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冥王的金苹果》作者:乔忘 晋江2017-4-27完结 文案 一个金苹果,结下一段前世今生的缘。 1.本文2对CP,但主要是一对。 2.本文已完结,因此能每日更新。 3.第一对总体属性:聪慧温和以及善良。 第二对总体属性:妖媚、有天赋、开朗。 4.更有想不到的惊喜CP出现哦,好吧,严格来说也不算CP啦,一小段虐虐的单恋吧。 5.请宝宝们及时打分留言,欢迎和我一起交流,欢迎评论,我会一一回复。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绝冷,浣柔,黎浅月,李瑶 ┃ 配角:抒亦,抒泽枫,浣云,沥坤,沥勋,李延 ┃ 其它:冥王,海帝,天皇 第1章 楔子 无论你信不信,世界上真的有神。 且在古老的中国,神就存在了。只是那时候中国,古老得恐怕还不叫中国。 佛在神之前。 佛于世界一片混沌之时,开辟出了天地与海洋的雏形。佛的周身散射出金色耀眼的光芒,凝思着这空洞大地。 佛说,万物皆平等,但也要绚烂缤纷,才有许多看头。于是有了人与神,有了牲畜与植物。 佛的心里惦念的是宇宙间更为智慧的真理,奈何世间万物纷纷扰扰,缘起缘灭自有因果,佛无暇参与世间秩序的设定,更无心参与世界的管理。 于是佛将自己灵力的一半,分给了天、地与海洋,自此,在古老的中国,有了天神、冥神与海神的照管与庇佑。 作者有话要说: 敬请期待,欢迎灌水,么么哒~ 正文 第2章 三生石上 “须弥子,连佛法也阻止不了你的迷思?”佛略睁眼,望着座下的仙童。 仙童白眉青丝,拿拂尘站立在一旁。听到佛的问话,略微皱皱眉,便双手合十,毕恭毕敬地问道:“佛祖,为什么我们要承受这种惩罚?”想到他,仙童忍不住皱眉,一张仙气的脸庞,沾染上许多看不出的情绪。 佛于座上,低眉垂眼,长叹一声:“万物皆有因果,也不是我能随意左右。这已经是第二世了,没想到你们还是没能在一起。” 仙童笑得有些凄楚:“如果真是命运的安排,我们能不能在第三世时不要这么辛苦?第三世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变成女子,这样兴许他就不会如此为难。” 佛淡然一笑:“罢了,罢了,且听,且看。”然佛在心里哀叹道:是,你的愿望会实现,下一世,你会是女子,然而你没想到的是,下一世,他也变成了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世,他也会变成女子= = 第3章 判金苹果 在古希腊神话中,金苹果的故事最为有名,因为一个金苹果,引起了希腊与特洛伊的战争,所有错都被后人归结为愚蠢的帕里斯不识时务,将金苹果判错了人。 “天傅,如果帕里斯没有将金苹果判给维纳斯,就不会有后来的浩劫了吗?”一个红衣妙龄女子握着手上的笔,陷入沉思。 天傅捋捋花白的胡须:“大公主,恐怕灾难还是会有。神话故事都是后人为浩劫找的一个借口,说是神的意思,只怕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傅恭恭敬敬地回应少女的话。 “浣云难得对这一章内容这么感兴趣啊。”说话的是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衫的女子,看上去比刚才问话的女子略年轻,她笑脸盈盈,但这句话说出来却别有一番讽刺的意味。 红衣女子略皱眉,掩饰了一下自己心头涌现出的一丝愤怒:“浣玄,我再怎样也是你姐姐,你能这样直呼我的名字吗?” 天傅可不希望好好的课堂上闹成这个样子,毕竟还有10多个学生面面相觑等着继续上课呢。天傅清清嗓子,小声规劝道:“大公主,二公主,你们先别闹了,我们接着讲课吧。” 浣玄微微一笑,眼角略微上扬:“我哪敢和我们的大公主闹呢,是妹妹得罪了。” 浣云冷哼了一声,继续拿起书,听天傅讲课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浣玄还想捉弄浣云一把,她走到浣云身旁,毕恭毕敬地说:“大姐姐,既然这希腊有帕里斯来评判金苹果给最美的女神,你说我们要不要也下凡间去找人评判他心中最美的女神?”浣云一听这话,心里倒是乐了,这个主意好,在天庭里呆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她只略沉思了一下,就点头应允。 浣玄看到她这幅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在心里笑开了花。哼,你不就是希望凡人能说你是最美的吗? 浣玄忍住笑意,装作认真地和浣云商量:“那,我们两个一起,只有两个女神呐,你看我们再找谁?” 浣云想了想,在整个天庭中,几个稍大一些的公主年龄相差倒是不大,稍小一些的又太小了,五官都还没长开,拉着她们要别人评价,似乎有失公允。想着想着,浣云笑起来:“我看啊,还是把三妹带上吧。按年龄来说,我们三个相差不大,带太小的,怎么让人去评判呢?” 浣玄轻哼一声:“可是三妹也才13岁吧,依然是个小孩子。” 浣云不悦:“你平时都操劳些什么呢?你快忘了吧,过几天就是三妹的生辰了,那时候三妹就有14岁了。在凡间,14岁当母亲的凡人都大有人在,这怎么就有失公允了?难不成找更小的妹妹们吗?” 浣玄听了,也实在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只得点头答应道:“那好,等三妹生辰那天,我们就带她下凡,去找个凡人评判评判。” 几天后,天庭三公主浣柔生辰。 那天,天庭里热闹非凡,来自天界的贵族和臣子争相送来各种珍稀的佳品,就连海殿里的海帝、冥府里的冥王,都亲自带人来为三公主浣柔庆生。三界都知道,这三公主浣柔,最是受天皇的宠爱,也许这未来天皇的位子,就由三公主来接手了。 要说这天、海、冥三界,虽说复杂,但也可以基本概括出来。天皇是女人,没错,是女人。天皇以自己的血液混合神力,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媒介,生下各个公主,这个,用我们今天人的眼光来看,可能就是最早的□□技术了。唯有三公主不是这样诞生的。据说天皇年轻时倒是个情种,只是她爱上的是个凡人,这三公主浣柔,便是她和凡人自然受孕生下的女儿。天皇的众多公主中,浣柔最为温和美丽,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给人以舒服的感觉。只是这三公主性格有些冷凝,虽然温和善良又举止大方,总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海帝和冥王,自然都是男人了,这海帝叫沥坤,还挺年轻,刚刚从他父皇手中接过权杖。冥王和天皇岁数倒是差不多大,都是沥坤的长辈了,冥王的感觉冷幽幽的,倒是很配他的身份。 这天,天界张灯结彩,反应到人间,自然是晴空万里,盛世安宁。 刘绝冷躺在一片青青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株青草根,忘情地嚼了起来。 刘大力来了,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涌起无限怒气:“你这个死丫头,叫你放羊,你就躺在这儿悠哉!”刘大力怒不打一处来,随手捡起一根树棍,朝刘绝冷劈头盖脸地抽过去。 “哎哟爹,别打了爹,绝冷这就去好好放羊,别打了。”刘绝冷哪还有心思躺着啊,当务之急是逃过她爹的毒打。 “你这孩子,不生倒也罢了。真是一等一的绝情!”刘大力边吓唬刘绝冷,边抱怨着走了。 刘绝冷这才松了一口气。怪谁呢?要怪就怪她自己吧。 十二年前,刘绝冷的娘怀上了刘绝冷,刘绝冷应该是她和刘大力的最后一个孩子了。其实他们根本没想到会有刘绝冷产生的。因此怀上刘绝冷时,刘绝冷的娘朱秀芬是一万个不情愿。她一把拧住刘大力的腿,拧得刘大力嘶嘶叫,拧疼了反手就给了朱秀芬一个大耳朵瓜子。 “疯娘们!” 朱秀芬委屈得哭了:“不是让你戴那劳什子么?怎么还会怀上?家里都4个小孩了,你要累死老娘吗?” 刘大力显然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不满地嘟囔着:“这种要借你的肚子出来,我能咋办?”似乎,刘大力对自己为朱秀芬意外怀孕造成的伤害没有半点反省。 朱秀芬哇地一下哭了出来,惹得村里的邻居们都跑来看了,奇怪了,这刘大力不像个打老婆的主啊。 刘大力一看邻居都来了,又是羞愧又是生气,只好红着脸哄朱秀芬,朱秀芬这个女人,一看邻居们都来了,更是哭闹得厉害,一副被奸污的样子,鼻涕泡泡全出来了,见谁就抱着谁哭那么一顿,顺便擦擦鼻涕。吓得邻居们也是不敢驻足观看了,再看,恐怕到时候村边的河里洗过的衣服,能把河都变成鼻涕河了。 刘大力看邻居们走得也差不多了,才腆下脸,好言好语地哄朱秀芬:“这怀上的肯定是个混小子,你放心,等他生下来我好好管教他,让他知道他娘生他的辛苦。” 朱秀芬这才止住了哭,破涕为笑。 要说这朱秀芬,也不是第一次怀孕了,可是怀上刘绝冷时,就显得分外艰辛。怀胎10月里,她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每次吐得厉害。本来只会有一段时间的孕吐反应,在她身上像是放大了10倍。因此,刘大力和朱秀芬对刘绝冷的恨意,从怀上她的那一刻便有了。刘绝冷不但让朱秀芬吐得不成样子,还在朱秀芬生她时差点害死朱秀芬。按道理说,生过4个孩子的女人,是不会那么难生出孩子的,可这刘绝冷身体错位,用产婆的话说这孩子恐怕在肚子里什么也没做,光练功夫去了。朱秀芬用尽了最后一口力气,把刘绝冷给挤了出来。 产婆抱着这孩子时,这孩子脸都憋红了,产婆赶紧像以前一样,拍拍孩子的屁股,希望她能哭出第一声,让她能呼吸。可奇怪的是,刘绝冷被拍拍屁股,反而笑了,咧着嘴。把产婆看得一惊。还混着羊水的孩子,在对着自己笑。产婆大叫一声把刘绝冷丢下就跑了。村子里这件事很快就蔓延开了,人们都说刘大力的小女儿是个妖精转世。 这所有的因素加在一起,让刘绝冷从小就不受父母待见。包括这个名字,官府派人来登记孩子名字时,朱秀芬冷哼一声:“就叫绝冷,刘绝冷。这孩子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刘绝冷突然一下又笑了起来,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奇的是,刘大力是个屠夫,朱秀芬也是那种五大三粗的女人,他们生下的前几个孩子身上都有些他们的影子,或高或壮,唯独这刘绝冷,越长大越是清秀,甚至有几分妖娆。才11岁的孩子,脸上已经褪去些许同龄孩子的稚气,添上几分灵气。刘大力每天都要她去放羊,心里寻思着等这孩子长到14岁就让她嫁人,她姿色不错,哪怕卖给有钱人家去当个婢女,应该也能为家里带来一些收益。没想到,刘绝冷天资聪颖,一些念过书的玩伴,偶尔兴起也教她念上几句圣人书,她从不特意去记,这些东西却像是印在脑子里了。只是她不敢和爹娘说,怕说了爹娘又骂她不务正业只怕又讨到一顿打。 刘绝冷收拾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轻轻叹口气,不知道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前不久哥哥倒是和自己开过玩笑,说要把自己卖到地主的府上当小妾。要是寻常的孩子听了肯定哇哇大哭,自己听了,心里倒是生出几分向往。在地主府里,肯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或许还有几个好玩的人呢。刘绝冷不哭反笑,让她那个五大三粗的哥哥顿生了一些恼意,狠狠地在她面前剁了一下案板上白花花的羊头。 天庭中,觥筹交错,前来祝贺的诸神络绎不绝,天皇非常高兴。 “天皇陛下,这三公主是越发美丽了,真有天皇陛下的风范。”海帝沥坤拍着马屁。 天皇微微一笑,她并不是很喜欢沥坤当上新的海帝,在她眼里沥坤是个比较阴狠的人,但宾客既然来了,也不能拂了宾客的面子:“海帝陛下客气了,小女能得海帝陛下的称赞,实属她的荣幸。” 天皇身边,坐着一个白衣女孩,她听了这话,只是微微朝海帝一笑,客气又疏离。这个笑容让海帝陷入了沉思:三界中若有人能得到她,怕是不枉此生。 海帝见天皇不好对付,转而对浣柔说道:“浣柔妹妹,可能你以前没有见过我,我叫沥坤,是海界的海帝,妹妹和我年龄相差不多,但愿以后能成为知心好友。想我海界虽不像天界那般恢弘大气,但也人才济济,若是妹妹看上了我们海界的哪位俊俏才子,沥坤定当做媒。” 浣柔微微一笑:“劳海帝陛下费心了,浣柔还年轻,心思不在于此。” 天皇暗暗笑了,海帝这算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浣柔这孩子哪里都好,唯独对□□有些淡漠。很多年前就有诸神为自己的幼子做媒,希望能以后迎娶浣柔公主,唯独浣柔公主都冷眼拒绝,无论是谁,一概都说自己年幼,无心经营。这么一来二去,天界都知道,天皇的三公主浣柔心性极高,像一朵带刺的蔷薇,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冥王冷笑了一声,显然他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巧舌如簧的海帝:“沥坤,只怕你是自己有心吧。” 海帝听见冥王直呼自己的名讳,心里非常愤怒,但在这筵席上,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赔笑:“冥王陛下,小侄哪敢动这份心思呢?” 浣柔觉得这些成人间的官腔实在是让她浑身不舒服,便借故和母皇打了招呼,出去透气去了。 二公主浣玄对浣云使了眼色,浣云会意,赶忙也和母皇打了招呼,偷偷出了大殿,携浣玄一起追上了浣柔。 “大姐姐二姐姐,你们怎么来了?”浣柔没想到她的两个姐姐竟然也出来了。 浣玄摇摇头:“那种宴会别说你无趣,我们看了也怪无趣的。” 浣云笑着附和道:“就是,就是。” 浣柔心里奇怪,按照以往的惯例,大姐姐和二姐姐是最热衷参加这种宴会的,她们两个都对天皇的位子很感兴趣,两个人年纪也相差不多,一个庄重威严最有气势,一个最有智慧,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好好在母皇的面前表现吗? “不瞒你说,前些天,天傅说的金苹果故事,让我们觉得好玩,我们也像希腊的神那样,去找人评个最美的女神好不好?”浣云果然开门见山。 浣柔淡淡一笑:“在我心里,大姐姐庄重典雅,二姐姐智慧非凡,你们两个是咱们天界最美的女神了,还需要比什么呢?” 浣玄心里不乐意了,智慧非凡根本不是形容样貌的,她自认为容貌绝不落于浣云,早就有想比一比的心。 “妹妹,好妹妹,你就陪我们去吧,你就只装凑数的。反正你眉眼还未全开,这凡间的男子,定然会在我们之间做出选择,你就只当满足我们的小心思吧。”浣玄拉住浣柔的袖口,轻轻摇摆。 浣柔看了看两个姐姐这般神情,心中无奈,知道她们定是要比个高低,否则不会轻言放弃。浣柔叹了口气,说道:“希腊的帕里斯因为一个金苹果引发诸神不和降下祸端,如果你们非要比,你们也要答应我无论凡人选了谁,你们都不能降下灾祸,不得有异议,不得为难凡人。” 浣云一听妹妹似有答应的意思,高兴极了:“妹妹放心,我和你二姐姐都是天庭的公主,哪会像他们西方的神那般心眼小呢?”浣玄也点头赞同。 浣柔想了想,又说道:“既然你们要比,我们这次挑一名凡间女子做评判如何?凡间的男子审视女子,总多了几分情愫,不若女子审视女子,或许就单纯从美貌来评判了。即使那女子选了你们中的谁,也不意味着另一个更差,只代表那女子的审美罢了,你们看这样好不好?” 浣云和浣玄对视了一下,就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三个天神就这样,准备去凡间找人评判了。 刘绝冷做梦也没想到真的有生之年能遇上天神,还是三个美艳非凡的女神。 “小孩,我们是天上的天神,想请你做个评判,这里有一个金色的苹果,你把它送给你认为我们里面最美的一个。”红衣浣云颇有气势,虽然收敛了一下气息,还是让刘绝冷感到受了点惊吓。 只见红衣女神神情高贵,像一个非凡的贵族。刘绝冷心里暗想,这女神只怕是地位很高。浣云的举手投足,都充斥着一股贵族的气息,难怪天界其他神都说,浣云最有天皇年轻时的气度。 红衣女神身边的,是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衫的女子,乍一看可能没什么稀奇,但仔细端详,却发现她顾盼含情,眼传秋水,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闪烁着某种说不清的情愫,看上去分外精明。 “姐姐,你别吓着她了。”这个声音来自于墨绿色长衫女子身旁的女孩。这女孩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刘绝冷心里一边暗想着,一边偷偷生出些许亲和感。 “小妹妹,我的两个姐姐请你做个评判,你觉得她们里面谁最美,你可以把这个苹果送给她,你别怕,我们也只是好玩。”浣柔对刘绝冷倒是心生怜悯,凡人家的小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还不吓得回家生场病?想到这里,浣柔心里又叹了口气,她自是觉得两个姐姐荒唐无比,又不好发作。 刘绝冷眨了眨两只水灵灵的眼睛,她打量着这个对她说话的这个女神,这个女神穿一袭白衫,像出水的芙蓉那般清雅,温和的眼眸,高挺的鼻梁,配上又红又薄的嘴唇,让刘绝冷惊呆了。这女孩若是放在凡间,只怕是红颜祸水了。刘绝冷对自己脑海里的词汇不禁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学会这种不正经的词了? 刘绝冷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一下,她知道遇见神仙的机会可不多,那可得好好找神仙们讨点好东西,这样也许爹娘就不会那么为难自己了。 刘绝冷清清嗓子:“既然让我遇到三位神仙姐姐,那肯定就是有缘了,小民也就直接一点了,三位姐姐如此想分出胜负,可有好处赏赐给小民?” 三位女神互相看了看彼此,都惊住了,这孩子,哪像那种被吓唬坏的样子?她一双眼睛闪着光亮,贼溜溜的,一副精明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一个小孩子该有的神情。 浣云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倒是有一分寒意:“三妹,你看,还是你的主意有意思,这还真像是希腊神话里的帕里斯了。” 浣柔也只是微微一怔,再细看那小女孩,只觉眼睛里闪烁着热情与欣喜,方知自己刚才的忧虑实属多虑了。 “好,既然你都开口了,那么我们便学学希腊的神仙们。小孩,你若把苹果给我,我让你以后当上你们村的村长。”浣云微微一笑,不怒自威,看得刘绝冷身体一颤。 浣柔微微皱眉,姐姐们明明是答应过自己,不影响凡人的命数的。但姐姐一言既出,也不好反悔,还好不是许诺这孩子以后当上人间的帝王。 浣玄不乐意了,她丝毫不希望自己被比下去:“你若是将苹果给了我,我让你们家很有钱很有钱,富甲一方。” 可是自己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让自己家里那么有钱,若爹娘还是对自己那么坏呢?爹娘可不知道是自己帮他们有钱的。有钱了,就去不了地主家了,去不了地主家,就见不到好玩的东西了,刘绝冷心里暗叹一声,这显然不是她想要的。 “那你给我什么呢,姐姐?”刘绝冷的声音对上浣柔的视线时,浣柔微微一怔,她从未想过要参加这场比赛的,但此刻两个姐姐都盯着她,她若说出来真实想法,两个姐姐断然会生气的。 浣柔想了想,许诺给这孩子什么,能让她的命数不至于改变那么大呢? “世人都想权力金钱与爱情,我就许诺你爱情吧。以后,你遇到一个会让你脸红心跳加速的人时,我会满足你的愿望,让你和他能够在一起。”这个许诺应该不算过分,一个爱人罢了,不会有多大的命数改变吧,浣柔在心里默默想。 其实,浣柔没想到,正是这句话,改变了刘绝冷一生的轨迹,只是此刻,大家都不知道罢了,这也是后话了。 刘绝冷想了想,虽然不懂浣柔在说什么,也默默记了下来。她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在见到浣柔脸的那一刻起便有了,在听到她安慰她不害怕的时候,就更坚定了。虽然当村长和好多钱都很诱人,十一岁的刘绝冷仍然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会愿意像大人一样顾虑那么许多? 刘绝冷走上前,把金苹果捧起递到了浣柔手上,三位女神同时愣住了,浣云和浣玄,本来是拉她来凑数的,竟然······浣柔反应过来,忙安慰两个姐姐:“她还太小了,你们别怪她,她一定是觉得我和她年纪最相仿,有亲切感。” 没想到刘绝冷此时却开口了:“不是这样的。红衣服姐姐很美,美得庄严,很有气场,让人有点害怕,绿衣服姐姐也很美,可是她眼睛里有太多期盼,有点刻意。只有姐姐你不同,你一点也不希望我给你,可是我却真的觉得你美,你是我见过最美丽最美丽最美丽的女孩子了,再有10个苹果,我也还是要给你。” 浣柔生怕两个姐姐发怒,连忙一把扯过刘绝冷,用手捂住她的嘴巴。瞬间,刘绝冷闻到一股说不出的馨香味,这香气柔和,温暖,又带着几分冷凝,这是她从未闻过的香味。 此时,浣云和浣玄的脸色已经有几分难堪了,又不好发作,浣云自我解嘲道:“凡人到底是凡人,特别是女人,最为痴情,居然权力金钱也比不过爱情。”说完便飞回天庭。浣玄也冷哼一声,跟在了浣云身后。 浣柔也准备走时,刘绝冷拉住了她的袖子:“姐姐,你也要走吗?” 浣柔轻声说:“我也该走了。” 刘绝冷忽然生出一万分不舍:“姐姐,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面?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浣柔微微一笑:“浣柔。”此去人神殊途,哪还有机会再见到呢?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灌水,欢迎交流,欢迎一切甚至批评哟~ 第4章 救命药方 沥坤病了。这一病,惊动了三界。 其实天神也会生病,也会衰老,也会死亡,只是这些奥秘凡人自是不知,一来天神不会主动和凡人交流,二来天神需要维护自己的神威,凡人自是不能窥探到天界的秘密,否则,谁还愿意做好事、增加修为,只为升天当神仙呢? 海相着急了,请遍三界的神医,神医们对沥坤的病都一筹莫展。 “鳌元,我这病,怕是没治了吧?”沥坤看上去挺虚弱。这种感觉,以前从不曾有,哪怕是在争夺帝位时,与弟弟沥勋大战时,伤痛也不及这病的万分之一苦痛。沥坤叹口气,或许这就是报应呢? 海相鳌元忙上前握住沥坤的手:“陛下言重了,陛下是天命所归的海帝,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鳌元这句话,又像是在安慰沥坤,又像是在发问。 海帝刚即位不久,还未娶亲,还未有绵延的子嗣,此时若撒手人寰,海界恐是大乱。想到这里,鳌元不禁流下几滴冷汗。 沥坤轻轻一笑:“罢了,正如你说的,都是命数。只是我怕这帝位,是无人可传了。” 鳌元黯然神伤,这可怎么了得?为了稳住沥坤的情绪,鳌元只安慰道:“陛下好些养病,切莫瞎想,乱了阵脚。臣下定当访遍名医,为陛下根除病痛。” 沥坤摆摆手,示意鳌元下去。 鳌元哪里不急呢?海帝刚刚即位,海界余波未平,此时海帝重病,后果不堪设想。鳌元实在没法,去天界与冥界请示天皇与冥王,希望他们能出个主意。 “海帝病了?”冥王挑挑眼,一副不可置信,语气里又多出一分嘲讽。 “回冥王陛下,海帝陛下这病确实蹊跷,还望冥王陛下指个明路。” 冥王笑了起来,这海帝那么年轻,莫要走到自己前头去了?虽然自己一向和海界不和,终归三界还需要一个撑得起台面的海帝,否则三界大乱,也不是什么好事。 冥王收敛笑容,正色道:“鳌元,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你也是知道的,我冥界管理的乃是凡人的魂魄,我们只参与凡间的生死,这海帝······恐怕是爱莫能助。” 鳌元心里一肚子火,他岂会不知冥王的意思,只是不敢对冥王无礼:“那臣下烦请冥王陛下留心,如果有法子治好海帝陛下,我们海界定当重谢。” 冥王笑着点点头。 鳌元看冥王这边没什么意向,只得去寻求天皇的帮助。哪知天皇也是差不多的态度,实在是没个准话,鳌元心里生气,又觉得格外凄凉。天、海、冥三界,表面相安无事,背地里谁不希望自己能当上主宰?怪就怪当初佛将灵力的一半一分为三,让三界相互制衡,谁也不能稳稳地赢过谁。 除了海帝病了,还有个人倒也病倒了。这个人是刘绝冷。 自从把金苹果给了浣柔后,刘绝冷像是着了魔一般,回到家就高烧不退,村里大夫说恐怕是招惹了邪秽,非凡力能救回。 刘大力边为刘绝冷头上敷上冷巾,边破口大骂:“这倒霉的孩子,偏生这时候病了,还得要人照顾,是不是存心偷懒不愿干活?”边说边啐了一口唾沫。 朱秀芬倒还有一分当娘的心,纵使她心里最不喜欢刘绝冷,还是把刘大力一拍:“别胡说八道,还不请人治?死了还得出一大笔丧葬费,家里就没劳动力了。” 烧得迷迷糊糊的刘绝冷只觉身上火热,心里却一片寒冷,虽然爹不疼娘不爱,也断断没想到爹娘对自己竟这般嫌弃。一冷一热两种感觉,让她晕乎乎的,很快周围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渐渐进入了梦境。 梦里金碧辉煌,宏伟大气,在一个气派非凡的宫殿里,萦绕着一种异香,身边变得有些朦胧,像是多了几分醉意。刘绝冷使劲揉揉眼睛,这才看得有些分明。那是一个白衣女子,坐在远处一个金色的长椅上,吹着一支长笛。笛声优雅清明,让人分不清是不是梦境。 是姐姐,是神仙姐姐,那个神仙姐姐。刘绝冷在揉过无数次眼睛后,发现吹笛的少女正是神仙姐姐,她还是那么美,美得让人惊艳。神仙姐姐的神情说不上高兴或是悲伤,就那样淡然,可是即使她没有什么神情,看上去仍然那么让人心动。刘绝冷感到浑身被萦绕着一股热气,又交替着有些冷气,两种气息让她拼命想挣脱开,她大声叫着神仙姐姐,可是那个姐姐像没听见一样,依然那么淡雅地吹着长笛,蓦然对她一笑。那个笑容让她身上的冷气全部消除了,像是要把她身上的寒冰都吹化一般。她看到那个神仙姐姐朝她走来,把她拥入怀中,又是那股熟悉的香气,还有姐姐身上的体温。姐姐的长发萦绕在她周身,让她身上又痒又麻,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她全身。姐姐好像亲了自己,那红红的嘴唇,带着几分温润,一股又湿又暖的气息朝她扑来,让她无从拒绝,只好承受。太美了,这一刻太难忘了,哪怕就这样死了也好。 忽然一下,刘绝冷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躺在自家的床上,身上全是冷汗。她刚想起身叫爹娘,又觉得身上有一些异样,她把被子掀开,惊讶地发现,床单红了一片。她这才知道,自己的初潮来了。这初潮伴随着一种异样的心动一起来,让她一想到这里就羞红了脸。此刻哪管得了那么多,赶紧先洗个澡,把床单给换了,不然爹娘回来了,又要骂自己了。 这病,病得蹊跷,好得也蹊跷,听说爹娘都准备给自己准备后事了。可能这就是人们说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吧,刘绝冷心里想着。她自己没有发觉,可是宰羊的哥哥却觉得,病好的刘绝冷有些不同了,哪里不同也一时说不出来,只是眉眼生得越发媚人,身体散发着一股成熟的气息了。一这样想,那个宰羊的汉子,也跟着红了脸。 只是从此,刘绝冷的心里就像多了个秘密。她突然害怕哥哥开的玩笑,以前哥哥说把她卖给地主当小妾,她还傻不楞地笑,盼着地主家有好玩的东西,现在谁要再跟她开这种玩笑,她立马脸色一变,大声嚎哭起来,大有当年朱秀芬意外怀孕时的神采。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敢再这么和她开玩笑了。 是谁谣传,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神仙的日子,怕是也不那么好过。沥坤的病,越发严重了,再不找到神医医治,怕是没病死也活活痛死了。这天,从蓬莱来了个神医,站在海殿前,说要见海帝。 “蓬莱?”沥坤一挑眉,声音里透着几分虚弱。 海相鳌元头低低的:“是的陛下,他说来自蓬莱。” 沥坤冷笑一声:“那就是他的人了。我还轮不到他来同情。” 鳌元急了:“陛下,虽然臣下知道陛下与沥勋殿下形如水火,可是如果真的能救陛下的命,稳住三界,那便是好事一桩。陛下哪怕不珍惜自己,也要珍惜三界的和平啊。” 沥坤眉头一皱,咳了几声,原来当帝王,也是身不由己,倒不如像沥勋,在蓬莱逍遥,永远不沾这些事。想到沥勋,他又笑了一下,沥勋在没成这样的时候,不是和他抢帝位,抢得也热血沸腾吗? “让他进来。” 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被带到了沥坤面前。 “臣下参见海帝陛下。” 海帝挥挥手,示意他起身。 “是他叫你来的?”沥坤眼睛一斜,多了几分嘲讽。莫不是沥勋派人来打探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死?只怕死后,沥勋就会继承这帝位了吧。 “回陛下的话,臣下不是沥勋殿下派来的。臣下是先帝的医官,因为早些年犯错,被贬到蓬莱,所以陛下没见过臣下,臣下被贬谪时,陛下与殿下都年纪尚小。” 沥坤眉头一皱,他确实想不起父皇还有这么个臣下,略想想来人的来意,便多了几分明朗:“你是想治好我的病,让我把你调回来吧?” 老者跪了下来:“臣下未曾这样想过,先帝对臣下有恩,当年是臣下愧对先帝,对这种处罚无怨无悔。臣下此次前来,只是听说陛下身体有恙,陛下的身体关系到三界的安危,臣下希望略尽绵薄之力。” 沥坤笑了一下,果然,沥勋是不会这么做的,他巴不得自己早点死了吧。 “那你便瞧吧,若你真能把我治好,我定当有赏。” 老者上前为沥坤把脉,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皱了眉头:“陛下这病······怕不是普通的病了,只是犯了命岁,需要别的方法方可医治。” 沥坤沉思了一下,自己这病确实没什么征兆,不像是沾染上了什么毒素,倒确实有几分像是犯了命岁。顿时,沥坤对老者多了几分敬仰。 “还请老先生救救我。”沥坤低低的说,任凭他是不可一世的海帝,在病痛面前还是不得不低头。 “这,只怕······”老者捋捋胡须,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沥坤强撑着坐起身来:“老先生有何难处但请明示,只要沥坤做得到的,一定找人把药方尽力寻来。” 老人忙跪了下去:“陛下言重了。只是这药方,有些违背神伦。需要一男一女两童,皆为处子之身,且皆不超过13岁,自愿为陛下服用。” 沥坤猛地咳嗽起来,既是震惊,又是身体当真难过。 “先生是说······” 老者垂下眼睛,表示默认。这么阴毒的法子,着实有违神伦。又不是哪里的妖精,却需要这种阴狠的法子来治病,只怕病好了,以后也命途多舛。 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恐怕久病床前,病人心里也阴云密布吧。这沥坤病了两年有余,一点也没了海帝的威严,只怕底下的臣下,都在想着秘密迎回沥勋继位吧。沥坤想到这里就恨得牙痒痒。 沥坤咬咬牙:“为了海界的安宁,为了三界的安宁,请先生做主吧。” 老者起身,长叹一口气,谁都知道,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句话可不止是说凡人的帝王。为了自身的权力与帝位,牺牲两个小孩有什么难的。 只是这两个小童,不是寻常的小孩。这两个小童不能在三界里寻找,否则神吃掉神,于礼法不合,这两个小童非要在凡间寻找。除了自愿外,这两个小童还需要全阴的命数,所谓全阴,是指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找到这两个小童,恐怕都有些困难,更别提自愿了,谁自愿送死?但是为了尊贵的海帝能好好活着,也只能铤而走险了。负责押送这两个小童的,必须是天界的神仙,一来为海界消除些许罪孽,二来防止异变势力阻止两个小童顺利到海帝身边。其实冥界负责押运理论上也是可以的,但冥界之人死亡气息太重,容易吓到孩子,孩子心性不坚定,一吓到,就难以满足自愿这个条件了。 鳌元知道海帝的病还有得救时,自是欣喜异常,鳌元身为臣子,倒也是忠心耿耿。其实他倒不太在意谁来当海帝,他只想当一个明相,辅佐海帝将海界整治得仅仅有条。一开始听到这个方法时,他非常抗拒,这样做与妖怪何异?但老者说,孩子需全凭自愿时,鳌元又明显动摇了一下。剩下就是去找天皇商量这件事了。 当天皇得知沥坤的病还有治,但要用这么个卑鄙法子时,还是非常不自在。且不说我们威严的天皇有多么仁爱,至少在她眼里,神就是神,需要委屈凡人牺牲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庇佑凡人,那就不叫神了。 但是帝王往往是无奈的。海界的海相鳌元都求自己求到这个地步了,不能再拒绝吧,不然肯定会落下天皇有意为难海帝的话柄,不管以后沥坤能不能撑下去,海界和天界的关系肯定从此就剑拔弩张了。 天皇坐在金色的皇椅上,皱着眉头:“众爱卿,可有适合的人选负责押送?” 天界诸神都皱着眉头,不敢吭声,谁愿意做这惹祸上身的勾当呢?谁不知道海界的人开这个口,是知道必有孽报,希望天界的人能帮忙分担一些呢? 天皇看着这些臣下,一个个交头接耳,也没人敢出面,不禁怒从中来,狠狠拍了一下皇椅,天皇眼睛一眯,有些生气了:“你们都没人?” 这一怒,把众神吓坏了,都跪了下来,可仍没有人愿意出头。 “母皇,母皇不必为难诸位大人。只怕诸位大人也都怕遭那天谴。”浣柔向前一步,跪着说道。 天皇一看是浣柔,脾气自是收敛一些:“那依柔儿看,母皇应该派何人前去押运?”真是可笑,天皇心里想,明明他们自己都是天神,还怕有天谴。不过,即使没有马上遭到天谴,只怕今后也并不好过吧,谁愿意折煞自己的福气? “母皇,我愿意去。”三公主此话一出,群臣一片哗然,包括天皇在内,无一不感到深深的震惊。 “她是不是疯了,还是想讨母皇欢心,都不惜折煞自己的福气了?”浣云转向浣玄说道。 浣玄嘴角轻轻一扯,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大姐姐,这样子不按常理来比,只怕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吧。” 浣云冷哼一声:“那就让她去吧,此行一定没福报,也许弄巧成拙。” “大姐姐和二姐姐还真是心胸狭隘呢,我看三姐姐倒是真有这份心,她这个人向来善良,肯定又不想让母皇为难,又不想让那些大臣为难咯。”说这话的是一个年轻一些的女孩子,还有几分天真的神色,看上去机灵又活泼。 “真是难得五妹一云游回来,就操这份心了。”浣云被五公主这么一说,倒像是指责自己小气,心里十分不悦。 天皇有些为难,但也仅仅数秒,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她用一种不可置信的口吻问道:“柔儿,你确定······?” 浣柔跪着的身子依旧不起,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柔儿不想让母皇为难,也不想让诸位大人为难,既然海帝这个情分是一定要顾及的,柔儿愿意为母皇排忧解难。至于什么报应不报应,柔儿也并不十分在意。” 说实话,天皇哪里舍得让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冒这个风险呢,可是浣柔自己请愿的,若自己不准,倒像是偏袒自己的孩子了。天皇皱皱眉,只得应允了。 “传旨吧,浣柔来当这次的押运神。”天皇心里一万个不满意,也只能被逼得说出这句话。 “母皇,母皇,我也要和三姐姐一起去,我也想当押运的神。”说这话的正是五公主,惹得朝堂上又是一片沸腾。 “浣青,不得胡闹。”天皇非常生气,这个五公主,向来是最没大没小,闲云野鹤惯了,平常就自由地去外面游历,还没见她对这些朝堂上的事情这么看重。 “母皇,我没有胡闹。三姐姐一片好心,她是铁了心要分担一些孽报的,那我也一起,这样孽报就又少了一些。我平时很少对朝堂之事动心,然而刚一回来,就遇到这种事,可见也是个因缘。求母皇就应允了吧。”五公主浣青一脸正色,完全不像她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 天丞忙跪了下来:“陛下,五公主所言甚是,倒也不完全是胡闹,五公主与三公主向来关系较好,姐妹两一起去凡间,也好有个照应,就如五公主所说,即使有孽报,也可以分摊一些。” 天皇皱着眉凝思了半天:“好吧,就依天丞的意思吧。宣旨,三公主浣柔与五公主浣青共同担任这次押运神,任务完成后速速返回天庭,不得有误。” 众臣忙跪下,齐呼:“陛下英明。” 第5章 自告奋勇 大阡国皇宫内。 皇帝李延从睡梦中惊醒,宣丞相觐见。 “陛下宣臣······”丞相有些惶恐,不知皇帝怎会在寝宫中召见自己。 “朕刚有一梦,异常清晰,是我大阡的守护神明,要朕献祭一名童男一名童女,方可保我大阡千秋万代。” 丞相一头冷汗,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是不是最近扰心事太多,睡眠质量不高呢?” 李延眉头一皱,微微有些不悦:“爱卿是在说朕做了个荒唐梦?” 丞相忙低下头:“微臣不敢。只是自我大阡开国以来,历代陛下们爱民如子,方有这清明之治,献祭一事多用牛羊,用童男童女,恐怕······” 李延叹口气,挥挥手,示意丞相起身:“吕爱卿,朕知你的意思,可这梦逼真得很,如有违背,恐惹怒神明。神明在梦中告诉朕,会有神女下凡协助押送,倘若是假的,神女没有来的话,也可作罢。” 丞相略一沉思,知道帝王做主,做臣子的也不便插嘴,虽心里强烈不满,也只能点头认同了。 李延也有些不好受,在丞相即将出去时补了一句:“这件事交给爱卿了,若选出符合要求的童男童女,朕愿赏他们家庭黄金千两,良田万顷以示补偿。只这件事,必须要重视起来,不可为了私欲,隐瞒真实情况,各州县官员,必须全面配合此次筛选,不得有遗漏。” 丞相点头告退了。 天子的意思一传达,各州县都重视起来,全面开展了这次的人口清查。 “大力,你可记得绝冷的生辰?”朱秀芬问正在专心剁牛肉的刘大力。 刘大力的刀在砧板上铛铛作响,抹把汗:“怎么?” 朱秀芬被这一问,弄得失魂落魄,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记得,刘绝冷可是那榜上要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当时我还挺不开心呢,觉得那孩子命不好。” 刘大力停下手中的活计,愣愣盯着朱秀芬:“乖乖,还真是。” 两个人相顾无言了,一种恐慌的情绪蔓延开来。虽然这些年两个人对刘绝冷相当不好,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骨肉。平民百姓哪管什么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他们更关心今天的大米涨价没,今天的肉卖得好不好。 刘绝冷第一次看到爹娘这样盯着她看,还是在饭桌上,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爹,娘,怎么了?”刘绝冷小心翼翼地问,凭她的直觉,肯定有什么事。 这下,不光爹娘盯着了,她的哥哥姐姐们也齐刷刷看着她。 刘绝冷一瞬间就心慌了。 刘大力叹了口气:“你就是那榜上张贴要寻的孩子,你的生辰符合要求。怕是不久后有官差来带走你了,这些信息官府都是有登记的。” 刘绝冷感到心里一寒,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是那榜上张贴要的孩子,当时她看榜时,身边都是些男子,他们以为这小丫头只是来凑个热闹,没想到刘绝冷倒是能看懂那些文字,所以她非常明白如果自己被选中,会有什么结果。 刘绝冷长到13岁以来,第一次吃不下饭。这沉默像是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爹,娘,我······”想到自己13岁,就可能要结束年轻的生命了,刘绝冷不禁一阵伤感。最难过的是,她再也见不到梦中那人,虽然她明知,哪怕活着,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你别慌,我看那告示上说,这些孩子还要满足自愿的条件。若真有事,你只死死咬准你并不乐意就行。”平时最爱欺负自己的哥哥,此时还帮自己说话,让刘绝冷觉得稍微有一丝慰藉。 官兵来的速度,远比刘家想的快。刘绝冷被带走了,那时候家中无人,刘家一家都出去劳作了。 只是让刘家想不到的是,听邻居们说刘绝冷中午被带走的,下午就被放了回来。 “是不是我教你的那一招管用了?”哥哥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自豪,丝毫没有留意刘绝冷的状态比之前听到这个消息时还要差。 “不是。员外老爷把爹娘叫去了,想要纳我做妾,说是只要答应了这一点,就愿意替我瞒下我的生辰。”刘绝冷垂头丧气。 哥哥一听,眼睛都开始发光了:“那还不好啊,你个傻丫头,你这叫因祸得福啊,你小时候不是最向往去土财主家吗?那张员外,比得上几个土财主!” 刘绝冷的神色却暗淡下来,没错,以前自己确实想去土财主家,想见识新奇好玩的东西,但自从自己初懂人事,倒像是越发明智了,她知道嫁过去不光是能得到好玩的东西,那是要付出代价的。一想到张员外一个50多岁的老头,盯着自己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心里就打了个冷颤。其实她没有说出来的是,自己从11岁时,就开始经常做同一个梦,梦中,自己和神仙姐姐那么美好,美好得让她再也没有想要和别的人发生什么的想法。 哥哥哪里知道刘绝冷已经不是以前的刘绝冷,看她低着头,还以为是少女该有的羞涩,他继续笑着说:“以后你可是员外的妾了,可不能忘记我。”似乎哥哥已经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了。 刘大力和朱秀芬回来了,也是一脸喜气,显然,张员外是许诺了他们一些好处。这一天村子里谁都知道,张员外要娶刘家绝冷了,都在惊叹刘绝冷好福气,只有刘绝冷自己想着便心里发寒。 当天晚上,刘绝冷做了个梦,她又梦到神仙姐姐了,还是一身雪白的长衫,眉间有一股清淡,只是神仙姐姐不同以往了,比之前似乎更热情一些。 “姐姐今天为何如此高兴?”刘绝冷不禁问道,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像是要勾人魂魄。 神仙姐姐在梦里只笑不说话,她轻轻抚摸刘绝冷的脸,一脸怜惜,然后神仙姐姐越走越远了,刘绝冷跟在后面叫她,让她停下来等等自己。但无论怎样,都追不上神仙姐姐了。 刘绝冷醒的时候,才发现枕头上全浸湿了,都是自己流下的眼泪。 自己嫁给张员外,身体就不干净了,再也不可能梦见神仙姐姐了,神仙姐姐今天是来告别的。刘绝冷越想越难过,难过得又要哭出来了。她推开屋门,清冷的月光洒了进来,夜晚似乎比平时还要安静,只是远处传来刘大力断断续续的鼾声和几声猫叫。 没有神仙姐姐,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一想到张员外那因衰老而皱在一起的皮肤,对她露出一排已经掉了几颗的牙齿,刘绝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可是能做自己爷爷的人,一想到要和那种人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刘绝冷的身体越来越冷。 那天晚上,13岁的刘绝冷做了一个改变自己一生的决定。她知道爹娘为什么那样欣喜,看着这个所谓的家,破烂不堪,哥哥又没有钱娶上媳妇,她突然有点体谅爹娘为何以前对她那般坏了。穷,淹没了所有该有的温柔。刘绝冷叹了口气,或许就像娘总是抱怨的,自己不该活着,自己的出生就是个意外,那就让自己结束这个意外。知道如果自己愿意的话,家里可以得到一笔不小的好处,远比张员外的开价诱人,虽然刘绝冷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但足够爹娘后半生享福了吧。 那封辞别书是刘绝冷噙着眼泪写的,初秋时分,天已经有些凉了,此时最凉的还不是身体,是她那颗尚且稚嫩的心。 映承县离大阡国都不算远,刘绝冷也是运气不错,半夜出走后遇到了官差,官差一听她的来意,先是一愣,后知道此事不能儿戏,忙快马加鞭带她回了国都。 等刘大力和朱秀芬晨起干活时,发现了刘绝冷的辞别书,夫妻两还哭了好久,谁知道那孩子是逃了还是真的上都城了呢?反正他们到手的张员外好处是没了,也许还会得罪张员外,一想到这里,他们又觉得刘绝冷当真如她的名字一样冷血无情。 皇帝在上早朝时,便接到密报,说是有个符合献祭要求的孩子自愿前来,心里顿觉一喜,神清气爽。 李延认为,大阡果然是受神明庇佑的国度,自己倒是个明君,这不,大臣们担心着此举有违天道,倒有个孩子自愿送上门来,省了几道筛选了。大臣们虽心惊,也松了一口气,至少有一两个大臣家里的女儿,也是符合条件的。 “把那孩子带上来,朕倒要瞧瞧是怎样的孩子,有如此气度。” 直到看见刘绝冷,李延心里才暗暗惊叹,眼前这孩子,面见天子,却丝毫没有胆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这孩子穿着最常见的长布衫,一看就是贫苦百姓家的孩子,长相清秀间透露着一丝妖艳,倒是个好看的孩子。假如这孩子生在皇家,怕是比此刻更加不凡。想到这里,李延心里又高兴了几分。 “朕问你,你可是自愿?”李延威严的声音传来,刘绝冷脸上却丝毫没有惧色。 “回皇上的话,民女自愿前来。” 这句话一出,大臣们倒是轻声议论起来,这个看上去年龄并不大的小女子,竟有如此气魄,倒是比自己家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让人多出几分疼爱。 李延眉头一皱:“你可知,这一去意味着什么?” 刘绝冷抬起头:“民女知道,民女自愿前往,民女自愿为大阡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承担责任。” 李延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还有几分稚气,却能说出这种话,这气度,似乎是自己的子女都不能比的,想到这里,李延又多了几分怒意。 “可是爹娘所迫、郡县长官所逼?”李延开始怀疑,一定是这孩子的爹娘穷疯了,否则谁舍得自家养了那么大的孩子。这孩子似乎还是个美人坯子,倘再过些年岁,选来宫中当秀女,怕也不是没有资格。 “爹娘舍不得绝冷,是绝冷自愿的,陛下,求陛下成全。”刘绝冷突突地磕了几个响头。 李延为刚才闪过的那一丝龌龊念头脸有些发红,自己怎敢和神明抢人呢?李延挥挥手,示意将刘绝冷带下去,再看,怕是越发舍不得这孩子了。 底下人会意,马上将刘绝冷带了出去。 有几个会拍马屁的大臣忙跪下:“陛下政治清明,爱民如子,怕是连这么小的孩子也深知陛下为一代明君,甘愿做此牺牲。” 李延龙颜大悦:“好,是我大阡的好子民。赏,重赏。传令下去,各州县不必再找女童,全力以赴寻找男童,尽快找到,离神明给朕的时间也不多了,怕是真有天神下凡来押送回去了。” 一瞬间,女童找到了的消息遍布全国,有符合条件的女童家里,都松了口气。刘家做梦都没想到,刘绝冷倒真去了,他们一边叹息刘绝冷的命运,一边安然享受几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去了。 男童也很快找到了。这天,大阡国的国都内,百姓争相涌上街头,希望一睹这百年难遇的献祭大典。 刘绝冷沐浴更衣后,穿上一袭红装,被八人大轿抬着,送上了祭坛。百姓中有人议论道,这辈子能享受这种待遇,对于寻常人家的孩子来说,怕是死了也值了。一直没有害怕的刘绝冷,在轿子里倒有了几分恐惧。可是已经回不了头了,只愿自己死的时候不要那么痛苦就好了。刘绝冷不自觉地捏住了轿子里的帘幕,手上都有一层冷汗。 凡间的举动,自是都在天界的眼皮下,他们知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三姐姐,我们也该动身了。”浣青身着一袭青衣,温柔地对浣柔说。 浣柔只是轻轻点头,这一天终归是来了。她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她不忍心看见两个无辜的小孩丧命,可是她不能不管母皇的顾虑,不能不顾及三界的安稳。 浣青微微一笑:“三姐姐仍不忍心?” 浣柔闻言,只略微摇头:“事已至此,再不忍心,可能也是每个人的命数了。” 当所有人以为皇帝只是做了个荒唐的梦时,天上金光突至,照耀在祭坛周边,所有人都惊呆了。 祭坛周围出现了两个妙龄女子,一个身着白衫,一个身着青衣,似白莲与青莲,高贵典雅,清静脱俗。众人齐刷刷跪下,高呼天神下凡。 李延也毕恭毕敬地跪下:“两位仙人,朕已按要求将献祭的童男童女准备好了,请两位仙人接纳。” “两个小童,可是自愿?”浣青问道。 “自愿,自是自愿的。”李延抢先答道。 浣柔心里不悦,她素来知道帝王的手段。 “你可是自愿的?”浣柔温和的声音从轿子外传来,刘绝冷看不见外面是什么样子,单听这声音,便是又温暖又透着几分寒意。来的,应该是个美丽的仙女吧,只是再怎样,也不可能有梦里的神仙姐姐美,刘绝冷心想。或许自己命该如此,她原先也以为,自己的命或许还有转机,皇帝陛下答应过,如果没有仙人前来,便仍然放他们回家,她心里倒还真有些期盼仙人没有出现。 “自愿。”刘绝冷叹口气,回答道。 浣青转身向另一轿内的男童问道:“你可是自愿的?” 轿内却并没有回答的声音。李延心里倒是捏了一把汗。这男童,年仅5岁,心智尚且不全,哪知道什么生死?当初把他选出来,为的不过是父母贫穷,家中孩子甚多,父母倒是愿意用他来换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富贵。 李延使了个眼色,轿外候着的太监拿出一个摇摇鼓,劝诱道:“问你,愿不愿意呢?”轿内这才传出稚嫩的童声:“愿意。” 当初他们选他时,说的便是带他去好玩的地方,吃好吃的东西。在轿子上备了不少名贵的水果,不少珍稀的糕点,这哪是寻常人家小孩能接触到的?因此这个小童当真以为自己是要被带去好玩的地方吃好吃的东西,可比在家里幸福多了,哪里有不愿意的呢? 浣柔皱眉,她没想到这人间的帝王卑劣如此。的确,要孩子自己愿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他说出了愿意,也终归不能说是不愿意吧。 “走吧。”浣柔纵使心里不悦,事已至此,也不能有变了。 李延忙率众臣叩头:“恭送上仙,恭送上仙。” 一道金光闪过,刚才还在眼前的轿子,已经都不见了,那两个美得惊艳的仙人,也早就不见了。众臣啧啧称奇,很多人都说,有生以来能见到神仙,这辈子,怕是值得了。 李延在仙人走后,又大摆宴会,一来彰显国威,二来表现对仙人的尊重,三来,是对自己的歌功颂德,毕竟仙人允诺,只要能完成这个任务,大阡国自是国泰民安,举国一派祥和。 谁还有心思管轿子里两个小童呢?就连他们的父母,此刻也沉浸在那庆功的喜宴中。 第6章 事有转机 “青儿,我们在人间行走,还是收起神力比较好。”浣柔没有直接用神力把两个小童送到沥坤那里去,心里是怎么想的,浣青不是不知道。 “三姐姐,你的意思是?那可就要耽误三天时间了。” 浣柔倒很坚定:“三天又如何,该是他的自是丢不掉。我们步行去罗海,方显虔诚。”罗海,便是沥坤海殿所在的海域了。 把两抬轿子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带过来,怕也是三姐姐愿意在凡间用的最后神力了,想到这里,浣青有些无奈,这个三姐姐,执拗起来怕是谁都拗不过吧。 浣青在心里抱怨了两声,也只能答应了,谁叫那是她最喜爱的三姐姐呢。 “那他们怎么办?”浣青很难想像不用神力直接把他们送去海殿,而要在这凡间徒步行走,该有多么艰难。 “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走去吧。” 浣青明知道三姐姐是在拖时间,也只好遂了她的心意,这两个孩子注定是要去送死的,再拖着,恐怕也只是让三姐姐心里好受一些。 当浣柔掀开刘绝冷的轿子的帘幕时,刘绝冷倒吸了一口气。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梦里面的神仙姐姐,那个自从11岁以后便魂牵梦萦的神仙姐姐,就在眼前。她比2年前,看上去愈发是美丽了,梦里的那个她倒是更像2年前的样子。她忘不了那张脸,那张让她心心念念的脸。 浣柔被刘绝冷盯着看,有些不自在,又有些好奇,她总觉得这个孩子似乎有几分眼熟,转念一想,或许天庭中有和这孩子长得像的神仙吧。刘绝冷就这样盯着她,又惊喜,又不可置信,虽然刘绝冷没说话,那一双眼睛盯着浣柔,像是要说出好长一段故事。 “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浣柔被盯得不自在,笑了一下,这一笑,让刘绝冷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脖子。真的做梦都没想到,竟然真的还能遇到她,刘绝冷一直以为,她从此都只会在自己梦里了。 刘绝冷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可转念一想,自己马上也快要死了,见到又如何呢,一想到这里,心又冷了下去。 浣柔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眉眼之间十分清秀,又多出一种妩媚,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女孩,这小孩刚看自己时一脸惊奇,现在又多出几分绝望了,是不是想着自己快要死了呢?浣柔想着想着,对刘绝冷多出了几分同情。这个孩子似乎比自己小几岁,自己在她那么大的时候,母皇将自己保护得是多么好啊,当真是独宠一人。浣柔不禁想,是哪家的大人这么狠心呢,这么漂亮伶俐的小女儿就忍心这样当献祭礼么? 浣柔伸出手,摸了摸刘绝冷的脸,本意是想安慰她,叫她别害怕的。浣柔的手指是温热的,不像她的脸,还有几分冷清。那指尖触过刘绝冷的脸颊时,刘绝冷差点没尖叫出来。一种莫名的情愫又涌上心头。 浣青已经把小男童哄好了,抱在怀里,才5岁,自然是指望不了他能像刘绝冷那样自己走了。 浣柔看浣青抱孩子的样子,不禁莞尔,青儿平时是极为自由的一个人,天庭都困不住她,到处野惯了,如今却被一个5岁的凡间小童困住。 浣青看见三姐姐在笑自己,不禁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她可是天界堂堂五公主,谁不忌惮自己几分? 浣青铁青着脸,一脸不悦:“三姐姐,你就知道取笑我,要不是你非不许我用神力,这小孩早就已经到沥坤口里了。” 那五岁的小童自是不知何意,还抓着一块糕饼往嘴里送,边吃边呵呵地笑,刘绝冷心里难过。她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也不知道这小孩家里是如何狠这心,很明显这小孩绝对不可能是和她一样自己送上门来的。 “两位神仙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刘绝冷问道,显然她并不知道她们有何打算。 浣青打量着刘绝冷,只觉刘绝冷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龄,心里也有些惋惜。不过三姐姐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当然是把你们压给海帝了。要吃你们的就是海帝了,派我们来干这档子事,真是心烦。”浣青一想到海帝即将要吃掉两个小孩,心里就很不开心。 浣柔怕吓到两个小孩,忙说:“青儿,少说话。我们走吧。” 刘绝冷跟在她们身后,心里难过极了。神仙姐姐依旧那么美,可是神仙姐姐已经不记得她了。对呀,她是谁呢,像神仙姐姐这般美丽的人儿,会不会早就有人看上了,而神仙姐姐也芳心暗许了?越想越难受,越难受就越没有精神,这难受掺杂着对未知的恐惧,就愈发显得没精神了。 浣柔回头看刘绝冷,看到她脸色不大对,还以为是她生病了。转身回来,手已经搭在了刘绝冷的额头上。刘绝冷只觉一股清香袭来,还是那熟悉的味道,既温暖,又多一分冷凝,这味道让刘绝冷不禁沉醉了,轻轻闭上眼睛。 浣柔看刘绝冷眼睛闭着,只当她真的不舒服极了,忙叫浣青停下来。 浣青抱着五岁的小童,本就体力消耗大一些,这一停,就有些不满:“还管什么病不病着的,赶快给沥坤就完了。别等着他们再出什么纰漏,那就不好像母皇交差了。” 浣柔摇摇头:“可是病了也不能不管吧,病了会拖慢我们的进程。我想我还是用神力给她治治吧。” 浣青心里奇怪,三姐姐明明是那种重视诺言的人,前一天就已经说好了在人间不用神力免得引起不必要麻烦的,怎么现在却为了一个即将要死的小童,改了主意了?看来这小童倒颇得姐姐喜欢,平时有些冷清的姐姐,竟这么主动关心人。或许,或许是三姐姐心里愧疚,救不了这些孩子吧。 “姐姐,我没事的,我们继续赶路,我没大碍,就是想着自己可能要死了,心里有些难受。”刘绝冷生怕自己心心念念的神仙姐姐为自己劳力,赶忙制止了浣柔要为她用神力的想法。 浣青闻言,摇摇头,又抱起五岁的小童,独自往前走了。 浣柔也正要往前走时,刘绝冷扯住了她的衣角。 “姐姐,我知道我也快要死了,你能不能在这一程上陪陪我,和我走在一起?” 浣柔侧头看她,心里生出一分怜惜:“好。” 浣青真是意外极了,尊贵的三姐姐,从来都没有对谁那么体贴过,从好几年前,前来天庭的提亲者就络绎不绝,一些天神甚至带着自己的幼子来,有些比浣柔大,有些比浣柔小,她可是记得,有好几个神仙的孩子,年纪不大,也这样巴巴求她,求她看他们一眼也好。可是三姐姐从来都不为所动。浣青渐渐觉得,看来浣柔内心的愧疚可不像是脸上那种冷清,那愧疚肯定让她难受极了。一这样想,浣青心里也难受,巴不得那个该死的海帝沥坤快点死了倒好,省得为难她们。 “姐姐,你住天上吗?”刘绝冷眨着眼睛问。 “嗯。”浣柔淡淡一笑。 “可是我们却要死在海里?”刘绝冷不依不饶。 其实浣柔心里很怕和她说这个话题,每次她一说,浣柔心里就很难过。她从小时候就相信,做天神,应该好好庇佑凡人,为凡人尽可能消除苦厄,如今做的事情,哪还有做神的样子?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些懊恼。 “既然是死,死在天上,死在海里,又有什么区别呢?”浣柔轻轻说,眼睛里有一些忧愁。 “那神仙姐姐也会死吗?”这个小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已经属于打探天机了,众人都道神仙好,谁又知道神仙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浣柔想了半天,这小孩也快死了,就告诉她吧,自己小时候也是对什么都有几分好奇的,可是生在皇家,就要有气魄,怎么可能像凡人百姓的小孩,缠着人问个不休? “神仙也会生老病死,神仙也有年龄,和你们凡间其实没什么两样,只是神仙有神力,会仙术,做一些事情比你们容易罢了。”其实神仙不止是生老病死和凡人一样,连生在皇家的那份疏离与清高,都与凡间的帝王有些相似。一这样想,浣柔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神仙姐姐气质出众,应该生在高贵的家庭吧?”刘绝冷想想自己的家境,亏自己还对神仙姐姐念念不忘,说出来竟是没有一点能配得上她的地方。 浣柔淡淡一笑:“高贵显赫或是低贱卑微,也不过是过眼烟云。” 刘绝冷心里一紧,神仙姐姐不但长得美,思想层次也高,不是她所能理解的,她总觉得,神仙姐姐虽然在笑,又像是有什么弦绷着,没有完全放松下来。看来,神仙姐姐也不是每天都真正的开心。 “可我还是想死在天上,我想看看你住的地方。”刘绝冷小声嘀咕。 浣柔笑了,即使死在天上,也不一定是自己家啊,自己的家高墙大院,守卫森严,一般的神也进不了,何况是凡人的小孩呢?恐怕那些描绘天庭的画面,都是凡人在凡人之间传诵吧,如果真的让凡人看了,怕是帝王也心生惭愧与嫉妒了。 “神仙姐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刘绝冷一路上不停说话,就像要把这辈子说的话都说完了一样。浣柔看着她,很奇怪的是,也并没有觉得她很讨人厌,这小女孩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要是在天庭上,有神想缠着自己这样絮絮叨叨,恐怕自己早就扯了借口走了吧。 “没有,不知喜欢是何物。”浣柔这句话可是不假。众人都知天皇陛下最最疼爱的公主便是三公主了,自三公主诞生以来,天皇给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她哪里知道欲望是什么?如果一出生,用的,穿的,吃的都是最好的,何谈有别的想法呢? 刘绝冷听这句话,半分开心激动,半分忧愁伤感。开心激动的是,自己心心念念了两年的神仙姐姐,确实没有心上人,想到这里,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开心个什么劲。忧愁伤感的,有两点。其一,这样的神仙姐姐欲望太少,恐怕更是难以喜欢上谁;其二,自己快要死了,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有机会喜欢上自己了。 想到这里,刘绝冷心里冷了半分,一个十三岁的小孩,也没有人教过,倒像是无师自通地多出了这么多大人才有的情绪。 已经上路三天了,这最后一个夜晚,就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晚了,等到天明,走到了罗海边上,自己从此就要香消玉殒了。想到香消玉殒这个词,刘绝冷就想笑,自己在神仙姐姐面前,竟然也好意思称“香”。 如果不是一伙强盗,怕是刘绝冷的小命当真就要断送了,我们的书,也该在此结束了。命运终归是命运,这一伙强盗,在别人看来是致命的,在刘绝冷的人生中来说,成了最大的转机。 想想他们的队伍里,都是女子,除了浣青怀中的五岁小童勉强能算作男子吧,这么三个女子走在一起确实招人注目。尤其是,还是三个绝美的女子。白衣女子神情温和,笑容淡雅;青衣女子笑容干净纯粹,天真活泼;最小的那个一袭红衣,长相清秀又透着一丝娇媚,虽然年龄尚小,也可看出当日后定当不俗。这样三个可人儿走在一起,怎么会没有贼惦记呢? 光头男人应该就是强盗们的头目了,只见他在月光下擦刀,周围围着一伙吆五喝六的男人们。 “弟兄们,咱们抢惯了钱财,也不新鲜了,今天哥几个抢女人,好不好?” 底下的喽啰们有些兴奋,开始起哄了。 “咱们盯那三个小娘子已经有一天了,似乎她们都露宿在荒郊野外也不投店,你们说,这是不是天赐良机?”光头男人露出一抹猥琐的笑意。众盗听后热血沸腾:“抢!抢!抢!” 光头男人收起笑意,认真部署道:“此刻天色已晚,等他们完全睡着了,咱们再抢来。那个青衣服小娘子怀里抱着个小孩,怕是她弟弟,咱也一并抢来,再杀了,永绝后患!” 众盗兴奋起来,抢钱财的大盗要变成采花大盗了,怎能不兴奋? 夜里,刘绝冷睡得并不安稳。一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见月亮了,心里就无比难过,也不知道爹娘得了一笔钱后,会不会高兴,还怨不怨恨自己?也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娶上媳妇了?她有些想家人,虽然平时他们一直待自己不怎么好,那也是家人啊。唯一欣慰的,是神仙姐姐送自己上路,就没有那么沮丧了,有生之年还能见见她,真好。想到神仙姐姐,刘绝冷侧头去看睡在不远处的浣柔,月光的清辉撒在她脸上,她看上去没有了平日里的疏离,好一个干净又绝世的女子,只怕是宫廷里最美最美的妃子,也无法与之相比。 刘绝冷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草丛中传来,就睁开眼睛,一种恐惧感袭来,看着身旁的神仙姐姐,倒是睡得安稳,丝毫没察觉异样。其实刘绝冷不知道,神仙终归是神仙,她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不动,只是为了了解虚实。 等强盗们窜出来时,刘绝冷暗叹不妙,刚想起身叫醒她们,浣青猛地站起身,把强盗们还吓了一跳。浣柔也起了身,打量着四周的强盗们。 光头男人乐了:“嘿嘿,这原想着黑灯瞎火的趁你们不注意也就下手了,没想到你们醒了,醒了也好,醒了也好,醒了正好瞧瞧我们哥几个,看看有谁入了你们的眼?”光头男人一说完,强盗们跟着起哄了。 浣青和浣柔相视一笑。 “哟,这两个丫头笑了,怕是心里有人选了吧,走呗!”光头男人上前准备扯住浣青和浣柔。 只见一道白色光芒,在夜里显得十分诡异。 众强盗看见头目竟然被一个姑娘一巴掌拍翻在地,不禁愕然。 光头男人捂住自己的脸,恼羞成怒,刚才那一巴掌,明显让自己丢尽了脸。 光头男人冷哼一声:“兄弟们,给我上,这两个小娘们怕是不简单,还有些功夫!”光头男人只好将自己失态归结为她们会些功夫。众强盗听了这话,才觉得这两个丫头怕是不简单,纷纷拿出了插在身后的砍刀。 “青儿,尽量不用神力。”浣柔压低声音说,浣青点点头,她知道三姐姐终究还是有顾虑。 浣青和浣柔果真只用凡人的功夫和强盗们打起来,众强盗哪是两个神仙的对手呢?纷纷败下阵来。 刘绝冷忽生一种安全感,这安全感,竟是自己长这么大以来家人未曾给过的。虽然神仙姐姐也并不是为自己在战斗,这种舒适又温暖的感觉还是蔓延在了她整个心头。 “浣柔小心!”刘绝冷的身体倒是比语言还快,用手一挡,紧紧抓住了浣柔背后一个强盗劈过来的大刀。 浣柔皱眉,一挥衣袖,那强盗便颓然倒地了。五岁的小童见这个阵仗嚎啕大哭起来,浣青生气了,这么吵闹的场面,还真是让人不喜欢。浣青也顾不得那些,手中银白色的光芒越来越大,就在那团光芒要向众强盗射去时,浣柔一把拦了下来。 “三姐姐!”浣青脸上仍有恼怒的神色。 “青儿,适可而止吧,我们走。他们恐怕好几天不能动弹了。” 浣柔一把抱起五岁的小童,另一只手牵起了刘绝冷的手。 那一刻,刘绝冷觉得,神仙姐姐简直惊为天人。 “刚才为什么那样?”浣柔看着刘绝冷的手,还在流血,有些不解。 “我看到你有危险,我也没想那么多。”刘绝冷脸有些红。 “你明知我是不可能被伤到的,还······”浣柔怔怔地说,她实在不明白这个小孩到底在想什么,她可是神仙,而她不过是一个凡人,哪有凡人为神仙挡刀的? 浣柔叹口气,手中一团微绿色的荧光,为刘绝冷的手止了血。 “疼吗?” “疼···不,不,不疼!”刘绝冷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笑得浣柔不知所以。 浣柔摇摇头,经过这么一闹腾,天已经有些光亮了,浣柔突然看见刘绝冷左手食指上一颗朱砂痣。这痣······浣柔觉得眼熟,她突然想起,这孩子刚才危急之下叫了自己的名字。这一路上,青儿都是叫自己三姐姐的,从未呼喊过自己的名字,那这孩子是怎么知道的? 她轻轻揉了一下太阳穴,好像想起来了。这个孩子,不就是两年前那个放羊的小女孩吗?是她把金苹果判给了她,浣柔记得,那个孩子双手捧着金苹果递给她时,左手的食指上就有这么一颗朱砂痣。原来是她,没想到命运竟然是这么巧合的一件事,这大阡国疆土广阔,能两次遇到同一个凡间的小女孩,可能还真是一种缘分吧。 第7章 捡回性命 “放他们走。”这声音在初秋的黎明时分,显得有些突兀。 浣青诧异地盯着浣柔:“三姐姐,你说什么?” 浣柔眉头微皱,嘴角下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说,放他们走。” 五岁的小童还浑然不觉,刘绝冷听了这话也是一愣。 “我们走了,献祭礼怎么办?”刘绝冷从未想过,神仙姐姐竟然想要放了他们。 浣柔低眉垂眼,轻轻拉起刘绝冷的手,这是她第二次拉住刘绝冷的手了,刘绝冷心里一阵阵暖流。 “嘶······”刘绝冷不禁小声叫了出来,手上渗出了几滴血,她看见自己大拇指上明显少了一小块肉。 浣青知道姐姐想干嘛了,连忙制止:“三姐姐,什么我都可以由着你,但是你这样,简直是疯了,我一定不能让你这样,到时候母皇怪罪下来······” 浣柔压根不理浣青,只对着那极小的肉块吹了口气,一个和刘绝冷一模一样的孩子便变了出来。 刘绝冷惊呆了,她好像也明白浣柔的意思了。 果然,浣柔又对那五岁的小童做了这样的举动,也变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五岁小童。 小童看见出来一个小孩和自己一样,又是拍手又是笑,高兴极了,丝毫没有注意周边人的气场。 “青儿,我终归是不忍心。”浣柔低低地说,她自然没有告诉青儿,除了不忍心外,还多了一分不舍,毕竟,自己曾答应那孩子,许给她一段最好的姻缘,她怎么能自己食言,还没看到她长大就让她送死? 浣青眉头皱起来,看上去凶巴巴的:“你这样,迟早会被发现的!母皇怪罪下来,我们······” 浣柔脸上却一脸坚定:“母皇和海帝怪罪下来,所有的罪责都由我承担。我说放走他们,就一定会放走他们。” 其实,按神力来说,浣青和浣柔全力以赴,浣青恐怕还略胜一筹,但眼前这人,天生一种尊贵的气息,容不得半点冒犯。何况,她还是自己最喜欢的三姐姐? 浣青想到不能与她动手,心里便懊恼无比,一想到母皇和海帝可能怪罪下来,三界大乱,心里又非常害怕。 “青儿,食用童男童女,即使海帝活了下来,怕是迟早也会遭恶报的。如果三界注定动荡不堪,那也不关这两个小孩子的事,冥冥中自有定数。”明明是浣柔在开口劝浣青、求浣青,在浣青看来,那语气似乎多着一分淡然和不可抗拒。 浣青没有说话,此刻她的心里乱极了。 “我们不能护送你们回去了,你比他大,就拜托你把他送回去吧,嘱咐身边人不要声张。这一路困难重重,能不能顺利带他回去,也是你们自己的造化了。”浣柔轻声对刘绝冷说,刘绝冷被说得一愣一愣的,看来,神仙姐姐是真的要放了他们了。 “你们走吧。”浣青的声音也传来,既然三姐姐心意已绝,她自然是不会和三姐姐作对了。 刘绝冷拉着五岁小童,一走三回头,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神仙姐姐了,一想到自己虽然活了下来,以后都没机会见到她,刘绝冷觉得好像这滋味比死了更难受。至少,还能死在她手上啊。 “神仙姐姐,你记住我,我叫绝冷!”刘绝冷边走边回头喊道。 “绝冷······”浣柔轻轻念。这个名字取给一个这么清秀漂亮的小女孩,真是折煞了。 从刘绝冷没有说自己叫刘绝冷而是绝冷时,有一些东西就已经露出了端倪。13年前,她叫刘绝冷,这名字是娘亲取的,没有神仙姐姐大发慈悲,此刻自己估计已经死了,所以刘绝冷死了,和刘家的关系死了。如果现在再回刘家,说不定爹娘又把自己吹嘘一通,嫁给一个能出价更高的人呢?刘绝冷已死,此后这世上,只有绝冷一个人了。 冥王府中,一片幽暗。冥王坐在王座之上,眯着眼睛,一副阴冷的模样。 一个黑衣人进来了,跪在冥王身前。 冥王眉毛一挑:“找到了?” 黑衣人毕恭毕敬地答道:“陛下,臣下想,应当就是了。” 冥王瞬间从王座上直立起了身子,难得看到他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是男孩,还是女孩?”冥王眯着眼,一副极有兴趣的样子。 “回陛下的话,是个女孩。”黑衣人身子一弓,显示出无比敬重。 冥王像是进入了自己的幽思,嘴上喃喃自语:“是个女孩,是个女孩子,真是报应,报应。” 黑衣人听了这低语,自是明白冥王的心意,忙说:“陛下,虽然是个女孩,却是极为像娘娘,臣下差点去晚了,那孩子被选为海帝的献祭礼,若不是天庭的三公主善心大发,恐怕此时也······” 冥王将王座狠狠一拍,整个冥府里回荡的都是金属的声音,非常刺耳,显然冥王怒了:“你说什么?” 黑衣人怕极了,忙低下头:“是臣下无能,是臣下无能,未能早日找到小殿下。好在小殿下有惊无险。” “那该死的沥坤。自己死了就算了,还要弄这么阴狠的招数,想我冥王主管凡人生死,都不像他那般龌龊。”冥王听见那孩子有惊无险,这才松了一口气。 “去,派人给我盯着她。我冥王的女儿,怎么能出差错?”冥王握紧了手中的权杖,狠狠往地上一敲。 “臣下明白,臣下明白,臣下这就去保护小殿下。”黑衣人说完,行了个礼,就消失在了大殿上。 偌大的殿堂,再无一人。冥王又瘫在自己的王座上,陷入沉思。 这些年,他过得一点也不好。 世人都说冥王无情,其实冥王是最有情之人。当年,冥王抒亦,还不是冥王时,那可是震惊三界的人物。三界诸神,都说阴冷的冥王,怎么会生出那么俊秀的儿子。其实,抒亦的父亲长相不差,只是透着几分阴冷,让人生畏。抒亦幼时好学聪慧,再加上一张俊秀的脸,颇得老冥王青睐,最后力排众议,立抒亦为冥储。这在当时可是很有争议的,抒亦是一个不起眼的嫔妃所生,很多臣子都是反对的。然而老冥王很是偏爱这个儿子,杀了很多反对的臣子,这才让抒亦成功当上了冥王。 抒亦继位后,大显当王者的贤能,将冥界治理得井井有条,生机勃勃,堵住了悠悠之口,众臣子自是归心。因此抒亦年轻时,也是愈发得意。奈何他最不像他父皇的一点是,他却是极为痴情。 那是他当上冥王的第5年,27岁的他仍未娶妻,直到在海殿中,遇到了前任海帝的妹妹,当年的七公主。那一眼,像是万年。海殿当时欲与冥府交好,便成全了抒亦的请求,将七公主嫁给了他,七公主成了冥后,当时海界与冥界的关系一度非常好。婚后的七公主,倒是贤惠端庄,深受抒亦的喜爱,抒亦为了她,也不准备再娶。 婚后两年,冥后诞下一子,名曰抒泽枫,让冥王很是高兴,他一度以为自己妻贤儿孝,是三界最最幸福的人。直到一次三界大宴,毁掉他所有的幸福。 从大宴回来后,他便觉得冥后的心思仿佛不在自己身上了,但冥后又实在没有出轨的证据,让他大为苦恼。就这样不咸不淡过了一些时日,冥后突然不辞而别,留下一封书信,说是从未爱过他,希望他放自己自由。 抒亦哪能吞下这口气呢?他是冥王,冥界之主,他既英俊,对冥后也不差,还非常有治理之才,他想不出冥后为何突然对他那样冷淡。太爱,是容易生恨的。冥王誓死也要找到冥后,哪怕杀掉她,也不让她这样伤害他的心。 这一天终于来了,冥王派人搜遍三界,又搜遍了民间,才找到了冥后的藏身之处。等他亲眼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心里又是恼怒又是羞愧。 自己的妻子,与一名女子,浑身□□裸地纠缠在一起,那榻上,她的妻子显得格外妩媚柔情,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妻子。两人感知到冥王的到来,不慌不忙穿好了衣服。 那天的冥王,气得直抖。不过他总算看清了,那个纠缠自己妻子的女人,是天庭的四公主,也就是当今天皇同父同母的亲姐姐。 “为什么?”抒亦憋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冥后倒是从容不迫:“我逃出来时,就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你总会找到我。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我和晚晴,一直都相爱,我的父皇母后是知道的,他们为了讨好你们冥界,才逼我嫁给你。直到那次三界同宴,我再次看到晚晴,我就知道,我今生都无法忘记她了。” 抒亦感到浑身的血都往脑袋里涌,他在他最爱的妻子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那坚定,怕是自己从未给过她。那自己又算什么呢?自己给了她荣宠三界的冥后荣誉,自己给了她终生不再另娶只爱她一人的誓言,自己连心都掏给她了,她还求什么呢?神仙也是会心痛的,抒亦当时觉得,自己就快要被那揪心的疼夺走生命了。 “我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回去?”抒亦的脸色已经开始铁青。 冥后的脸上异常坚定:“我不会和你回去,我要和晚晴永远在一起。” 抒亦从未想过,自己的妻子,爱的竟然还是个女子,自己输给的竟然是个女子。抒亦仰天长笑,笑出眼泪来。他和她们交战在了一起,既然她们不让他活,那他便成全她们,做一对苦命鸳鸯吧。 两个女子哪里是英武的冥王的对手?权杖在手,神力更是有所提升,天庭四公主晚晴吐出一口鲜血后,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如果你跟我走,我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抒亦压低声音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放低姿态恳求妻子。 冥后脸上浮出一抹冷笑,又有些哀愁,这容貌绝美的女子,笑得格外凄凉。 “抒亦,我真是同情你,我从没爱过你。”说完,冥后身边冒出黑色的光芒,抒亦大叫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冥后已经奄奄一息了。 抒亦感觉眼泪就那样愣愣往下流了,世界好像都安静了。冥后示意他把耳朵靠近,她仿佛还有话要说。 “其实,出来的时候,我怀了你的孩子,只是早就知道有这一天,我把他附到了另外一人的身上,我想着有一天······有一天你能放过我和晚晴,我可以······我可以告诉你孩子去了哪里。可是,我果然猜对了。你终究不会放了我们,抒亦,你是自作自受,你别想······别想再见到他。”冥后说完,化作了一缕青烟,抒亦伸手去揽,也只揽到一抹虚无。 从那以后,冥王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寻找孩子身上。妻子那么狠心,为了掩盖孩子的神力,恐怕是对她身上用了许多封印,让她投胎在凡人身上,有了凡人的气息,更能掩盖神力,这些年来,找起来相当艰难。纵使是天神,也有难办之处。 想到这里,冥王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即使他是冥界的冥王,即使他有世人皆渴求的权力,有让众神都羡慕的神力,又如何?即使他有俊美的容颜,治世的贤能,又如何?他根本没办法让他最爱的人,同样爱他。 从那天以后,冥界与海界天界的关系紧张起来,谁都没想到,三界的和平稳定,竟被两个女子搅乱。前任海帝是恨冥王的,毕竟他杀了自己的亲妹妹,现任天皇更是恨冥王的,他杀了对自己最好的姐姐。可是他们又都觉得,冥王似乎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深爱的妻子,这样背叛自己。想到这里,前任海帝和现任天皇,才微微有一丝平衡感。自此,三界的关系都极为微妙。 从那一天开始,找寻小殿下的事情就在不断进行,可是冥后太狠心,连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没有告诉过他,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这孩子,更是难上加难了。好在,这些年,他从未放弃过,他始终相信血浓于水,他冥王的孩子,一定会被找到。 “像她,像她······是个女儿。”冥王还在喃喃自语,如果冥后没有死,自己儿女双全,那该是多么幸运。 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不放弃地寻找小殿下,还有个原因。抒泽枫身体不好,从小就身体不好。自己请过三界的神医,甚至还传召过人间的神医,都无济于事。倒是一时也死不了,只是不能过分操劳,一旦操劳,抒泽枫的脸上便没有血色。这样的孩子,怎么能让他继承冥王之位?如若当了冥王,烦心事必不可少,怎么可能不操劳呢?一旦操劳,就等于亲手送泽枫去死。他当然不忍心。 “父王。”抒泽枫准备起身给冥王行礼。 冥王皱皱眉,坐在他身边:“枫儿,不是叫你不要操劳了?怎么还是病倒了?” 床上一个俊秀的公子,露出一丝苦笑,仔细端详,你会发现这公子眉眼含情,顾盼神飞,只是多了几分病态。如果不是这病态,该是多好一个美少年? 冥王叹口气,看着抒泽枫那张脸,陷入沉思。都说儿子像母亲,这话不假,可是抒泽枫像她,也只是五官有些像,神态还是像自己一些,带着几分英气,少了冥后那般灵气。 抒泽枫被冥王这么一关心,显然受宠若惊,平时严厉的父王,怎么这会这么温柔起来?平时的父王可是不苟言笑,似乎一点也不喜欢自己,根本就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待太久啊。这少年哪知,和他在一起,冥王就能想起那些年和冥后在一起相敬如宾的日子呢?冥王自己的心里,自是十分矛盾的。 “枫儿,我找到她了,是个女孩,你有一个妹妹。”冥王声音有些低沉。 “什么?”少年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旁的侍女赶紧端上药,低眉顺眼地说:“殿下请服药吧。” 抒泽枫喝下那碗汤药,努力按捺下心中的欣喜:“真的吗父王?你找到她了?我有个妹妹?” 冥王皱了皱眉,抒泽枫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冥王点头,示意没错。 这些年抒泽枫心里也怨恨过。他长大后,听人说起过自己的母后,听人说过,母后似乎是因为偷情,被父王处死了。可是他不愿意相信,虽然他并不大记得母后是什么样子的人,但他就是莫名坚信定是父王先负了母后。或许,是父王杀母后,无端找的借口?他只知道,自那以后,自己就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陪自己,父王也总是有意疏远。他心里有些恨父王。 “父王打算什么时候把妹妹接回来?”抒泽枫掩饰不住眉眼间的喜色,他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个妹妹,自己最亲最亲的人。 冥王心里不悦,这些年他也深知和儿子隔阂很深,现在仿佛这个没见过的妹妹,倒是比自己更亲了,冥王审视着儿子俊美又略带一丝青涩的脸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应该快了吧,我自会找个合适机会。枫儿好生休养吧,不可太过劳累。” 冥王的最后一句话是说给侍女听的,侍女听了忙跪下身去,示意自己明白了。 抒泽枫看着父王远去的身影,只觉得他和自己的距离像是更远了一些。心里也多出几分惆怅。 第8章 初入冥府 天知道绝冷花了多大力气,把那五岁小童带回了家。 两个身无分文的孩子,一路上只能靠偷东西吃,晚上没钱住宿,只能缩在客栈边上,那还是有些光亮的地方,至少能让人不那么害怕。 明天就能到那小童家所在的县里了,绝冷忽然有些羡慕那小童,至少还有家可回,爹娘看到失而复得的儿子,应该会高兴吧。不像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了。从此天大地大,一个13岁的孩子,也无处安家。 果然,看到失而复得的孩子,夫妻两都异常高兴。本来两人都还为失去儿子才换来这富贵感到愧疚和痛苦,看到儿子平安回来,夫妻两自是感激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刘绝冷放下小童,心里又有一丝欣慰,皇帝陛下果然没有食言,那爹娘可能也得到了一大笔财富吧,日子应该很舒服了。她忍不住鼻子有些酸。 她婉拒了小童父母的好意留下来住一些时日,只接受了几两碎银子,出门在外,没有银子的日子太悲惨了。她也没想好要去哪里,毕竟有家不能回了,连去哪个方向,都没想好。 可能是这几天来都没有睡好觉,她觉得自己身上又脏又臭,身体又累又困,总之状态很差。她赶紧找了个临近的旅店投宿了。在旅店里,她叫人上了热水,好好地洗了个澡,这热水太舒适了,她长长的头发也垂在缸里,这一洗,怕是能洗干净所有的污垢吧。 “陛下······”黑衣人又走进大殿。 “怎样了?”冥王的声音还是有些清冷。 “陛下,小殿下只怕是不准备回原先的家庭了,她在一个小旅店沐浴时睡着了。” 冥王一挑眉:“你说,她怎么了?” 黑衣人这才意识到,说小殿下在沐浴,不就代表自己看到了吗?顿时身上都出了一些汗:“陛下,臣下······臣下看到的只是小殿下进去后的样子,臣下什么也······” 冥王微微一笑,挥挥手,示意他不用介意了。 “陛下,是不是现在就把小殿下请回来?”黑衣人垂手请示道。 冥王略一沉思:“去吧,把她带回来。给她把衣物裹好,带她回来换上一身新衣。” 黑衣人会意,忙下去了。 绝冷做了个好长的梦,梦里有神仙姐姐,她开心不已。神仙姐姐没有不理自己,原来她还能再看到她。神仙姐姐笑得格外好看,她忍不住伸手触摸,却发现神仙姐姐消失了。在梦里,她拼命地找,怎么也找不到,一股焦急的心情涌过全身,让她猛地坐了起来。 绝冷这才发现,这地方似乎不是刚才住宿的旅店了。这是一个辉煌大气的宫殿,有一些金光闪闪的饰物,可是周围的气氛却显得有些阴冷,让人害怕。她往上望去,一个中年男人,正热切地盯着她看。咦,刚才自己记得自己在浴池里睡着了啊,可是现在身上却多了一件素黑色的柔软长袍,难道? 绝冷尖叫起来,把在王座上的冥王吓了一跳。 “你叫什么?”冥王被这突然的尖叫搅得心情有些阴郁。 “我······我在哪儿?你又是谁?”绝冷有些害怕,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冥王笑了起来,他这才注意到,这孩子的神态。真的像她,太像了。论五官,这孩子的五官倒不如枫儿像,但这孩子的眼神······再大上几岁,一定像极了她的母亲,那一年的相遇,就注定了沦陷。 绝冷看见那个黑衣男人正盯着自己若有所思,心里便又是悲伤又是痛苦,原来自己还是逃不脱被别人强占的命运,想到自己从此不再冰清玉洁,绝冷心里又是一阵哀伤。 冥王缓过神来,清清嗓子,略带威严地回答她:“这里是冥府。” 绝冷一下惊呆了。什么?!冥府,冥府?自己死了吗?难道自己是因为在泡澡时打了个盹,被水淹死了?感觉不像啊,难道是自己睡得太熟了都不知道自己死了? 冥王看绝冷像是受了惊吓,不知为何,心里一下柔软起来,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温柔:“你叫什么名字?” 绝冷好不容易才从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中缓过来。这个男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冥王吧,这么幽冷,一定没错了。 “绝冷。”绝冷仰起头,算了,就算做鬼,也要做个勇敢的鬼。 冥王凝思着,念着她的名字:“绝冷,绝冷,好名字,甚是配我冥界的气质。抒绝冷,甚好,甚好······” 还不容绝冷反应过来,冥王先开口了:“我是你的父王。” 绝冷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怎么刚刚还在梦神仙姐姐,现在就做起这种怪梦了?她只想快点醒过来。 冥王看见绝冷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便知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冥王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告诉了她当年的一切。 绝冷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冥王与冥后的女儿,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刘大力和朱秀芬的女儿。不过仔细想想也对,昔日的刘绝冷,一点也不像刘大力与朱秀芬。要不是刘大力亲眼看见刘绝冷被朱秀芬挤出来,要不是刘绝冷长得也半点不像朱秀芬······刘大力或许真的会以为这孩子是朱秀芬和别人的孽种。但仔细想想,似刘绝冷的长相,颇有几分气势,朱秀芬那种五大三粗,腰比大腿粗的村野女人,怎么可能认识贵族的男子呢? 绝冷还处在震惊中,不能缓过来。虽然年幼的她在被爹娘指使着做各种事情时,一度期望来一个特别有钱有势的老爹,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她自己也知道只是想想就好。这种事真的发生,一个13岁的少女,怕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轻信吧。 “父王,父王,儿臣参见父王。”大殿外传来一些吵嚷,冥王皱起眉,看来,枫儿也已经知道了。 “让他进来吧。”冥王示意道。 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穿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衫,朝大殿走来,平时看上去有些文弱的抒泽枫,今天看上去倒是神采飞扬。 他看到绝冷了,明显一怔。这就是自己日思月想的妹妹吗?以前他知道自己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心里就有些期盼了,当他知道自己有个妹妹,心中的怜惜就又多上几分。眼前这个小女孩,眉目清秀,尚且稚嫩的脸庞上还带着一丝胆怯,但又有几分与生俱来的气质萦绕在身上。他蓦然想起,这个妹妹,神态真的很像母后。他认识的母后,基本都是在父王的画里。父王极有才学,画画也是极好的,小时候,他觉得父王画里的女子甚是好看,父王却经常把画撕毁,摇头叹息道没有一丝□□。父王唯一留下过一幅画,那是他喝酒后画的,据父王说,那幅画,也才只有六分神似母后。 直到看到绝冷,他才知道,父王所说的确不假。这孩子一看上去,就能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涌动在身上的,怕是同一种血脉。难怪都说自己只有五官有些像母后。今天见到这小女孩,抒泽枫仿佛一下就明白了,父王所眷恋的是怎样的神采。 冥王看抒泽枫那样盯着绝冷,心里也有些难过。怕是绝冷一时难以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吧,毕竟还是个孩子。冥王心里涌出无限爱怜,在那一刻,他似乎决定要把所有对冥后的亏欠,都弥补在绝冷身上。他始终相信,冥后是有情的,不然当初完全可以杀死绝冷,不给他留半点念想。世上的男人总是自负的,他们总要把女子对孩子的感情归结为对自己也有情,殊不知,女子能对男子狠心,也很难做到对自己的子女狠心。 “枫儿,你带她下去吧,多陪陪她,让她尽早学会规矩。”冥王知道儿子此刻怕是有说不完的话想对绝冷说,便好意成全。 抒泽枫眉宇间尽是欣喜:“谢父王。”说完,行个礼后便牵着绝冷的手走了。 绝冷很少被人牵着,除了神仙姐姐牵过自己两次外,记忆中好像就没被别人牵过了。这个少年的手心温润,和神仙姐姐的温润带着一丝冰凉倒是不同,被他牵着,没有神仙姐姐牵着那般触动,但是多了一分安心。 “你叫什么?我是你哥哥,我叫抒泽枫。” “绝冷。”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绝冷,名字很好听,抒绝冷······”少年自顾自笑起来。 绝冷打量眼前这个少年,身材翩翩,但是脸色却又点苍白,多了几分文弱的样子,应该脾气不错,不像刚才大殿上那个自称是她父王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丝阴气,看着让人畏惧。这个少年完全没有那种压迫感,眉宇间尽是温和。这个哥哥倒是感觉比刘家的哥哥好,刘家的哥哥,只会吓唬自己,逼着自己看杀猪宰羊,再哈哈大笑。顿时,绝冷对少年也生出些许好感。 少年把绝冷带到他的书房,拿出那幅画,随着画卷的展开,绝冷惊叹道:“世间还有这么美的美人。”这个美人给绝冷的感觉和神仙姐姐给的感觉截然不同,画中的女子也十分温柔,但没有神仙姐姐那一抹疏离,显得更和蔼可亲。想到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娘亲,而自己永远都见不到她了,绝冷心里很不是滋味,竟为一个第一次见面,还是见到画像的人流泪。 抒泽枫看到绝冷这个样子,也悲伤不打一处来,对父王的恨意便又多了几分。 “绝冷,绝冷不哭,以前在凡间受委屈了,以后只要有哥哥在,就不让别人欺负你了。”抒泽枫安慰道。 绝冷也止住了眼泪,再仔细凝视着画中的人,一种感觉盘踞在她心头。错不了,这种心心相惜的感情,这种一见到画就想流泪的心情,足以说明了血脉是一种多么神奇的东西,自己就是她的女儿,这一点准没错。再打量身旁的少年,果然也是五官有些神似,她就更确定了,那确实是自己的哥哥。她一把扑到抒泽枫怀里,让抒泽枫始料未及,这些年她受的委屈,仿佛一并都在那一天给哭干净了。 “她身上的印······”冥王声音低沉。 黑衣人头低低的:“陛下,是臣下无能。当年三界中,属天庭的四公主封印之术最强,从小殿下身上的印记来看,恐怕当年是四公主封印的,这也是臣下找了那么多年才找到的原因······” 冥王听见四公主这三个字,头皮一阵发麻,这么多年了,自己仍旧耿耿于怀,不能原谅。他不自觉地捏紧权杖,眉宇间尽是愤怒。冥后啊冥后,你是有多么恨我,多么不想让我找到我们的孩子,竟然要一个外人来将她的神力封印。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枫儿的身子,承受不了王位的重任,如果不让绝冷她释放神力,将来怎样继承冥王之位呢? “我不管你给我用什么方法,绝冷身上的印必须解开,她是我冥王的继承人,没有强大的神力,凭什么服众?”冥王的声音既威严又冷峻,让人不住打寒颤。 “臣下······臣下定当尽力。”黑衣人低头说道。 “下去吧,我想安静一会。这些天给绝冷找个好冥傅,终归是养在寻常百姓家的小孩,怕是没见过大世面,希望她天资聪颖,能快点学回来。”冥王按着头,看来这些事让他有些头疼。自从绝冷被找到后,他本来没有希望的心,又被掀起一番波澜。谁能想到,这些年他过得非常痛苦,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忘记能放下,但只要一闭眼,就是漫天的青烟,冥后那最后一句,自作自受,倒是应了景。对呀,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他曾经以为冥后死了,自己对她的眷恋和爱也会死了,然而他还是太高看他自己了。所以这些年,他常常被这些梦魇折磨得痛苦不堪,好在早些年,就已经将冥界打理得井井有条了,否则以自己这个状况,怕是冥界早就乱了。多么讽刺,掌管凡人生死大权的冥王,却见不到自己死去的爱人。 他只想尽力卸下手中的担子,他想对绝冷多一些要求,让她快点成为自己的接班人。他只想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安然度过一生。所以绝冷找到了,他那颗心就像是看到了很多安慰。虽然绝冷是女孩,这一点他有些不悦,但天皇也是女人,没有人规定王位的继承人不能是女人,想到这里,他又有几分释怀。 “哥哥,”绝冷经过几天的熟悉,似乎已经能与抒泽枫相处融洽了。“父王为何见到我总是一脸阴郁的样子,他应该不喜欢我吧。” 抒泽枫心里难过,他再明白不过了,自己只是五官有几分像母后,父王便这么多年从不亲近,眼前这个神态神似母后的妹妹,父王心里看了该是多么不悦啊。 抒泽枫安慰道:“绝冷不要想太多,父王是对你有太多期待了,他希望绝冷赶快进步,将来好做个合格的冥王。” “你说什么?”绝冷惊呆了,她从来没想过当什么冥王啊,这个词在她看来和她距离相当遥远,在民间,冥王这个词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抒泽枫笑起来:“我说,父王之所以这么严格,是希望绝冷学有所成,能早日接班做个好冥王。” “不可能!”绝冷叫了起来,这绝对不可能的,帝王都是只立儿子做帝王的,自己是个女孩,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哥哥,不是还有你吗?哪有立女王的呢?” 抒泽枫淡淡笑了,笑容里多了一分忧愁,也多了一分怜爱:“哥哥自小身体就不好,不可太过辛劳,否则旧疾发作会让哥哥死掉。”绝冷这才记起来,神仙姐姐确实说过,神仙其实也会生老病死的,所以她才没有感到惊奇。 “绝冷,神仙和凡人终归是不同的。谁有治理好三界的本领,谁就有能力当好三界的帝王。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如今的天皇陛下,也是女皇,她生下的几个孩子也都是公主,未来他们天界的接班人,应该也是个女皇。” 是吗,原来天界以后也会有个女皇,那自己不算唯一的一个,也就不觉得那么惶恐了。可是绝冷毕竟才13岁,一下子要接受自己以后会统率冥界,还是有些困难的。抒泽枫拍拍她的肩膀:“不怕,有我在。” “魑森,宣旨吧。”冥王坐在王座上,声音显得格外阴沉。 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跪在冥王脚下,这魑森,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冥司了。 “立小殿下抒绝冷为冥储。”冥王的声音坚定不移,不过看来这个决定也颇让他费神。 “陛下······此时立储,是否时候尚早,陛下正处壮年,也许未来再迎娶几个娘娘诞下子嗣,也未尝不可啊。”魑森神态担忧,这还是当年挥斥方遒的冥王吗?看起来早就不像当年那样意气风发了,眉间皆是颓然。 冥王神情淡漠,丝毫不为之所动:“魑森,你是知道的,我做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尽早立储,能让绝冷知道自己背负的责任,能让她尽快成长。” 魑森叹口气,这些年,他的王,仍是没有逃过一个情字。 魑森跪下身子,毕恭毕敬地说:“臣下遵旨。” 第9章 天庭示才 冥界找回了当年冥后和冥王所生的另一个孩子,这消息让三界议论纷纷。 说来也奇怪,海帝沥坤的病自从服下浣柔用神力变的两个小童后,确实是好了许多,沥坤感到身子越来越舒坦。只是这病,怕是不能根除了,沥坤也没想太多,只要那病不像之前那样折磨他就好。 “鳌元,听说冥王那丢了10多年的女儿回来了。”沥坤的气色着实好了一些,脸色终于不再是病态的苍白了,声音也像是恢复到了往日的雄厚。 “回陛下的话,着实是回来了,不止回来了,冥王对那个孩子要求好像挺高,听说可是为了那孩子请回了自己幼时跟随的冥傅呢。” “那冥傅我好像也听说过,当年先帝在世时,跟我说如若有像冥傅魑烈那样的贤傅,海界应当也能培养出实力雄厚的海储了。”海帝若有所思。 “是啊陛下,冥王看来对那个孩子期待极大,连冥界大王子都是冥王一手栽培的,没叫别人辅佐,却为了这个女儿,把自己的老师都请回来了,也难怪后来魑烈的儿子当了冥司。”鳌元心里也惊叹,冥王该是对自己那个女儿多上心啊。 沥坤笑了起来:“爱卿说我是不是该前去探望一番,怎么说,那个孩子也是我的表妹才是,多少还是有些亲缘关系,虽然我十分不喜欢冥王。” 鳌元想了想:“陛下确实该前往,那个公主前不久才被立为冥储,若是陛下能与她关系要好,日后海界与冥界关系一定能恢复到从前。” 沥坤心里一惊,他怎么不知道,那个刚找回来的小公主竟然这么快被立为冥储了?正当他疑惑地看着鳌元时,鳌元才会意过来,忙说:“陛下身子一直有恙,神医特意吩咐臣下不得在关键时刻惊扰陛下,该进的礼数,臣下已经替陛下送给冥王了。” 沥坤眼睛一眯,虽然心里有些不悦,鳌元做得也没错,但这当家作主的差事被鳌元做了自己还不知道,就难免有一种臣子越权的感觉。不过鳌元在这些事情上处理得一向得体,自己也无话可说了。 海界还未有所行动,天界倒是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天皇的确不简单,政治手段还是相当厉害的,冥界又是找到了丢失10几年的公主,又是新立了公主做冥储——未来的冥王,天界怎么可能不去主动交好呢?这不,天皇的请帖比海帝的人,要先到冥府。 “陛下,天界那边传来请帖,说是天皇陛下三日后在天庭宴请三界,同庆小殿下被找到,更是庆祝我冥界有了冥储。”魑森跪在冥王脚下,请示冥王的旨意。 冥王皱着眉,掩饰住自己的烦躁,这些年,他是越来越讨厌这种政治上的官腔了。最主要的是,他特别讨厌天界,一到天界,他都会不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妻子与天皇的姐姐。这个疙瘩让他心里一直无法释怀。自己在位时,冥界强大,不需要顾忌天皇和海帝的感情,至少他们不敢有什么明显的举动,但是一旦绝冷当了冥王,那就不一定了,也许,她会被天海两界欺负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冥王有些恼怒,神和人一样,一旦心里有了顾虑,就不能再随心所欲了。 “罢了,去吧。好些年了,除了前两年去给三公主过生辰外,好像确实也再没去过天庭了。”冥王的声音里有些无奈。 魑森在底下听了皱眉,心里暗暗想道,冥王陛下以前是最讨厌这些活动的,看来心里还是有了一些顾虑啊。 “绝冷,最近功课怎样?”冥王突然幽幽地从绝冷身后冒出来时,绝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父王太让人害怕了,不像哥哥那般温和清雅。 绝冷挤出一丝笑容:“父王,绝冷最近功课有所进步,冥傅大人也说绝冷进步很快,夸绝冷聪明呢。” 冥王露出一丝笑容,心里有些得意。不愧是自己的女儿,当年自己可是冥界诸多王子中最聪明的。 绝冷看父王似乎心情不错,不像以前那么阴郁了,便有些高兴起来:“父王,冥傅夸我聪明,有天赋,只是可惜······” 冥王脸色一变:“可惜什么?”他不允许自己的臣子这样挑战自己的权威,不允许他的臣子对他亲自挑选的继承人有任何疑问,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最亲近敬佩的师傅,也绝不允许。 “冥傅大人说,可惜绝冷身上的神力被封住了,只能修炼一些最基本的神术,否则以绝冷的聪慧,一旦接过父王的权杖,恐怕是三界中无人比拟的。”绝冷的声音有一些软糯,有些像小女孩希望得到父亲认同时撒娇的声音。 冥王心情大好,绝冷不知道,刚才自己一番话,差点让冥傅身陷危机。成人间可怕的事情,绝冷还不是很懂。 冥王看着这孩子的脸,半年了,这孩子愈发是清秀可人,眉眼间还多着一分娇媚,仔细看上去,竟比当年她的母后愈发美艳上几分,看来这个孩子的长相,很会吸取上一代的精华。想到这里,冥王眼里又有了几分笑意。 “父王,”绝冷看冥王心情似乎更好,心里也跟着高兴,短短半年时间,她就从一个放羊人家的小孩蜕变成了堂堂冥储,如果在人间,这个故事应该叫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些帝王之家的顾虑,绝冷竟然在半年之内深有体会了,也难怪冥傅说她聪慧了。“父王,绝冷身上的印什么时候才能祛除?绝冷也想学更高级的神术,这样才不辱没父王的脸面。” 冥王的笑脸绽放开来,绝冷这才发现,不散发阴冷气息的父王长得竟然如此英俊,也不自觉喜欢起来。“绝冷,时机还不到,总有一天,父王会为你解开印,让你成为最让三界惊艳的王。”冥王摸着绝冷的头。 成为王当然好,半年内,绝冷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心态的转变。她没有告诉别人,其实自己是有私心的。她当上冥王以后,想要去天庭找到神仙姐姐,求天皇让她能和神仙姐姐在一起,也不知道那时候天皇会不会给她面子。越是这样想,她就越是多了几分沮丧,她除了知道神仙姐姐叫浣柔,别的一概不知。万一姐姐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神,天皇又哪里会记得她的名字? 直到在天庭的筵席中,一眼望到了她,绝冷才觉得,自己与她像是命运相连了。那视线一落上去,便多了几分灼热,无论如何也挪不开了。 浣柔感觉有人在看自己,顺着目光发出的地方望去,她看到了那个新的冥储。就是她,刚一被找回来,就被立为储君。浣柔打量着她,第一眼便看到了她的衣饰,女人看女人总是这样,往往第一眼是看衣着。她身着一件黑色底红色彼岸花图案的长袍,头发披散下来,那及腰的长发看上去柔顺无比,那身穿着一看就是冥界的人,只是,这衣服穿在她身上,比旁人多出几分妩媚妖娆。再一看她的脸,浣柔心里一惊。是她!那个把金苹果判给自己的孩子,那个自己在罗海边救了的孩子。浣柔这才发现她正对着自己笑,那笑容无比明媚,一点也不像她的父王,满身阴沉。浣柔也回以微微一笑,命运这东西,太奇妙了,她从未想过,这孩子的身世竟如此不凡。怪道这孩子身上有一股气场,和寻常孩子不大一样呢,原来是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这气息即使穿着粗麻衣服,也掩盖不住。 这筵席相当热闹,快三年了,从自己14岁生辰以后,三界就没有一个契机再这样聚着一起,海帝病着,海界一蹶不振,实在是没工夫参加这些政治上的交好。如今看上去确实是喜事连连,海帝的病也几乎好了,再也不面色苍白,冥王又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立为冥储,冥界后继有人了。 席间,海帝倒是存心想戏弄一下新立的冥储,他想着这个表妹听说是遗落在了人间10多年,还被一对屠夫养大,心里自是多了几分鄙夷。直到绝冷硬生生把他出的问题都完美解答时,沥坤才知道,这新冥储,怕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了。 “今天众位齐聚我天庭,是我的荣幸,让我们共同举杯,为新冥储祈福,为三界的和平安稳,干杯!”天皇兴致极大,率先举起了酒杯,众人应声都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正当天皇还欲发表一些官方客套话时,席间一名神倒在了桌上。是天庭的元帅竹介。天皇大惊失色,竹介刚还好好的,喝了酒后倒在桌上,莫不是······ 海帝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一把摔了酒杯:“天皇陛下,我等来同来庆贺,你这莫不是鸿门设宴吧?” 天皇正欲说话,二公主浣玄站起身来:“海帝陛下言重了,如果我天界想害各位陛下,又怎么会先倒下的是我们自己人?” 沥坤被辩驳得无话可说,只得一拍桌子,坐了下去。 冥王冷冷看着一切,那个沥坤,以前只觉得有些阴险,怎么今天看分外不顺眼,倒觉得有些鲁莽?一点也不像先帝,英武儒雅,想到冥后是沥坤的姑姑,冥王的不悦又多了几分。 天皇面子上挂不住,她是绝对不允许这么重要的筵席上出现这种事情的。天皇的脸色都变了几分,天庭中一起参筵的臣子们看得心惊肉跳。纷纷跪了下来,一场好好的喜庆筵席,就变成了如此紧张的局势。 “熙儿,一直都是你负责给诸位大人倒酒,这毒,可是你所下?”天皇的声音听上去极为平淡,但是天庭中的大臣们都知道,平静的背后是即将掀起的波澜。 “天皇陛下,熙儿不敢,熙儿平日与竹介元帅无冤无仇,见都没见过两次,怎么可能下毒呢?”熙儿吓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天皇眯眯眼,熙儿自小就服侍自己,倒也忠心耿耿,应该也不会有二心。这酒里自然不会有毒,不然自己和诸位陛下也一定会有所察觉,那会不会是杯子上有毒? 天皇下令把竹介元帅的酒杯拿上来好好查探,她相信一定是元帅的酒杯有问题。绝冷站了起来,让冥王和抒泽枫都有些意外。 “绝冷,你干嘛,快坐下来,这里自有大人处理。”抒泽枫轻轻拉绝冷的衣襟,这么大的场合,绝冷要是出了乱子,父王一定会生气的。 绝冷对抒泽枫笑了笑,示意他相信自己,她不卑不亢地说道:“天皇陛下,绝冷有一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天皇有些意外,又有些好奇,这刚立的小冥储,虽然才识不错,怕很多规矩都不懂,且听听她想说什么? “冥储请说。”天皇故作温和,浣柔看母皇那个神态,就知道母皇这是绵里藏针。 “小侄刚才惊叹天庭气势,暗自留心观察陛下宫中的礼仪,希望日后在大场面上能效仿,所以观察到,刚才杯子的摆放,倒并不像是特意的,小侄观察到礼官都是随意摆放的,或许是天皇陛下特意如此。除了座位有别,这些餐具之类的都没有特别,想来定是怕诸位参会大人拘束,这一点倒是愈发显出天皇陛下的仁慈呢。”绝冷不卑不亢地说,还时不时露出一个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浣柔在心里暗笑,看来,冥储也甚是不简单,无意中夸了母皇仁慈外,主要是作证了杯子没什么特别之处,免得动用大量人力物力。浣柔想到这里,不禁对眼前这个小孩多了几分好感。 天皇听了这话,显然比较受用,脸色倒是温和起来:“那依冥储之见,这下毒的是何人?” 抒泽枫心都揪起来,刚才绝冷的话,虽然非常合乎规矩又不失大体,但绝冷也不一定知道谁是下毒之人啊,天皇这招,看来也是有意为难了。 “母皇,冥储殿下尚还年幼,恐不知······”浣柔出面为绝冷说话,让绝冷心里一暖,她原来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冷若冰霜,她的心里有自己,一想到这里,绝冷不禁血液流速都加快了,刚才都不紧张的人,此刻倒是多了几分紧张,脸都有些红了。冥王一看这局势,刚想站起来为女儿解围,天皇便笑着制止了浣柔的讲话:“冥储殿下年少聪慧,怕是不亚于当年的冥王,若是冥储殿下能明示谁是真凶,我必当重谢。” 绝冷想了一会儿,行了个礼:“不知天皇陛下,这宴会有无排练过先后秩序呢?” 天皇点头:“这么盛大的筵席,自是排练过的。” “此时天气尚有些凉,刚才火神大人的温酒,是否也是提前就知会的呢?” 天皇觉得这个问题再正常不过了,点点头:“那是自然。” 绝冷笑了起来:“那便是了。竹介元帅死了,显然是因为酒水中毒,而酒水众人喝的都一样,若是有毒,以天皇陛下、海帝陛下以及父王的英明,不可能不察。因此酒水里是没有毒的。而小侄正好看见所有的酒杯都是随意摆放,并没有特意标记,所以有毒的不是酒杯。那么竹介元帅能喝到毒酒,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火神大人奉命温酒时,特意将温竹介大人酒水的火里,注入了毒素,这毒素应该非常强力,可以渗过杯子,无色无味,才让众神都没有察觉。” 火神是个长满红色胡须的粗犷壮汉,他一拍桌子站起身,面有愠色:“冥储殿下可不能这样中伤臣下,臣下冤枉,请天皇陛下明察!”说完便叩了几个响头。 天皇也觉得不可思议,火神向来规规矩矩,也没听说和竹介元帅有什么冤仇,不至于非要在这么盛大的筵席上动手吧。 绝冷微微一笑:“既然火神大人想要证据,绝冷就给大家看证据吧。”说这话时,她一点都不像个还不满14岁的孩子,那神情,让冥王一瞬间有些晃神,像极了冥后,那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 绝冷走到竹介的座位旁,拿起竹介的杯子,走到浣柔跟前:“素闻天庭三公主神力非凡,请公主殿下帮帮我,让众神能看清楚证据。” 浣柔笑了起来,接过杯子,使用神力,让杯子的颜色变了,白色的杯子变成了深黑色。浣柔把杯子递给绝冷,还为她捏了把汗,因为即使杯子变成黑色,也并没有什么异常。 在这个过程中,天庭中的四公主冷哼了一声。四公主叫涣碧,是五公主浣青的孪生姐姐,这姐妹两非常有意思。浣青只沉醉在大好河山里,闲云野鹤自由自在不喜欢束缚,涣碧则沉醉在神术中无法自拔,在天界所有的公主中,属她神力最高,如果天皇、海帝和冥王不是因为有着权杖相助,恐怕一个一个打,还真不是浣碧的对手。只是和她妹妹一样,她只沉迷研究神术,无心政治,不然,对于大公主和二公主来说,怕是要多一个竞争对手了。 “别急,且看。”绝冷笑着把杯子翻过去,众人这才看到,那黑色的杯子最外的底部,有一丝白斑,杯子是白色,一定就注意不到这白色痕迹了。绝冷把杯子又举起来,说道:“不止杯子外底部有白斑证明毒是从底部渗进去的,连杯子内的最底部,也有一个难以察觉的白斑,正是毒素通过杯子底部渗进杯子里的最佳证明!” 众神交头接耳起来,火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跪了下来。 天皇又是开心又是愤怒,冥储能帮忙破案,为天庭挽回一丝尊严,但火神又是为何要在这盛大的筵席上来这一出呢?虽然想不明白,还是叫人先把火神压下去了,筵席这才得以继续。 席间,天皇不止一次想,冥储未满14岁而机灵万分,智慧怕是和冥王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将来让她当了冥王,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第10章 拜师学术 冥王从天庭回来,一展往日眉间的阴沉,颇有几分高兴的神色,抒泽枫知道,父王为妹妹的表现非常满意,也不禁喜上眉梢。 “枫儿,”冥王的声音显得有些温和,“你看绝冷怎么样?” 抒泽枫笑了起来,那笑容有一种从心而发的宠溺:“妹妹还这么年轻,就有如此见解,怕是不输给枫儿和父王,冥界交付于她,日后定当辉煌。” 冥王微微一笑,但有一事,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悦。 “枫儿,你平时和绝冷走得近,你看她的神力如何?法术修为如何?” 抒泽枫眉头微皱,他显然没想到父王会这样问他,而这个问题回答出来,怕是要让父王扫兴了。冥王看枫儿久久不言,心里也知道个大概了,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枫儿但说无妨。” 抒泽枫叹了口气:“冥储天资聪颖,只是在神力与法术上,似乎有什么禁锢,让她无法施展拳脚。现在尚且只会基本的法术,神力也仍然有待提升,好在冥储年轻,父王又正值盛年,未来冥储应该不会让父王失望。” 冥王心里哪会不明白抒泽枫的意思呢?在天庭宴会上,一个比较基础的将杯子变色,都要劳烦别人,这样子弱的神力,真是让那聪慧显得有些美中不足了。 “父王······冥储尚且年幼,父王可放心托付于冥傅大人,相信有冥傅大人辅佐,冥储将来会成为父王的骄傲。”抒泽枫生怕父王会为难妹妹,赶紧为妹妹说了一些话。 冥王点点头,又陷入凝思中。 次日,冥府大殿中,冥王召集众臣早会。 冥王穿上正式的朝服,头戴一枚金色的王冠,看上去气度不凡。 “众爱卿······此次召众爱卿来,是商议冥储神力被封印一事,不知众爱卿有何良策?” 众臣交头接耳起来,这还能有什么良策?连密探与冥司都没主意的事情,还能怎么办? 冥王显然对众臣的交头接耳不给实质性建议不满意,他声音加重了:“众爱卿可有良策?” 臣子们一个个都齐刷刷跪下去,也不答话。不知是气的还是真的身子不适,冥王只觉头非常疼,这疼让他非常懊恼。他把王座狠狠一拍,众臣这下吓得更狠了,都不敢发言。 “父王,父王不必为难诸位大人,绝冷倒是有个办法。” 冥王睁开眼睛,有些欣喜,绝冷能有什么办法?不过这个孩子倒是总给人带来惊喜。 “冥储说说看。” 绝冷心跳得飞快,她听说过自己的神力是被前天庭四公主封住的,但她没听过关于她母后和前四公主的传言,这在冥府里是禁忌,说了恐有生命危险的,就连抒泽枫都不知道。 “父王,儿臣这印既是天庭之人所封,怕也有其独到之处,我们冥界人才济济,但这封印手法怕是有些差异。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想要解除儿臣的封印,怕是需要天庭之人。” 冥王挑挑眉毛,这话倒是不错,他曾经也想过。但想要解开前四公主的印,怕是只有皇家之人了,以前一直与天皇明里相好,暗里相争,怎么好意思求天皇呢?再说,怕是天皇也不希望冥储过于强大,即使去了,也只会随便应付,还可以说是因为姐姐的印三界罕有自己解不开。所以那个办法,是个险策,搞不好,冥储还有被软禁的可能。 “此法不妥,怕是天皇也不希望咱们冥界的冥储实力过强,如果冥储前往,恐解印不成反受牵制。”抒泽枫抢先说出了冥王想说的话,他还是担心妹妹安危的。 绝冷笑起来:“兄长不必担心,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险中怕是才能求胜。天庭中除了天皇陛下是皇家人,天皇陛下的几个女儿,也个个灵秀优异,且与绝冷岁数相差不大,倘若绝冷能承蒙她们中的一个照料,这印,或许也能解开了。且兄长不知,臣妹在凡间时,与三公主浣柔还有些缘分,三公主是天皇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臣妹想拜三公主为师,求三公主为臣妹解开封印,释放神力。” 抒泽枫被绝冷说得一愣一愣,也并没有什么话好反驳。殊不知在王座之上的冥王微微有了笑意,绝冷真像她,天真浪漫,满腹才华。 众臣又议论起来,这个决策确实大胆,万一······ 冥王微咳一声:“好,那就如冥储所言吧,礼官,挑个吉日,我自当亲自带冥储去天庭拜访。” 众人皆没想到,冥王竟然没有顾虑许多,就这么答应冥储了,看上去有些像胡闹的样子,然而冥王一脸坚毅威严,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礼官只好领旨了。 天皇怎么也没想到,冥王亲自带着冥储登门拜访。 “天皇陛下,小儿胡闹,怕是禁不住冥府孤寂的气氛,央求了我几日,说想来天庭拜师,学学神术。本王禁不住她胡闹,只能应允了,不知天皇陛下方便与否?”冥王的神色难得看上去比较温和。 天皇在心里又惊讶又好笑。惊讶的是,不爱交际的冥王竟然亲自带着冥储上门,来天庭拜师?冥界奇才极多,怕是真的拜师,还轮不到天界吧,光冥王抒亦,就神力非凡,哪用得着看上去低声下气地拜托天界?好笑的是仔细想想就知道冥王的真实意图了,三界都知,冥储聪明机智,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神力被封印,封印这神力的是她天皇的亲姐姐,怕是冥王携冥储来的真实目的,是想要解除封印吧。 天皇心里冷笑一下,装出一副和蔼的样子:“冥王陛下言重,我这小小的天庭,竟能让冥储殿下如此感兴趣,想来也是我天庭的荣幸,只是不知,冥储殿下心系何人与殿下相互交流切磋呢?” 绝冷聪明,只微微一笑,答道:“承蒙天皇陛下厚爱,绝冷愿服从天皇陛下安排。” 冥王有些诧异地看着绝冷,这孩子不是前几日心心念念的是想拜在三公主门下么?这个三公主也确实最让他放心,他深知她素来为人和善,无心宫廷争斗,让绝冷跟着她,或许神力只会进步一点点,但至少安全。 天皇一笑:“那就安排冥储殿下和四公主涣碧一起吧,涣碧是所有公主中神力最有天赋的,就是不如冥储殿下这般聪慧,年龄倒是也相仿,或许可以和冥储殿下共同进步呢。” 冥王心里冷哼一声,这天皇怕是已经明了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了,看似是最好的安排,谁不知道四公主为人性格怪癖?能学到真东西都尚且不可能,更别说解开封印了。绝冷忙摆出一副惊恐的神色,直接跪了下来:“天皇陛下,承蒙天皇陛下厚爱,指给绝冷四公主做指引,只是绝冷素问四公主神力非凡,怕是跟着四公主,有偷学天庭本领之嫌,小侄断断不敢担此污名,辱没了小侄真心前来学术的赤诚之心。” 天皇眼睛一眯:“那依冥储殿下之意,何人更合适呢?” 绝冷会心一笑:“小侄本欲拜天皇陛下为师,被父王喝止,天皇陛下日理万机,哪有功夫陪小侄胡闹?大公主浣云姐姐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也要协助处理朝政,怕是无暇;二公主浣玄姐姐是陛下的心腹,常年派出外驻解决陛下的难题,怕是小侄跟着徒增麻烦;四公主涣碧姐姐和五公主浣青姐姐,皆与小侄同年,理应最为亲热,然跟着四公主恐有偷师学艺之嫌,五公主又常年在外游历,更是无心顾及小侄了。至于六公主以后,年岁皆有些小,怕是不能相互进益了。” 天皇想了半天,似乎也有些道理:“那依冥储殿下的意思是?” 绝冷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小侄但求天皇陛下让小侄跟着三公主,素闻三公主浣柔姐姐温婉柔和,为人清雅,深得天皇陛下喜爱,小侄若拜在三公主门下,定能与三公主相互进益,也可学习三公主淡泊的气质。且三公主长小侄三岁,论岁数,也能让小侄不敢胡闹,专心学术了。” 天皇心里暗叹,这小小的人,心机与城府却极深,本想给她下个套子,没想到一步步把自己套进去了。论心机手腕,这孩子一定不简单,丝毫没有像之前密探打探来的那样,从小生养在屠夫家里,没见过大世面,连大字都不一定认识几个。天皇又是惊叹,又是无可奈何,一种复杂的情绪涌现在心上,还未满14岁的小童,竟让自己如此忌惮。不过,选了浣柔也有好处,浣柔看上去温和淡雅,心里却常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容易亲近,卖他们父女一个面子,到时候不受浣柔待见,也不能再说自己小气了。 天皇心里还在暗暗得意,这小人儿即使聪明绝顶,也有失算看人看走眼的一天。天皇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既然冥储殿下都已经想好了,那就按冥储殿下所想的安排吧。” 天知道,绝冷等这一天等了快要14年。即使她现在再想尖叫庆祝,再想像以前只是个放羊小女孩,开心可以在草地上打滚,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变了,必须要压制住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欢快。 冥王温柔地朝绝冷看了看,连冥王自己都没意识到,自从绝冷回来,冰冷的冥府看上去添了一抹颜色,冥王自己的心情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阴郁。绝冷果然厉害,还不到一年时间,就已经有了政治上的敏锐,知道了谈判的技巧,冥王自是十分得意的,这种骄傲感,除了当年娶亲外,似乎就再没有过了。 紫矜宫内,浣柔正浇花,侍女墨白进来俯身低耳几句。 “是吗?母皇答应了?”浣柔的脸上显得有些诧异。 墨白点头。 “好了,我知道了,为我更衣。”在冥储面前,不能失了礼数,即使现在所穿的一身已经得体,但在正式场合会见冥界储君,自然要隆重一下。墨白拿出一只金色流苏钗和一件白作底,青色小花作图的宫服。当浣柔戴上发簪,穿上宫服后,墨白才感叹,三公主殿下真的太美了,这身装扮,比平时多了一分柔情,少了一些冷凝,让三公主看上去不再像那个冰清玉洁的三公主,倒像是个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儿。 “浣柔参见冥储殿下。”浣柔对绝冷行了个礼,绝冷只觉心突突地跳,都像要蹦出来了,她连忙上前扶住浣柔:“不必多礼,我们进宫内说吧。” 浣柔做了个请的手势,将绝冷请进宫里。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绝冷刚要跪下,浣柔一把拉住了她,正色道:“冥储殿下不必多礼,殿下毕竟是冥储,冥界未来的王,浣柔受不起这大礼。名义上你我是师徒,实际上你我可能是相互成长进步,殿下断不可行此大礼。” 绝冷笑起来,她离心心念念了快三年的神仙姐姐,竟如此近,近得可以看清她的睫毛,又密又长。不过,神仙姐姐看上去太疏离了,想必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端着的东西,以后要对她亲昵点,让她习惯自己。 “好,那便依三公主所言,只是三公主以后也不要叫我冥储殿下,听着生疏,你就叫我绝冷,我就越礼了,叫你浣柔。” 浣柔想了想,点点头。 “我还想谢谢浣柔的救命之恩呢,若不是有浣柔,恐怕此时我已经······” 浣柔轻轻一笑:“不必说什么救命之恩,我总觉得自有定数,冥储殿下天命所归,浣柔只是纽带罢了。” 绝冷心里一沉,浣柔虽然近在眼前,却还是那般清冷生疏呢。 “紫矜宫,这名字极好,极好。”绝冷看着头上的牌匾,由衷赞叹。 “哪里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紫矜通子衿,浣柔说好不好?”绝冷笑吟吟地看着浣柔。 浣柔从来没往□□上去想,也并没有觉得这些诗句有多么动听,只是微微笑着颔首。 绝冷心里一阵失落,莫道别人说,天庭三公主浣柔,容颜震惊三界,只可惜十分清高,让人产生疏离感。没事,自己以后的起居都要和浣柔在一起了,就不信她没有情。 绝冷是个很奇怪的人,奇怪就奇怪在,以前生养在屠夫家,从没人教她什么礼数,毕竟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身边也都是寻常百姓,见过最大的官员也就是县令和员外了。因此,绝冷觉得自己对于性别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她只知道,她11岁时,就将自己的心系在了一个人身上,确切的说是一个神,还是个女神。她只知道,自己那灼热的思念,经常让她在梦里产生别样的情绪,只要能和她在一起,绝冷根本不管什么性别与身份。她只知道,自己十一岁的时候,见到她的那一眼,就再也不能忘了。从此人间英俊的男子,三界美丽的仙子,在她眼里,都不如一个浣柔重要。只要浣柔笑,只要浣柔开心,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浣柔,你从来都是这样冷淡吗?”绝冷有些不开心,还带着一丝希望问道。 浣柔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这样问,微微一怔,虽然自己倒也听过别人说自己冷淡,可从没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这样问自己啊。再看看绝冷的眼神,似乎有温度,让她觉得有些灼热。 浣柔不自觉挪了挪身子:“从小到大这样也习惯了。” 绝冷心里又冷了一番,不过好在屠夫养大的孩子,素来热心快肠,她才不管浣柔自不自在,她就是迫切想要离她近一些,想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又欲罢不能的香味。 绝冷把浣柔轻轻一拉,两个人的距离此时无比的近,浣柔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从来都面不改色的浣柔此刻脸微微有些发红,像是窘迫所致。 “那,以后我对你热情一些,你不能不理我。”绝冷小声说道。 她们都不知道,这样的对话看上去正常,但有了绝冷那炽热的眼神,有了两人如此近的距离,旁人看了,怕是免不了一阵面红耳赤。空气都比浣柔更懂绝冷的心。 “抒绝冷,你一点也不像你的名字。”浣柔淡淡地说。 绝冷又是气恼又是好笑,她不喜欢别人叫她抒绝冷,她觉得即使她是冥王的女儿,自己也被遗忘了快14年,她还没完全原谅呢,不希望被冠上姓氏,姓刘也不喜欢,姓抒也不乐意。眼前的浣柔这个窘迫的神情,以前倒是没见过呢,有几分可爱,也有几分暖意。 “叫我绝冷就好。我是说真的,从我十一岁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我们会有故事发生,所以以后我热情对你,你可不能冷淡对我。” 浣柔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听到这种看似热情的表白,竟然是从一个小女孩嘴里说出来的,这个小女孩不但比自己小,还是冥界的人,冥界的人不都冷暗幽深么?果然,她从小在民间长大,还没沾染上冥界之人的气息。 浣柔叹口气,轻轻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第11章 梨花海棠 “浣柔,冥储可还规矩么?”天皇面带一抹难以形容的笑意。 “母皇,冥储殿下一切都好,她身体里的神力看来被姨母压制得厉害,不过好在她听话又勤奋,确实比一年前进益了不少。” 天皇听到浣柔谈起自己的姐姐,心里有了一些伤感,表现在脸上,就多了几分哀愁。天皇握住浣柔的手,轻声说道:“柔儿,你可知母皇的心意?” 浣柔点点头:“母皇是想顺水推舟,牵制住冥储,让冥界势力不过分强大。” 天皇微微一笑,浣柔向来最能理解自己的心思。 “所以柔儿切不可把她当作一个亲昵的妹妹,有些人在身边呆久了,日后万一起了冲突,就没那么好决断了。”天皇的声音透着一丝冰冷,浣柔一怔,这帝王的语气与手腕,自己怎会不知呢。 “柔儿,可知母皇为何迟迟不立天储?” 浣柔皱眉,这些政治上的事情,她从不愿意关心。虽说母皇最为疼爱自己,但自己也一向知道规矩,不会给母皇添乱,更不妄自揣度母皇心意,避免让母皇产生忌惮之心,因此这些年,她越是隐忍淡然,母皇倒是越发信任与喜欢她。 “回母皇的话,柔儿向来不愿揣度母皇心意,母皇是天皇,母皇自有母皇的用意。” 天皇看着浣柔,这张绝美的脸上,有几分像当年的自己,只是浣柔没有当年自己那股子狠劲,不然这天皇的位子,恐怕还轮不上自己。先皇可是又有儿子又有女儿的,且子嗣繁多,如果自己不争取,又怎么能从众多王子公主中脱颖而出。柔儿像谁呢?要说这淡泊的心性,倒是有些像自己的姐姐四公主,一想到四公主,天皇又难受起来。 当年的姐姐,冰雪聪明,只是最无心政治,从来都在自己遭遇打击时给予安慰,都说长姐如母,当年姐姐对自己的照顾,怕是比母亲都好。天皇刚出生不久时,她们的母亲就去世了,从此几乎都是姐姐在照顾她。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也像冥王那般,只有两个孩子,倒也好抉择了。”天皇叹息道,这句话倒是真的,从前她心里暗暗笑过冥王不知变通,直到自己女儿众多,才明白有时候在帝王家,子嗣越多,烦恼越大。 “母皇不必忧虑,母皇身体尚好,不必忧虑过多。姐妹多也有姐妹多的好处,至少这天庭中可以热闹一些。将来贤明的天主,也有更多选择。”浣柔安慰道,心里却不是真这么想。这些年,公主们一天天大了,单说大姐姐和二姐姐,就颇有死斗到底的决心,就连四妹妹和五妹妹明明是孪生姐妹,按理说应该亲上加亲的,仍然关系紧张,人情淡漠。 可能真正的欢乐,都是表现出来的罢了。但这句话浣柔绝对不会说,让母皇听了只怕更勾起她的伤心事。 浣柔告辞后,去找绝冷,今天的神术还没教她呢,也不知她练得如何了。 紫矜宫里不见她的踪影,书房里也不见她的身影,连她住的侧殿,也没有影子。 “墨白,冥储殿下呢?” 墨白闻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浣柔叹口气,只得去别处找她。虽说冥储已经非常努力勤奋了,有时候还是像小孩子那般顽皮。不过也是,自己15岁的时候又在干嘛呢?那时候的自己也是向往着玩乐,却身不由己吧。 浣柔在天庭的花园中看到了绝冷,她正对着花发呆。浣柔远远打量她,一年多了,这才第一次审视她,发现她似乎比去年长高了一些,从背影看,腰肢纤细,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极为柔和。普通的玄黑长衫,穿在她身上却没有半分阴郁,看上去她也越来越像一个动人的少女。 “绝冷!” 绝冷还在发呆,似乎没听见有人叫她。 直到浣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浣柔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细长的眉毛下长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极了那个词:眉目含情。鼻子小巧又立挺,嘴巴红润精致,整体看下来,清秀水灵之感萦绕全身,再仔细看去,还多了几分少女特有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绝冷,恍然发现,这个小女孩是越长越好看了。 “浣柔,我有好好练神术了,只是越练下去,越觉得身上力气使不上来,心里懊恼,就来散散心,你不会怪我吧?”绝冷一脸谄媚的笑容,像是一只在极力寻求主人抚摸的小猫。 浣柔也不忍生气了,这一年多的相处,让她倒是对绝冷亲近了一些,至少这个孩子是不讨人厌的。 “不生气。劳逸结合是正确的。你在看什么?”浣柔好奇,天庭中有什么花,能让她如此凝视呢? “你看,是这棵梨树,这时候开了,花都是白的,有几分像下雪呢。”绝冷看浣柔没有生自己的气,心情大好。 “不过是寻常梨树而已,我当是什么珍奇的花。” “不,就是特别了。” “那你说说怎么特别。” “这梨花,通身洁白,又有一丝幽香,看着纯白无暇,但又不会让人觉得单调,只会挪不开眼,像极了浣柔。”绝冷只是一股脑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根本没注意到这些话有多么暧昧。 浣柔毕竟比她年长几岁,听了脸都有些红了,如果是个少年此番说出这种话,怕是最□□的表白了吧。浣柔只当绝冷还不懂事,她哪知道,绝冷早就懂事了,从十一岁那年见到她,就突然懂事了。 浣柔笑起来:“那你说说你像什么花?” 绝冷挠挠头发,四下望去,感觉也没什么花像自己,只好说道:“可能最像曼珠沙华吧,那是我们冥界特有的花,是我冥界的象征,那花也挺美。” 浣柔摇摇头:“美则美矣,就是那花有些伤感。花叶永生不得相见,有些凄楚了,绝冷不像那种凄楚的感觉。” 绝冷咧着嘴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浣柔说起自己的感觉呢,她巴不得再生出几个耳朵,能听个仔细了。 “那浣柔说,我像什么花?” “比起曼珠沙华,绝冷更像红色的海棠,媚而不妖,浑身散发着热情。”浣柔轻轻笑着说。 绝冷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浣柔是在夸自己好看吗?她第一次喜欢起自己的长相,平时还从未留意过呢。 “海棠,极好,浣柔说像,那肯定是像的。那我像海棠,浣柔像梨花。”绝冷拍着手,有些兴奋。如果浣柔知道后人有“一树梨花压海棠”这句诗的话,此刻怕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走吧,也休息够了,我们去继续练习神术。”浣柔拉起绝冷的手,朝紫矜宫走去,浣柔还是觉得和以前无异,可在绝冷心里,已经产生了惊天的波澜了。 “浣柔,我有一事想和你商量。”绝冷支支吾吾的神情,让浣柔猜不透她要说什么。 “我······我想······我想从侧殿搬到紫矜宫来睡。” 浣柔盯着她好半天:“为什么呢?” “那个······那个······”绝冷有点后悔自己这么一兴奋,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下好了,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刚那句话怎能不让人生疑? 好在绝冷脑筋转得倒是快,立马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那个······我时常夜里运气,希望能早点学会你教我的神术,让神力能再被释放一些。可是经常让我身上好疼好疼,我也不知道为何,我真是疼怕了。所以我想······我想睡在你的寝宫里,半夜我运起气来,万一再疼,就可以劳烦你帮我止止了。”绝冷这席话一半真一半假,她的确是非常努力,半夜众神都睡了,她偶有灵感也会运气修炼,也经常练着练着浑身疼痛。只是,那疼痛并非实在忍受不住,通常只要停止强行运气,就能好了。 浣柔叹口气,心里有点怜惜她,如果自己的姨母不把她体内的神力封住,或许这个孩子就不会这么苦。她非常好奇,自己的姨母和冥界是有着怎样的芥蒂,要对一个孩子这么狠心呢?她哪里知道这段缠绵悱恻又悲凉无比的往事? 抱着一丝愧疚的心理,还掺杂着一丝对小孩子的爱怜,浣柔答应了绝冷,她让墨白单独搬一张小床到她的床边,这样绝冷再疼时,自己可以帮她稍稍止住。 她要是那时候知道绝冷的心,恐怕就绝对从那时侯断绝了吧。不过好在,她并不知道。 绝冷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幸运非凡,前11年受了些苦,好在遇上浣柔,心里就有了对生活的盼头。后四年,意想不到的事情接连发生,自己不但能再见到浣柔,还能此刻离浣柔这么近。 她觉得她再也忍不住了,一种灼热的感觉涌上全身,浣柔睡着了,那么安静,那个她想了整整四年的人,那个她小心翼翼接近的人,那个她只有对着她才能放下所有身份和架子的人,那个从四年前见到就忍不住思念的人。奇怪,怎么从未听说天庭的三公主会下蛊?绝冷觉得浣柔肯定是在她身上下了蛊了,感觉一生都要栽在她身上了。 睡着的浣柔没有白天的疏离,绝冷好想上前抱抱她,就一下也好,反正她睡着了也不可能知道。这个声音盘踞在她心头越来越强烈,她控制不住她自己了。 绝冷蹑手蹑脚地爬上了浣柔的床,轻轻睡在她一旁,伸出手轻轻地从身后抱住了浣柔,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和熟悉感袭来,让绝冷心情大好。浣柔身上的味道一直都没有变过,让她觉得非常安全。如果能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两个人都别醒来,那这样子死了也是值了。绝冷的脑子飞速转动,又飞速冷却,慢慢也睡着了。 其实浣柔在绝冷爬上来时就已经醒了,她只是不想惊动了绝冷,怕两个人都尴尬,在她心里,绝冷就是从小没有母亲疼爱,没有姐姐照顾的小孩子,可能绝冷十分缺乏安全感,浣柔明显感到她身子是蜷缩着睡的,有些小心翼翼。浣柔心里叹口气,也是难为她了,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成长,显得有几分残忍了。浣柔显然没有意识到一件事,她从小到大对其他人都比较疏离,就连母皇,心里也只有敬重,丝毫没有这般亲热,可此时她却并不排斥绝冷这样抱着自己。她甚至觉得,绝冷身上的气息也很好闻,如果一定要比喻,有些像成熟的水果香,带着一些热情,的确,她的热情,不是自己这种在帝王家长大的公主能懂的。绝冷也有一股贵气,不过比她自己而言,多了几分亲和力,这或许也和她身上神力不足有关。 众人都不知,在神仙里,也是严格分等级的,不过众人要是知道了,怕也没人希望当神仙了吧。绝冷身上有一种容易接近的气质,这一点和冥界之人的阴冷幽暗简直天差地别。浣柔想着想着,又不自觉进入梦乡。 早上,绝冷突然惊醒,本是想抱一会浣柔就赶紧起身再回边上的小床的,怎么竟然睡着了?幸亏浣柔不知道,不然自己肯定要难堪了。 她又蹑手蹑脚地,小心翼翼地把手臂拿开,浣柔却已经醒了,不但醒了,还若无其事一般和她说话:“昨晚怎么跑到我边上来了?” 绝冷满面通红,她总不能此刻说因为太喜欢太喜欢她了吧,虽然这句话她憋了好久了。她只能讪讪地说:“那个······那个小床有点硬,而且,紫矜宫里似乎要比侧殿冷一些,我睡着有些冷了。” 浣柔微微一笑,只是她此时背对着绝冷,绝冷看不见她的表情,浣柔轻轻地说:“那今晚要墨白给你换个床吧,铺软和一些,再往我这里添几个暖炉好了。” “噢······”绝冷回答得怅然若失,如果这样,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再抱着浣柔呢? 墨白进来了,这个时辰,一般都是要服侍三公主和冥储殿下梳洗了。 “墨白,让我来吧,今天我给浣柔梳头。”绝冷抢先说。 墨白和浣柔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绝冷怎么今天如此殷勤。 墨白忙说:“冥储殿下,这种活还是交给我吧。” 绝冷脸一红:“我吃住都在天庭里,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也一年多了,都是浣柔在照顾我,就让我做点小事呗。而且我新学了个发式,想着肯定适合浣柔,好墨白,你就让我试试嘛。”绝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墨白有些为难:“这······” 浣柔倒是笑起来:“难得冥储殿下如此有心了,既然冥储有兴致,墨白你就让她来吧。” 墨白这才把梳子交到绝冷手中,自己退下去了。 绝冷吞下一口口水,她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她本以为浣柔一定会拒绝的,竟然自己运气这么好,让浣柔答应了?想想都不敢置信呢。 “你要给我梳什么发式?”浣柔好奇。 绝冷这才一笑:“你等会就知道。”说完,拿起梳子,轻轻顺过浣柔的头发,绝冷梳得极轻,生怕弄疼了浣柔。她摸着浣柔的头发,忍不住在心里惊叹,原来神仙就是神仙,连头发都可以如此顺滑,浣柔的每一寸发丝,都像有魔力,摸上去让她心里有些发痒。 她曾在心里想过无数次,浣柔穿哪身衣服一定好看,梳哪种发式最美丽动人,因此随便换个发式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除了神力有所欠缺,她还是比较心灵手巧的,果然一会儿功夫,一种新的发式就诞生了。 浣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配上这个新的发式,显得自己多了几分柔美,不像以前那般清冷了,这个发式让自己看上去活泼了一些,就像和绝冷差不多大了。她再一看镜子里,绝冷就那样痴痴地盯着她看,一句话也不说,眼睛直勾勾的。那眼神她不陌生,过去,很多神仙就那样盯着她看,不过都是些男神仙,因此她知道那种眼神就是爱慕。可是看到绝冷那样盯着自己,她又有一丝恍然,绝冷怎么可能对自己是那种心思?想到这里,她不禁笑笑。 绝冷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忙正色道:“浣柔喜欢这发式吗?” 浣柔浅笑:“新奇是新奇,难为你想到这些了,不过这样看上去,我好像和你差不多大了,有些装嫩的嫌疑了。” 绝冷拼命摇头,像个拨浪鼓:“才没有,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好像就和我现在差不多大吧,以后在我心里,就时常有那个印象了。” 浣柔脸又红了起来,这个绝冷真是没大没小的,她像是丝毫不知,这些话听起来有些露骨了。浣柔清清嗓子:“好了,你用点心思在正道上,还是快些修炼神术吧,否则冥王陛下定是觉得我无能了。” 绝冷认真起来:“谁说你无能了,冥傅教我文,你教我术,最好不过了,你看,在你的辅导下,我已经有进步多了。只是······只是修炼到深处,确实有些难受,用不上力气。” 浣柔叹口气:“你可知道为何我的姨母要把你的神力给封印起来呢?” 绝冷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你的姨母和我母后有仇啊?我听哥哥说,如果不是被封印住了体内的神力,父王可能早就找到我了。” 浣柔也认为肯定是姨母和冥后有仇,不然姨母也不会被冥王给杀掉了。关于这件事,她就只知道这么多。真不知道若是以后,她们两人知道了先辈的那段感情,又有什么反应呢? 第12章 先人情史 “浣柔,我今天回冥府去看看父王和哥哥。”绝冷一边为浣柔梳头,一边说着。自从上次浣柔说自己梳头不错以后,她就每天担任起了梳头的工作,让墨白都有些无所适从了。可是我们的冥储大人一撒娇,浣柔和墨白都没了办法,只得由着她。 “那好,冥王陛下若要考察你的神力,你也不可胡来,不能逞强。”最近,绝冷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可能自己每进步一分,神力就越需要释放一分。但被强硬的印封住了,越是努力就越是无力,越是用力只会越疼。上次,绝冷疼过一次,疼得汗都滴下来,要不是有浣柔帮她运气疏通,恐怕还会伤及身体。 绝冷听见浣柔关心自己,自是高兴,可能是要回冥府看父王和哥哥了,一激动,抱住了浣柔。浣柔一愣,显然没想到她做这种举动,不过后来晚上她陆陆续续上过自己的床几次,窝在自己身边,对她的气息,浣柔也没有抗拒。 绝冷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放下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侧过的脸颊有些发烫。什么时候才能好好抱住浣柔,不用再这样扭捏呢? 浣柔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在浣柔眼里,绝冷一直都是个需要关心的小妹妹。 “绝冷参见父王。”绝冷笑吟吟地看着父王,自从去了天庭,一切起居都以天庭的安排为主,这一年间也只回来过一两次而已。 王座上的男子立起身子,脸上有着一抹笑意:“绝冷回来了。”冥王向来不擅长表现自己的感情。 “父王,绝冷回来看看父王和哥哥。”只有在冥王和她单独相处时,她才敢说得如此亲昵,有臣子在时,只能客套地叫抒泽枫兄长或者王兄。她有些不喜欢这样的称呼,怪冷冰的。 冥王点点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儿,有些久没见到,这个丫头出落得越发格致了。 “绝冷在三公主那里学得如何了?不知神术有没有长进?”冥王果然就是冥王,一个如此温馨的场面,硬是弄成了严厉的父亲考察儿女的功课。 绝冷温顺地说:“回父王的话,三公主待绝冷非常好,用心教绝冷神术,在生活上也很照顾绝冷,只是不知父王身体可安好?”绝冷倒聪明,把话题成功引到了冥王身上。 冥王望着她笑了笑,这丫头的小心思,自己怎会不知? “也好,就是常常有些头疼,不碍什么事的。”冥王悬着的弦自从找到绝冷后就放松了不少,之前为政务劳累的隐疾,最近频发了一些。“绝冷长大了,父王也老了,只希望绝冷能早日习得上乘的神术,好让父王尽早把这权杖交到绝冷手上。”这一定是冥王说过这些年最暖心的话了,绝冷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谈不上有多么多么深爱父王,眼前这个被称为父王的人,确实把她照顾得极好。有一瞬间,绝冷觉得,父王不是高高在上的冥王,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父王,枫儿求见。”殿外,传来抒泽枫的声音。 冥王心里暗笑,这个儿子,估计是怕自己难为绝冷。如此这般,也好。谁都知道,无情最是帝王家,看来只生两个孩子,自有两个孩子的好处,从此少了太多勾心斗角,自己的两个孩子都不需要像自己小时候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进来吧。” 抒泽枫看见绝冷,更是高兴,这个平时脸色有些白的少年,今天脸色格外红润。 “枫儿,带绝冷下去吧,把绝冷送到冥傅府上,学神术也不可耽误了学术。”冥王到底还是顾全大局的,他还真有几分担心绝冷光练习神术不修习学术,做好一个帝王,不论在神里面,还是在寻常帝王之家,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抒泽枫心里有些怨意,妹妹刚回来,不能好好说会话,还要急着去找冥傅,父王未免太薄凉了一些。但抒泽枫自然不敢说出来,只得答应了,就带绝冷出了大殿。 “绝冷,父王没有为难你吧?”抒泽枫一脸关心。 绝冷笑起来:“我就知道哥哥疼我,不过父王很好,今天看上去也很和善,没有让人很怕,并没有为难我。” 抒泽枫这才放心。其实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前些年,父王一度以为再也找不到妹妹了,对自己要求突然严格起来,也不顾自己身体受不受得了,可能那时候父王是准备传位给自己的。直到自己实在受不住病倒了,父王才在床榻前叹气,那时候自己又是何等伤心啊?伤心自己的身体,又伤心作为唯一的儿子竟然让父王失望成那样。所以绝冷回来后,他一度松了口气,父王终于不会对自己失望了。 “哥哥,我要去找冥傅了,等我学完功课,我再来找你玩。”绝冷笑得天真无邪,让他的心都有些酥了。天知道,如果自己身子好,自己一定要做一个好冥王,承担起保护妹妹的责任,可是偏偏······绝冷这么小的年龄,要为自己承担这么多。抒泽枫对绝冷,终究是有些愧疚的。 “去吧,注意休息,别弄太晚,我嘱咐人给你做好吃的。”抒泽枫满脸笑意。 “真的?哥哥最好了,我好想念冥府的食物,虽然天庭的也很好吃。”绝冷眨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拍着手,一副期待的样子。 抒泽枫笑着点头。 绝冷一蹦一跳地走了,那神情,确实不像一个威严庄重的冥储。到底是寻常人家养大的孩子,还留着一丝稚气和单纯,不像冥府的人,一个个死气沉沉。抒泽枫觉得越看绝冷,越是多了几分对绝冷的喜爱,自从绝冷回来后,父王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疏远阴沉了。 “冥傅大人,冥傅大人······”绝冷走进冥傅府,有下人来通报:“冥储殿下,冥傅大人从前些天开始身子有所不适,让小人传达大人话,望冥储殿下恕罪,大人不知道殿下今天会来,现在立刻起身。” 绝冷一听,脸色都变了,冥傅怎么也身子不适?看来这冥府不但与魂灵打交道,这里面的人一个个也容易被这股气场影响。 绝冷正色道:“不必了,冥傅大人日益操劳,带病教我,传出去让外人认为我不懂尊师了。你要冥傅大人好生休养,绝冷过几日再来受教。”说完就转身出了冥傅府。 冥傅大人那里去不了,父王要是知道自己用这个时间去玩,定要不高兴了,那去哪儿好呢?绝冷在心里思量半天,想到一个好去处——藏书阁。藏书阁里经典的书籍挺多,以前父王不让自己去那里,说是还小。现在自己已经15岁了,父王像自己那么大时,也是冥储,都能进去了呢。再说了,这不是因为冥傅身体有恙么?自己这么爱学习,父王知道了肯定高兴。于是打定主意的绝冷,转身走向藏书阁。 “参见冥储殿下。”藏书阁外,两个把守的鬼差见是绝冷,忙跪了下来。 绝冷示意他们起身,正准备进去,却被拦下来了:“冥储殿下,冥王陛下吩咐,进藏书阁需得到陛下允许,否则不能让冥储殿下和大王子进的。” 绝冷有些不高兴了:“父王也没说不让我进去,再说了,父王近来身子不适,我再去为这种小事烦扰他,你们觉得他会开心吗?” 两个鬼差有点犹豫了,绝冷见势,顺水推舟,摆出一副冥储的架子:“我是冥界储君,未来的冥王,你们未来也会是我的手下,父王看见我这么勤勉只会高兴,你们觉得到时是谁吃力不得好呢?”说完还把眼睛一瞪,眉毛一挑。两个鬼差忙跪了下来:“是是是,小人自当听从冥储殿下差遣,冥储殿下里面请。” 绝冷得意地拍拍一个鬼差的肩膀:“识时务者为俊杰嘛。”说完就一蹦一跳地进去了。 那个被拍了肩膀的鬼差喃喃道:“像,真像啊······” 另一个鬼差本来就有些白的脸上瞬间煞白,压低声音焦急地说:“再胡言乱语,想掉脑袋吗?” 被拍了肩膀的鬼差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不该多嘴,忙挺直身子,好好值班了。 绝冷走进藏书阁,才惊叹自己以前都未曾发现有这么一处好地方。偌大的房间里,摆放着几个比她高出好几个头的巨型书架,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书籍,她一时间花了眼,感叹道当好一个帝王当真是不简单的一件事。也不知道父王和她这般大时,每天要在功课上花费多久,难怪父王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嘛。 她望了望与自己身体齐高的书籍,基本上都是一些历代冥王撰记,还有一些治国良策,她随手挑了一本看看,就觉得甚是枯燥,没什么意思。绝冷打了一个呵欠,这些书好则好,就是太过无趣了,想着便兴趣索然地放下了。 高处会不会有一些有趣的书?她才不信父王能把这些千篇一律的东西给读完呢,父王肯定会有一些奇书,所谓奇书,自是不能随意展示给人,这一类书肯定放得比较高。 绝冷当真聪明机灵,高处确实有一些好书,都是三界故事,比那些教条有意思多了,绝冷渐渐看入迷了,这还得好好感谢浣柔,要不是她的悉心教导,以自己以前的神力,怕是飞都飞不上那么高,还谈什么能看上这些放在高处的书? 绝冷三下两下看完了,准备把书还回去时,觉得有些异样。原来这书表面上看起来无异,还回去往里推时才发现,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推不进去。绝冷使出神力定住自己飞在空中的身子,仔细瞧去,发现这本书原先放置地方的后头,有一个画轴。 咦,这是什么呀,父王把它藏得如此隐秘,如果不把这本书拿出来,怕是永远不会有谁知道后面还有一幅画吧。越是好奇,就越是要打开看看。绝冷小心翼翼地捧着画轴,小心地打开。 画上是一个绝色的女子,年轻又明媚。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了这肯定是她的母后,因为曾在哥哥那里见过一幅,哥哥说那是父王画得最好的母后画像,可惜只有六分神似。 假如哥哥能看到这幅画,一定会很惊讶。这幅画远比哥哥收藏的那幅画要好,画中女子惊若翩鸿,一颦一笑,仿佛能从画中走下来。绝冷凝视着这幅画,用手触摸上去,是上好的绸缎。周边的书籍有些上面必不可少落了一些灰尘,然而这画除了墨迹有些陈旧,竟干净得一尘不染。看来父王定当时常抚摸,欣赏。 一种哀愁的情绪涌上绝冷心头。那个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父王,那个阴沉让人生畏,有着绝对权威的父王,这些年终究没逃过情字。绝冷慢慢合上画轴,她不准备告诉哥哥,既然父王心里有秘密,就一直帮父王隐瞒吧,这也是父王唯一能睹物思人的物件了,她不忍心剥夺。 伤感过后,涌现出一丝好奇,母后到底是何许人也,她从来没听谁提过,就连哥哥也没有说起过。她更不敢问父王这个问题了,哥哥在她回来的第一天就嘱咐过她,帝王家的孩子,能少问问题就少问问题,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惹得父王不悦。 可是她真的好想知道母后是什么样的人,母后是怎么死的呢,当年冥界与天界有什么过节?让自己还未出生就被封印了神力?母后是不是为了保护父王而死的呢?肯定是的,不然父王怎会如此思念呢? 她探索着找到了史册,既然母后是名正言顺冥界至尊的冥后,那么对于她的死,史册里总会有记载的,史册的记载一般不会骗人,也许那里能了解母后的生平。 捧着冥后那一卷史册时,她的心跳得无比快,15年了,终于能知道自己生母的事迹了。史册上说,她母后叫沥熙,去世后称为熙后,是沥弥海帝的亲妹妹,当年海界最美的七公主,其容颜在当时三界无人比拟。看到这里,绝冷心中暗暗高兴,原来母后当年是冠绝三界的美人儿,难怪把哥哥生得那般俊秀,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英武的父王吧。 关于母后的事情,史册记载并不多,只依稀记着,熙后聪慧至极,对下属温和,非常贤明,常辅佐亦王处理政务,将冥界打理得井井有条,似乎所有人都非常敬爱她。 随后史册笔锋一转,记载了16年前发生的事情。熙后不辞而别,亦王寻遍三界未能发现熙后踪影。在15年前,亦王终于在凡间寻得熙后,熙后与天庭四公主浣晚晴私奔,拒绝回冥府,亦王气急杀死四公主浣晚晴,熙后随后殉情。 这一段记载极短,也没有多余描述,但对绝冷的冲击是可想而知的,此刻她愣愣地看着史册发呆。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滴滴答答就掉在了史册上。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错了。 她一直以为,母后一定是为了保护冥界和父王牺牲了,没想到,母后竟然死得那样决绝,难怪父王的眼里常年忧郁阴沉。原来自己被封印,是母后让前四公主所为,按时间来推算,母后出走时就已经知道怀上自己了。只怕封印自己的神力,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免得气急的父王撒气在母后身上一时误伤会不小心杀掉自己。绝冷仿佛看到母后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脸哀愁,母后多么希望自己只做个平凡人,快快乐乐,而不是出生在这是是非非的三界帝王之家。 难怪前四公主的封印这么厉害。她曾听别人说过,前四公主封印之术冠绝三界无人能匹,她身上的印尤为厉害,怕是用了前四公主绝大部分的神力了。或许这也是前四公主,能最后为心爱之人做的事情了——保护她的子女。 绝冷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在藏书阁嚎啕大哭起来,好在藏书阁的墙用的都是万年玄铁,隔音效果非常好,没人听见,不然估计要把外头的鬼差吓个半死了。 如果说人能在一瞬间长大,绝冷感觉,就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一瞬间长大了。她眼里的母后,再也不是他人口中聪慧贤明的母后,再也不是容颜冠绝三界的女子,她眼里的母后,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极其矛盾的普通人,一方面又渴求追逐自己的爱情,一方面又挂念自己的孩子。一想到母后当年的决绝,她感觉像是能亲临其境一般,此刻她只觉得撕心裂肺,从肚脐上方涌出一股灼热的感觉,烧得她疼极了。她学着浣柔的样子,运了一口气,才微微缓解,刚才那疼比平时还要疼,就像前四公主的魂灵也在哀痛一般。 她痴痴地走出了藏书阁,那一刻,她脸上的神态已经有些不同了。她仿佛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她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对浣柔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从前她只知道自己喜欢和她在一起,总是想念她,倒也没有太在意那是什么,毕竟从11岁见到她以后,这感情就成了常态。从没人告诉过她,神界女子应该与男子在一起,凡间女子也应该跟男子在一起。她只当以前是贪恋浣柔的温柔与照顾,才喜欢粘着她,直到她看到史册,她才明白,女子与女子之间也能有情愫,那种牵挂,那种愿意付出生命为代价的感情,应该就是爱情吧。 第13章 天皇震怒 自从绝冷知道了母后事件的真相,整个人就有些发晕。自己身体平时是极好的,长这么大就很少生病,这一点还挺让人省心。只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太大打击还是有所思虑,绝冷一回天庭,就有些发烧了。 浣柔正在看书,看绝冷进来,一声不吭,和以往的热情有所不同,再看绝冷脸色也不大好,就伸手摸了摸绝冷的额头。烫,好烫。这温度吓了浣柔一跳,绝冷平时再怎么疯闹也不见她这副神色,以前下好大雪时,她还穿着薄衫拉着自己去玩雪,那时自己还在想冥府里出来的人果然不怕冷呢。 “浣柔······”绝冷低低叫了一声,看见过来的人是浣柔,身上最后一丝气力都像用干了,直直地躺在了浣柔怀里。这可把浣柔吓着了,忙叫人唤来神医。 浣柔叫墨白把绝冷放在自己床上,自己的床更大更宽敞。神医进来行了个礼,忙替绝冷诊断。 “冥储殿下怎么了?”浣柔眉头微皱,有些着急。 神医起身回道:“三公主殿下请放心,冥储殿下无碍,可能是思虑过多,偶感伤寒,调养几日就好,不碍事的。” 浣柔心里突生不悦,她平时好好的,怎么回来一趟自己家,就搞成这个样子了?莫怪众人都说冥王无情,肯定是冥王又难为她,要她施展神术演示了。连浣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有些偏向绝冷了。 “劳烦神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浣柔让墨白把神医带下去了。 床上的绝冷不像往日那么活泼了,安静极了,就那样躺着,似乎在做梦,梦里不知道梦到什么了,还微微皱眉。浣柔叹口气,给她盖上了薄被。 绝冷这一觉睡得可长了,一直到该就寝时,她还没有神情清醒的迹象。墨白都来服侍浣柔洗漱准备睡下了,这下犯难了。 “三公主,这······”墨白用余光看着绝冷,显然是在想是不是找人来把绝冷搬到她的小床上。 浣柔一笑:“不碍事,我的床即使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呢,今晚就让绝冷睡我边上吧,我也好照顾她。”墨白惊讶极了,都知道三公主善良温和,待人极好,可墨白知道,这个好是有距离的,有一种疏远感。三公主不喜欢别人太过接近她,但公主竟然允许冥储睡在自己身边······看来冥储果真很讨三公主喜欢。墨白当然不知道,绝冷有时候偷偷会跑到浣柔身边去睡,趁浣柔醒来以前又睡回自己床上。墨白更不知道,浣柔是知道这件事的,浣柔自己也很奇怪,自己并不讨厌绝冷接近自己。 墨白愣愣地退了出去。浣柔看了一眼床上的绝冷,帮她把伸出被子的手又盖回被子里,做完这一切,浣柔就去后面的房间沐浴了。 等浣柔沐浴完,绝冷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浣柔摇摇头,看来这次病得还有些狠。浣柔轻轻走到她身边,拉开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 可能是刚沐浴完的浣柔身上香气更近更浓烈了,也可能是感受到了浣柔身上传过来的体温,绝冷本陷困在梦魇中,忽觉好了一些,没那么难受了。她做了好长一个梦,梦到她的母后了,母后正对自己笑,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她走到母后身边,母后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慈爱极了。她的眼泪全部涌了出来,这些年她也受了不少委屈,母后要是早点来看她就好了。 浣柔看着绝冷,明明在流泪,却醒不来,她想,绝冷一定陷在什么里面了。绝冷的眼泪就像决堤,越流越多,身体也开始有些晃动,显得有些痛苦。浣柔忙运气输往她体内,希望能让她好一些。吸收了浣柔的真气,让绝冷感觉舒适多了。绝冷不再流泪,恢复平静了。浣柔这才松一口气。 等到后半夜,绝冷又像是梦到什么了,她紧紧抱住浣柔,把头埋到浣柔锁骨那里,轻轻呢喃着:“母后,母后别丢下我。”浣柔先是一怔,虽然绝冷以前偷偷抱着她她是知道的,可这么近的距离,这么亲昵的举动,自己从小到大还真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这样呢。浣柔有些不自在,但不是因为不喜欢绝冷的拥抱,而是因为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抵触。绝冷的身上还是有一股少女会有的水果香气,和她这么紧密地贴在一起,才发现绝冷有些瘦,看上去让人有些心疼。不过绝冷的身子极为柔软,浣柔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体验,让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是已经睡不着了,干脆睁着眼睛看绝冷,绝冷此时头埋在她锁骨处埋得更紧了,两个手紧紧环住她的腰,这场景要是被别人看了,还以为她们在做什么呢,浣柔想到这里,脸不禁一红。 早上,绝冷醒得还是比浣柔早,可能是昨天睡得太早了,也可能是自己在浣柔床上,潜意识里有一种必须快点醒来的意愿,毕竟有很多早晨,她都是这样蹑手蹑脚地回自己床上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 她看到自己正抱着浣柔,浣柔的脸正对着她,闭着眼睛,睡得很安静。绝冷的脸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部,天哪!昨天发生什么了?自己竟然离浣柔这么近!她隐约记得自己做了好几个关于母后的梦,梦里自己紧紧抱住母后,母后也紧紧抱住自己,莫非······绝冷吞下一口口水,打量着睡着的浣柔,长长的睫毛,微微上扬的嘴角,一头乌黑的长发又柔软又顺滑地散在枕旁。浣柔连睡觉时都如此迷人,迷人到······迷人到让她心里有一丝躁动。自从她从史册那里知道了母后的事情,她倒是比以前更懂事了。既然母后能爱前四公主,那肯定证明女子之间也能欢爱的,越这么想,她就越羞涩起来。 浣柔睁开眼睛,看到绝冷醒了,脸颊绯红,倒是笑了起来:“冥储殿下睡得可好吗?看来回一趟家,是思念母后了。” 浣柔一番不经意的话让绝冷脸更红了,如果自己在梦中尚且是思念母后,那么刚刚那些念想······绝冷脸更红了,忙抽出抱着浣柔的双手。 浣柔被她这个动作逗笑了,没想到平时鬼主意多的冥储殿下,此刻竟然像个小女子一般害羞起来。浣柔觉得这个样子的绝冷比平时的天真可爱多了几分女子特有的韵味,是一种什么感觉,浣柔也形容不出来。 墨白进来了,看到绝冷醒了也很高兴:“冥储殿下,你总算是醒了,昨天三公主为了照顾你,只怕都没有怎么睡好。我们三公主平日里最不喜欢和人接触了,你昨天病了就那样霸了她的床······”墨白只是普通发发牢骚取笑一下绝冷,平时绝冷和下人们关系也非常好,完全没有任何冥储的架子。 没想到这一番话,让两个人脸都有些红了。绝冷还多着一丝感动,想想自己能这么快身体就舒服了,估计浣柔昨天也的确没少为自己担心。 “那个,谢谢浣柔,也谢谢墨白······”绝冷笑着说。 “墨白,就你多话,该洗漱了。”浣柔也明显对刚才的话题不自在,只好岔开话题。 墨白笑着调水去了。过了一会儿,墨白神色慌张地进来了,直通通地跪在了地上,仔细一看,脸上还流了好多眼泪,让绝冷和浣柔都惊住了。 “怎么了?怎么出去调个水,搞成这样了?”浣柔的声音镇静中带着一丝慌张,看来墨白的神情也着实吓着她了。 “三公主,求求你救救墨雨吧,求求你······”墨白已经泣不成声了。 浣柔和绝冷相互对视了一下,还是有些莫名其妙,墨白怎么了呢?平时一向镇定举止得体的,何事如此慌张? 紫矜宫外有一个白胡须的神仙翩然而至,甩甩拂尘道:“三公主殿下,天皇陛下早朝,请三公主殿下务必到场。”说完就飞走了。 浣柔纳闷,母皇一向知道自己不热衷政事的,一般只有极其重要的宴会或者有极其重要的决议时,自己才会参加这些会议,怎么今天想着要自己上朝了? 浣柔顾不上安慰墨白,她现在一时激动,只怕话也说不大利索了。 “浣柔,带上我吧。”绝冷央求道,她可不想病刚好一点就被一个人仍在紫矜宫里。 按理说,冥界储君是不能参加天界晨会的,避免探听到一些机密。可是绝冷到底名义上还是浣柔的徒弟,又是天界制约冥界的重要人物,此刻病又刚好一些,怕也没痊愈,于情于理带上她,也不是不行。 浣柔点点头,带上了绝冷。墨白赶紧擦干眼泪,也巴巴地跟在了后面。 天庭中,天皇一派威严,与平时相比,此刻更是严肃,眉宇间多了几分怒意。上朝的臣子们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出声,天皇这个气势,谁看了不心惊胆颤?生怕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天皇一扫眼,看见该到的人也都到了,就开口了:“今天叫诸位前来,是在我天庭中发生了一件有损神仙尊严的事情,请各位来评判,该如何处理。来人,把她们给我带上来。”天皇的声音既冰冷又严肃,听着众臣子都快吓出冷汗了。 大力神押送上来两个小神仙,一个是二公主浣玄的侍女墨雨,还有一个似乎是掌管药膳房的一个小仙。 两个小神仙跪在大殿底下,那庄严的气氛,似乎要吃掉她们两。 天皇猛地拍了一下皇椅,整个天庭中都响着金属声,大臣们吓得都纷纷跪下去。 天皇眼睛一眯,声音却很平静,知道她的大臣们都明白,这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你们两个身为天庭中的神仙,竟然干这种龌龊的事情,还有个神仙的样子吗?”天皇的声音冰冷极了,像一束束冰凌直直刺着每一个上朝人的心。 二公主浣玄跪了下来,显然她还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也对,她刚从天庭外回来,天皇之前派她出去巡视天界去了。 “母皇息怒,只是不知儿臣的婢女墨雨犯了什么错?” 天皇冷笑一声:“犯了什么错?她身为神仙,竟与凡人无异,和药膳房的银药厮混在一起,今天被人看到两个人偷偷亲吻拥抱在一起,你说说,这成何体统?” 大臣们议论纷纷,当神,意味着比凡人更多的隐忍。神有欲望,是一件极为不妥的事情,这些事关起门来,也无伤大雅,关键是摆在明面上······确实有损天界的威严。更有老臣心里清楚,在这森严的皇家,连男欢女爱都不能摆上台面,更何况还是两个女仙呢?天皇最恨这种事发生了,老一些的臣子都知道,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当年的四公主,天皇的亲姐姐。 浣柔看向墨白,这才明白她所求何事。墨白和墨雨是一对亲姐妹,因为长相清秀,做事利索,被天皇派给自己和二公主做贴身侍女。 天皇微微一笑,那笑容十分渗人,绝冷看了不住打个寒颤。 “诸位爱卿,依你们看,该如何处理啊?” 大公主首先上前来一跪:“母皇,墨雨与银药,身为天神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恶得紧。怕是二妹妹平时待下人太和善了,忘了教下人规矩吧。这件事得从严处理,依儿臣看,当斩。”浣云还真是一刻都不愿意放弃打击浣玄的机会。 浣玄的脸色难看极了,谁都知道,墨雨一直跟在她身边,对她也是忠心耿耿,她素来都极为相信墨雨。 天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转头看向浣玄:“那,依浣玄之意,该如何处理呢?” 浣玄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不是不知道母皇的用意。在她看来,母皇向来手腕强硬,容不得任何人质疑她的权威,虽然她心里一万个不舍,也断断不敢违逆。要怪就怪这墨雨倒霉,偏偏触了母皇的逆鳞。 “儿臣······儿臣听凭母皇的发落。”浣玄说这句话时,心都在滴血,今天只怕是墨雨的死期了。 殿下两个小仙,听了自己要死后,反而淡然一笑,银药还对墨雨说:“对不起,害你了,我不后悔。” 天皇气极了,她脸色都变了,这两个小仙着实可恶,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卿卿我我,完全罔顾她天皇的权威。 墨白知道救妹妹无望了,牙齿把嘴唇都咬出血了,眼泪刷刷就往下流,浣柔看了心里难过。 “来人,给我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仙拉去诛仙台。”天皇一扫衣袖,表示再也不想看到她们。 “母皇······”浣柔上前跪了下去。 天皇有些惊异,浣柔素来是不搀和这些事的,莫非是要反对自己?但既然她已经跪过来,总得听她说完。 天皇示意她说下去,浣柔忙说:“母皇息怒,墨雨与银药确实做得不对,但凡人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母皇是天界最为尊贵的天皇,掌管着众神的生杀大权。墨雨和银药从小进入天庭,墨雨将二姐姐服侍得很好,银药掌管的药膳房制药精准未曾出错。这两人虽然做了错事,但一没有违背天条泄漏天机,二没有背叛天界,求母皇开恩,放过两人,改为发配出宫吧。儿臣也替墨白求情,墨白这些年服侍儿臣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墨雨是她的亲妹妹,母皇这一震怒,恐怕伤好多人的心,儿臣求母皇收回成命吧。” 天皇的脸上,除了一丝不悦,还有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她向来知道,三公主浣柔温和典雅,待下人最为和善,深得众人喜爱,自己也最爱这个懂规矩,落落大方的女儿。可是没有人敢挑战她天皇的权威,她天皇要杀的人,就一定要杀。她可以原谅自己女儿对自己的顶撞,但是她无法容忍有人在她眼皮底下有损她的尊严。这次不杀,不以儆效尤,以后诸神都这样,没有廉耻之心又怎样? 天皇笑了起来,这笑容竟比之前不笑还要可怕万分:“我的柔儿果真仁慈,不枉母皇对你的疼爱。只是这天界,不是光仁慈就能治理好的。”说完,天皇缓缓把视线看向跪在大殿底下的两个小仙:“这样吧,我就给柔儿一个面子,问问她们,她们可后悔?假如后悔了,我就收回成命,不处罚她们,只是从今以后永远不得相见。” 绝冷心里打了个冷颤,这天皇陛下好生歹毒。这不是明显想杀人还要显得自己有好生之德吗?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来说,永生不得相见,可能比死了更痛苦呢。 浣柔已经皱起眉头,她自是知道母皇真正的用意,心里只能默默祈祷两个傻孩子先活下来再说,别的事以后再想办法。 墨雨和银药相视一笑,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我们从不后悔。” 天皇阴冷地一笑,声调都有些变了:“好,这可不是我不给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找死!” 糟了,这下,谁也不可能再求情了,墨白直接昏死过去,浣柔忙接住她。 “且慢!”一个声音传来,坚定不依。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冥储,只见绝冷皱着眉头,声音坚定,小小的人儿看上去竟有无限的勇气。 第14章 冥王偏袒 天皇刚想发怒,礼官突然从殿外进来了,恭敬地跪在地上:“启禀天皇陛下,冥王陛下在殿外等候陛下下早朝,说是要来感谢三公主殿下耐心教导冥储殿下神术。” 天皇皱皱眉,刚才被顶撞的不悦感已经让她非常愤怒了,这倒好,孩子刚顶撞完,父亲也来凑热闹了。只怕这冥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必是他安插在天庭内的人,告诉了他冥储生病的消息,这才急急忙忙过来探望吧。这个抒亦,倒是挺在乎自己这个女儿的。想到这里,天皇的心里又是一阵冷笑。 “既然冥王陛下都已经到了,就让冥王陛下进来吧,我们今天的朝堂也不为政事,让冥王陛下在外久候终归是于理不合的。正好,刚才冥储殿下不是还对我的处理方式不满么,可让冥王陛下进来,大家共同商议一下怎么处理。” 绝冷心想不妙,天皇这把软刀子可真是厉害极了,有父王在,自己恐怕也不敢太过放肆造次了。 冥王被请进殿来,刚才礼官早就在外告诉了他殿内情况了,免得他不明所以。冥王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他一看这局势就知道,天皇心里有怨。这两个小仙,真是撞到枪眼上去了,虽然当年事情的真相没有太多人知道,但天皇是知道的。天皇为当年杀她姐姐的事情,仍旧是耿耿于怀的。这些年冥界海界与天界,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暗中波涛汹涌,只是大家都不动声势,都沉着一口气。 天皇和颜悦色地说:“冥王陛下来得正好,我正有不能决断的事情呢。怪我管教下人不严,这两个小仙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不成体统,依冥王陛下之意,应当如何处置?”天皇挑起眉头,她知道这些话应该能让冥王气愤到极点,这些年来,冥王心里还是有那个人,这些她都知道。 冥王倒没有表现出多么愤怒,毕竟这是天庭之事,若是在他冥府,怕是这两个小仙根本活不到早朝,直接就被他给一巴掌劈死了。这一点有些出乎天皇意料了,她还以为会有一场好戏呢,如果冥王非常愤怒地表态,那冥储就不敢说话了。 “天皇陛下,本王只是来感激三公主耐心教导小儿神术的,天庭之事还当由天皇陛下做主。”冥王说得风淡云清,却早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绝冷,他用眼神示意绝冷不可失礼造次。 天皇冷哼一声,这个答案显然不让她满意,她嘴角一扯,露出一个很牵强又很无奈的笑容:“可是,似乎冥储殿下对我的处理方式有异议呢。不妨让冥储大人说说自己的意见?” 浣柔心里暗叹不好,这么一来,简直是把绝冷推上风口浪尖。浣柔刚想开口替绝冷说话,绝冷偷偷拉住她的衣襟,那眼神坚定无比,丝毫没有畏惧。浣柔的心在那一刻不知道生出什么感觉,就好像······自己一直疼惜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绝冷站起身来,身为冥界储君,刚才的跪拜已经算是行过大礼,自己身份尊贵,不可显得自己太过卑微。 “天皇陛下,小侄认为三公主殿下说得不错,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两位小姐姐,没有触犯什么原则性错误,罪不至死。” 天皇眼睛一眯,不依不饶:“可是,冥储殿下也听到了,我有意想放她们一马,是她们自己不要活着的机会。” 绝冷微微一笑:“小侄依稀记得,天皇陛下最爱饮茶,可是真的吗?” 天皇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不过自己确实喜爱饮茶,喜爱到经常让浣玄出去巡视天界时,嘱咐她搜罗天界的好茶,也经常要到处游历的浣青搜集一些珍惜的茶叶。天皇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么,如果有一天,有人对天皇陛下说,再也不许天皇陛下饮茶了,天皇陛下会难过吗?”绝冷不卑不亢,昂着头说。 天皇冷哼一声,她是天皇,谁敢不让她饮茶,她已经明白了绝冷的套路,就算自己难过,也绝对不会承认了,只见她装作思考的样子:“难过是有些难过,不过这些东西毕竟是身外物,也没有特别可留恋的。”好你个冥储小儿,我一定让你下不来台。 绝冷像是意料之中一样,只是轻轻一笑:“那么,如果有一天天皇陛下不再能当天皇陛下了呢?如果是这天皇之位呢?对于陛下来说,不知可不可比过性命?” 天皇大怒,声音都提高了一些:“大胆冥储!” 众大臣们都抖得厉害,恐怕除了绝冷,也再没人敢对天皇陛下这样说话了。 绝冷仍然笑着,风淡云清:“天皇陛下息怒,小侄不是有意冒犯。众神皆知,天皇之位与陛下的生命紧紧相连,如果陛下还活着就已经不是天皇陛下了,想必即使活着,肯定也过得很艰辛。这个世界上,有人将权力看得比命重,有人将爱情看得比命众。佛经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两个人从不认识到认识到相知相爱,需要多少缘分呢?纵然两位小姐姐的做法有失天庭的威严,但这错罪不至死。正如三公主殿下所说,可以改为发配出宫,或者别的一些惩罚。” 天皇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尖锐:“如果是寻常的仙童仙女,也就罢了,两个都是仙女,又是成何体统?” 绝冷没有说话,眼睛里有些忧伤,冥王看着她,突然觉得女儿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这种神色,是从来不会见到的。她连忧伤的神情,都有些像她,冥王越想心里越发绞痛起来。 “天皇陛下,仙童也好仙女也罢,男子也好女子也罢,相爱了就是相爱了,她们或许爱上的就只是彼此罢了,也没有在乎是什么性别。如果今天跪在地上的是一名仙童和一名仙女,天皇陛下要处死他们,绝冷依然会为他们求情。世人都说神仙好,以为神仙没有忧愁,如果他们知道了两个神仙仅仅因为相爱,就要死掉,谁又会敬仰神仙?绝冷一直以为,神仙之所以称为神仙,就应该为众生做榜样。重繁琐的礼节,轻宝贵的生命,这样怎能做个好榜样呢?”绝冷的声音很轻,在天庭的大殿中,却有着惊人的效果。此刻大殿上的神们,一个个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天皇冷笑起来,看来说理是说不通了,要强势一点,她今天一定要杀掉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还恬不知耻的小仙。 “冥储殿下说得都对,但是假若寡人,偏要处死她们呢?”天皇眯着眼睛露出些许笑意,如果留心的大臣,就会发现这实在非常危险,三界的帝王,从来都不愿像凡人那样落入俗套,非要都自封为皇,这才错落有致,有了“天皇”“海帝”“冥王”之称,他们也从不用“朕”这种凡帝王对自己的称呼,总想着和凡人有些不同。可此时,天皇陛下已经用“寡人”自称,看来是有意提醒冥储殿下她的身份,这已经非常危险了。 冥王嗅到了这种味道,忙朝绝冷瞪瞪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虽然他不怕为了绝冷与天界打起来,但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可此时的绝冷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呢,她像是想把自己心里的话一股脑全吐出来,才舒坦,只见她微微抬头,露出一个深邃的笑容:“天皇陛下,只是不知,如果当初是我的母后和晚晴姑姑站在陛下面前,陛下是否仍一意孤行呢?” 此言一出,天皇只觉得一阵眩晕,她怎么会知道?冥王不应该把这些告诉下一辈啊?当年那件事发生后,与三界都脱不了关系,三界怕难堪,众帝王定下规矩,将这件事作为秘密永久载入史册,不得告诉后人,这实在有损神仙的面子嘛。 众臣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冥储殿下所言何意,不过还是有老臣能马上明白的,那些明白的老臣一个个跪下身去,吓得汗都湿了整个后背。这个早晨,真的是太漫长了。 天皇恶狠狠地盯着冥王,那眼神似乎是要冥王给自己一个交代,不是说好的三界从此都不再提此事么?无辜的冥王此时也极其纳闷,他甚至都不知道绝冷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心里也是惊异无比。天皇看冥王这个阵势,显然不像是冥王自己告诉冥储的,这才没有那么愤怒。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天皇的声音低沉下去,似乎是在警告绝冷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可是绝冷偏偏不听,此刻站在大殿上的绝冷,神态和原先的很不一样,多了很多情绪。 “当年我的母后,和陛下的亲姐姐晚晴公主相爱,可是我的父王爱我母后,迎娶了我的母后。这才有了我的王兄与我。所以绝冷想斗胆问问天皇陛下,如果今天跪在大殿底下的两人,是当年的沥熙与浣晚晴,陛下欲如何处置呢?”绝冷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只说了前半段,如果再说父王杀掉晚晴,母后殉情,恐怕到时候撕破面子对谁都不好。 冥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绝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可是当他看着绝冷这张脸时,心里又开始叹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她现在不知,以后继位,有权去藏书阁,翻阅史册,也迟早会知道的。望着眼前的女儿,冥王生出些许生疏,这还是那个活泼机灵的小女儿吗?此刻的绝冷身上像是笼罩着无穷的力量,虽然看得出她神力还是很弱,但这种气场,似乎丝毫不弱当年的自己。想到这里,冥王露出诡异的微笑。这时候,怕是只有他能这样笑出来了。 天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连浣柔都害怕起来,赶忙说道:“请母皇大人恕罪,冥储殿下平日都与儿臣在一起,虽没正式叫过儿臣师父,儿臣终归是教授殿下神术之人,有师徒之实。徒儿若有冲撞母皇之处,儿臣愿代她受罚。还望母皇看在冥储殿下年纪尚小,原谅她的冲撞吧。”说完,浣柔磕了几个响头。 绝冷呆呆地看着浣柔,什么时候,这个有着疏离感的浣柔,变得这样担心自己了?自己于她,原来这般重要吗?想到这里,她又有些高兴,那一瞬间,她觉得就这样死了倒也是值得的。 天皇深吸一口气,看得出来她努力想要平复自己已经快要失控的心情,本来只是准备处死两个小仙以儆效尤的,现在演变成了一出闹剧,一出天界冥界共同的闹剧。 天皇极力平复住自己的声音,缓缓看向冥王:“冥王陛下,既然,冥储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你看应该如何处理呢?”天皇此时还是想给冥王一个面子,毕竟绝冷是冥储,自己再怎样生气,也不能对冥储怎样,真对她怎样了,不是要挑起天界与冥界的大战了么? 冥王嘴角冷笑一下,天皇对自己到底还是有所忌惮的。虽然刚才绝冷那番话让他也是极其生气,可是有时候情绪是个很奇怪的东西。那一瞬间,冥王像是抽离出了冥王的身份,让他成为了一个旁观者。 这么多年了,天知道,每一个梦到沥熙的午夜梦回,自己有多么难过。那头疼让自己喘不过气来,梦中的沥熙,又美丽又绝情。 他不止一次在心里问过自己,后悔吗?答案是肯定的,他后悔,他真的后悔。如果不是自己被愤怒冲昏头脑,绝冷不用在民间受那么多苦,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冲动,自己最爱的人不会临死还记恨自己。最后悔的是,如果没有一时冲动,即使得不到,也不会被愧疚纠缠,也不会再也见不到,只能看着一幅画思念一个人。 冥王忽然觉得,绝冷比当年的自己更透彻,更勇敢。在没有遇到沥熙以前,自己也杀伐果决,敢爱敢恨,青春洋溢。在遇到沥熙后,透支了自己太多的爱,换来了自己太多的恨。 看到绝冷的那一刻,他心里忽然觉得很轻松,看来,绝冷是沥熙留给自己最后的,也是最好的礼物。 熙儿,如果你能看见,你该有多么喜欢这个孩子。冥王心里暗暗想着。 天皇看冥王在发愣,已经有些不悦了,她以为冥王对这件事一定是不能容忍的,一定会狠狠处罚冥储,因为那件事,不但是自己的逆鳞,也是他抒亦的。 天皇轻轻咳嗽几声,又喊了他一次:“冥王陛下,既然冥王陛下也在,不妨听听冥王陛下的意思,免得说我滥用生杀大权了。” 冥王这才回过神,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笑得有些凄楚又有些讽刺:“天皇陛下,既然我们都错过一次,何苦还要再错一次呢?后辈们,可能比我们更能坐好我们的位子。” 天皇惊呆了,这还是她了解的那个阴沉的冥王抒亦吗?他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她惊得连连吞下几口唾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皇陛下,既然今日有缘,那我也为两位仙子求情吧,求天皇陛下放过她们,如果不想见到她们,可把她们贬出天庭,以示惩罚。只是这杀,在我看来有些过重了。”冥王不紧不慢地说。 天皇一下子瘫在皇椅上,似乎所有力气都要用尽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这样,冥储年轻不懂事也就算了,连冥王也······ 不过既然冥王都开了这个口,自己也不好不给冥王面子,免得臣子们说自己杀欲过重,毁坏自己的形象。 天皇缓缓睁眼,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把她们逐出天庭吧。以后天高地远,任她们去吧,只要她们有足够的造化,我也不再追究了。” 庭下两个小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着,忙叩头谢三公主,谢冥王与冥储。 天皇感到一股疲倦之意袭来,不行了,必须退朝了,这一天似乎已经用掉她所有力气了。 天皇挥挥手:“众爱卿,都退下吧,冥王陛下与冥储殿下请去宴殿等我,我身体不适,休息休息就过来,还请冥王陛下与冥储殿下见谅。”天皇揉着她的太阳穴,被搀扶走了。 “父王,父王你······”绝冷才是最惊讶的,她把刚才那些话说出来,都已经做好受死的准备了,她知道有些话非同小可,不但会惹天皇不高兴,搞不好连父王也······ 冥王长叹一口气,表情依然很严肃:“绝冷,以后要多学学规矩,切不可再那样顶撞天皇陛下了。” 绝冷心里高兴,她知道,父王能这么说,就是没怪罪自己了,她的眼睛里一瞬间又恢复了昔日活泼无忧无虑的神色,忙给冥王行了个礼:“谢谢父王,谢谢父王!” 冥王看着绝冷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看她不像是有大碍的样子,也放下心来,嘱咐道:“好好休养身体,不可太过勉强,有空回冥府看看父王和哥哥。” 绝冷忙说:“好好,绝冷记得,记得。”说完行了个礼,就帮浣柔一起把晕倒的墨白搀着走出了宫殿。 第15章 海帝心机 “陛下,天庭今天可热闹得很。”海相鳌元对王座上正抚摸着权杖的海帝说道。 “哦?”沥坤微微一笑:“怎么个热闹法?” “据说冥王今天前去拜访天皇,冥王在一些问题上明显偏袒着冥储。”鳌元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了沥坤。 沥坤笑起来:“看来我们这个冥储殿下不简单,三界之中谁不知道天皇和冥王表面交好,实际上天皇恨死了冥王。” 鳌元点头,显然,有些事情虽然没有被所有人知道,了解那段历史的人其实不少。 鳌元想了想,又关心起海帝的身体:“陛下,不知陛下旧疾可还会疼?” 沥坤摇摇头:“疼也不疼,不过还是偶尔会有点难受,恐怕还是无法根除。” 鳌元忙跪下:“陛下,身子要紧,臣下还是帮陛下从蓬莱把那老神医召回来,让他为陛下瞧瞧?” 沥坤本不想多事,不过既然海相如此担心自己的身体,召见一下老神医问问也好,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根除那病,那就再好不过了。 老神医进来参见后,为沥坤又详细把了把脉,忽然,老神医的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和不安。海帝毕竟敏感,看老神医那样的神情,不免心头一乱。不会有什么隐患是自己不知道的吧。 沥坤忙搀扶起老神医,态度和善又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不知神医有何见解,为何表情这般,实在叫我害怕,老神医有何事不妨明说。” 老神医见沥坤态度和善,悬着的心放下去一些,但又跪了下来:“陛下······臣下······” 沥坤眼睛一眯:“老神仙,但说无妨。” 不知何时,沥坤的指甲狠狠掐进自己的掌中,他丝毫没有察觉。老神医见他那样,更是吓得不敢说话,这件事,让海帝陛下知道了,轻则海天不和,重则······引发两界的大战。 沥坤低头沉思良久,缓缓开口:“老神医所说当真?难怪我感觉身体好了一些,但还是偶感不适,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原因······” 老神仙看沥坤的表情,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震怒,又松了口气:“陛下,想必天界三公主有些能耐,陛下的病情确实被控制住了,只是由于······所以没有痊愈。” 沥坤冷笑了一下,那神情难以捉摸,他眯着眼看了看眼前的老者,缓缓说道:“今日之事,先生知,寡人知,先生明白么?”老神医看看沥坤,马上会意,叩了个头:“陛下英明。” 等神医走后,沥坤狠狠地掀翻了身前的桌子,侍女们闻声赶来,吓了一跳。 “都给我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沥坤此时的脸色格外阴沉,带着一股杀意,吓得婢女们忙退下了。 好你个天界,装作热心帮我押运小童,装作与我海界交好,背地里却干这种事?这不是明显让天下人知道你天界怜悯众生,我海界沥坤是个昏君吗?越想,沥坤越是生气,此刻他眼睛都有些发红了,海天之战,似乎都在这一刻要展开序幕了。不过帝王终究是冷静的,沥坤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地方。 这药方,是三公主浣柔用自身的神力结合两名小童的血肉变幻而成,竟然蒙蔽了自己这么久,想是那个三公主神力确实非凡。不过与其说非凡,倒不如说切合自己的神力,即使这样的蒙蔽,也能把自己的身子调理到这个地步。沥坤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暗暗多了一分敬佩。 连一个三公主,都能做到这样,即使真的和天界打起来,恐怕海界也占不到甜头。六年前,自己与弟弟沥勋的王位争夺,让海界经历了太多血雨腥风,自己前几年又重病,海界一时群龙无首,还需好好调养生息。想到这里,沥坤又憋了一口气,以前以为当上海帝,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没想到即使身为神仙中的帝王,还是有万般不如意之处。 忽然,沥坤脑子里又浮现出三公主的样貌。已经有两年多没见过她了,最近一次见到她,还是在她和五公主押运小童给自己的时候。即使那天病痛缠身,见到她时,也觉得让海界众生都为之倾倒。那优雅与柔和,那一丝丝倔强和冷淡,都恰好勾住了沥坤的心。两年多不见,不知她是否更美了。想想三公主今年也年满18岁了,以前年龄尚小,还可推脱不懂□□,如今也有18岁了,应该再不可用这个借口推托了吧。沥坤这么一想,心里又有几分高兴起来。现在自己在位也已经有5年,应该考虑纳后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以后会不会调理好,早日有子嗣,也好早日稳定海界的民心。更何况,三公主与自己神力融合得协调,或许真的是命运注定呢? “陛下,海帝沥坤前来拜访。”礼官悄声对天皇低语。 天皇笑了一下:“今天好热闹,冥王陛下来了,海帝陛下也来了,难道两位陛下是约好的么?” 这玩笑让冥王心里很不痛快,他素来不喜欢他那位名义上的侄儿。可是自己终归是客,总不能让天皇将沥坤打发走吧?他只好装作淡淡一笑。 从听到这个消息时,绝冷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一样,她转头看看坐在身旁的浣柔,浣柔还是那样,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浣柔感觉有目光投射过来,也抬头看过去,看到绝冷有些奇怪的神色,对她笑了笑。就那样一个简单的笑容,让绝冷有些不安的心顿时安分下来,浣柔对自己还真是有魔力。 “天皇陛下,寡人是前来道谢的。”沥坤的神情与以往也不像,天皇留意到他并不自称小侄,一改以往一副嬉皮笑脸绵里藏针的模样。 “海帝陛下,何谢之有?” “寡人的身子能恢复到这个样子,是拜三公主殿下所赐,寡人今日特来道谢。” 天皇暗暗皱眉,当年海帝就已经派人来感谢了,还送了一堆名贵的礼物,怎么事情都过了两年,还提?并且还没有海界礼官前来通报,这么贸贸然就过来了? 沥坤并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机会,他倒是比较直接:“拜三公主殿下所赐,寡人未能痊愈,当年她与五公主押运来的两名童子,皆不是本尊。她用两名童子的血肉,搀和了自己的神力,做成了两个形貌逼真的小童,让寡人服下。” 此言一出,天庭内人人震惊。如果沥坤所言不虚,这就已经是犯了欺君之罪了,这不是直接将天界推倒了海界的对立面? 天皇愣了数秒后,不可置信地问:“浣柔,海帝陛下所言可是真的?” 绝冷心里暗叹不好,虽然当时就不放心,但两年过去了,也不见海帝有何异常,反而身体还确实好了很多,还以为是浣柔神力非凡,真能掩盖过去呢。 浣柔起身,跪在了大殿之上。她还是那么美,那么端庄,那么自信,她更有女子的绰约之美了,沥坤虽然假装生气,但眼睛一刻也没停止过对三公主的打量。 “母皇,海帝陛下所言非虚。两年前,的确是儿臣不忍心,放过了两个小童,用了他们一些血肉,混合了儿臣的神力,送给海帝陛下服用了。” 天皇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最识大体最听话的浣柔,自己最疼爱器重的浣柔,竟然为了自己的感情,为天界酿下了如此大祸。 天皇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海帝都找上门来了,并且毕竟是自己这件事没做好,怎么也要给海帝一个交代吧。 “海帝陛下,这······”天皇有些为难。 在座下的冥王冷哼一声,好个沥坤,还有脸在这里说,他肯定不知道,如果不是浣柔,只怕绝冷已经在他肚子里了吧。想到这里,冥王抓住权杖的手,越捏越紧。 沥坤微微一笑:“天皇陛下,小侄今日前来,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此事也过了两年,小侄身体也确实是好了些,虽不能痊愈,但也不碍事了。怕是三公主一时不忍,倒给小侄积了许多福报。” 天皇心里松了口气,但她知道此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海帝心机颇深,善权谋,绝不可能无端端跑到天庭来只为显得自己宽宏大量原谅了浣柔。 “海帝陛下,此事也怪我管教女儿无方,让海帝陛下见笑了。来人,将三公主拉下去,杖责100,以示惩戒。”天皇说这些话时,心里都在颤抖。杖责100,是一个多么残忍的刑罚啊。 海帝刚想说话,绝冷突突地站了起来,让冥王不禁又皱了一下眉。 “天皇陛下,求天皇陛下不要责罚三公主,此事错在我,当年我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小童,如果不是我贪生怕死,不会让三公主为难。既然我欠海帝陛下一条命,那就让海帝陛下取走便是,求天皇陛下不要为难三公主,要杀要罚,都冲我来。”绝冷脸上一脸焦急,浣柔看过去,只见她的眼神又真挚又着急,还有一丝忧伤。那一刻,浣柔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绝冷,真是胡闹,自己是堂堂冥储,怎么还行为举止如此荒唐?可是浣柔压根没想过,平日里最是机灵,鬼点子多的绝冷,在大庭中气度非凡有理有据的绝冷,何时这么卑微过? 冥王的眉头越皱越深,终于,咚的一声,冥王的权杖狠狠砸在天庭的地上,发出巨响。 冥王冷哼了一声:“谁敢?” 顿时,天庭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庭内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似乎连呼吸都摒住了,气氛降到了冰点。 “绝冷,你是我冥界堂堂储君,未来冥界的王,你刚才说出那种话,成何体统?看来我对你是太过纵容了,让你一心学习神术,没有好好修习学术吧。”冥王的声音依旧冰冷,只是他那张看不出太多表情变化的脸上,让人看了更害怕了。 海帝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到当年那个小童有一个竟然是冥储?难怪总觉得冥储长得有几分眼熟,起初自己还以为是因为冥储像姑姑呢。沥坤心里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带人来天庭挑事,不然本来攻打天庭已经没有什么胜算,再来个冥界······沥坤心里也舒了口气。 沥坤赶紧赔笑道:“天皇陛下,冥王陛下,小侄断断不是那个意思。小侄今天真是来感激三公主的,虽然吃下的不是小童,也证明三公主与小侄的神力最能相互匹配,实在没想到三公主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造化。退一步说,小侄当初也是病糊涂了,所谓病急乱投医,要不是三公主帮小侄化解这孽缘,怕小侄身子好了也终究逃不过孽报。让小侄没想到的是,小侄与冥储殿下如此有缘,怎么说冥储殿下也是小侄的亲表妹,小侄要是知道了,怎么能狠心加害呢?请天皇陛下息怒,请冥王陛下息怒,小侄今日前来,真的不是恶意的。” 天皇心里有些得意,这个沥坤,如果真的是前来问罪,也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显然冥王是不可能同意交出冥储的。 “话虽如此,毕竟是天界有愧海界在先,承蒙海帝陛下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不知海帝陛下可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只要天界力所能及,定当给海帝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天皇知道海帝绝不可能这么突然就来了,与其让他先发制人,还不如自己爽快一些,让众神知道,天界确实有意和解,这样即使真的打起来,天界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海帝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像是要离胜利更近一步了,听到天皇的话,免不了装腔作势一番:“天皇陛下言重了,小侄哪里敢有什么要求呢?只是也确实是有一事想与天皇陛下商议。小侄自登上海帝之位也已经五年有余,这五年多不敢说在我手下海界实力达到顶峰,终归也是四海升平,海界归心。小侄也年满24了,因先帝与先母仙逝较早,前些年一直忙于政务,到现在才理出一丝头绪。想我海界与天界交好多年,总是有些姻亲关系的,素闻天皇陛下膝下的公主,各个落落大方,容貌姣好又天资聪颖。小侄希望此次能承蒙天皇陛下恩眷,让我海界与天界重修姻亲之好。” 天皇听海帝这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两界的皇室成为姻亲,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自三界存在以来,就常有三界中的王子公主通婚,实现三界交好的政治手段。可是自己从内心来说,非常不喜欢海帝。其一,海帝虽然年纪轻轻登上帝位,说明他还是有一定能力,可沥坤这人心机极深,经常笑里藏刀,让人看着很不舒服。自己当年可是更希望仪表堂堂且光明磊落的沥勋继位的。其二,海帝今天前来,不正是说明了他的身子没有痊愈么?虽然感觉并无大碍,但谁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身子不怎么样的夫婿呢?将来如果沥坤仙逝较早,又有一大堆宫妃和子嗣,怕是自己的女儿和未来的外孙有很多麻烦了。越想天皇就越是懊恼,自己的诸多女儿,自己其实都舍不得,可是刚刚明明是自己说,只要要求不过分就一定尽力答应的,修姻亲这个要求,其实一点都不难,如果不答应,恐怕······ 天皇面有难色,冥王在一边看了冷笑一下,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沥坤那点心思。他刚才说过,三公主与他的神力最为和洽,这难道言外之意不是要三公主么?并且这档子事还是由三公主引起的,怎么说来也都应该由三公主亲自嫁给他以表诚意。三界内几乎没有适龄法力高深的神对三公主不感兴趣的,这个沥坤,即使身为海帝,也有些癞□□想吃天鹅肉了。 绝冷听了海帝这番话,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抬头看了一眼浣柔,浣柔的脸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看不出太大的情绪,还是有些淡淡的疏离。绝冷不信浣柔听不懂海帝的言外之意。难道浣柔愿意嫁给他吗?绝冷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脸不自觉地垮了下来。 天皇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能和颜悦色,佯装笑意地说道:“海帝陛下这个请求也不是什么难事,自古以来天界与海冥二界关系融洽,结为姻亲也是常有的事。寡人的几个女儿中,也确实有几个到了适婚年龄,不过若海帝陛下真的有心,可以多等几日,待我那几个适婚的女儿全都回来,我可以让海帝陛下与她们接触。如果当真有情投意合者,我定成人之美。”天皇没办法,只得用缓兵之计,其实天皇是知道沥坤看上的应该就是三公主浣柔了。 沥坤也不傻,他知道此时若近一步紧逼,就显得自己失了大度,天皇已经让步了,反正自己也一个人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几日。凭她怎么拖怎么推诿,这婚,自己是成定了。 沥坤笑道:“那小侄就先谢过天皇陛下了,婚姻大事也不是儿戏,小侄愿在天界多呆些时日,领略一下天庭的威严,一切全凭天皇陛下为小侄做主。” 天皇点点头:“好,既然海帝陛下这样说了,那就这么办吧,我现在就派人把外出云游的五公主等召集回来。这几天,就委屈海帝陛下在我天界做客了。” 沥坤笑起来,笑得得意极了:“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冥王在一边实在看不过去了,反正自己的谢意也已经表达了,绝冷也没有危险了,自己也该回冥府去了。 “天皇陛下,那我就告辞了,我冥府还有一堆杂务等着处理,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 冥王刚想起身走,又想起什么事来,突然停下对绝冷说:“绝冷,你和我回冥界,你也该补补学业了,不能老这个样子不成体统。” 第16章 表白心意 “父王······我······”绝冷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自己一走,天界应该在一段时间内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万一海帝真的挑明了就要浣柔,那自己就要失去浣柔了。 冥王眉头一皱,眉毛一挑,冷冷说道:“你想抗旨?” 绝冷知道父王这次绝对是认真的了,虽说他比较疼爱自己,但自己身为臣子,绝对不能违逆他,他要自己回去,自己就算一万个不愿意也必须回去。 绝冷回头看了一眼浣柔,浣柔也正看着自己,那表情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原来自己,都是一厢情愿,即使浣柔真的保护自己爱护自己,恐怕心里也只当自己是徒弟吧。绝冷感到一股寒意席卷身子。 “父王,你的旨意儿臣自然不敢违逆。只是······只是儿臣就要回冥界了,趁着诸位陛下都在,就让儿臣献献丑,表演一下所学的神术吧,作为儿臣确实用用功的证明。” 冥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天皇与海帝也在,遂了她的心愿也好,上次回去都没见到她展示所学的神术,正好现在看看她学成什么样子了也不是坏事。 冥王哪里知道绝冷的心思呢?这一年多以来,绝冷的神术虽然只有小幅度的进步,她对她自己身体内的印,倒是非常了解。有一次晚上,自己强行修行一个高难度的神术,让她体内的印也感受到了,对身体产生了反作用。那天晚上,印处的灼热与疼痛像要把她撕裂,要不是浣柔及时抱住她给她运气止住那印,只怕自己已经凶多吉少了。 就算待会儿痛苦不堪,只要能留在浣柔身边就好了。没有浣柔的日子,自己都不敢想,或许比什么疼都更疼。 “冥储殿下,不必太过勉强,切莫伤身。”浣柔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温度,她是在关心自己吗?绝冷想到这里,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绝冷站在殿前开始运气,忽然一道赤红色光芒从她上腹部露出,冥王暗叹不好,这光芒是那该死的印!可是已经迟了,绝冷捂住腹部,痛苦不堪,不一会就倒了下去。 冥王想上前帮她止住痛苦,可是这印毕竟是天界的神封下的,自己的神力与那力并不匹配,好像帮不上什么忙,绝冷看上去更加痛苦,汗水沿着额头往下滴。 “冥王陛下,让我来试试。”浣柔跑上前来,一把抱住绝冷,微微运气,一道绿色的光芒,渐渐压过了一些赤红色的光芒。绝冷看上去好了一些,但昏迷中的她眉头仍旧紧紧皱着。 冥王即使心里有几分不满,到底是心疼自己女儿的,忙说:“谢三公主相救,看来今天不是时候,那就劳烦三公主再代为照顾绝冷几日,等绝冷好起来了,我冥界自会有人再来接她。”说完,冥王就告辞了。 天皇一方面担着心,一方面又有些得意,这冥储还得受制于天界,看来这是姐姐没想到的一层好处。 “浣柔,你带冥储殿下回去休息吧,这几天内切不可让她提气,好好照料她。” “是,母皇。” 墨白被眼前的景象吓着了,三公主抱着冥储殿下回来,冥储殿下看上去情况很糟。看来这一天还真是多事,之前自己吓得快要昏死过去,现在冥储殿下又不知怎么了? “殿下,冥储殿下······”墨白焦急地问,浣柔根本没有功夫给她解释,虽然绝冷好一些了,但还是能感觉到她有多疼。 “墨白,去茗仙泉接些水来,对她会好一些。” 墨白连忙出去了。 浣柔打量着怀里的绝冷,真不知道这个笨蛋,为什么这么傻。明明告诉过她,不能勉强,就怕她真的有个闪失,那该承受多大的痛苦呢? “殿下,泉水来了。”墨白赶紧把一个罐子捧上去。 浣柔接过泉水,准备喂一些到绝冷口中,可是绝冷都已经昏过去了,哪里还能张开嘴?浣柔没想到她严重到这地步了,连水都喝不下,那看来,只有······ 浣柔低头沉思,墨白叫了她好几声,她才缓过神来。 “公主,这可怎么办?”墨白的声音非常焦急,哪怕在她一个小仙看来,冥储殿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浣柔叹口气:“墨白,你先出去吧,把宫门关好,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墨白虽然不明白浣柔准备做什么,也只好照办,毕竟公主从来都风淡云清的一个人这么严肃认真,看来这个麻烦还挺大了。 墨白退下去,把所有侍女都调走,调去了大门外守候,确保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到她们。 浣柔微微叹口气。严重到这个地步,就是印对绝冷本身的反噬作用了,绝冷越是想用自己的神力,这印就会越厉害封印住她体内的神力,强大的印对她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自己等会要做的举动······可能于礼不合,也可能会很奇怪,但是为了救绝冷,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把绝冷的衣服褪下时,浣柔还是不免深吸一口气,褪去外衣的绝冷,此刻在她眼前,只剩一个白色镶着花的肚兜了。这个笨蛋,上次说她像海棠,她竟然叫人把海棠纹在肚兜上······浣柔觉得这个场景诡异急了,偌大的紫矜宫中,只有她们两个,此刻绝冷还只穿着一个肚兜。 可是不得不承认,绝冷是真的长大了。她肌如凝脂,看上去十分白皙光滑,肚兜遮住的腰肢纤细妩媚,就连肚脐,都长得有一种媚人的姿态。眼前这个孩子,再也不是四年前见到的那个懵懵懂懂的放羊小女孩了,她身上有一种成熟女性的美散发出来。 浣柔怪自己胡思乱想,这才光是肚兜,就已经让自己有些窘迫了,那等下······可是再看看怀里的绝冷,虽然神态已经比刚才的大殿上看上去舒缓,额头上不断沁出来的汗还提醒着浣柔,绝冷此时非常痛苦。 浣柔摇摇头,一狠心,把绝冷的肚兜也褪了下来。想要救绝冷,必须要用神力直接作用在封印的部位,这样才能更快缓解她的苦痛。可是好巧不巧,绝冷这个被封印的部位就在上腹部,而且封印的区域还有些大,如果不全部将衣物褪去,恐怕不能实现良好的效果了。 浣柔扭过头,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那两处丰盈。十五岁的少女,还在发育,那两处丰盈就像两座小小的火山,挺拔俏丽,似乎还会继续成长,直到喷薄而出。此刻的绝冷看上去有一种异样的美,可能是因为上身□□,更显几分娇媚,又显得有几分柔弱,让人想搂在怀里。 浣柔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句,如此失态,还像堂堂的天界三公主吗?救人要紧,她赶紧收回思绪,运起气来。 过了很久,绝冷才有一丝意识,她觉得身体前所未有的放松与舒坦,腹部与胸膛处都暖暖的,不再有那撕心般的灼热了。 绝冷微微睁开眼,才看见自己上身□□地躺在浣柔怀里,怀柔正伸出一只手悬在自己的印记之上,手上有盈盈绿光。 绝冷一瞬间羞红了脸,浣柔还全心全意地在为她运气,还没发现绝冷已经醒了。 “浣柔。”绝冷低低地叫道。 浣柔这才知道绝冷醒了,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也有些红了,虽然她和自己同为女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酮体,还是有些不自在。 浣柔忙把头往边上一侧:“你醒了,我帮你盖上被子,你再休息一会儿。”浣柔边说边拉住被子,盖住了绝冷。自己则起身准备出去,毕竟这个场景有些难堪。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柔软的被子覆盖住而生起了许多柔情,还是对刚才浣柔的温柔难以把持,绝冷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一把扯住浣柔的手:“留下来陪我,求你。” 绝冷的声音像撒娇的小女孩寻求母亲的庇护,又像受了伤在摇尾乞怜的小兽,让人不忍拒绝,那声音在浣柔听来,竟有些酥麻。 浣柔只好回到床边,站着凝视她。 “浣柔,你陪我睡下吧。”绝冷简直此刻就是贪得无厌。 还没容浣柔开口,她也不知哪里那么大力气,把浣柔硬是拽到了床上,为她也把被子盖上,自己整个身体都靠在她怀里。 浣柔已经被这场景羞得脸通红,绝冷似乎比平时更大胆了。 “浣柔,我刚在梦里梦到你了。” 浣柔正色道:“哦?梦到我在救你吗?” 反正绝冷此刻头也埋在浣柔肩膀上,看不见她的脸,那些平时看起来放荡不羁的话,此刻倒也多了几分说出来的勇气。 “不是,我梦到你在吹长笛,一身白衣,对着我笑。” “······” “你知不知道,我从11岁那年见到你以后,就常做这个梦。” 浣柔觉得此时空气里都是暧昧的气味,这感觉简直让她毛骨悚然,这是她18年来都未曾有过的体验。 “嗯?” “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虽然我知道今天说出来了,你可能以后都不会搭理我了,可是我就是喜欢你,从11岁见到你就喜欢你了。我不想和父王回冥界,一点也不想,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你。我也不要你嫁给海帝,海帝配不上你。虽然我也配不上你,可是如果你一定要和别人在一起,那你也要和一个好一些的人,海帝不可以。”绝冷一股脑把憋了4年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些年一直憋着真的好痛苦,哪怕浣柔以后都不理自己了,自己也想说出来,那种憋着的感觉就要把她折磨疯了。 浣柔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绝冷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总有些灼热了,其实自己早就有感觉,只是一直以为自己想太多,是绝冷天性热情。其实绝冷不知道,自己并不反感她靠近自己,相反还有些喜欢她身上那股水果般的香气。绝冷更不会知道,自己知道绝冷有时候睡在自己身旁,自己也任由她抱着。要知道,浣柔可是天庭最清冷的公主,太多人对她示好,她都没有感觉,可偏偏自己的身体并不排斥绝冷。 浣柔感到有些惊慌失措,她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怎么面对绝冷。 “可是······可是,我们都是女子啊。”浣柔愣愣地说。 果然,浣柔还是拒绝自己了。绝冷心里想着,又有一股钻心的疼。 “你可以不喜欢我,可是你不能以这个理由拒绝我。你可知道我身上的印记为何而来?” 浣柔摇摇头,她确实不知。她只隐约知道这是自己去世的姨母封下的印,至于姨母为何要这样做,她还真是不知道的。 “当年,晚晴公主和我母后本是一对恋人。母亲出阁前,她们两彼此欣赏对方的才学与人品,这件事好像连当时的海帝也知道,也就是我的外公。”绝冷可能才恢复一些,声音还有些虚弱。 浣柔惊呆了,她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自己从未听人提过。 “父王后来看上了母后,海界欲与冥界交好,就把母后嫁给了父王。直到16年前的三界同宴,让母后又见到了晚晴公主。她们决定抛开一切世俗与偏见,抛开神仙的枷锁,远离神界。所以她们私奔到了凡间,不过当时母后知道已经怀上我了。母后每一天都很焦虑,生怕父王找到她们,与她们打斗,会伤到肚子里的我。于是母后把我附在了一个凡人身上,那个人就是我在凡间的娘亲。晚晴公主体谅母后爱护我的心情,花尽了大部分的神力为我封印,她和母后只希望我能掩盖住身上的神力,平平安安简简单单过完一生。” 浣柔震惊得还没缓过神来,只能轻轻搂住怀里赤着身子的绝冷,希望给她一丝安慰。 “后来,父王还是找到了她们。和晚晴公主还有我母后交战,杀了晚晴公主,我母后殉情。其实我有时候很自责,如果晚晴公主不是为了掩盖我的神力,她的神力就不会弱到那种地步了。即使父王手有权杖,晚晴公主神力不受损时,与我母后联手,我想她们未必不是他的对手。因为冥界史册记载,晚晴公主深受当年天皇陛下的喜爱,不仅聪明贤淑,神力也非常强大。如果不是晚晴公主携我母后私奔惹怒天皇,如果不是晚晴公主被我父王杀死,很可能现在天皇陛下的位子,就是晚晴公主的。” 浣柔的表情再也没有一贯的风淡云清了,她被这件事深深震撼了,过了好久才愣愣地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不信冥王会告诉她这件事,因为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冥王心里永远的伤疤。她终于明白绝冷在大殿里说的话:如果是浣晚晴公主和冥后呢?她也终于能明白为何母皇脸上的神色一阵红一阵白,又尴尬又愤怒又伤心又绝望了。 绝冷抬起头,正对着浣柔的脸,微微一笑:“上次回冥府时在藏书阁看到了冥界的史册。难怪父王以前不让我去那里。” 绝冷就这样盯着浣柔,此刻浣柔离她那么近那么近,近到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每一寸体温,闻到她身上那温和又冷凝的清香。浣柔的脸上那么震惊,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还是被先人那段情史震惊到了。 绝冷叹了口气,看来在浣柔眼里,这样的感情仍然是一种罪过吧,她有些难过,眼睛里都有了一丝忧郁。 浣柔看着她的眼睛,这才发觉两个人离得如此近,而且绝冷还□□着上身······气氛前所未有的暧昧着。 浣柔脸都红了,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这些事根本就不敢想啊。 “浣柔,我这样是不是让你很为难?如果是的话,你就忘了我今天说的话,我以后保证不再提起,只是······只是能不能不要怪我对你的喜欢,我并不觉得那很肮脏。”绝冷的声音越来越低,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在喃喃低语。 浣柔听了一阵心软,什么时候,自己对她越来越不忍心了。浣柔主动转过身去抱住她:“我并不觉得这感情很脏。我总说世间万物,有些事情可能自有因果。可能我······可能我做不到和你一样,那样去回应你。我······但是我也并没有讨厌你排斥你。”浣柔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结巴起来。 绝冷简直觉得不可置信极了,浣柔刚才说什么?不讨厌不排斥自己?看来生性乐观的绝冷是完全没有注意浣柔前一句的做不到像她那样去回应。绝冷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浣柔的最后两句,不讨厌不排斥自己。 “真的?太好了。”绝冷一高兴,一把钻进浣柔怀里,也不管此刻浣柔是什么表情了,她只觉得,浣柔既然不讨厌不排斥,那就说明还有希望呀!只要浣柔不讨厌自己,不因为自己的喜欢躲着自己,自己就是有机会的呀! 浣柔无奈地看了一眼绝冷,刚才自己那番话明明就是没拒绝但也没同意,真不知道她干嘛那么高兴,像个傻瓜一样。 “你快休息吧,还没完全好呢,以后不许这样傻了,非要逞强。”浣柔的语气里有些嗔怪。 绝冷听了心暖暖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我才不傻,我就知道用那个术以我的神力肯定不行,我要不昏过去,父王早把我带回冥界了。” 浣柔这才惊觉,绝冷这么聪明伶俐的小丫头,怎么可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呢?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汗颜,不过心里又有一丝暖意,她为了不离开自己,竟然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真是个傻瓜。 “那也不许,以后要好好听话,好好爱惜身体。” “好,以后好好听浣柔的话,浣柔说什么,绝冷一定听。”绝冷笑得灿烂极了,早知道自己一疼可以换来浣柔这般关怀温柔,这苦肉计早点实施多好,省得自己单相思了整整四年。 “那我听话,你得奖励我。”绝冷笑盈盈,像个讨赏的孩子。 浣柔一脸无奈:“你说吧。” “你抱着我舒服,你今晚就这样抱着我睡,哪儿也不能去。”绝冷任性极了,不过与其说任性,不如说得寸进尺比较贴合。 浣柔叹口气,怕了她了,为了她的身体早点好起来,只得点头答应了。 绝冷笑着笑着又睡过去了,梦中眉头还皱着,但嘴角却上扬了,这个表情有点古怪,想必是身上还有些疼,但心里开心吧。 第17章 选亲大宴 “殿下,陛下派人来催了,我们也该过去了。”墨白的脸上有一丝无奈,她何尝不知道公主的心意? “好,我知道了。”浣柔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淡然,她能体谅母皇的难处,毕竟这祸因自己而起,如果实在是逃不掉······恐怕也只能认了。 “青儿回来了?” “五公主是晚上赶回来的,陛下这次的召回令特别急,还带着六公主和七公主一起回来的。” “六公主和七公主?”浣柔眉头一皱,这两个妹妹一个12,一个11,都还只是小孩啊。 墨白叹口气:“年满10岁的七位公主,都要参加这次海帝陛下的选亲。” 浣柔心里有些不满,谁都知道这只是一场政治上的作秀,即使真的选亲,也只会在前五位公主里面选一位,把六公主和七公主叫来实在没意义,说不定还吓着她们,这两个妹妹素来胆小,只和浣青关系近一点。 “殿下······?”墨白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浣柔看了看床上的绝冷,此时绝冷还睡得沉沉的,昨晚有着浣柔的怀抱,她睡得非常安稳。 “更衣吧。吩咐她们就让冥储睡在我床上,谁也不要来打扰,她估计还得些时日恢复。” 墨白心里念叨,什么时候冥储殿下和公主殿下已经这么近了?这架势,明显就是昨晚睡在一起嘛。 今天的大殿布置得格外喜庆。金色的殿堂被装点上了各种美丽的花朵,显得没有往常那么严肃,多了几分亲和。 海帝坐在天皇左手边,七位公主坐在天皇右手边。七位公主按照年龄依次坐开。 “五姐姐,我们怕······”七公主小心翼翼地拉着浣青的手。 四公主浣碧冷哼了一声:“你们都是天界堂堂的公主,这有什么好怕的?像什么样子,都给我坐好。” 两个小女孩被四姐姐这么一吼,吓得吞了好几口口水,她们想不明白,这个姐姐和五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为何性格就相差这么大呢? “好啦,你们别怕,你们就只当过来玩一下的,对面的是海界的海帝陛下,还挺年轻,不是什么坏人。” 浣青安慰后,两个小一些的公主才放下心。 天皇在座上看到这一切,心里很不舒坦。她希望她的女儿们每一个都优秀,都有皇家的气魄,可现在看来呢,真正有些样子的孩子倒还真的不多。 海帝今天穿得还挺英武,一身青色的长袍,上面绣着虬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给自己选亲,所以面上也多了几份喜悦温和,不像平时那样有些奸诈。 “天皇陛下,承蒙天皇陛下关照,还特为小侄举办这么一个喜庆的宴会,小侄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啊!”沥坤边说边做一个拱手的姿势。 天皇一笑:“海帝陛下客气了,毕竟是定终生的事情,不能大意。”“好了,我们就直接进入主题吧,那先有请海帝陛下为我们展现一下陛下的神武吧。” 海帝笑着点头,站起来,就开始实战神术。 众公主都颔首微笑,只有四公主涣碧冷哼一声,这种把戏,算不上什么高级的神术,比起自己的实力,差远了。只怕这海帝的神术,加上权杖也才能勉强和自己一战吧,想到这里,涣碧又有些得意。今日虽不知母皇准备把谁许给海帝,反正自己是下决心坚决不嫁的,这么弱小的海帝哪里配娶自己? 浣青心里也有些担忧。她最害怕的是母皇心里是想把她许给海帝的。历来三界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这规定没人明说,但似乎是大家心里默许的。天皇和海帝以及冥王,都是不能结婚的,一旦结婚了,两界势力过大,容易破坏三界的平衡。因此,如果母皇心里已经有了天储的人选,她断断不可能让她嫁给海帝。换言之,今日这场选亲,要被选给海帝的那位,绝不可能是未来天界的继承人。 大姐姐浣云与二姐姐浣玄实力相当,二人明争暗斗已经多年,朝堂上也都有自己的势力,三姐姐深明大义,最受母皇宠爱。这三个人,应该绝对不可能被选上。六公主七公主年龄尚小,更不可能被选上,只有自己和涣碧最有可能。可是涣碧的性格,恐怕是宁死不屈的,那只剩自己······浣青越想越不敢想了,她觉得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好!”天皇拍手道:“海帝陛下果然少年英雄,刚才的神术功力极高,怕是我天庭中也找不出对手。” 涣碧冷哼一声,母皇这话已经虚伪得估计连海帝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吧。 “哪里哪里,天皇陛下抬爱了。”海帝笑容满面。 浣柔在心里叹口气,有时候还真羡慕天空中飞翔的小鸟,可以想怎样就怎样,没人束缚,当神仙也有当神仙的不得已。这个海帝无聊透了,浑身透露出一种浓浓的官腔,让人很不舒服。还是绝冷的感觉好,身为冥储,一点架子也没有,在社交场合也会落落大方,又带着一丝调皮,丝毫没有一种陈腐的气息。想到这里,浣柔自己也吓了一跳,什么时候会突然有些想她了?但一想到昨晚拥着她入眠,她身上全是那好闻的水果香气,脸又有些发烫了。 “既然海帝陛下首先献艺,那公主们也自当表演一下才艺,为我们助助兴。”天皇此刻还有些高兴,参会的臣子们也都很开心,看公主们表演才艺,那是多么养眼的事。 绝冷突然醒了,发现身边的浣柔不见了,她喊了几声墨白,也没有人搭理。等她喊了好几声后,才从外面进来几个守宫门的侍女。 “我睡了多久?浣柔和墨白呢?” “回冥储殿下话,公主殿下和墨白正在大殿里参加海帝陛下的选亲宴呢。”侍女毕恭毕敬地说。 糟了,绝冷立马坐了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把衣服穿好,忙拉了被子把自己挡住。侍女看了有些惊异,但毕竟是公主宫中的,见过大世面,也没多言语,只把头低下去。 “你先下去吧,我不需要服侍,我自己来。”绝冷的声音很温和,听上去伤势也好了不少了,比昨天有力气多了。 绝冷迅速穿好衣服,连沐浴都顾不上了,生怕再晚一点,那可恶的海帝就把浣柔带走了。 “冥储殿下······殿内正举行选亲大宴呢······”两个守着大殿门口的天兵把绝冷拦了下来。 绝冷脸色一沉:“今天如果不是我睡过了,平时我都是跟在三公主身边的,天皇也曾特许过我呆在三公主呆的地方,三公主都在里面,我凭什么不能进去?” 两个天兵果然还是怕冥储闹腾起来,只略微犹豫就放行了。 天皇看见绝冷走进去,默默找了个角落坐下了,还对自己行了礼,心里有些不痛快了。这个冥储,好大胆子,哪里都敢闯,也不顾那些礼教。以后冥界她来做王,还不知道两界关系如何呢? 二公主浣玄表演完了书法,赢得众神一片掌声,大家纷纷称赞二公主冰雪聪明、蕙质兰心,写得一手好字。大公主浣云冷哼一声,这种雕虫小技怎么能和自己刚才那绝色的舞姿相比? 轮到浣柔了。浣柔想了想,一时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表演的,索性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长笛,演奏起来。那笛声清扬悦耳,带着一股仙气,飘飘然地吹进了每个神仙的耳朵,海帝只觉得自己听醉了,浣柔一身白衣,洁净得像雪里走出的人儿。 美······美极了。绝冷也被浣柔的笛声迷住了,原来梦里的场景,竟然是真的,浣柔真的会吹长笛,且吹得这样婉转动人,撩拨起她的每一根心弦。只可惜这笛不是单单为自己一个人所奏,不然,就是死在这里,也觉得值了。绝冷痴痴地想,又露出痴痴的笑容,不远处的墨白看见了捂着嘴笑出声来。 四公主浣碧表演的是神术,她还给了海帝一些面子,选了和海帝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既显出自己的博学,又没有打压海帝的意思。可是海帝还是不喜欢她,她长得倒是很美,但五官上总有几分阴沉,看得出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五公主浣青跳的也是一段舞,比起大公主浣云来说,少了几分气势,但多了清纯与灵巧,如果说浣云是散发着成熟气息的女子,浣青就是个活泼灵巧的少女。 等到七个公主依次表演完,天皇显然非常满意:“好好,七个公主各有所长,不知海帝陛下可还满意?” 海帝笑了起来:“天皇陛下的公主们果然各个灵巧不凡,怕是三界中也没有哪个神仙敢比。” 天皇得意地一笑:“那不知,哪位公主深得海帝陛下的眼缘?” 海帝微微一笑:“七位公主都非常美丽优秀,若要论高低,小侄可选不出来,不过论个人喜好,小侄更欣赏三公主的笛声婉转,不知天皇陛下可否······” 天皇眉头一皱:“这······”天皇暗想,自己猜得果然不错,这沥坤,恐怕早就是心里已经想好了,这剩余的公主们,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吧。 天皇也不知道这个局势怎么解决,身在皇家有很多不得已的事,只好转过头问浣柔:“柔儿,母皇听海帝陛下的意思,是和你颇有缘分,不知柔儿也有意?” 浣柔心里有一百万个不愿意,但她知道其他姐妹们恐怕也是不愿意吧,这个麻烦由自己引起,或许命中注定也要由自己解决。 浣柔起身跪在大殿之上:“回禀母皇,柔儿但听母皇吩咐。” 天皇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的心里是最舍不得浣柔嫁给这个海帝的,可是她知道柔儿向来最识大体,她的本意是让浣柔说自己无意于海帝,那自己还可以说儿女感情之事不得勉强,可是浣柔实在是太顾全大局了,顾全到不让自己为难······想到这里自己的心里有一些钝痛。 海帝立马笑了起来,本以为还有什么阻碍呢,这样看来,浣柔说不定也对自己有情,毫不费力就能抱得美人归,简直是太幸运了。 “那天皇陛下,小侄就······”海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天皇陛下,不可以。”这声音又惹得群臣侧目,天皇也不禁转过头。 绝冷的声音不似以前那般谦逊温和,刚才那一声,特别坚定又有些冷意,让人有一种错觉,像是冥王在说话。 天皇一挑眉:“哦?冥储殿下有何见解?” 绝冷站起身,行了个礼:“天皇陛下,天界公主众多,海帝陛下也可以选择其余优秀的公主,可是对绝冷来说,师父只有一个。昔日天皇陛下曾答应过绝冷,让三公主教绝冷神术,现在绝冷还未学业有成,不敢离开师父教诲。如果三公主嫁给了海帝陛下,以后教导绝冷就麻烦了,所以绝冷恳请天皇陛下,让三公主多教导绝冷些时日吧。即使三公主与海帝陛下真的情投意合,怕也不忙于这一年半载,求天皇陛下成全。” 浣柔眉头一皱,这个绝冷,又耍小孩子脾气了。一想到她昨天对自己说的话,也就猜到了几分她的心思。 海帝当然心中不悦,但又不能立马反驳失了气度,也只能看天皇是什么态度了。 天皇表面上神情不悦,心里却觉得这个冥储,在天界这么久了,这段话倒是她最为满意的一段话了,她给浣柔使了个眼色:“柔儿,冥储殿下这么要求,你怎么想呢?” 浣柔望向绝冷,此刻她的眼里又有一丝哀愁,又有一丝恳求。浣柔叹了口气,虽然这个绝冷胡闹了一些,可是这个缓兵之计也不是不可。浣柔缓缓说道:“儿臣但凭母皇做主。” 天皇暗暗笑了,又松了口气,但看海帝这个样子,即使真的能拖上个一年半载,终归还是要将柔儿许配给他,越想就越咽不下这口气。 天皇沉思了一会儿,问海帝:“不知海帝陛下意下如何?” 海帝当然不同意了,他的笑容都消失了,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天皇陛下,这说好的选亲大宴,海界所有臣民也都等着寡人回海界给他们一个交代。天皇陛下可是答应过寡人尽力满足寡人要求的。” 天皇嗅到了这番话中威胁的意味,她知道如果今天不给他一个答复,海界恐怕就不像以往那般好说话了。 绝冷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那一刻她甚至在想,如果天皇真要把浣柔嫁给海帝,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浣柔带走,离开这里,她就不信浣柔会喜欢阴沉沉的海帝,浣柔即使不能属于自己,也一定要幸福。 天皇微微一笑:“既然寡人答应了海帝陛下,自当信守承诺。可是海帝陛下也听到了,寡人是答应冥储殿下在先的,不可失了这以前的承诺。如今唯有让另一位公主嫁给海帝陛下,方能满足海、冥两界的要求了。” 海帝听到这番话,脸色都变了,他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话了。如果自己不那样说,也许再等上个一年半载,就有正当理由和浣柔成亲了,为了浣柔,他也倒愿意等上一年半载。但刚才那句话一说,原本以为会逼天皇做决定的,没想到变成了自己没想到的样子。沥坤此时脸色极其难看,但也只能强忍着怒气了,毕竟刚才那番话可是自己说的,诸位天神也都有目共睹了。 “云儿,你与海帝陛下年龄最相仿,应该也有很多共同话题可聊。刚才我看你那舞,跳得也是极好。这些年,我倒是有意想为你觅得一个良胥,海帝陛下仪表堂堂且身份尊贵,倒是足以与你的身份匹配了。不知云儿和海帝陛下意下如何呢?”天皇眼睛微眯着说。 那一瞬间,浣云觉得像是万箭穿心。本还想看一出好戏,浣柔嫁给了海帝,这天皇之位肯定就是自己或者浣玄的了,自己有信心一定不输给浣玄,毕竟自己还是天皇的长公主,有一定的地位优势。可是没想到竟然变成这样······母皇的话,让她万念俱灰。谁都知道,一旦有一个人嫁给了海帝,从此以后只能是海后,而不可能是尊贵的天皇了。没想到,自己这些年兢兢业业,为母皇完成了那么多艰巨复杂的任务,自己在母皇眼里,也只是一颗微小的棋子。她终归还是偏心,袒护着浣柔的。 浣玄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反应过来后,得意地冲浣云笑了,这么多年的相争,怎么会想到母皇心里压根没有你呢? 浣云觉得那笑容格外讽刺,她突然想,恐怕浣玄一样不是最后的胜利者。母皇这个态度难道不就是摆明了浣柔就是她心目中未来的接班人吗?亏你浣玄还自诩聪明,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现在当个海后,至少还尊贵,如果连海后都没有当的,以后做不成天皇,只怕再也维持不了那么光彩耀人的生活了。 浣云就是成熟,在极短的时间内认清了局势,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死了心。 “母皇,儿臣愿听母皇安排。”浣云跪下恭恭敬敬地说。 海帝虽然脸色难看,但弄成这样,也已经覆水难收。好在浣云姿色也不错,主要是身份尊贵,让她当海后,也确实不会有损海界的面子。自己虽说没那么喜欢她,但终归是不讨厌她,如果再不满足,恐怕就真要和天界挑起事端了,倒时候只会是自己吃力不讨好,还落得一个故意挑衅的罪名。 “既然三公主还身负重要使命,寡人也不强求,一切听凭天皇陛下安排吧。” 天皇露出一丝笑容,显得非常愉悦:“好,好,如此甚好!那就这么定了。礼官,选定一个良辰吉日,让大公主与海帝陛下成亲吧。” 天皇丝毫没有看见浣云的脸色一点一点变沉,白得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天皇还沉浸在自己决断果决,机敏英明中,哪里顾得上浣云的心思呢?她确实没有考虑过让浣云当天皇,虽然她最有自己当年的气势,但自己心里仍然最喜欢浣柔,想把皇位传给浣柔。至于这么多年来不立储,也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 如果迅速立储,浣云和浣玄两个又怎么会把自己交代的事情办得那么尽心尽力呢?恐怕早就心如死灰,要求去哪个仙岛逍遥自在了吧?且自己正当壮年,将来还可以慢慢提点浣柔政事,过早让浣柔背上天储的身份,她怕让浣柔压力太大。 父母偏心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帝王偏心,可能会造成极其恐怖的影响,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刻绝冷只是松了口气,浣柔终于不用嫁给海帝了。她哪里知道,如果不是天皇有意传位于浣柔,天皇还会找到别的借口推脱自己的请求。不过不管过程如何,这个结果倒是很让她满意。 第18章 心生歹意 “你到底怎么了?”浣柔终于还是憋不过心头那石头压在心里的感觉,主动开口找绝冷说话了。绝冷自选亲大宴回来后,就不怎么搭理自己,只闷闷地练习神术,一点也不像平时热情又话多的她。 绝冷瞥了一眼浣柔,没想到她终究还是先找自己了,心头的气也就消了大半。她哪里忍心看着浣柔担心呢?可是不让浣柔知道自己的不悦,以后浣柔要是再随便答应谁嫁给别人,自己怎么办? “我问你,要是没有我跟天皇陛下那样说,你会不会真的嫁给海帝?”绝冷的语气里还带着些许怒意,似乎又有些醋意。 浣柔心里好笑,但表情却有些无奈,她只轻轻说:“生在三界的帝王家,和凡间的帝王家又有何区别呢?很多时候都很无奈。” 绝冷不依不饶:“我不是问你这个,我问的是,浣柔可是真的爱慕海帝?” 浣柔摇摇头:“其实······其实我并不懂所谓的儿女情长是什么。我不喜欢海帝,可是为了母皇,为了天界与海界的和平稳定,我愿意嫁给他。我看众姐妹不愿意嫁给他,不想让母皇为难。反正,身为女儿,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的么?绝冷也是一样,只是绝冷是冥储,未来冥界的王,可能不像我这样时间紧迫。” 绝冷的心狠狠一沉,这确实是浣柔的作风,她从来都心系三界,心系母皇,可曾有过她的位子?一阵阵的疼痛传来,真奇怪,明明没有受伤,怎么觉得身上真的疼起来。 绝冷其实并不是热心的人,在凡间长大的她更懂得及时行乐,遵循自己的喜好。但是她深知浣柔不是这样,浣柔从小在天庭中长大,一切行为准则自然要以母皇和天庭利益为出发点,自己不也正迷恋着这样落落大方,温婉无争的浣柔吗? “那好,那我现在不逼你。可是,可是我总还是希望有一天,我在你心里比天庭重要,比三界众生重要,我想要浣柔活得自在一些。”绝冷落寞地说。 浣柔心里也不是滋味,自己何尝不想那样?可是自己生在三界帝王之家,不可能像普通的小神那样云游四海,纵然自己不喜欢政治和勾心斗角,只要自己一天还是天界的三公主,就永远是。 “浣柔,”绝冷的声音温和了许多,果然小孩子总是需要哄,哄哄她也就马上能忘记这些不愉快了。“浣柔可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浣柔看着绝冷,她还真不知道。反正自己从小到大尊贵无比,能接近自己的人本来就不多,天庭中礼教森严,直到长到12岁左右,才被母皇带上早朝,能够接触到各式神仙,当然也包括了男性。12岁以前,自己一直养在闺阁中,学习琴棋书画,修身养性,接触到的所有人除了母皇和姐妹们,就是自己宫中的侍女了。12岁以后,陆续有人提过这些事,看重的都是她的容颜,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可是无论长相多么俊俏的神仙,在她心里也并不会掀起多大的波澜。她确实不懂喜欢谁,是一种什么感觉。 浣柔浅笑:“绝冷知道么?” 绝冷马上点点头,脸上还泛着一丝红晕:“我从11岁时起见到你就知道了。也是奇怪,以前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可是见到你以后,我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你那么温柔,身上的气味我也喜欢,那天你和大公主还有二公主站在我面前,可我的眼里只有你。我对你一见钟情。回去后我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你,看不见你我会挂念你好不好,看见你皱眉头想为你抚平。我所有为人称赞的聪明才智,看到你时也会变得有些木讷,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总想把最好的给你,即使你选的不是我。” 浣柔脸一红,真不该问她这个问题。自小到大,身边的人对她全都是敬畏,即使她性格再和善,仍然有人惧怕她与生俱来的权势。虽然姐妹众多,能说得上话的也就青儿一个,别的姐妹和她相处,总让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说不上是什么。至于母皇呢,母皇从来都是疼爱自己的。唯有绝冷,古怪精灵,对她的感情又不是敬畏又不是疼爱,好像更多的是一种陪伴与付出,这种感觉从来没有人对她有过,所以她自己也很陌生还有些惶恐。 “绝冷,我跟你说过,我可能没办法回应你,对不起······”浣柔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刺痛绝冷。 绝冷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可是浣柔也没说讨厌我。既然没说讨厌我,那就说明我还有一丝机会啊。既然浣柔也没有喜欢的人,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自从上次□□相对,绝冷觉得自己的脸皮厚多了,这些一直不敢说出来的话,此刻倒是说得特别流畅。 浣柔一怔,笑了起来:“我怎么样试着喜欢你?” 绝冷咧着嘴笑起来,笑得格外甜:“你看,我是堂堂冥界储君,未来会统率冥界。于权利,我有,你喜欢我,我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可能并不比天界差。然后,我长得也不差,别人都说我长得最像我母后,而我母后的容颜,当年可是冠绝三界呢。”绝冷说到这里,还对她眨眨眼睛,浣柔也笑了,还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小孩。 “呐,还有呐。我很聪明,父王都夸我机灵聪慧,说我像他和我母后,我以后应该是个好冥王。然后······让我想想。”绝冷很认真地想自己的优点,还喃喃自语,歪着个头,看着有几分可爱。 “我知道了!其实最主要的是我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你,从来没有变过的喜欢你。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你也能喜欢我,我们就可以互相喜欢。那样一起慢慢变老,一起看三界的风云变换,不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吗?”绝冷想到那幅景象就觉得美好,自顾自笑了起来。 浣柔也笑起来,摸了摸绝冷的头,这个动作在浣柔看来就是宠溺一个小妹妹,可在绝冷看来却有万般柔情,让她羞得都抬不起头了。 浣柔看她那副神色,比往常的清秀又多上几分柔情,不禁莞尔,想逗逗她:“你说你会一直喜欢我,那如果我不但不能和你一样那般喜欢你,还伤害你呢?那你还会那样喜欢我吗?” 绝冷一愣,摇摇头:“浣柔不会伤害我。浣柔是三界最最善良的神。不过······不过如果浣柔一定要伤害我的话,能不能,能不能伤害得轻一些?我不怕任何人伤害我,可是唯独你不同。哪怕你给的一点点伤害,都能让我喘不上气来。就像我以为,我可以看着你选择别人,但听到你在大殿上说什么都听天皇陛下的,完全不反抗不违背,我的心就像被撕开,比那道封在我身上的印发作时,还疼上数百数千倍。所以如果你也能喜欢我,我就不用那么疼了。” 浣柔笑了起来:“怎么听上去都像在说,喜欢你对你的好处大大地有,对我却没什么好处。” 绝冷嘟嘟嘴,不满地嘟哝道:“才不是,如果你能喜欢我,你的心里就会有个念想,再绝望的环境下你都不会害怕,想到我心里就会有无穷的力量。就像如果不是你,可能我早就嫁给我们县的张员外了。就是想到你,我连死都不怕了。我觉得没有你的日子,还不如死了痛快,就不会再有这许多牵挂。” 浣柔一时无语,她以为绝冷只是一时的新鲜好奇,和自己长时间呆在一起,才生出这奇怪的念想,哪知道绝冷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对她那般深情了。 “绝冷,更衣吧,今天是大姐姐成亲的日子,我们也该去送送她,以后她就住在海殿里了,想见面就没这么容易了。”浣柔只好扯开话题,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应绝冷的炽热和深情。 绝冷想了想,点点头:“平时都是我帮你梳头,今天你也帮我梳个头好不好,梳个漂亮的发式,我们一起去参加大公主的庆典。” 浣柔笑着点点头,接过了梳子。 天界大公主大婚,该是多么喜庆热闹,红色的喜字与红色的花朵,沿着大殿一直铺到大公主的寝宫。 “殿下,喜服到了,棉心伺候殿下更衣。” 浣云抬头望了望自己的寝宫,今后就要住在海殿了,自己去过那里几次,一点也不喜欢那里,但从今以后,天庭中再也没有大公主浣云,只有一个海后了。 越想越是伤感,心中的恨意也就越深,这么多年,为母皇,为天庭,她问心无愧。可最后还是逃脱不了一颗棋子一般的命运。 “棉心,以后我们怕是很难再回天庭了。”浣云叹了口气,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哀愁。 棉心忙宽慰道:“殿下以后就是海后了,比大公主的身份还要尊贵呢。” “可若要与天皇的地位相比呢?” 棉心当然知道浣云的意思,忙跪了下来:“殿下,切莫多言,有些话可能惹祸上身呐。” 浣云叹了口气,把棉心扶了起来:“你的意思我怎会不知,只是我的心里,仍然有恨。” 棉心也叹了口气,帝王之家的女子,可能都逃不过这般宿命,只可恨大公主这些年尽心尽力,最后却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浣云摇摇头,凄楚地一笑:“罢了,罢了,替我更衣吧。” 海界的迎亲队伍早已到了,天庭中一派热闹非凡,浣云要最后一次拜别母皇。 “母皇,女儿此去,恐怕日后再见就不似未出阁前容易了。但求母皇保重身体,免得女儿挂念。”浣云此刻终于没有再自称儿臣,哪怕只有一刻,她也希望母皇只是一个寻常家的娘亲,对自己依依不舍。 可是天皇呢,天皇脸上洋溢的是盈盈笑意,这笑容,深深刺痛了浣云的心。 “云儿,过去后自己也保重,不可再像以前还有些任性了,此去要以海帝陛下为主,好好相夫教子,希望云儿以后的子嗣可以当上海帝。”天皇把浣云扶起来。 浣云看着那笑意,心里打了个寒颤,直到这一刻,母皇还是不会像寻常人家的娘亲那样流下不舍的眼泪。浣云心里冷笑了一下,也对,这个女人,从来就高高在上,自己于她不过是一个利用完就丢弃的工具,哪有丝毫感情可言?只怕她此刻仍觉得至此就能与海界交好了吧,甚至还盘算起自己的子女。 浣云这天流了很多眼泪,以前不曾流的,不敢流的,在这天统统流下来,似乎眼泪流干净了,对母皇和天庭的眷恋,也就能消失干净了。 看着大公主上海界的轿,最高兴的就是浣玄了。浣云一走,自己当上天皇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只有浣柔心里是真的伤感,纵然自己和大姐姐不亲,可是自己惹出的祸端,让大姐姐来承受,心里还是十分愧疚。她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大姐姐待自己倒是极好,等自己长大了一些,母皇对自己的宠爱更加明显,大姐姐才有了疏离之意。可能生在帝王之家,连最亲的姐妹之情也不能再有。绝冷看浣柔表情有些难受,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心生怜惜。看上去最为疏离冷清的浣柔,其实心里最为柔情。她的手握住浣柔的手,浣柔也没挣开,相反,浣柔觉得绝冷的手心传来一阵温热,像是自己从未得到过的温情。 海界今日也热闹非凡,海帝终于要迎娶海后,这对颓靡已久的海界来说,可是一派新气象,众神皆争相拥睹天界的送亲阵仗。 礼成,送入洞房。虽然海帝没有迎娶到最喜欢的浣柔,但好在浣云也颇有姿色和贵态,加上这氛围一渲染,海帝就有些得意起来。自己的病好了大半,也不再痛楚,有了新海后,迎来新开始,从此就要下功夫治理海界了,让海界重新振作起来。 浣云看着身边沉沉睡去的海帝,想到昨晚他的粗鲁蛮横,摸摸自己身上一块块的淤青,忽生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是少女了,而是少妇。那一刻,听着海帝沉重的呼吸声,她的恨意又更加浓重了。她很她的母皇,恨天庭对她做的一切,恨这个无能的丈夫,恨自己如此尊贵却要屈膝下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恨自己金贵的身躯被狠狠糟蹋了,恨浣玄得意的笑容。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惊人的决定。既然自己已经不再是天庭中高贵的浣云了,那以后也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去了,也不能让他人得逞看自己的笑话。她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清晨,昏睡一夜的海帝醒了过来。海帝打量着身旁的美人,心里虽然有些缺憾,还是不免得意,天庭尊贵的大公主,从此就是自己的女人了。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他抚摸着浣云的身子,想到昨晚浣云的羞涩,竟还有些意犹未尽。浣云感觉到了海帝的抚摸,一时不习惯,猛地坐了起来。 海帝笑眯眯地问道:“海后可还习惯寡人这床?” 浣云的失落感油然而生,23年来,都习惯了一个人入睡,可以后就要和这个人一起了。 “陛下,浣云习惯,不知陛下睡得如何?”浣云装作低眉顺眼十分温顺的样子。 沥坤毕竟年少,哪里抗拒得了一个美人儿这样对自己说话?立马笑了起来,手又搭在了浣云身上:“好则好,只是还想与海后缠绵一番。” 浣云忍住心里所有的怨恨,她还记得昨夜撕心裂肺的那种疼,那疼夹杂着她所有的恨意和耻辱席卷而来,让她不自觉捏紧拳头。 “不知陛下有没有光复海界的雄心?”浣云赶紧扯开话题,如果再不扯开话题,恐怕那种耻辱又要席卷而来了吧。 海帝听到她这么问,难免觉得扫兴,但转念一想,她是天庭大公主,天皇以前最为信赖的人,她对天界的情况也相当了解,如果她愿意帮助自己,海界的光复指日可待。 沥坤停下手中的动作,正色道:“寡人当然有意,只是不知,海后有何高见?” 浣云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极为诡异的微笑,附身贴耳在沥坤身旁,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席话。 “这······这······”沥坤神色大变,有一丝惊慌从他眼中闪过。 浣云冷笑道:“想我以往是天界何其尊贵的大公主,没想到竟然嫁了一个如此懦弱的夫婿。” 沥坤有些恼了,他懦弱?他若真的懦弱就不可能战胜那样强大的弟弟沥勋,坐上帝位。只是浣云所言的事情······让他确实有些心惊肉跳。 浣云看他神色变了,知道此时需要哄哄他,忙说道:“我也不是嫌你,只是我向来都极有野心,我嫁入你海界,从此就是你海界的人了,我刚才的计划,也是为了更快光复海界。到时候,你是两界高高在上的帝王,也能给我更好的荣耀与富贵。更重要的是,如果你答应了我的设想,你将会名垂史册。难道你不想当海界自古以来最为贤明英武的帝王吗?” 沥坤有点心动了,但还是有些害怕,毕竟这项举动有违天伦,也许会遭孽报的。 “难道海后不怕遭天谴?”沥坤小心翼翼地问。 浣云哈哈笑了起来,笑容中又是讽刺又是凄楚:“我自己就是天神,我还怕遭天谴?陛下就只一句,做还是不做,一切都由我来办妥,即使以后真的有孽报,都由我一应承担。” “这······”沥坤犹豫起来,缓缓说道:“你给寡人几天考虑吧,寡人会尽快答复你。” 气氛已经成这样了,自然没有闲情做别的事情,沥坤喊人进来帮他更衣,就上早朝去了。 第19章 潜藏危机 “绝冷,刚才教你的术可看清了?还是不能过于提气了,这个术需要的神力较少,很适合你。” 绝冷点点头:“你又要去天皇陛下那里了吗?” 浣柔苦笑一下:“最近母皇找我的频率很频繁,好像最近她老爱问我政事的见解,我也很无奈。如果我只是顺从她的心意,她就会有些不高兴。” 绝冷心里一惊,浣柔这么一说,她才发觉,最近天皇陛下找浣柔的次数明显多了不少,以前浣柔是有大把时间陪着自己练神术的,最近赶得常常早上出门晚上才回。这个趋势······她突然想到自己,在父王决定立自己为冥储的前一段时间里,父王也是这么逼着自己修习学术的,那时候父王常召唤自己去前殿,跟着哥哥一起上早朝。 “浣柔,你母皇会不会是想让你······”绝冷犹豫起来。 “让我怎么?”浣柔心里奇怪,绝冷平时说话挺利索,巴不得找她说上一天的话,今天怎么结巴起来了。 “让你当未来的天皇。”绝冷干脆心一横,把想说的都说了。 浣柔笑了出来:“不会的,是你多心了。虽然母皇把大姐姐嫁给了海帝陛下,大姐姐应该是没有可能当天皇了,可是还有二姐姐啊。这些年二姐姐帮母后解决了不少难题,二姐姐又是我们姐妹里最聪明的一个,母皇肯定会把皇位传给二姐姐的。” 绝冷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如果真的像浣柔说的那样简单,就太好了。她一点也不希望浣柔当天皇,浣柔当了天皇,可能离她更远了。 “好啦,”浣柔轻轻捏了一些她的鼻子,“我走了,你别乱想,好好练习,晚上回来检查,不合格就罚你不许吃晚饭了。” 绝冷悻悻地点头,目送浣柔走远了。 要不怎么都说绝冷聪明机灵呢?恐怕整个天界的神,都以为天皇心里想的是传位给二公主,只有绝冷敏锐地嗅到了天皇真正的心思。这些时日,浣玄看上去更加春风得意容光焕发了,一个竞争对手永远也没资格和自己竞争了,一想到自己垂涎已久的皇位以后就要到手了,浣玄越发是开心了。天皇看上去也越来越器重浣玄了,这些时日,经常交给她办一些棘手的难题。 凤鸾宫中,天皇穿着红色的宫服,比上朝时金黄色的朝服,显得多了一分随和。浣柔觉得今天母皇的心情倒是不错,比平时多了几分笑意。 “柔儿来了?” 浣柔跪下行礼:“母皇召儿臣来,是不是有要事处理?” 天皇微微一笑,把浣柔扶了起来:“柔儿,今日就你我二人,说话大可不必那样拘束。母皇今日叫你来,倒是没什么事找你,只是你大姐姐远嫁海界,二姐姐出天庭办事去了,母皇身边也只有你留下谈谈心说说话。” 浣柔轻轻为天皇捶着肩:“母皇,可是有烦心事了?” “母皇老了。我的柔儿18岁了,母皇呢,都是快50岁的人了,老了。” “母皇正值壮年,谁说老了呢?” 天皇笑起来,拍拍浣柔正为她轻轻垂肩的手:“柔儿大了,母皇也该老了。” “柔儿长大了,还真有几分像他。”天皇忽然收敛起自己的笑容。 “像谁?” “像柔儿的父亲。” 浣柔一中一惊,关于自己是母皇与凡间男子自然受孕的事情自己是知道的。她记得只在几岁的时候问过母皇自己的爹爹哪里去了,母皇一脸不高兴,还骂了自己,让自己以后不许提。因此长到这么大,自己就从未提过了。 浣柔正不知怎样回答,天皇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柔儿,有时候母皇在想,假如母皇不是这个高高在上的天皇,会不会比现在还幸福一些?或许母皇会跟着柔儿与柔儿的父亲,一起生活在凡间,看着柔儿长大,把柔儿嫁给一个好的郎君。再慢慢和那个人,一起变老。”浣柔看见天皇的眼睛里多了一份落寞,显然,天皇也是有故事的。 “当年,我与你父亲相爱时,我已经是天皇了。我把你父亲带来天界,起初所有神仙都反对,他们不在乎他们的天皇找男子,他们介意的是天皇找的是个凡间男子。为了让你父亲顺利到天界,我杀了很多忠臣,那时候我还年轻,我也一意孤行。没有人敢反对我们后,我封你父亲做了天御。只是没想到,你父亲虽然是凡间男子,到底也是我爱的男子,他颇有治世之才,不久天庭中大大小小的神仙都唯他马首是瞻。那时候,我也还刚刚坐上皇位不久啊,我对他就心生忌惮,终于有一次我忍不住发作了,也不管他是不是冤枉的,直接下令杀了他。杀了他没多久,就发现有你了。不过那时候云儿和玄儿也还小,还没有太多的记忆。”天皇的声音有些幽远,看来确实是陷入了回忆过去中。 浣柔皱着眉头,低低地喊了一声:“母皇······” 天皇回过神来,重重地叹了口气:“柔儿,其实无论是神界还是凡界,终究没有人能逃过权力这一关。柔儿可知,为何母皇不立天储?” 浣柔仔细想想,还是摇摇头。 天皇抚摸着她的脸,此刻的天皇脸上一脸慈爱:“过早立了天储,就等于为天储过早树敌。母皇不想让柔儿那么辛苦。” 浣柔惊呆了,她从没想过,母皇心里真正想传皇位的人选竟然是自己。她忙跪了下来,声音尽力保持了平静,还带着惯有的一丝疏离:“母皇,柔儿不想做天储,柔儿只想过柔儿安静的生活。我天界中大姐姐成熟稳重,最有贵胄气息,举手投足都符合礼仪,有王者的气范;二姐姐聪慧,颇懂治理天界的良方,经常能为母皇出主意解决难题。依柔儿看来,两个姐姐恐怕才能堪此大任。” 天皇一怔,笑了起来,笑得浣柔有些毛骨悚然。 “柔儿,母皇不立天储,就是不让她们猜到母皇的真心,如果过早立了天储,恐怕她们就不会那么全心全意表现了,还有可能暗中结党,威胁到天储的地位。在柔儿看来,云儿最有气度,可是云儿权欲心太重,这一点也像极了当年的母皇啊。我们天界,恐怕不会需要一个翻版的我吧,我更希望新天皇,能为天界注入不一样的活力。柔儿说玄儿最聪明,的确,玄儿有非常多的良方让天界繁荣稳定,但玄儿心胸狭隘,这么多年来,她与云儿争得你死我活,都被我看在眼里。云儿权欲过重,玄儿心胸狭隘,这两个孩子恰恰最不适合当帝王。只有柔儿,性情稳定,不争不抢,待人温和仁善,我想选柔儿当未来的天界之主,是最合适不过了。” 浣柔推辞到:“母皇,论气势,儿臣自知赶不上大姐姐,论才智,儿臣自知赶不上二姐姐,母皇······” 天皇皱起眉头挥挥手:“柔儿,难道你还不明白母皇的心吗?母皇之所以把冥储留在你身边,就是为了让冥储帮你巩固你的实力。即使你不如玄儿那般对政事聪明,有了冥界的支持,想来天界也不会混乱。只有打江山,才需要明君,守住天界的繁荣,更需要的是一位仁君。你与青儿素来交好,青儿的神力恐怕也只屈于碧儿之下,她素来与世无争,比你还要豁达,她以后会是你最得力的帮手。至于碧儿,一心只钻研神术,你大可为她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研习神术,这样她绝不会对你有二心。正因为云儿和玄儿对你的威胁太大,母皇才把云儿许配给海帝,让她死了心。玄儿虽然聪慧,但万万是没有勇气反动的,母皇将皇位传给你之前,也会对她做合理的调度分配,会确保你能当好这个天皇的。” 浣柔语塞,一种不安涌动在心头。长了这么大,这是母皇第一次对她说如此亲昵温情的话,可是一说,就是让自己当未来的天皇。这跳动也太······ 天皇看浣柔震惊的模样,也一时不忍,毕竟自己隐瞒得太好了,估计连柔儿都不会相信,自己其实是有意将皇位传给她的。这个孩子,还是太过单纯仁善了,看来要常常提点她,让她也对政事多几分心了。 “柔儿,今天的话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只当是你与母皇的秘密,母皇会为你扫除一切障碍的,你也不要过于忧虑。”天皇看着正低头沉思的浣柔,觉得今天的事情也确实太突然,让这个孩子一点准备也没有了。 “是,母皇,儿臣知道,儿臣告退,母皇还是要注意身子。” 浣柔走后,天皇又陷入了沉思。 “易源,把天丞叫过来,我有事要与他商议。”天皇吩咐侍女道。 绝冷看见浣柔有些失魂落魄地进了紫矜宫,心中有些疑惑。 “浣柔,怎么了呢?” 浣柔愣愣地抬头,今天对她的震撼真的很大,此刻她就想好好休息休息。她微微一笑,摇摇头:“不碍事的,母皇近来有些疲倦,我给她按了按肩膀,自己也有些累了。” 绝冷小声嘟哝道:“天皇陛下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浣柔这一去都好几个时辰了,按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累?”说完,绝冷一把揽过浣柔,让她的头靠在自己怀里,伸出手为她按揉起头来。浣柔也没有拒绝,任由她按着,绝冷怀里熟悉的果香味,让她觉得有一丝放心。 海殿内。浣云皱着眉头,在帮海帝批阅奏章。这可还是归功于浣柔了,浣云心里冷冷地想,虽然海帝无大碍,有时候旧疾发作,还是有些虚弱。 鳌元进来了,在浣云跟前说了一番话,浣云大惊。过了一会儿恢复了神色,声音里透露着满满的绝望与阴冷:“她这么快,就要有所动作了吗?” 鳌元俯首:“娘娘,恐怕是的。” 浣云笑了,笑得格外讽刺。自己嫁入海界才短短半年,她就终于耐不住性子了?还是她已经正视到自己的衰老,对政事有些力不从心了? 母皇啊母皇,想当初你连声招呼也没跟我打,就临时决定让我嫁到这海界,恐怕是怕我对你最亲最爱的女儿有所威胁吧?可笑她浣玄,还自不量力,以为皇位除了我,就非她莫属了,想想她那张又得意又失落的脸吧? 浣云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震得整个大殿都在颤抖,鳌元的头埋得更低了,他是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有多么绝望的。 浣云笑着笑着就停下来,眼角里都是眼泪。鳌元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生怕窥探到什么秘密,只得又把头放得低低的。 “鳌元,海帝已经跟你商议过了吧?”浣云眉毛一扬,嘴角微微带着笑意,看上去竟有几分森冷。 “娘娘,陛下已经说过了。只是······臣下以为不妥。” 浣云的嘴角咧开了,露出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鳌爱卿名门世家,想你鳌家子孙历代为相,为的不就是让海界安稳么?如今海帝的身子状况你也看到了,鳌爱卿真的不怕,错过了机会,就永远地错过了?” 鳌元头上的汗水都开始往外头渗了:“娘娘,可是这······这毕竟会遭到孽报啊。” 浣云冷哼一声:“想当初,海帝要服用童男童女时,鳌爱卿怎么没有拼死力谏,说那是遭孽报的呢?” 鳌元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叩了个头:“娘娘······” 浣云笑了一下:“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成则你鳌家光耀门楣,败,众神也只会传言是我为了帝位弑母,与你鳌元,与你海界毫无瓜葛。” “这······”鳌元擦了擦头上的汗。 气氛一直这样僵持着,鳌元感觉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鳌元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想要振兴海界,恐怕还真是这个办法最为迅速最为直接吧,鳌元根本没有仔细思考,这件事真的成了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鳌元心一横,叩了个头:“但凭娘娘吩咐。” 浣云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又一次震慑了整个海殿:“好,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鳌爱卿,你去帮本宫偷偷召见天界四公主浣碧,本宫还有事找她帮忙。” 鳌元磕个头就下去了。 “你这样偷偷摸摸叫我来,是何意?”涣碧被打扰心里非常不悦,若不是看过来的小仙面有难色神态慌张,她才不会愿意管这些烂事。 “碧儿,姐姐叫你来,自是要找你帮忙。”浣云微微一笑。 “哦?那你为何不直接去天界找我,还要派人偷偷传信于我让我来海界与你会面呢?” “因为,此事关系重大。”说完,浣云便拉过涣碧,在她耳边低语起来。 “你说什么?!”涣碧差点都叫出声来。 浣云只是点头微笑,证明她并未开玩笑。 涣碧冷哼一声:“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浣云笑起来:“凭什么?就凭我懂你。从小到大,母皇连正眼都没有瞧过你,她心里非常不满你只醉心于神术,一点也不像她皇家的女儿。为了牵制你的实力,她是怎么对你的?她给你提供的书籍,给你提供的研究环境,真的是你想要的?有些神术,她禁止你修习,为了什么?因为她是天皇,而不单单只是你的娘亲,所以她对你总有忌惮。因为这忌惮,你不能全心全意专注于你想要做的事情上。众人都说神仙好,可是神仙的烦恼他们又怎会知道?神仙只道生在皇家好,可是皇家的心酸,神仙又怎么能知道?你知道,按照惯例,新的天皇一旦继位,她的兄弟姐妹就不可能再留在天庭内了,避免造成威胁。想必你也听说了最近的风声吧,浣柔一旦登上皇位,你们势必不可能再留在天庭。其实你根本没想过和谁争,你只想研究你的神术,只有神术让你快乐,她们却要把你最后的快乐也剥夺。你会和众多公主一样,被派到一个荒凉狭小的仙岛上,度过一生,试问狭小的仙岛,又怎能给你提供更好的研究环境呢?” 涣碧一怔,这些话,其实还是有些说到了她的心坎了,只是她早就认命了,她觉得生在皇家就已经是最大的不幸了。 “那,我又怎么能保证我帮你当上天皇,你不会出尔反尔加害于我?” 浣云笑起来,她知道,涣碧说这句话,十有八九,被自己戳中了要害。 “我不会。因为天海两界我要统一管理,需要神力强大的神,你将是我最好的盟友,我需要你为我清除更多不满的声音。我承诺你,一旦我当上天皇,你可以永远留在天庭中,我不会对你的神术加以限制,任何你能学得会的神术,你都可以去研究,天庭中的藏书阁任你进入。我将给你一座大的寝宫,并且撤掉所有监视你的人,在那里你可以留下自己的亲信,再也不用害怕被提防。我不怕你,是因为我懂你,我知道你对权势根本没有兴趣,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涣碧犹豫起来,这个决定相当重大,也不是能立马决定的事。 浣云笑道:“好妹妹,我不逼你,我给你时间慢慢想,只怕以后,会是你来急着找我。” 第20章 天庭易主 “陛下,臣下夜观星相,近日星星的轨迹变化多样,在望星台北边还发现有一些异常的光芒,也说不清这是祥瑞还是祸端,一般有这种星象,昭示着重大事情的发生。” 天皇微微一笑:“看来近日时机不错,连星象也这么觉得。叫天丞过来吧,我想有些事也该尽早宣布了。” 经卷楼外。 “四公主殿下,陛下有令,您不能入内。” 涣碧眉头一皱:“母皇什么时候下的令,以前只是不许我进后面的书室,怎么今日连进去都不许了?” 两个天兵忙跪下:“殿下,陛下最近才下的令,属下们也不知道原因,只敢遵照指示。” 涣碧皱眉,刚想回自己的寝宫,就看见天皇远远过来。 “儿臣参见母皇。” 天皇兴致似乎不错,把她扶了起来。 “碧儿是要去哪里?” “母皇,儿臣刚想进经卷楼,被拦了下来。”涣碧心中还有些不满。 天皇听出她语气里有些不满,也心生不悦:“虽然我平日不管你,知道你一心沉迷神术,但你毕竟是皇室的公主,将来要为天界出力,你也需要研习一些学术,不可满脑子都是神术,那不是有勇无谋么?” 涣碧低下头:“儿臣明白了。” 天皇叹口气:“近日天庭内有重大的事情发生,等忙完这几日,你选择一处仙岛去居住吧,指望你为天界出力,只怕强人所难了。” 涣碧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然她一直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可母皇这样在众多神面前让自己难堪,还是头一次。果然,恐怕大姐姐所言甚是了。其实涣碧完全不知道天皇的苦心,天皇原意是想把涣碧调出天庭,等浣柔当上天储再谏言将涣碧调回来,让涣碧能感恩,心甘情愿为浣柔所用。只是一向英明的天皇也没有想到,早就有人煽风点火了。 海殿内,浣云坐在一张银光闪闪的后座上,手里举着一枚精致的酒杯,笑得十分阴气,她抚摸着手上的小酒杯,喃喃道:“果然是个聪明人,看来时机成熟了。” 海帝走了进来:“海后好兴致,几天后天皇宴请三界,说是要宣布一项重大的消息。” 浣云颔首:“我们去就行了,到时候有一场好戏了。” 沥坤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所言何意,心里还是有些害怕。自从娶了浣云,他觉得浣云的心思从来不在自己身上。这个女人,可能只有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是她最满意的吧。沥坤不满地摇摇头,走了。 五天后,天庭的大殿上金碧辉煌,平时威严无比的大殿,今日被装点得有些温馨。冥王也早就听到了风声,立浣柔为天储,于他的心意最合,浣柔当上天储,以绝冷和她的关系,以后冥界和天界肯定会比较和平了。 其实众神都是听到了风声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天皇为何举办如此隆重的宴会。天皇这个人比较高调,不像冥王,立冥储这么重大的事情,也只是在冥界举行了个小宴会邀请冥界诸神庆贺了一番。 天皇今日看上去神采飞扬,一改以往犀利的神色,只有绝冷还傻乎乎的,反正也也没人和她说过,她也就没多想。 “浣柔,天皇陛下今日看上去怎么如此高兴?”绝冷还傻乎乎地问。 浣柔在心中叹息了一下,这绝冷,平日里精灵古怪,大家都不知道的她可能还有主意,可这种大家都知道只是没有点破的事情,她反而不知道。既然真的不知道,那晚一刻可能也好,现在知道了现在可能会伤感,晚一些知道,或许晚点伤感。 浣柔笑了一下:“也许母皇今日有什么喜事。三界这样规模的集宴,还真是不多。” 绝冷笑起来:“那太好了,等会可以看到父王和哥哥了。”绝冷越想越开心,丝毫没有看出身边浣柔的神色有些忧伤。 “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前来赴宴,我代表天界,欢迎诸位的到来!”天皇笑着举杯,先干为敬。 众神纷纷跟着喝了下去。 一口酒下肚,天皇显得越发高兴了:“寡人今日邀请诸位前来,是想宣布一个喜讯。承蒙先人庇佑,我天界不说容光焕发至少也生机勃勃,不敢说众神都安居乐业,但这些年到底是比较安稳太平。近年来,寡人寻思良久,我天界也该有个储君了。所以今日邀请诸位前来,正是对立储一事做个见证,希望海帝陛下与冥王陛下以后多多指点,也希望诸位大人多多照料,尽心辅佐!”说完,天皇又喝了一口酒。 众人屏气凝息,听天皇的宣布,只有浣云在心里暗笑。可怜她浣玄,与自己争了10多年,最后母皇宣布天储时,她还在外面傻傻办事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经寡人与诸位大人商议,决定立······”天皇说到最关键的地方,突然说不出话来,一种陌生的感觉袭来。糟了,这酒不对!可是自己为何没有及时发现? “母皇······母皇您怎么了?”浣云冲了出去,一把扶住身子往下沉的天皇。 天皇怒目圆睁,她不会想不到这是谁搞的鬼,可是,她是怎么有机会······ 诸神目瞪口呆,一时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冥王皱眉,他已经感觉到了异样。糟了,不仅天皇陛下中毒,自己竟然也中毒了。奇怪的是,以自己的神力,丝毫没有感知这毒已经被下进酒杯了,看来这下毒的神明,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浣柔也慌了,跑过去扶住了天皇,绝冷看浣柔慌乱,也想帮忙,想上前帮浣柔,也在浣柔旁边乱成一团。 “诸位大人,海帝陛下与冥王陛下不必惊慌,本宫扶母皇进寝宫歇息一会儿,诸位大人莫要离开,待本宫为母皇调理气息,即刻出来。”浣云的语气威严又不容置疑,浣柔本想跟着一起进去,可是忽然感觉浑身乏力,使不上劲来。 “浣柔,你别动,你先休息一会儿。”绝冷一把抱住浣柔,她能感到浣柔此刻有些不适。绝冷开始怀疑,这酒怕是有问题,能瞒过所有神明的眼睛下的这毒,只怕不是没准备就来了。或许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阴谋。 “浣柔,我感觉有问题,你怎么样?”绝冷非常关心。 “我没事,就是提不上气来,休息一会儿就好,那酒恐怕有问题。” 冥王趁着诸神乱成一团,来到绝冷身边:“绝冷,今日恐怕不简单,那酒水里绝对有毒。能这样下毒的也绝对不是简单的神,定然功力极高,我们才没有防备。你看那海帝倒是没什么事,恐怕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跟父王走吧,趁乱离开这里,等下想走恐怕都难。父王现在提不上气,还好有权杖的气息能帮父王排一些毒,只是要真动手,我们会吃亏。” 绝冷哪肯现在走呢?都不知道浣柔有没有事。 浣柔只觉心头一紧,一种异样的疲惫感席卷而来,眼皮越来越沉了。 “浣柔,浣柔!”绝冷叫着,她好怕浣柔有事。 抒泽枫上来摸摸浣柔的脉搏:“绝冷,她没事,只是睡过去了。” “父王,我们不能把浣柔丢在这里。丢在这里,说不定会被谁害死的,父王,我们带她一起走吧。” 冥王皱眉,以自己目前的神力,加上枫儿的,勉强可以应付一些海界把守在外的兵力,可是要带上浣柔······那就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有把握出去了。 “不妥,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带上浣柔就都出不去了。”冥王的声音带着一些威严,又有一丝无力,看来他也深受毒酒的困扰。 “如果父王不带浣柔,绝冷就陪浣柔一起死在这里。”绝冷的眼睛里噙满泪水,她说的是真的。 那一刻,冥王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丝特有的神情,他只觉得这神情似乎非常眼熟,一时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父王,妹妹脾气倔,你就依着她吧,我们赶紧走。三公主就由我来背着。”抒泽枫也求情,他才不要妹妹死在这里呢。 “陛下,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三公主就交给臣下吧,臣下定当想办法把她带回冥府,陛下和两位殿下抓紧走吧。” 冥王看了魑森一眼,缓缓点头,可是绝冷不放心,她哪里能离得了浣柔半步呢?冥王对抒泽枫使了个眼神,抒泽枫会意,使出神术将绝冷击晕过去。 魑森看见他们走远了,叹了口气,抱起浣柔寻找出路。 凤鸾宫内,浣云看着躺在床上无力的天皇,冷笑了一下。 “是你······是你······”天皇哪里还有以前神气的神色呢?此刻在床上躺着的,是一个极为虚弱的妇人。 “母皇,没想到吧。一向小心谨慎的母皇,以为自己安排了最为稳妥的局,没想到还是让人算计了。母皇是想到立柔儿做天储,心情愉悦,因此放松了戒备吧。”浣云说得风淡云清,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天皇觉得自己非常愤怒,她以前知道浣云最有野心,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有杀了自己的心。 “母皇不觉得奇怪,谁能在母皇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而不被母皇发觉?”浣云脸上涌出一丝笑意,却看得人背脊发凉。 天皇叹口气,缓缓说道:“是涣碧。三界之中,怕是只有她。” “哈哈哈哈哈,”浣云笑了起来,“母皇果真明智,母皇怎么会想到一向无心政事埋头钻研神术的涣碧也被儿臣说服了呢?不过单凭涣碧也不行,当年给海帝治病的那位神医,也做了不少贡献呢,不然以母皇您和冥王的神力,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浣云,你就不怕遭孽报吗?你这是要弑君弑母啊。” “我怕?那些年我为你兢兢业业地在外办事几次遇险,若不是我自己小心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你就那样利用我为你办事,没有利用价值后一脚把我蹬开,母皇,您就不怕有孽报吗?” 天皇觉得浑身筋脉都是疼的,这个逆子,做出这种忤逆的事情,确实是自己疏忽了。 “您别怕,我不会伤害您。我只会要您禅位给我,从今以后,我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天皇。海界也迟早会是我来统领,沥坤那个窝囊废,哪里配得上我呢?不过······浣柔我是不能留了,别人都好说,唯有她不行,毕竟天丞和一些臣子是知道您本有意立她的,不杀她,恐怕我难以服众啊。” 天皇此刻觉得浑身血液都往头在涌,她那可怜的柔儿,她哪里知道自己想立她为天储本意是为她好,却把她害了。 浣云转过身去,准备走出大殿。 天皇使出浑身神力提气,她不许,不许有人伤害浣柔,谁都不行。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弥漫全身,既疼又酸,她暗叹了一声,就化为了一缕青烟。 浣云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那一股青烟,两行热泪涌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母皇啊母皇,你不知道,我真有意留下你的性命,我不想做那弑母的事。奈何你先动了杀机呢?碧儿与神医这毒,就是不能运气,运气越狠,毒性就越是侵蚀肌骨。也是,任何人在你眼里,都不如浣柔重要。母皇,我们同是你的女儿,你为何就如此偏心呢?” 涣碧推开宫门,看到一缕青烟,也是一愣。缓缓说道:“她终归还是选择······” 浣云抹掉自己的眼泪,笑了起来:“从今以后,寡人就是天界的主,是尊贵无比的天皇了。传令下去,先皇已逝,逝前嘱咐寡人继承皇位。如有违拗者,涣碧,你知道该做什么。” 浣云的声音听上去极其冷冰,她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笑容。涣碧在那一刻有些后悔了,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事已至此。 恐怕天界是没多少神仙敢反对的,其一事情已成定局,其二他们都中了那毒,没有能力反抗,其三海界派来重兵把守在天庭外,外界不知里面的信息,里面也不能与外界联系,他们做这件事时,早就做了详细的规划。 天庭中顿时一片血雨腥风,还是有一些耿直的神明宁死不屈,他们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宫变,他们宁死也要表示对先皇的效忠。浣玄素日的党羽几乎都被杀光了,天庭中一片血流成河。这场风暴持续了近2天才完全止住,天庭外的神明们还只当里面热闹非凡,还羡慕能参会的神明呢。 浣云早已换上朝服,颇有先皇当年的阵势,众神明齐刷刷跪拜道:“天皇陛下英明。”浣云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等这一天,她整整等了10多年。站在一旁的海帝也露出了笑容,看来这次变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才用了2天,就让朝堂内外反对的声音全部消失了,看来浣云还确实有些铁血的手腕。 “涣碧,找到她人了吗?” 涣碧跪了下去:“臣妹无能,让冥府的冥司劫走了浣柔。” 浣云眉头一皱,声音一点一点冷下去:“冥界确定要搀和这风波?” 天丞忙跪了下去,这个天丞算是比较识相,谁做天皇都行,只要不威胁到他的地位。天丞叩首道:“陛下,冥界恐怕我们一时还动不得,虽然目前我们有海天两界的势力,但那冥王抒亦是个明君,在他的治理下冥界繁荣稳定,要想名正言顺地攻击冥界,恐怕,恐怕损伤我们的实力,又讨不到太多甜头啊。陛下刚继位,当下恐怕最需要稳定各路神明的心,此时进军冥界不是明智之举啊。” 浣云一笑,笑容中带着讽刺:“天丞大人此番话,寡人岂会不知?浣柔素来为人温婉和善,与世无争,就算留她在冥界,只要从此不返回天界,对寡人也没什么威胁,就让她藏在冥界吧。寡人最担心的是浣玄,此次变故,她很可能还不知道,毕竟她身在遥远的天极,涣碧,寡人命令你在最短时间内捉拿浣玄回来。只有控制住她,寡人才真的放心。” 涣碧领命后,便退下了。 冥府。冥王皱着眉头,看着床上的人。 “魑森,你醒了?”冥王的声音里没了往日的冰冷,多了几分关心。 床上的男子脸色极其苍白,还挤出一丝笑容:“陛下,魑森没有辜负陛下的信任。” 冥王心内悲痛,他知道魑森定是遭遇了很多,才把浣柔带回了冥府。 “可是我并没有下那样的命令,你又何苦拼命呢?”冥王不解。 魑森微微一笑,声音无比虚弱:“陛下,冥储殿下是陛下的心头肉,如果不把三公主带出来······殿下一定悲痛,殿下悲痛,陛下······陛下自是不好过。” 冥王捏紧拳头:“可是我没有要你拼命啊。” 魑森笑了,笑容有些惨淡和凄楚,他拼命咳起来,脸色越来越苍白了,冥王忙上前为他运气,他笑着摇摇头:“陛下不比勉强了。魑森只希望陛下真的开心就好。这些年,魑森知道陛下心里一直苦······直到,直到殿下回来,陛下眉眼间,才多了几分笑容。笑起来的抒亦,还和以前那样。” 冥王一怔,魑森与自己从小一同长大,亲如兄弟,以前从来不叫自己殿下而是直呼其名或者昵称,倒是自己当上冥王后,魑森才变得恭恭敬敬,现在魑森忽然又叫自己的名字······冥王眉头一皱,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陛下,魑森以后不能照顾陛下了。没有找到办法让陛下放下她,是魑森不好。以后,以后陛下能不能开心一些,别再满脸阴云了。我还是好喜欢以前的小亦······那时候,小亦笑起来温柔又明媚,好看极了。所以我只想,只想拼命守住小亦难得的笑啊。”冥王一把抱住魑森,让他躺在自己怀里:“你别说了,我帮你疗伤。” 魑森又笑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了摸冥王的脸。 冥王只觉眼前一阵青烟,他慌了,以前他最爱的人就这样在他眼前消失,现在连魑森也要离开自己了吗?纵使他是冥王,也不能阻止神明的生老病死,那一缕青烟,不久就消失了,他伸出的手,摸到的只是一片虚无。 作者有话要说: 森森为了绝冷献出了生命,谁要他最牵挂的人现在最牵挂绝冷呢? 第21章 暂留冥界 绝冷猛地一下惊醒了,看了看周围,已经回到了冥界。 “浣柔!浣柔?!”绝冷慌了,她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以前还在求父王把浣柔一起带回来,也不知道此刻浣柔安全没有。 冥王与抒泽枫一起进来了。 “父王,父王,浣柔呢?你们有没有把她带回来?”绝冷的神色慌张急了,都快哭出来,抒泽枫看了心中不忍,正准备开口,冥王抢先说话了。 “我们若是没有带她回来,你会如何?”那声音透着几分平日里的阴沉,听上去冥王有些不高兴。 绝冷也不管自己身子还软着使不上什么力气,就要坐起来:“那我现在就去找她,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天庭。” 冥王伸出手,把她按住,皱了皱眉,神情带着几分讽刺:“就凭你,能救出她吗?” 绝冷想了想父王说的其实有道理,可是道理与人情,在绝冷这里永远都会选择人情。她的眼泪唰唰就开始往下掉了。“要死我就和她一起。” 冥王皱眉,这感情已经超乎寻常的师徒或者朋友了。抒泽枫听不下去了,生怕妹妹真的做傻事,忙坐下来摸摸绝冷的头:“别胡思乱想,三公主没事,已经被带到冥府了。” 冥王心内伤感,为了救三公主,魑森已经永远离开了。 “父王,我想去看看浣柔。”绝冷的声音几乎带着一丝哀求,看不到浣柔,她怎么放心躺着呢? 冥王没有说话,只盯着她看,他对魑森心中有愧,始终觉得如果不是自己,魑森就不会死了。 “绝冷,你再休息一下吧,浣柔她没事。”抒泽枫笑着安慰她,希望她能镇静下来。 冥王摇摇头:“泽枫,你带她去吧。” 抒泽枫也很诧异,丝毫不知道此刻冥王也不希望面对绝冷,愣愣地把绝冷搀扶走了。 冥王有些后悔了,自己是不是对绝冷太放纵了?放纵到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在乎的人,丝毫没有别人。冥王想着,心里冷笑了一下。和自己还真像呢,自己的心里又何曾有过别人呢?这些年,魑森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忠心耿耿,除了魑家一直都忠诚以外,别的原因,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心里有一个人了,就没有其他可能。并且因为冥后,他对这些事情更是深恶痛绝,因此有一段时间还刻意疏远过魑森。 如果有人做错了,那一开始,就是自己的错,为什么最后惩罚的都是自己在意的人?冥王想着痛苦不堪,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吼声。 “浣柔,浣柔!”绝冷一把抱住还躺在床上的浣柔,她只觉得能见到她真的是太好了,她身上还有温度,她身上还有让她熟悉的味道,真的,浣柔还活着! 浣柔渐渐睁开眼,她立即意识到这里不是天庭了。 “我在······?” “这里是冥府,浣柔,我们带你到冥府了。”绝冷抢着说道。 浣柔皱皱眉,缓缓坐起来,定了定神。确实,这风格是冥府,此刻眼前除了绝冷,就是绝冷的哥哥了。那少年也用关心的神色看着自己。 “绝冷,我母皇呢?刚才到底怎么了?” 绝冷没有回话,首先她并不知道,因为她自己也才刚醒过来,其次她已经能预感到结果很不好了。 抒泽枫小心地说:“三公主,你刚醒来,身上的毒素还有部分未解,现在还是好好休息吧。” 浣柔看抒泽枫的神色,就知道抒泽枫肯定知道,她也不顾什么礼仪,一把拉住抒泽枫的手:“告诉我吧,拜托你了,如果我不知道,我不可能安安心心睡在这里的。” 抒泽枫和绝冷都被她突如其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绝冷的心里狠狠一疼,以前一向看上去让人有不少疏离感的浣柔,竟然也会如此失态,如果让她知道了来龙去脉······绝冷不敢想。 抒泽枫叹口气:“你已经在这里躺了3天了,海后浣云在3天前,就杀掉了天皇,现在自己已经是天皇了。”抒泽枫知道这打击一定很大,可是浣柔迟早也会有知道的一天,还不如直接告诉她实话,早点心死,或许能早点放下。 浣柔彻底愣住了,她想过的最坏结果不过是母皇被控制,大姐姐在与天庭的臣子们周旋,没想到······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浣柔的声音都在颤抖,绝冷看了心疼极了。 抒泽枫也不忍心再说下去,只好拍拍绝冷的肩膀:“绝冷,你好好陪陪三公主,我先出去了。” 绝冷感激地看了一眼哥哥。 “浣柔,浣柔,你别难过······”绝冷一直以为浣柔会哇地一声哭出来,可是浣柔没有,她就坐在床上发愣,一言不吭,也没有流眼泪,整个人就像傻了一般。绝冷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浣柔,又心疼又害怕,忙一把抱住她,她好怕浣柔离开她,她好怕她们的距离刚近一点点,就又有了鸿沟。 过了好久好久,绝冷才感觉浣柔的身子颤抖起来,自己的肩膀上有湿热的感觉。绝冷轻轻拍着浣柔的肩膀,希望能尽力安慰浣柔。浣柔也把手伸出来,紧紧抱住了绝冷。这是浣柔第一次这么主动对自己做如此亲密的动作,以前绝冷幻想过很多次,浣柔也能这样把她抱在怀里。可此刻浣柔真的这么做时,绝冷只觉得心都在滴血一般地疼。那是她最眷顾的天庭,那是她最敬爱的母皇,可是就在三天之内,她的全世界都毁了。 浣柔只觉得,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了浓浓的恨意。她不相信大姐姐会做这样的事,但理智告诉她,如果大姐姐没有这样,又怎么会处心积虑地在如此盛大的宴会中做这种事?并且抒泽枫没有理由骗她。那是种什么感觉呢?好像有刀子在一刀刀剜自己的心,即使深呼吸也无济于事,那刀子一直在,一直缠着她,挥都挥不去。 “绝冷,”浣柔良久后开口,渐渐松开了抱住绝冷的手臂。 绝冷好怕她说后面的话,因为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要回天界去报仇,为母皇报仇。”浣柔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绝冷盯着她的眼睛,也能知道她说的一定是真的,浣柔心意已决。 “浣柔,你不能去。浣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顺利继位,恐怕是预谋已久了,你现在什么状况也不知道,你这样贸然去,等于送死。” “不,我要去。”浣柔仍然那么坚决。 绝冷咬咬牙,眼看劝不动她,也跟着说道:“你去,我就陪你。上天界我也陪你,死了我还是陪你。” 绝冷这番话,把浣柔从复仇的愿景中扯了回来。浣柔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女,明明年纪还不大,眼睛里的坚定却并不少于自己。自己死不足惜,可她毕竟是冥储。自己没有保护好天界,已经是自己的罪过,再让绝冷跟着冒险,万一有个闪失,恐怕冥界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了。 “绝冷,听话,不要胡闹了。”浣柔的语气软了一些。 绝冷一笑,笑容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既然你恨,那说什么也要给你报仇。” 浣柔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你们带我出来,定是付了很大的代价吧?浣云策划了那么久,如果不是你们,可能我已经死了。” 绝冷不知道魑森已经死了,但她一想也知道,浣柔的话没错,父王他们一定费了很多心思,才能让浣柔活着醒过来。 “你这是何苦?”浣柔脸上闪过一丝凄楚,没想到她真的实现了她的承诺,虽然自己以为自己并不在意,可看她这个样子,还是不免心疼。 绝冷一笑:“我觉得值得就好。父王,哥哥和你,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是我要保护的人。” 浣柔心一沉。此刻,她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在绝冷的眼神中看到了真诚。她终于明白,为何以前和姐妹们相处时总觉得差点什么了,原来姐妹们的眼神里,很少有这种叫真诚的东西。 浣柔试着运了运气,果然,自己确实还没完全恢复,看来这毒真的厉害,果然浣云不打无准备的仗。 “浣柔,答应我,别逞强,你现在还有毒素没有排出,身体还有些虚。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你开口,我冥界愿意帮你出头。但是你要养好身子,不然你冲过去了,也只会被浣云抓个正着,那不是遂了她的意愿了?你母皇一定最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绝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图劝服浣柔。 浣柔仔细想想,此刻理智已经恢复了大半。她打量着眼前的绝冷,这个孩子,对自己还真是无怨无悔。她说得不错,现在自己硬撑着冲过去,也只会遂了浣云的心愿,虽然自己极其不愿意留在冥界安然养身子,但似乎也别无选择。 看着绝冷又焦急又担心的神色,她忽然心里一动。如果绝冷真的能像她所说的那样对自己,冥界或许真的能帮她复仇,她需要绝冷,她需要绝冷的帮助,她必须利用绝冷在冥界的影响。一瞬间,她在心里又狠狠鄙夷了自己,不能回应她的深情就罢了,还产生了利用她的心理。可是她没有选择了,她必须复仇,她不能让浣云就这样犯了弑母弑君的罪还心安理得。有些东西,她原先从未想过拥有,但此刻,她却拼了命也想抢回来。她想起母皇对自己说的话,自己是天界的三公主,就永远是,这使命让她不得不对天界的稳定繁荣负责。 浣柔轻轻把头靠在绝冷身上,她此刻太需要一个安慰了。绝冷心里又有些欢喜,虽然这依靠让她心疼无比,至少也说明了浣柔难过时,自己能给她安全感呀。 “好,我答应你,我暂且留在这里,今后的事,再做打算。” 绝冷不禁心里一阵狂喜,浣柔终于答应不会走了! “好好,我这就去跟父王说,等会说完了我还来看你,你别乱动。”绝冷小跑着就出去了,留下浣柔看着她的背影叹息。 “冥王陛下,我能不能知道天界的情况怎样?”浣柔给冥王行了个礼。 冥王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波澜:“先坐吧。” “好像枫儿已经告诉你了天界的事。”冥王的语气也没什么情绪,时常让人觉得有些冷冰。 “陛下,大王子确实已经告诉我了,只是我······”浣柔犹豫起来。 “只是你不死心相信不了。”冥王幽幽地补充道,“是我的话,我可能也接受不了。没想到,浣云的胆子还挺大。” 浣云,这个名字说起来就让浣柔心痛不已。 “陛下,母皇仙逝了,不知陛下可知我其余姐妹的去向。”浣柔终归还是放心不下。 “我听说二公主浣玄已经被捉到了,关在牢里。至于你的其余姐妹,似乎都被调到仙岛去了,应该比较远,这也是惯例了。”冥王眼睛一眯,似乎回想起以前自己刚继位时,也是这样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的。 浣柔听到姐妹们至少没事,心里也就安慰了一些,浣云还不至于这么狠心。可是她把浣玄关起来了,证明她对浣玄始终心存芥蒂。 冥王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我起先觉得,你来当天界未来的天皇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于我冥界来说,应该不会是个劲敌,或许关系还不错也未可知。直到现在浣云继位了,我才觉得我以前太小看她了。她能在极短时间内做到这样,说明她相当有手段,小小年纪,也值得钦佩。” 冥王的每一句话都戳中浣柔的心。虽然她以前从未想过当未来的天皇,她对那些根本不感兴趣,可一想到浣云是通过那样的手段谋取到皇位,自己的心就会一阵阵绞痛。 “这次的事件,据我们的人打探到的信息是,由四公主涣碧与浣云一起策划,我也觉得不简单,涣碧能有那样的神力,连我都没有察觉,恐怕认真打起来,我有权杖在手,也不一定能胜过她。”冥王自己也陷入沉思,他确实忽略了天庭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以前只觉得那是个性格极为古怪的公主,没把她放在心上,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天分。 涣碧?浣柔脑袋中嗡地一响。的确,仔细想来,浣云一个人即使有海帝的帮助,也不可能瞒过母皇与冥王的,是自己疏忽了涣碧这个妹妹。自己平时与她交情不多,印象中她对这些事也并不关心,看来涣碧也是被浣云利用了。 浣柔心里难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冥王陛下,事已至此,只能以后多加小心。我有两件事恳请冥王陛下,不知冥王陛下能否答应我?” 冥王微微一笑,有意思,一个落魄的公主,还要求他什么呢? “但说无妨。” “其一是恳请冥王陛下收留我暂留冥界,以我现在的实力想与浣云对抗只是以卵击石。其二是恳请冥王陛下帮我找到我的五妹妹浣青,浣青与我在众姐妹中最为亲密,这件事发生时浣青不在天庭内而在四处云游,想必此时也听到风声了。青儿此时定是无处容身。” “浣青?”冥王眉毛一挑,似在思考。 “陛下,青儿与碧儿是孪生的姐妹,但两人穿衣风格不一样,青儿喜云游,碧儿喜在自己宫内研究神术,所以陛下可能印象不深。但母皇曾告诉我,论神术,青儿可能只屈居在碧儿之下,要想赢这场战争,我必须有青儿帮忙。” 冥王听完微微一笑:“第一点,我可以答应你,于情你是绝冷神术的师父,你对她有恩我自然不会在你落魄时赶你走,不然我也不会答应绝冷费了那么大力气把你救出来。可是第二点······对于政治家来说,只会考虑利益。我帮你找到浣青,对我冥界有何利益呢?” 浣柔略一沉思:“陛下,浣柔此时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允诺给陛下了,毕竟浣柔此时已经到这种田地了。浣柔许诺,他日倘若能大仇得报,在浣柔当天皇之时,与冥界永远交好,互通有无,相互照应。” 冥王笑起来,他从心里觉得这个三公主有意思极了:“好,那我们就这么约定吧。”冥王心里有些期盼起来,这个素来与世无争的三公主,明显有了争的意愿,那未来会如何呢?还真是让他拭目以待呢。 “浣柔,你真的要留下来啦?”绝冷简直不敢相信,浣柔不但决定留下来,还亲自去和父王说了,恳请父王收留她。 浣柔微微笑着点头,心里却是满满的苦涩,她哪里知道,她喜欢的浣柔已经不是原来的浣柔了呢?可是绝冷才不管那么多,她觉得只要浣柔在她身边就好,她不在乎浣柔变成什么样子,反正所有的样子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浣柔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不走了,留下来陪你,好吗?” 绝冷脸都红透了,这还是浣柔第一次这么主动对她说这种话,这还是浣柔吗?仔细看,浣柔的脸依然那么柔和,带着一丝沉静的力量,可是浣柔身上没有那种疏离感了,此刻的浣柔看上去美极了。绝冷都忍不住吞了几口口水下去了。 第22章 寻得浣青 浣云正襟危坐在皇座上,眯着眼睥睨众神,众神心中一片惶恐。 “自寡人继位以来,已有半年,浣玄虽已经找到,可浣青却始终没发现踪迹,是你们办事无能么?”浣云的话有半分阴冷又有半分恼怒。 “天皇陛下,”天丞跪了下来:“臣等已经尽力去寻找浣青殿下了,可浣青殿下以前行踪就飘忽不定,且浣青殿下神力高强,臣等······” 浣云嘴角浮出一抹冷笑:“天丞的意思,可是我堂堂天庭诸神之力,还敌不过一个浣青?” 天丞忙叩头:“臣下不敢。” 坐在皇座旁的沥坤有点看不下去了。自从浣云继位以后,沥坤常坐在浣云身边,陪她一起处理政务。其实说是陪,基本上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她当了天皇后,再也不回海殿去了,说是在天庭住习惯了且政务繁多,沥坤心里非常不满,但也不好明面上违拗。他常在私下对鳌元抱怨,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天御,而不是堂堂海帝,有时候倒有些后悔娶了这样一个妻子,也后悔不该帮她当上天皇。 “云儿,我看他们也尽力了,浣青素来机灵,神力又高,我们在明她在暗,搜捕起来需要一些功夫呢。”海帝在为众神说话,希望自己的妻子不再那么生气了。 浣云脸上露出一抹极为怪异的笑容,良久后,才开口道:“海帝陛下,虽然我也是海后,可在这天庭里,我毕竟是天皇,正如我不会在海殿里干涉陛下您的政务,我也希望在天庭里,陛下能不干涉我的政务。” 众神面面相觑,虽然大家一直知道,自从浣云做了天皇以后,这对夫妻两看上去早就不似从前的感觉了,可浣云当着这么多神面前让海帝难堪······ 沥坤气极了,但冷静想想,在天庭发火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只好暂时压了下去,脸色极为难看地说:“天皇陛下所言有理,那寡人就先告辞,回海殿去了。”说完,挥挥衣袖就走了。 臣子们窃窃私语着,被浣云咳嗽的声音打断了,大家立马会意,都站好再不出声。 “传令下去,天界即使翻个遍,也要尽快给我把浣青找出来!” “臣等遵旨。” 绝冷打量着熟睡的浣柔。自从浣柔在冥府安定下来后,绝冷觉得那简直是她人生中最最快乐的日子了。她可以偷偷潜入浣柔的房间,等着浣柔醒过来。浣柔身边没有墨白贴身服侍了,倒给了自己不少便利。 浣柔察觉到自己似乎被注视着,眼睛都不用睁开,就知道肯定是绝冷来了。 浣柔微微一笑,刮了一下绝冷的鼻子,绝冷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幸福得不知天南地北了。 “浣柔醒了?我来给你梳洗更衣。”此刻绝冷殷勤的样子,有点像一只冬日里使劲蹭人的小猫。 “这都有半年了吧,你还这么胡闹,要你给我安排个侍女你也不安排,每天倒好,亲自做这些事。”浣柔嗔怪地说。 “侍女哪能有我做得好呢?我知道浣柔适合穿什么衣服,会为浣柔梳最好看的发式,那些小仙,哪有我这么认真细致?父王要给浣柔侍女,都被我否决了,我说身为徒儿要亲自服侍师父,父王那我没办法,还不是同意了?”绝冷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浣柔,她觉得她心心念念的浣柔,越看越是好看了。 “你看不够的么?”浣柔发觉了绝冷的目光,让绝冷倒不好意思起来,脸唰一下红了。 “你今天教我什么神术?我最近常觉得能用的神力比以前多一些了,可能身体正逐渐适应了印吧,没以前那么排斥了,你可以教我更难的了。” “绝冷为何那么心急?”浣柔的声音很好听,她带着一丝笑意看着绝冷。 绝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毕竟是冥储,将来我继位的话,如果不强大,恐怕权杖都不认我,再说我不强大,怎么帮浣柔报仇?” 浣柔心里一触,她越来越深地感触到,绝冷的心里确实只有自己,她记得她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浣柔丝毫没有意识到,以前也不是没有天神对她表达过爱意,可她从来不会在乎别人心里的想法,从来不会有换位思考的意识,有些东西,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却真真正正地发生了。 “殿下,大王子有要事要和殿下说,大王子在花园等您。”一个绿衣侍女进来通报,浣柔认出她是抒泽枫的贴身侍女。 绝冷好奇地问:“哥哥有什么事?有没有叫我啊?” 绿衣侍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冥储殿下,大王子只叫了柔殿下,没有叫您。” 绝冷不满地嘟哝了几句,哥哥怎么这么偏心,从几个月以前,哥哥就老把浣柔叫出去,有时候哥哥亲自来叫,看到浣柔明明在教自己神术时,还吞吞吐吐说等会再说,这两个人有什么秘密不能被自己知道的? 浣柔笑着给绝冷布置了一下练习的任务,就跟着绿衣侍女出去了。绝冷心里好奇得紧,她哪还有什么心思练习神术呢?她就那样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 她不敢靠她们太近了,怕自己神力弱,容易暴露自己的气息,所以干脆躲得远远的。 浣柔和哥哥的表情都似乎有些高兴,他们边走边笑,边笑边说,好不开心。以前,绝冷觉得哥哥身上确实多着几分病态,让她心里也生出爱怜,但哥哥和浣柔在一起说话,完全就是另外一副样子嘛。那样的哥哥笑容格外明朗,一点也看不出身子不好。而浣柔呢?浣柔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温和的,笑也只会浅笑,可是感觉她和哥哥在一起,就笑得真的很开心。 莫非······此时的绝冷已经算得上一个懂事的少女了,她不会不明白男女之间的情愫。她只觉得心里大惊,自己怎么会那么迟钝呢?哥哥和浣柔那个样子,不就是喜欢彼此么?可能是自己一直以来喜欢浣柔太过执着热烈,都忘了周围其他人的存在了。一想到这里,绝冷心里就说不出的难过。哥哥和浣柔,都是自己最最亲最最喜欢的人,舍弃谁也舍不得啊。一想到哥哥以后就不会独宠自己了,一想到浣柔那种笑容自己永远都给不了,她的心就像被剜了一般疼。 天底下恐怕也只有哥哥这样温柔的人,能配得上浣柔了,他们在一起的话,肯定相敬如宾异常和谐。虽然这样想起来也不太坏,至少以后还能天天看见浣柔,但一想到自己的梦中人不属于自己,那种难受的感情还会往上涌。 绝冷不知道,冥王在远处看着这一切。魑森也死了,自己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不在了,冥王这半年也并不好过,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苦闷了,所以突发奇想来花园散散心,一进来,进看见绝冷躲在一根柱子后头探头探脑,神情沮丧。他顺着绝冷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枫儿和浣柔正一起散步说话呢。冥王总觉得绝冷的神情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 “绝冷!”冥王阴沉着脸走到绝冷身边。 “父王。”绝冷行了礼。 “近来可有好好练习神术?” 绝冷本来心情就够低落了,被父王这么一问,心里又开始难受,但不回话显然是不行的,只好耐着性子:“回父王的话,绝冷很认真,也有一些进步了。” 冥王看她那个样子,像个耍性子的小女孩,心情也有些舒缓了,眉头展开,脸上多了一番笑意:“那好,有空也要多去冥傅那里。” “知道了,父王。”绝冷情绪实在高涨不起来,她怕再呆在那里,自己心里更难过,就先从花园走了。 浣柔回来时,一脸高兴,绝冷从未见过浣柔那样欣喜的神色,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媚态在眼角和眉梢。要知道,浣柔以前的神情一向是怡然自得,落落大方的,即使笑,也只是温和的笑容,换个角度去看,没有太多情感。一看到浣柔心情大好,自己的心又隐隐作痛了。 “绝冷,有没有好好练习我布置的任务?”浣柔的语气还是那样温和。 “嗯,我今天不舒服,明天再施展你看。”绝冷说完,就落寞地转过身子,准备回自己的寝宫去。自己在心里已经下了一万个决心了,哥哥和浣柔是两厢情愿的,既然自己忘不了浣柔,那以后还是要离浣柔远一点。 浣柔觉得今日的绝冷甚是奇怪,准备拉住她,摸摸她的额头看她有没有生病,就伸出手,扯住了绝冷的衣袖。绝冷本来就失魂落魄地,她哪知道浣柔还关心着自己,因此也就只管往外走,丝毫没在意身后的状况。 因此当绝冷整个人都靠在浣柔的怀里时,两个人都彻底懵了。 浣柔此刻离得好近,太近了,近得都能闻到她的呼吸。 要是以前,绝冷一定会耍赖,赖在浣柔怀里,哪怕只能占那么一小会儿便宜也好啊,可现在绝冷神色慌张地就站起来了,把浣柔弄得一愣一愣的。绝冷今天太反常了,又闹小孩子脾气了?还是又哪里生气了?浣柔觉得绝冷闹小脾气时别有一番风情,特别可爱,让她忍不住想逗她。 “怎么不高兴,今天?”浣柔笑吟吟的,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得罪绝冷了,莫不是绝冷怪她不好好教她神术? “没,没事。”绝冷已经在心里决定一万次了,一定要狠心远离浣柔,但看到浣柔的笑脸,又······ 浣柔也不在意她的反常,既然她不高兴,就让自己说些让她高兴的事吧。 “浣青找到了,过几天就可以来冥府了。” 绝冷一惊,浣青找到了?都半年了,她还以为找不到了呢。 “那太好了,你也可以姐妹团聚了。”绝冷的语气还是有些低沉。 “还是要感谢你哥哥啊,这半年,他为这件事操了不少心,今天他的手下来禀报说找到了,他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了,真羡慕你有个这么体贴的哥哥。”浣柔脸上笑吟吟的,可能是真要见到青儿了,心情格外好。 绝冷一愣:“你说,哥哥今天叫你去是说找到浣青姐姐了?” 浣柔笑起来:“嗯,冥王陛下把这件事交给他办,他也很开心,说等青儿回来了就可以复命了,这半年冥王陛下甚至还质疑他办事的能力呢。” 绝冷心中有什么情愫似乎被轻轻一触,整个人心里一时说不出有什么感觉。 绝冷眉头一皱:“你和哥哥难道不是······” 浣柔觉得奇怪,笑着看着她:“我和枫殿下怎么了呢?” 绝冷说不上来话。 忽然,浣柔只觉得唇间一抹温润感。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绝冷抱住,轻轻地亲住了嘴唇。绝冷除了贴过来外,没有做别的动作,就那样抱着她,用自己的唇贴着她的唇。绝冷的眼睛是闭着的,浣柔由于没有准备,还大睁着眼睛。她本想把绝冷推开的,可是看绝冷那副样子,又实在于心不忍,而且她的心里,也不知为何有些慌乱了,她都能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格外快。 浣柔就那样愣愣地被绝冷亲着,嘴唇处传来的都是绝冷的温度,她顺应着自己的心,也伸出手把绝冷揽在怀里。这次换绝冷惊异了,她睁开了眼睛,本以为浣柔会推开自己呢,可是浣柔竟然还抱住自己。 一瞬间,一种想要霸占浣柔全部的念头,让她措手不及,可胸膛里涌动着的热血,让她本能地去顺应。她用舌头轻轻撬开浣柔的嘴唇,起初浣柔还紧紧闭着,有些抗拒,她也不气馁,慢慢地抚摸着浣柔的头发,让浣柔放松下来。 浣柔被绝冷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住了,不过她惊异地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此刻眼前的绝冷看上去有一些霸道强势,眼神里多着一丝情愫,让她根本就无反抗,她只好微微张开嘴唇。 绝冷温润湿软的舌头轻轻触碰到她的舌尖,一股触电般的感觉席卷全身。绝冷的舌头尝上去格外香甜,两个舌头就这样相互纠缠在了一起。绝冷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她最爱的人,此刻正迎合着她,明明刚才还下决心要永远失去她,现在又得到她,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快乐感。 她们二人吻了好久,绝冷才停下来,愣愣地看着浣柔,浣柔也愣愣地看着她,两个人脸唰一下都红了。 “你······”浣柔先开口。 “我······”绝冷也不知道怎么说,头都低了下去。 “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绝冷黯然地说,一想到做这个决定有多么让她心碎,她都不敢说出口第二次。 浣柔笑起来:“为什么?” “我以为哥哥和你互相喜欢彼此,所以······”绝冷此刻像个犯错误的孩子。 “所以就决定放弃我?”浣柔好看地笑着,那笑容里有一种温情,丝毫不像外人看来的疏离。 绝冷也不知道怎么回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是谁好像很久以前就说,会一直喜欢我的。”浣柔轻声说,还是那样好看地笑着注视着绝冷。绝冷被看得有些心虚了,对呀,自己竟然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所以以后都不会了。以后都不会再这样想了。” 浣柔笑起来,一脸甜蜜,似乎还并没有从刚才的吻里醒过来。 绝冷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神情立刻变为了兴奋:“浣柔,你······你刚才······没有拒绝我啊······” 浣柔这才回过神来,仔细一想,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似乎有一丝勾引的意味啊,一想到以前学的那些礼义廉耻,浣柔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疯了。 “我······”浣柔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绝冷嘿嘿傻笑起来,现在的浣柔看上去不像从前那般高高在上,也没有了神仙的光环,俨然一个羞涩的少女,让绝冷忍不住走上前去,又亲了起来。 这次浣柔恢复了理智,是有些抗拒的,但绝冷很快就安慰好了她,绝冷是这么说的:“反正我们已经吻了一次,也不在乎多吻几次。”浣柔被这个逻辑弄得不知道怎样反驳,也只好依着她了。 那一天绝冷像要挂在浣柔脖子上一样,浣柔抱怨道:“绝冷够了,要是让人看见······” 绝冷微微一笑:“那便让人看见,最好让所有人都看见,让天上的神看见,地上的凡人也看见,以前,我只知道自己喜欢你,直到做决定放弃你了,才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已经是爱了。” 浣柔脸红,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由着她了。 几天后,浣青果然被冥府的神带了回来。 “三姐姐······”浣青一见到浣柔就嚎啕大哭,哭得浣柔心里难过极了,看青儿这个落魄的模样,这半年多想必很是辛苦。 “青儿,别说了,来这里就安全了,冥王陛下是个好人,在这里可以放心了。”说着浣柔轻轻用手抚摸着浣青的头发,安慰着她,让她镇定下来。 一旁的绝冷看了心里还有些醋意,就算浣青只是妹妹,她还是吃醋,她只希望浣柔摸自己一个人的头发,把自己一个人揽在怀里安慰。可是她也非常理解浣青的处境,前些时候传来风声,天皇已经为找不到浣青震怒了,所以天界诸神几乎都在寻找浣青。她能有个藏身之处,怕也不容易。 第23章 好景不长 浣青回来后,浣柔的心情也变得格外好。 “哥哥,我们去花园赏花吧,今天天气格外好,又很暖和呢!”绝冷一大早就兴致勃勃地来叫抒泽枫了。 抒泽枫睁开眼,就看到绝冷精神抖擞地站在自己床边,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 可是明明天色尚早啊,寝宫里看着还有些黑,只有一点点光亮。 “我们绝冷真是好精神好兴致,好,哥哥陪你吧。”抒泽枫不忍拒绝绝冷的请求,他舍不得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里有一丝丝的失落。 抒泽枫坐起来,绿衣侍女进来,准备替他更衣,他示意不用,非要自己起来洗漱。 “哥哥,那你快点啊,我现在去浣柔那里了。”绝冷话都还没完全说完,就跑得没影子了。抒泽枫无奈地叹口气,他就知道,这孩子极其粘浣柔,怎么可能只单独叫自己去赏花呢? 到了花园时,抒泽枫才发现浣柔和浣青都来了。 “唉,我说,你怎么老贴着三姐姐?”浣青言语里极为不高兴,她可是看出来了,自打自己回冥府了,三姐姐和这个冥储,都感觉怪怪的,也不知道哪里怪,反正她感觉这个冥储很不喜欢自己和三姐姐在一起。 浣柔很无奈地一笑,绝冷嘴巴都嘟起来了。浣青和绝冷差不多年龄,浣青比绝冷稍微大上几个月,因此绝冷对她没有那种需要尊重的疏离感。 “我就是喜欢你三姐姐怎么了?你三姐姐也是我师父,我喜欢她是名正言顺的,三姐姐三姐姐的叫着,腻歪死了!”绝冷对浣青做了个鬼脸。 “诶,我说,冥储,你是忘了当年我可是对你有救命之恩啊!”浣青也不服气。 抒泽枫和浣柔在边上看着两个人拌嘴,笑了起来。 “你还说,当年你可没准备放过我,你可是准备把我扔给海帝吃了来着!”绝冷觉得这件事不提还好,一提倒是有些气恼了。 “你!······”浣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每次和绝冷说话就一肚子气。这个冥储太过分了,每天早上往姐姐寝宫跑,自己和姐姐住一起,自己也会被吵到,烦都要烦死她了。 “哼。”浣青一撇嘴,干脆往花园另一边走了,抒泽枫怕她人生地不熟等会迷路了,只好追上去,留下浣柔与绝冷两个人。 “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浣柔语气嗔怪,嘴角却带着一丝笑容。 “我怎么啦?”绝冷才不服气呢。 “青儿来之前,你可是叫得挺尊重的,浣青姐姐浣青姐姐的,怎么她真的来了,你反而和她······?” 绝冷嘴巴一撇:“她大我几个月,也不知道让着我,整天缠着你,烦死了。我就想我自己缠着你。” 浣柔无奈地摇摇头:“绝冷,你又瞎胡闹了。我和青儿也要要事要商量,我们都是暂居在冥界的,我和青儿还要商量如何为母皇报仇呢。现在二姐姐也被浣云抓住了,二姐姐在姐妹中素来最足智多谋,我们想赢这场仗,也得想办法把二姐姐救出来啊。” 绝冷虽然觉得浣柔说的有道理,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浣柔,那我问你个问题。”绝冷此刻的神情有些认真。 浣柔笑起来,她这么认真的样子,想问什么呢? “如果有一天,在我和天界中选一个,浣柔会怎么选?”绝冷眨着眼睛,很期待地看着浣柔。 浣柔一愣。其实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她们两个的这种感情,再发展下去,定然也是见不得光的。如果浣云没有杀掉母皇用那样卑劣的手段谋取天皇之位,以后自己真的也那样喜欢绝冷的话,当然可以为了她甩掉肩上的重担。可是······一想到浣云那天的卑劣,一想到母皇仙逝以前一定心里非常痛苦,自己身上的痛苦也就多了几分。 绝冷看浣柔犹豫着没回答,心里就有了答案,只好失落地笑笑:“没事,不管你选择什么,我都会让你回天界,让你拿回本来就属于你的一切。” 浣柔不是不知道,绝冷那一刻的眼神有多么暗淡,可有些话,如果说了就容易给绝冷希望,万一没做到,绝冷该是多么难过啊,所以那还不如不说。 绝冷虽然心里很冷,还是一个劲安慰自己,不能太快逼浣柔,既然浣柔能接受自己的感情,而不认为自己不正常甚至恶心,那自己就始终有机会呀······有机会让浣柔对自己也同样深情。 “你来了?”冥王的王座前,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自从魑森死后,黑衣人就被召唤得更加频繁了。黑衣人在冥界,属于专为冥王服务的密探类型角色,这一职务被称为冥巡,是冥界特有的神职。 “黑极,你怎么认为?”冥王伸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黑极跪了下去:“陛下······” “说!”冥王的声音在大殿中显得格外地冷。 “臣下认为陛下可能不是多虑。”黑极说得小心翼翼。 “哦?”冥王眉毛往上一挑。 黑极忙低下头去。 “你知道,我要的是证据。”冥王的声音幽幽的,明显有些怒意。 “臣下明白。”黑极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你也明白?”冥王眼睛一眯。 “是,臣下明白。” “好,此事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遵旨。” 看着黑极远去的身影,冥王的眉头都快要拧成一股绳了。 自从那日从花园回来,他始终觉得绝冷的神情有些奇怪,直到回自己的寝宫,临睡前才想起来,那是一种什么神情。那种神情,应该是极为深情的神色吧。那日绝冷那样望着浣柔与抒泽枫,可抒泽枫是绝冷的哥哥,显然不会有那种神情,那剩下就是······冥王想着吸了一口凉气。 看绝冷那个样子,并不像她母后当年那样坚定决绝,也许现在干预还有可能。冥王这才想起,为何绝冷以前要留在天庭里,说天庭见多识广有趣得很了。他也立即明白了绝冷为何当时不顾自己的命,都央求自己一定救浣柔出来了。 再看浣柔呢,对绝冷确实多着一份亲近,不像对外人那般温和有礼但又有些冰冷,她对绝冷的关心与爱护,也像是发自内心。可她的眼神里,没有绝冷那样的神色,没有那种喜欢到会为绝冷心痛的地步。那么一切,或许还来得及。 绝冷果然心眼大,她那么活泼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记得那些不愉快呢?只要能看到浣柔,心里每一天都是愉快大于不愉快的。 浣青今天出冥府了,说是要去寻找一种什么草药,她可不去管是什么草药,她只知道自己又可以和浣柔独处了。 “浣柔,浣柔!”绝冷轻轻摇着浣柔。 浣柔也醒了,冲她笑笑:“还是这么早?”其实她一直疑惑绝冷为何精力那么好,难道真是因为小了自己几岁?扪心自问,自己起床的时间是比较早的,因为以前天庭教条繁杂,自己身为公主更是要勤勉,所以每次天刚亮,就算再想睡,还是会起来。可是绝冷,经常比自己还要早醒半个时辰,都梳洗好,再来把自己弄醒。 绝冷笑起来,轻轻扯开被子:“我好久没有和你睡在一起了,今天浣青姐姐难得不在,你就让我陪你睡一会儿可好?” 浣柔一看,此时天色尚早,就点头同意了。 绝冷睡在被子里,心里仍然高兴,伸出手搂住浣柔,自己的头埋在浣柔一头顺滑的头发中,那种馨香,和浣柔身上的味道有些像,只是比浣柔身上的香气少几分冷凝,多几分香甜。 绝冷也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睡在浣柔身边,自己也舒心很多。反正浣柔总有那种魔力,那种让她莫名安心的魔力。 刚要进入梦乡,她们寝宫的门被推开了,绝冷和浣柔赶忙坐了起来。 是冥王。平时这个时候,冥王一定还在休息,即使不休息,进门之前也一定会叫守住宫门的小仙通报一声,这样突然闯进来,真的把她们两人吓了一跳。冥王身后还站着抒泽枫,她看到妹妹和浣柔一起惊讶的神情,心里也为她们捏了把汗。 “父王······”绝冷惊慌失措,忙下来行了礼。 浣柔披上床边的外衣,也行了个礼。 冥王一脸阴沉:“所以,你们是在做什么?” 绝冷抢先开口道:“父王,我看今天浣青姐姐不在,就跑来找浣柔了,看到她还睡着,不知怎么竟有些困意,也跟着睡了。” 冥王的神情依然冷清,但又多出几分笑意:“是吗?看来冥储在自己寝宫睡得不好啊。” 绝冷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寒冷,父王什么时候用这样阴阳怪气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再仔细看哥哥,哥哥正皱着眉对她摇头呢。 “父王,”绝冷只好使上平日里那些小女孩撒娇的手段:“父王,是绝冷贪睡了,请父王原谅绝冷吧,绝冷这就和浣柔起来练习神术。” 冥王嘴角轻轻上扬,一时间竟让人捉摸不透那张脸表达的情绪了:“抒绝冷,你是堂堂冥储,行为举止却一点也没有一个储君该有的样子,你任性胡为,跑到师父床上去,也是目无师长。看来以前都是我对你心太软了。” 抒泽枫感到不好,可此时父王正盛怒呢,再去劝,也只是火上浇油。 “来人,把冥储带回她的寝宫。即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冥储踏出寝宫半步。也不许任何人踏入冥储的寝宫。让冥储在寝宫内抄习行为规范,所有神术也暂停修炼。只允许冥傅每日去给冥储讲学。”冥王的声音冷冷的又充满着威严,让人在天还没完全亮时,感受到了很深的寒意。 “父王······父王······”绝冷从没见过这么生气的父王,在她看来只不过是贪睡了一些,毕竟她和浣柔都衣冠整齐,没有做什么事情啊,她不懂父王为何如此生气,她哪里知道,冥巡黑极已经监视浣柔的寝宫几天了呢?黑极是掌管情报的神,神力自然诡谲,除非神力极为高深,否则很难被发觉,因此即使黑极已经监视过几天浣柔和绝冷了,她们也没有察觉到。 抒泽枫也跪下为绝冷求情,浣柔也跪下来了,真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早知道自己就和绝冷一起起床修习神术了。 冥王一挥衣袖就走了,根本没有给抒泽枫和浣柔求情的机会。绝冷就这样被几个神压着回了自己的寝宫。 绝冷生性活泼,哪里经得住这样的禁锢,说是在寝宫,其实和坐牢也没什么区别了。可是又没办法忤逆父王,虽然自己想浣柔想得要命,也只好期待父王早日消气,能把自己放出来了。 可是已经一个多月了,冥王仍然没有消气的意思,他也不来看绝冷,也不让绝冷出去,就这样把绝冷关在寝宫内。绝冷只觉得每一刻都非常难熬,即使冥傅来教她学术,她也有些心不在焉。一个月都没见到浣柔了,天知道这一个月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似乎有些理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说法了。 活泼的花季少女,哪里经得起这样关着呢?每天这些学术,已经让她够头疼了,还要忍受对浣柔的想念,让她觉得简直难熬极了,不久就传出冥储生病了的消息。 绝冷从小被糙养,身体本该是极好的,就是来了冥界,除了印发作过外,就没别的病过。所以她这一病,让抒泽枫和浣柔都开始着急了。 抒泽枫先去求过冥王,可冥王丝毫不为之所动,不仅如此,还亲自去她寝宫门口施了一个术式,让其他人无法接近。看冥王的意思,恐怕是准备把绝冷关个一年半载了。 “三姐姐,你真的要去求冥王陛下?他可是正生气呢,前段时间大王子去求过情了,可是冥王陛下似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你还是不去比较好。”浣青一脸担忧,现在她们姐妹两寄人篱下,哪里还敢把冥王惹怒呢? 浣柔眉头微皱,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件事到底也是因她而生,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拒绝绝冷那样靠近自己,那样对自己,是不是绝冷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呢?如果那天不是自己答应了绝冷一起睡一会,是不是绝冷也就不这么难堪了? “青儿,此事因我而起,无论冥王陛下答不答应,我也要做我能做的事情。”浣柔的神情还是那样坚定。 “三姐姐······”浣青无力地喊了一声,她始终没办法阻止三姐姐做的决定。 “冥王陛下,浣柔求陛下放冥储殿下出来吧,她那个性格是关不住的,所有的错都在浣柔身上,冥王陛下如果不满意,可以处罚浣柔。”一向温和的浣柔,此刻有着几分狼狈。 冥王有一丝恍然,她在求自己么?寄人篱下的滋味,恐怕也并不好受吧。 “你是以前天界的三公主,也是我最有利的一颗棋子,我自然不会对你如何。可是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 “陛下,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没有教导好绝冷,没有尽到做师父的责任,都是我失职。” 冥王笑了起来:“可是绝冷的眼睛里,却有真心。”虽然,此刻浣柔极力否认她和绝冷的感情,可冥王看得出,这少女,在掩饰自己真正感情时,明明还带着抑制不住的关心。此刻的浣柔,强装作没有丝毫情绪,她掩饰得倒也不错,如果不是看到她那双眼睛里某一刻闪过一丝忧愁,恐怕连冥王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否错怪她们了。浣柔,应该是喜欢绝冷的,只是还没有绝冷喜欢浣柔那样多吧。 冥王站起身来,俯视着正跪在殿下的浣柔:“好,那如果要你做出牺牲,我才愿意放出绝冷呢?” 浣柔一愣,答道:“此事因我而起,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要陛下原谅绝冷,不要让她那样难受了。” 冥王笑起来,那笑容中分明带着几分凄楚。10多年前,自己亲手毁灭了自己最爱的人,10多年后,自己还要折磨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难道一切都是宿命?都是冥冥中已经注定的么? “真的么?如果让你流入民间,封住身体内的神力呢?”冥王的笑容有一丝阴冷,凭什么天界的人在他冥界储君身上封了印,自己就不能在天界的人身上封一道印呢? 浣柔一怔,她明白,这样的话,自己或许就失去报仇的机会了。从此流入凡间,可能一辈子就会当一个平凡的人了吧,运气不好的话,或许还会被浣云派出的神抓走,恐怕结果比正被囚禁着的二姐姐下场更惨。 冥王笑了,有些得意,又有些报复性的快感,以前不知道,原来报仇的滋味尝起来竟然还不错呢。 “这么重大的决定,你也不用一时就做。这样吧,我给你时间,你可以去看一次绝冷,然后再告诉我。也不瞒你,我不管你对绝冷有什么感情,可她对你有什么感情我非常清楚。我作为一个父亲,只想彻底断了她这种不该有的念想,所以以我的打算是把她关个3年左右吧。”冥王心里有些得意,他似乎在与浣柔打一个赌,赌浣柔会不会为了绝冷甘愿放弃复仇。 浣柔紧紧捏住手心,没有说话,都没感觉到指甲都已经掐进手心里。 “谢冥王陛下,浣柔告退。”浣柔行了个礼,神色苍白地走了。 “姐姐,冥王陛下怎么说,他没有为难你吧?”浣青一脸担忧。 浣柔摸了摸青儿的头,青儿都已经长大了,在她眼里看来,还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冥王陛下宽厚仁慈,没有为难我,还许诺我可以去看看绝冷。” 浣青高兴起来,平日里总喜欢与绝冷拌嘴,没了绝冷还真不习惯了。 “青儿,你有没有想过,只凭我们两人,可能不是天界的对手。”浣柔叹口气。 浣青不明白,三姐姐为何现在说这个了?不过,以她们两的实力,确实不是整个天庭的对手呀。 “青儿,有时候我很想,如果生在寻常百姓家,可能又是另一幅光景了。或许我们都不会这么累了。就算生在一个普通的小神家,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仙,也比这么累好多了。”浣柔的脸上看上去有些疲惫。 “姐姐,你别想太多。以绝冷和你的交情,只要我们愿意等,绝冷总有继位的那一天,到时候,就可以报仇了。” 浣柔微微一笑,报仇,是啊,报仇。可是这仇,需要多少冥界之神与天界之神的血来做献祭呢?或许,浣云这样做了天皇,也是冥冥中自有命数呢?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所有的恨意,所有的寄托,也都消散了,整个人无比疲倦。 “青儿,不说了,我有些累,今晚早点休息吧。” 浣青看浣柔脸色不好,忙答应了。 第24章 自愿入凡 “站住,冥王陛下有令,没有陛下允许任何人不许入内!”两个尽职尽责的鬼差拦下了想要进绝冷寝宫的浣柔。 “让她进去,今日就让她们好好说会话,你们也走开吧。”冥王有些得意,他越来越感到自己不像以前的自己了,过了今天,或许她们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吧。其实冥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但一想到这样,他莫名有些兴奋,因此他阴冷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笑意,只是那笑容也会让人不寒而栗。 鬼差们恭恭敬敬地走了,冥王手里端着一碗药:“把这个给她喝了,今日我自当遵守约定。任何人也不会打扰。”说完,冥王就转身走了。 浣柔打开绝冷寝宫的门,虽然这里采光极好,仍然显得分外冷清。 “浣柔?!真的是你,我不会在做梦吧?”绝冷听见有人推开门,就醒了过来。 浣柔浅笑:“傻,你捏捏自己的腿不就知道了?” 绝冷愣愣地,还真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嘶嘶直叫,把浣柔逗乐了。 “你没做梦,来把药喝掉。”浣柔一口一口把药喂给她。 绝冷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非常高兴:“浣柔,父王允许你来了?那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原谅我了?他好狠心,都把我关在这里一个多月了。” 浣柔心里一疼,昔日里活泼的绝冷,脸上也多了一抹苍白的神色,看着叫她心里难过。 “放心吧,冥王陛下很快就会把你放出去了。”浣柔喃喃着,似乎是对绝冷说话,也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这个傻瓜,还不知道已经被冥王知道了。看来冥王是真心疼爱绝冷,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要是换做冥府里的神如此,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太好了!”绝冷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浣柔看着绝冷,她本应是阳光下歌唱的百灵鸟,现在却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怎么会开心呢? 绝冷一把抱住浣柔:“我这一个月好想你,好想,你有没有想我?” 浣柔笑起来:“当然想了,没有你在,青儿都嫌无聊了。” 绝冷神色又暗淡下去:“浣柔,等会神医要来,你是不是不能呆太久?” “没有,今日冥王陛下特许我陪你一天。我今天哪里都不去。” 绝冷惊呆了,她只觉得父王今日定是高兴,否则怎么会如此恩惠呢? “浣柔当真能陪我一天?” “嗯。”浣柔浅笑着点点头。 绝冷又难过起来:“可是我现在还不能出去。” “没事,冥王陛下说了,等你在这里把病养好了,自然让你出去,你怎么病了呢?以前从来不生病的人。”浣柔摸着绝冷的脸,这张脸还是那么清秀,眼睛里还是能看清所有情绪。 绝冷笑起来,这好像还是她这个月第一次笑,平日里时常愁眉苦脸,连冥傅都忍不住安慰她。 “我这哪是病了?我这是憋的。让我出去,每天能见到你,见到浣青姐姐,见到哥哥,见到父王,我的病自然就好了。” 浣柔心里难受,只是这一别,以后可能就不会再见到自己了,不知为何,自己心里也生出好多惆怅。原来绝冷在自己心里已经如此重要了,只是自己从前未曾发觉,直到一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一种叫哀愁的东西才席卷全身。 绝冷不忍心看浣柔难过,忙扯开话题:“你过来离我近一些好不好,我呢,身子还没完全好,还有些不舒服呢。”说完,绝冷做了个可怜巴巴的样子。 浣柔不是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是一想到今天应该就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了,心里涌出了一些别样的感情,于是就坐得离她更近了。 绝冷整个人都蜷在浣柔腿上,恨不得能有个神术可以让自己缩小,就那样巴在浣柔身上最好了。 “今天当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绝冷的笑容变得有些暧昧。 浣柔脸都红了:“嗯。” 她以为绝冷又会像以前那样吻她了,其实她不知道绝冷一个月没见她,有多么想她,哪会只满足于单纯地吻她呢? “那你上来陪我躺着好不好?你是师父我是徒儿,怎么可以你坐着我躺着?不成规矩。可是我坐起来又太费力气了。”绝冷又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还对她眨了眨眼睛示好。 浣柔叹口气,真是怕了她。 浣柔脱下外衣,也躺在了床上。绝冷果然马上就抱住了她,把她往她怀里钻。好个绝冷,刚才还骗她说什么没有力气,现在看来不是钻得很有劲么? “绝冷,你肯定是缺乏母爱。”浣柔笑着说。 绝冷抬起头,还真没人这么说过她,不过可能也是吧,反正自己在凡间的娘亲身上得到的只有打和骂。 “可能吧,不过我更缺姐姐爱。我有个好哥哥了,就缺个好姐姐。”绝冷也顺着她的玩笑说下去。 浣柔笑起来,这个样子可不像妹妹对姐姐哦······ “我在凡间时,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娘亲已经有4个小孩了,3个姐姐一个哥哥,3个姐姐很小都嫁了,我对她们没什么印象,哥哥继承爹爹的手艺当了个屠夫,他啊,经常当着我的面杀猪宰羊地故意吓唬我,我好怕他,还是我自己的哥哥好。” “杀猪宰羊?”浣柔不禁想到凡间的生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愿自己在凡间不要遇到这样的人吧······ 绝冷兴奋起来,一聊到她喜欢的话题,她就兴奋起来:“我跟你说哦,那个羊好大的,有一天······那个羊的头都要这么大呢!”一兴奋她说话就手舞足蹈。 只是没想到······由于太过于专注在怎样绘声绘色地对浣柔描述羊多大上了,并没有注意,手已经挥到浣柔的胸口了。 两个人的脸又唰一下红起来。可是那挥到的一瞬间,绝冷只觉得自己身上像被一万只蚂蚁爬过,又痒又麻。 此刻浣柔由于羞涩,也满面通红,比平时多了好几分娇媚的神色。 绝冷看了,觉得自己的血液全涌上脑袋了,一时间有些迷迷瞪瞪的。她闭上眼睛,全凭身体的本能反应,去吻浣柔的唇。今天浣柔的味道格外香甜,那种淡淡的馨香,让她觉得身上有些燥热,奇怪,是因为现在太阳照射进来了很热么? 绝冷也脸通红,她忙拿被子仔细盖好自己和浣柔,浣柔太害羞了,自己也太害羞了,所以有些想说的话,还是要在被子里说,才说得出口。 “浣柔不想知道,两个女子是如何欢爱的?当年我母后不要我父王也要和你的姨母走,或许也有原因?”绝冷说出这番话,自己都羞得没处躲藏了,她只觉得今日她的大脑充血过多,不宜思考。 绝冷的气息萦绕在浣柔耳边,让浣柔也升腾起一种平日里从未有过的感觉,她顺应着自己的内心,轻轻挽住绝冷的脖子,在绝冷耳边轻轻吻了一口。 这个吻,让绝冷感到浑身都在颤栗,自己为了这一刻,等了快五年了吧。既然今天是天赐良机,氛围又如此好,有些事情不做,可能就很难再找机会了。绝冷吞了口口水下肚,从浣柔的额头处吻起,轻轻的,极其小心。 浣柔被绝冷的温柔弄得有些无所适从,可是自己的身体好像挺喜欢这种触摸的,在绝冷的触摸下,她感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于是两只手也情不自禁地勾住绝冷的脖子,回应着绝冷。 这件事,如果放在以前,两个人估计是谁也不敢逾越这道鸿沟,但对于今天的绝冷来说,浣柔身上实在散发出一种她无法拒绝的美,让她忍不住靠近。对于浣柔来说,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或许永远见不到了,于是想把平日里的感情全部倾泻出来。 绝冷已经褪去浣柔的衬衣,露出一个白色的肚兜。此时绝冷抚摸着浣柔的肌肤,如此滑腻有弹性,柔软得让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浣柔在绝冷的触摸下,变得有些敏感,那种萦绕在心头的情绪进一步发酿,她只觉得绝冷的身子格外柔软,又散发着灼人的热量,绝冷看她的眼神,是任何人从未有过的。 “我想和你融合在一起,这样就没什么能让我们分开。”绝冷附在浣柔身边轻声呢喃着。肚兜也慢慢解开,绝冷看见那处肌肤雪白,又丰盈,不禁又吞了一口口水。浣柔被打量得更不好意思了,低下头。 “那日,你曾看过我的,这日,你要还给我。”绝冷脸上有一丝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了一般的笑容。 浣柔也不甘心就这样被她欺负,手上自然也有了动作,她也顺势解开绝冷的肚兜,又看见了那两处少女的蓬勃,似乎比那日看过的更······浣柔觉得脸上红得可以把生的食物都煮熟了。 很快,两个人都赤条条的了,抱在一起,感受彼此的体温。浣柔与绝冷的头发交缠在一起,这场景,怕是连春宫图的画者看了,也只会自愧不如。 相互摩擦的肌体与柔软的被子让两人更是互生情愫。 “绝冷······”浣柔狠狠地抓住绝冷,一股钻心的疼痛涌上来,可是身子却并没有停下去的意思,一想到以后的事情,只觉得心里才是最疼的。 绝冷从未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刻已经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一种怜惜的心情蔓延全身。 “浣柔,你现在是我的了,我也要属于你,好不好?”绝冷清秀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一丝娇媚,让浣柔看着心里又涌出一丝甜蜜。 “好。”浣柔也轻声说道,她学着绝冷的样子,吻着绝冷的全身。绝冷在浣柔的触摸下,身体不停颤栗,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啊······”绝冷冷不丁地叫了出来,浣柔停下动作,吻着她的额头:“疼吗?”语气里全是怜惜。 绝冷笑了起来,她笑得格外迷人:“不疼,是高兴,高兴从此我和浣柔,属于彼此的了。” 浣柔笑起来,两个人又紧紧拥抱在一起。 那一天过了多久两个人并不知道,直到两个人都累得睡着了,才结束这场春意阑珊。 绝冷比浣柔先醒,她闻着浣柔的发香,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可是今天的浣柔为什么感觉,多了些什么情绪呢?要说多了什么也说不清,只是从此以后,浣柔便和以前对自己的意义大不一样了。 绝冷紧紧抱住浣柔,生怕这是梦,怕浣柔就这样消失了,自己再也找不到她了。 “傻瓜,再抱下去,我都要窒息了。”浣柔轻轻说,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 绝冷把浣柔翻过来,两个人的柔软贴着柔软:“我以前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浣柔笑起来,但笑容中带着一丝忧伤。 绝冷没有察觉到浣柔的异样,只是喃喃自语着:“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那时候只是个凡人小屁孩,一步步能离你近一些,到现在······我真是最幸运的人,死了也不可惜。” 浣柔瞪了她一眼:“胡说,多大的人了说话还没规矩,哪有诅咒自己的?不许你死。” 绝冷觉得心里暖极了,浣柔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的,终归是此刻不同了。 “你放心,我一定快点好的,好了后你还要教我好多神术,让我快点变强,好保护你帮你报仇。” 浣柔看着极其认真的绝冷,心里不免又是一阵难过:“如果我不报仇了呢?” 绝冷一愣,她从没想过浣柔会这样说,她知道浣柔的心里该是有多恨,不过她倒是乐意这种假设:“你要报仇,我就努力成为三界最强的神,带领冥界帮你复仇,你要是不想报仇,我们便去哪个小小的仙岛,当一对最幸福的傻瓜。” 浣柔笑起来,笑得格外干净好看:“好,当一对最幸福的傻瓜,再睡会儿吧,快点好起来,就能快点出去了。” 绝冷极其满足地闭上眼睛,睡了。 浣柔凝视着绝冷,轻轻用手触摸她的脸颊,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她希望绝冷能一直这么开心,只有开心时候的绝冷,才最好看。 她悄悄穿好衣服,离冥王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为绝冷施了神术,让她沉沉地睡过去了,然后为她也穿好衣服。若是让冥王知道了她们······估计连杀了她们的心都有了吧。再说,她并不希望冥傅或者神医进来时,能看到绝冷的身体。隐隐中,她觉得那身体给其他人看到了,自己一定很不舒服。 浣柔轻轻叹口气,什么时候已经如此在乎她了呢? 最后一步就是用神术清理掉床单上那两摊些许重合的血迹。看着那血迹,她心里又开始发酸。即使一切都和原先不一样了,自己和绝冷,依旧没办法决定她们自己的命运。 浣柔为绝冷轻轻盖住了被子,不知道她醒来后知道了,会不会恨死自己了?恨自己做了不要她的决定?可是如果不这样,她又怎么能得到自由呢? 浣柔出现在了冥府的大殿上,冥王看着她,眼角露出一丝笑意:“考虑好了么?” 浣柔跪了下来:“冥王陛下,事情因我未能管教好冥储殿下而起,冥储殿下不能没有自由。浣柔自愿入凡,封印神力,绝无怨言。” 冥王震惊极了,虽然这个自己与浣柔的赌,自己是赢了,可是······ 冥王皱了皱眉头,绝冷能得到一个人如此愿意为她牺牲,也算值得了。 “好,你上前来。” 一股剧烈的疼痛在额头处蔓延,一个黑色的印记在散发出几道光芒后隐匿在了浣柔白皙的皮肤里。 “去和浣青道别吧,跟她说清楚是你自己的选择,别让她恨我。” 浣柔走回了自己的寝宫,原来没有了神力,走路都不如以前那般轻快了,当凡人原来是这种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适应呢。 “三姐姐,你······你疯了?!”浣青听完,眼泪立马涌了出来。 “青儿不哭,这是姐姐自己选择的。不要恨冥王陛下,这是我该受的惩罚,冥王陛下愿意与天界和海界为敌也收留我们照顾我们,我们永远要感恩。如果有机会,悄悄找到我。或者等绝冷继位以后,再来找我,一切都还有希望。青儿切不可冲动,有什么事多与大王子殿下商议,他倒是个稳重的人,对我们也是一片真心。照顾好自己和绝冷,好不好?” 浣青嚎啕大哭起来,眼前这个人,可是以前天界最尊贵的三公主啊。 黑极进来了:“柔殿下,跟我走吧。” 浣柔跟着黑极走了,留下浣青一个人还在哭。 抒泽枫也进来了,他知道了浣柔的选择。他在心里叹息,浣柔对妹妹的情谊也是极深,不枉妹妹当时都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出浣柔了。 “浣青公主,别哭了。以后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找到浣柔公主的。”抒泽枫好心安慰,浣青一把扑到他怀里,她此刻只想找个安慰。抒泽枫一愣,她和妹妹一般大,也就只当是多了个妹妹吧,想着就伸出手,轻轻拍她的背部。 冥王在远处把一切都看得清楚,其实他心里也有些舍不得。他并不是有意想要为难浣柔,他原先确实准备将绝冷关三年,断了念想的。他确实没想到浣柔能这么快就做出选择。其实他的心里是很喜欢浣柔的,这个孩子稳重大气,温和又不失仪态,如果她能做天皇,天界应该也会安稳太平吧。只可惜,和她在一起,终归会害了绝冷。他更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有这种忤逆的念想,毕竟,绝冷是未来的冥王,她不能有半点出错的地方。 冥王想着想着叹了口气,去绝冷的寝宫了,准备看看绝冷好了没。 看来,也是时候对绝冷做那件事了,虽然自己极为不忍心,可一想到能让绝冷从此以后走上正途,冥王还是狠狠心,加快了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 浣柔总是这样,看上去冷冷的,心里却总是记挂着别人。对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喜欢的绝冷呢? 第25章 浣柔入宫 “父王······”抒泽枫一脸担忧地看着绝冷,他恨死了自己无能为力。 冥王也皱着眉,有些事情显然不是他意料之内的。 “去宣神医来觐见。” “陛下······这······”神医忙跪在冥王面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冥王眉毛皱成一团,声音格外冰冷,还透着些许杀意:“你告诉我,冥储怎么了?” 绝冷在床上嘻嘻地笑着,格外开心。 “陛下对殿下用的术······若是寻常的神明,或许可以消除记忆,只是冥储殿下格外聪明,又因为体内绝大部分神力被印封住,所以陛下的术对殿下产生了反作用。现在的殿下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心智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恐怕······”神医边说边悄悄抬头看冥王,生怕冥王发怒。 显然冥王已经发怒了,只是这又不是别人引起的,自己做的事情,后果恐怕得自己来还。他原想着,对绝冷用神术,清除她的记忆,这样她就可以永远无忧无虑了。抒泽枫劝阻过,可根本没用,没想到现在绝冷的记忆倒是清除了,人也变得痴痴傻傻的。 冥王叹了口气,缓缓问道:“我问你,可有办法医治?” 神医忙叩首道:“陛下,常言道慧极必伤,臣下以为殿下就是过于聪慧,导致这个术的效果产生了反作用。依臣下看,如果想要殿下恢复过来,一定得把这术给化解了。” 冥王摇头,他好不容易狠下心来对绝冷做这件事,消除一个人的记忆,不就等于杀死一个人一次么?眼前的绝冷痴痴傻傻的,哪还有当初眼神里那股子灵气呢?可是这样绝冷就能一直快乐,不会有烦恼吧。至少在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好好保护绝冷,那就这样下去,未必也完全不好。 冥王挥挥衣袖,示意神医退下。 “父王,你赶快把绝冷的术解开吧,这样的绝冷······”抒泽枫涌现出一股浓浓的恨意,父王怎么能对妹妹这么狠心,她好歹也是他的女儿啊。 冥王笑了起来,这个术哪能想用就用想解就解呢?这是历届冥王才能学的冥界秘术,对施术者伤害极大,一生也只能用一次。他不愿意对自己用,虽然以前曾想过干脆让自己解脱于思念和愧疚的痛苦,但想来想去,他还是希望能记得沥熙,沥熙死了,自己再忘记她,她可能就真的死了吧。如今对绝冷用,只希望绝冷能忘记那一段不愉快,从此就是一个新开始,可没想到······ “你们是谁啊?”绝冷嘻嘻傻笑着,歪着头打量他们。 冥王神色温和下来:“你叫绝冷,我是你父王,这是你哥哥泽枫。” “哦,父王和哥哥,哈哈,好,真好!”此刻的绝冷,明明是一个少女,神智却真的和一个几岁的孩童无异了。 “父王······”抒泽枫刚想开口,被冥王挥手示意停了下来。 “枫儿,父王自有父王的用意,你也不必多言。绝冷以前受了很多苦,如今父王只想让她每天都无忧无虑,没想到她成了这样,不过只要我还是一天的冥王,我就可以保护她一天。这术是没有办法可解的,一旦施了,除非中术者自身有强大的意念,否则没有任何人能帮助她。绝冷变成这样,恐怕也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有想要忘记的不愉快回忆吧。”冥王心里叹口气,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是浣柔在她的意念里扎根太深了,术与意识产生了强烈的作用,才让她和其他中术者的表现不同。冥王此刻甚至有些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对自己使用,以自己对沥熙的深情,会不会也和绝冷这样呢? “可是妹妹她······这个样子以后怎么继承王位?” 冥王也一怔,随后幽幽回答:“她现在的心智恐怕只有几岁,我会撑到她能独当一面时为止的。”说完就满怀心事走了。 抒泽枫看到绝冷这个样子,心里实在太难受了,可是绝冷丝毫感受不到难过,还拍着手,自己和自己玩,时不时对他傻笑一番。 “绝冷······”抒泽枫伸出手摸摸绝冷的头,绝冷还叫着:“哥哥,哥哥······”声音倒和从前一样,清脆悦耳,只是眼睛里的神态,再也恢复不到从前了。 抒泽枫只觉得心痛得没办法形容,自己最爱的妹妹,最想保护的妹妹,变成这个样子,那心里对父王的恨,又深了几分。 “哥哥,哥哥陪我玩吧······”绝冷像个小孩一样跳上抒泽枫的背,抒泽枫被她猛地一跳压得轻轻咳嗽起来。 浣青此时也来了,她是准备求绝冷和抒泽枫找到浣柔,免得让浣柔受更多苦的,看到绝冷这个样子,她也愣住了。 “她······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抒泽枫一脸忧愁,没来得及回话。浣青一把捏住绝冷的手,想探探她的脉搏,顿时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她?!是冥王陛下做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秘术么?” 抒泽枫无奈地点点头。 浣青顿时心如死灰,冥王陛下为了分开她和浣柔,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往日里冥府已经传开了一些闲言碎语,可她根本没有听进去,只当三姐姐和绝冷年纪相仿常年生活在一起所以略显亲密,如今照冥王这个决绝的做法,恐怕这些传言不见得是假的吧。想到这里,浣青心里一惊。她是不信的,那可是三姐姐啊,当年三界中谁都知道的冷艳美人,怎么会和冥储······ “那我姐姐······?” 抒泽枫叹了口气:“父王封印住了她的神力,她现在应该被送到凡间了。父王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浣青急了,给抒泽枫跪下来了:“殿下,求您一定帮我找到姐姐,她在凡间,没有神力,一定过得很苦······” 抒泽枫忙扶起浣青:“浣青公主放心,泽枫定当尽力,都是我冥界亏欠你们的。此事我会记在心里,暗中派人早日找到浣柔公主的行踪。” “我只能送你到此,往后你要自我保重。”黑极说完,转身就消失了。 失去神力的浣柔只觉得身体比往常都要重,身体的不适加上与绝冷分离的不舍,让她筋疲力竭了,走了几步就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晕倒了。 “钦差大人,钦差大人请看,今年皇上赈灾拨来的银两,属下令人修建起了这座大坝,此坝定能在日后调峰蓄洪,来年恐怕不会有这么大的洪灾了。”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谄媚地说。 “好好,王大人此番筑坝有功,我此次回去复命,定当在皇上面前为王大人讨赏!”另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笑得满面春风。 “哎哟哟,钦差大人言重了,为皇上效力是下官们应尽的职责,只是还望钦差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哈哈哈,好说,好说!” “大人,您看,那是什么?”一个官兵指着前方湖边一处。 王大人脸色都白了,那不是一个白衣女子么?不会是个死尸吧?钦差大人前来视察,遇到死尸,多么不吉利。 “什么有什么,胡说什么?!”王大人眼睛一瞪,吓得官兵不敢再开口。 钦差顺着官兵指的方向一看,那里倒像是躺着一个人。 “王大人,那里好像是有一个人,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好好。”王大人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但钦差大人都已经看到了,想瞒也瞒不过去了。 一行人走到湖边,看见了一个白衣少女。 钦差大人走过去探探鼻息:“还有救,快把她带回府中,找郎中为她瞧瞧。” 钦差派人把浣柔送回府中。 几个时辰后,有官兵跑来禀报:“大人,刚才请郎中为那个昏过去的女子诊脉,郎中说那女子身子极弱,但没有外伤,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心理打击。恐怕还是要回宫里找御医为她开药慢慢调理。” 钦差一皱眉,好在钦差大人素来爱民如子,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那女子那样又不救她,只好差人用轿子将她抬到自己府中,请御医去一趟。 “皇上,钦差大人今日在巡查羡仙湖时,发现一名女子晕倒在湖边,当地郎中好像无力医治,因此钦差大人派人将女子送回了自己府中,叫人来恳请皇上派一名御医到他府中为女子医病。”李延身边的管事太监禀报道。 李延在御书房,听到这个消息笑了起来:“哈哈,只怕是那杨千赫看见是个女子才大费周章吧,若是个男人,他才不会管呢,哈哈哈。” 管事太监心里叹了口气,皇上荒唐,却把底下臣子也想得和他一样荒唐。杨大人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即使是个老头,杨大人还是会为了救他不怕麻烦的。 “好了,朕许了。免得说朕吝啬一个御医,白白让他杨大人落得个父母官名声,让朕成了昏君了。派个御医去杨府吧。”李延又拿起书来。 管事太监刚想出去派御医前往,李延又叫他回来了:“朕近日也无要事要处理,这样吧,朕和御医一块儿去,朕倒想看看是怎样绝色的女子让杨爱卿爱心泛滥了。即使是个丑女,醒了朕也可以问问她民间的情况,接触老百姓,还真是少有的机会。”看来皇上今天兴致很高。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李延摆驾杨府,倒是让杨府的家眷们受宠若惊了,不过李延丝毫没有想过杨家人怎么想,吓着没有,他就是一时兴起,想出宫来找点乐子,扯一个爱民的由头罢了。 直到李延看到浣柔。躺在床上的浣柔一袭白衣,虽然上面沾染了一些灰尘,但衣服丝毫影响不了她绝美的五官。她就那样静静躺着,五官柔和极了,略微皱着一点眉,像是有什么心事。 多么美丽的人儿啊!李延心里一惊。试问自己后宫佳丽数不胜数,有妖娆妩媚的,有端庄贤淑的,可没有一个女人如眼前这个少女,即使睡着了,还散发着一股独有的魅力。 “御医,快给她瞧瞧,有什么药材需要开的,你尽管开来,杨府没有的就去皇宫给朕拿。” “是是。”御医拿出小药箱,小心地为浣柔把着脉,末了叫身边的小童去皇宫抓药,自己拿出几枚银针,扎在浣柔头上与手上。 过了大概有1个时辰,浣柔渐渐醒了。 李延乐开了花,醒了,她醒了! 浣柔慢慢坐了起来,直到她完全睁开眼睛,李延才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柳叶般的眉毛搭配着一双眼睛像是含着秋水般柔情,高挺又精致的鼻子,配上薄薄的嘴唇。只是那嘴唇因为刚醒过来,还有点苍白。她睡着时,自己只觉得她美,她睁开眼时,还觉得她有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势,这种气势,像是生来的贵族。 “你醒了?”李延满脸笑意。 浣柔是见过人间的帝王的,甚至见过李延一面。没想到世界上总有这么多巧合,自己在神界出生在帝王家也就罢了,在凡间最想避开这些地方这些人,竟然还是给遇上了。 “我在哪里?”浣柔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好像并不是皇宫的氛围。 管事太监咳了一声,呵道:“大胆!见到皇上还不行礼。” 李延眉头一皱,瞪了管事太监一眼:“叶安,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民女参见皇上。”浣柔正准备起身行礼,被李延一把拉住,笑着说道:“姑娘身子还很虚弱,还是多休息,免礼吧。” “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怎么会在羡仙湖边上昏倒了呢,听太医说,姑娘是气结所致,不知姑娘为何事如此伤心烦恼呢?”李延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浣柔看着他的脸,想到他以前那些龌龊的行径,不禁一阵恶心。可是现在自己已经不是神仙了,没有了神术,又怎么能对他不敬呢? 浣柔淡淡一笑:“这些事,还是忘了好。” 李延眉毛一挑,这女子简直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在他宫里的嫔妃,没有一个在他面前不畏惧他几分的,他被那些女子像众星捧月一样追捧已经习惯了,突然出现一个对他极为冷淡的浣柔,他觉得新奇极了。 “看来姑娘有伤心事,既然无家可归,不如跟朕回宫去吧?”李延笑起来,在他自己看来,那笑容一定是极为亲和的,可在浣柔看来,就极为恶心了。 “谢皇上好意,小女子出生乡野,恐登不上亭台阁楼。” 李延心里一惊,很明显,她在撒谎,即使她穿着最寻常的白衫,还是能透出一种天然的贵气,或许是哪个达官显贵的女儿,不对,即使达官显贵的女儿,看上去也有些庸俗,这眼前的人儿,更像是神仙了。 李延心里无趣,但在杨家这么多人的注目下,又不能失了礼数,只好闷闷地说:“传朕旨意,让御医这几日好生伺候,不得怠慢,姑娘病愈,立即禀报。”说完,便挥挥衣袖走了。 李延回到皇宫里,刚才的美人儿在他心里仍旧念念不忘,他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她了。 “皇上,皇上该用膳了。”叶安轻声提醒道,皇上从杨大人府中回来,就神不守舍的。 “叶安,她美吗?”李延的嘴角不自觉又浮出一抹微笑。 叶安当然清楚皇上的心思,连连点头:“美,美极了。” 李延笑起来,这笑容像是别人在称赞和羡慕自己拥有的宝贝。 “叶安,让杨千赫领旨,巡查回来立即回宫觐见。” “是,奴才遵旨。” 杨大人在羡仙湖边巡查时,就听到手底下人来报了,一听事情的原委,就猜到了个大概。起先救这女子时,就发现这女子有绝色之姿,心里还想着千万别惊动皇上以免多事,没想到······ “杨爱卿,”李延笑起来,明明在笑,却给人一股寒意:“朕想要到的人,爱卿定要给朕办妥才是。” 杨千赫只得跪下叩首:“微臣明白,微臣会尽力劝那女子。”然而杨千赫却在心里狠狠地鄙夷着这个荒唐的皇上。 李延今年46岁,最大的皇子都有28岁了,恐怕比救起的那个女子还要大得多,把那女子许配给他的儿子,恐怕年岁还相配,跟着他······也不知那女子愿不愿意,那个女子看上去感觉并不像民间的寻常人家出生,和寻常百姓身上的气质很不像,她又是个什么来路呢? “姑娘,我代表杨家求你了,求你开恩,三思后行啊。”杨千赫直直地就跪了下去,这个姑娘一走,皇上迁怒下来,说不定自己一家老小的命就没了。 浣柔皱皱眉,杨家对她有恩,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大人执意救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需要昂贵的药材调理,恐怕也根本惹不到这一身骚吧。她总觉得,或许冥冥中一切就是注定好的,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现在已经不是神仙了,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逃走了,还会牵累杨大人,这几日杨大人一家上下对她是极好的。 一想到自己也确实无家可归,一个没有神力的女子,又怎么斗得过山野间的莽夫强盗呢?如果走了,也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杨大人,快起来吧,救命之恩还没谢,怎担当得起这种大礼。”浣柔扶起杨千赫。 “姑娘······”杨千赫欲言又止,这么美丽的人儿,不管她心系的情郎是谁,被皇上看上了,日后也绝无可能了,这就是命吧。 “杨大人,我答应你。”浣柔的语气十分冰冷,听不出一丝感情,明明自己难受得想流泪,18年来,自己从未这么委屈过。可是眼泪,恐怕早在母皇仙逝的那天,就流干了吧。 杨千赫喜出望外,对她叩了好几个头,如果她不答应,以他的良心他也不会强行挽留,到时候说不定还殃及杨家老小,可这个姑娘居然同意了。虽然这个姑娘脸上明显有一丝哀愁,可毕竟是同意了。 “我这就去禀告皇上,让皇上接你回宫。”杨千赫连忙走了,他很怕再迟几秒钟,自己会不忍心,也很怕眼前这个姑娘会改变主意。 第26章 矛盾暗生 “好!太好了!这美人定是上天恩赐给朕的,叶安,传朕旨意,让皇后好生安排她,不可怠慢,朕要把她封为妃。”李延一脸兴奋,那张老脸上因为高兴而挤出一堆褶子。 浣柔入宫这件事都在宫中传开了,宫里无论是丫鬟太监还是各宫的娘娘,都希望能看看她长什么样。有流言说,她定是狐妖转世,才迷惑住了皇上,生得极为妖艳。这些事都是新指派给她的侍女翠儿说给她听的。 浣柔不恼也不笑,只是愣愣的。翠儿还只当是自己说话难听让她不高兴了。至今,她都没有告诉别人她的名字,那个过去的名字满满都是回忆,让她不敢提及,生怕伤心。就连皇上问她,她也不说,只说过去的事情已经忘了。皇上不但不恼,反而有些欣喜,可能他自己都不大自信,自己能拥有浣柔这样的美人儿吧,他给她赐名羡儿,因为她在羡仙湖被发现,成就了他们的因缘。因此,她也被册封为羡妃。 即使当了妃子,浣柔依然不让李延留宿,她看到李延那张脸就浑身不自在。换上了宫妃服饰的浣柔,高贵的气质油然而生,有时候李延也觉得,她似乎不该被冒犯,应该被远远观赏。只要这个美人儿属于自己就好。反正他后宫里嫔妃无数,浣柔给他的尊贵感和新鲜感,也能让他做到不去冒犯浣柔。反正,就把这样一个人儿养在身边,那也是极好的。 “娘娘,今日梳什么发式?”翠儿边帮浣柔梳头,边询问浣柔。浣柔心里狠狠一疼。她想起了绝冷,绝冷曾经那么温柔地为自己梳头,绝冷知道什么发式配自己最好看,绝冷身体很柔软,笑起来也很好看。 “随意吧。”绝冷不在身边了,好像也没什么事能让她记挂了。入了凡间,又入了这深宫之中,还能有什么奢望?还敢有什么奢望呢? “娘娘,您似乎不怎么高兴,是不是谁惹您了,您可以告诉皇上。皇上总往娘娘这里跑,看上去可宠娘娘了,娘娘一进宫就直接被封为妃,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殊荣啊,娘娘何不···” 翠儿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皇家已经够让她烦恼,她只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忘记很多东西,似乎都成了一种奢求。 真是可笑,自己被封为羡妃。羡仙湖,羡仙湖···众人都道神仙好,还羡仙呢。浣柔嘴角浮出一抹苦笑。 “娘娘以后要多笑才更美。”翠儿边为她梳头边说。 这个小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多话,这一点和绝冷还有些像,绝冷一高兴,就对着自己嘁嘁喳喳说个不停,可是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觉得绝冷烦过。想到绝冷,浣柔心里又是一阵疼痛。 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夜里,她躺在偌大的床上,想念绝冷,可能只有分别后,才意识到绝冷对自己的重要吧。她在做什么?病好了没有?现在应该已经被冥王放出寝宫了吧?她会不会很生气,会不会怪自己?会不会想念自己,会不会发了疯一样想找到自己?对,绝冷一定会找她,浣柔坚信着,毕竟绝冷曾经说要保护她,那怎么忍心看着她在这深宫大院内独自叹息呢? 天庭内。浣云脸色铁青,整个大殿内都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吗?”浣云因为气极了,整个脸都有些扭曲。 底下的诸神一个个吓得都不敢抬起头。 “陛下请息怒,是臣等无能。” 浣云把皇椅狠狠一拍:“我们整个天界的搜索能力,还不如一个冥府?” 涣碧叹息一声,跪下禀报道:“陛下请息怒,冥界有专门负责搜集情报的冥巡,这是冥界自古以来的特色职位,不是我天界不如冥界,而是的确没有冥界专业罢了。” 浣云瞪了一眼涣碧,也不好再发怒,只能深呼吸一下:“浣青竟然被他们先带去了,这除了攻打外,哪里还有别的办法?这余孽不清除,寡人就一天得不到心安。” 涣碧知道浣云心里不安,浣青的存在,确实有一定威胁,浣青与自己是孪生姐妹,有时候还存在一定的心灵感应,论神力,她的确只屈居自己之下。如果他日冥界的人来攻,可能也要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陛下,也不光只有坏消息。还是有两个好消息的。” 浣云眼睛一挑:“哦?!说来听听。” “第一件是听说冥储被冥王施了冥界的秘术,但好像和冥储的身体极为排斥,现在冥储的心智似乎只有几岁的小孩,痴痴傻傻。第二件是浣柔被冥王封印了体内的神力,被送到凡间去了。我们的人在冥巡之后,看见她被送到皇宫去了,这几日传出消息,把她封为嫔妃了。”涣碧禀报道。 浣云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笑出声来:“好,好!冥王自作自受,用什么秘术,作茧自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个冥储倒是他的心头所好,现在变傻了,那个儿子身子弱像个药罐子,看来,冥界终归要被我天界统一了。至于浣柔,虽然不知道她怎样忤逆了冥王惹他生气,但终归是封印了神力,又入了人间的皇宫,那就暂且饶了她吧。我们天神,还是不要搀和人间帝王的事情。哈哈哈,没想到一向冰清玉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浣柔,也有今天,哈哈哈。” 诸神在底下听着不禁皱起眉头,这个天皇,也太狠心了,毕竟浣柔也是她的妹妹,按旧例是应该让浣柔去一个仙岛安然一生的,现在还让她在流落人间。诸神们想到以前浣柔那美丽和善的模样,都心里替她有些难过。可是现在是天皇当道,谁还敢得罪她呢?这个女人比她母皇的恐怖程度,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了对比以后的诸神才觉得,如果当初就让浣柔当天储进而继承天皇之位,该是多好的事啊。只可惜,英明的先皇始终没算到这一步。 浣云笑了一会儿,看到底下的诸神都没有笑,也收敛了一些,正色道:“传令下去,给寡人想尽办法也捉住浣青,她的神力只要还在一天,就始终对寡人有威胁。寡人就不信,她能一直幽居在冥府,她是最怕关的,总有一天她也会出冥府透透风,到时候就派人过去,给寡人捉住她。” 诸神领旨了。 海殿内,沥坤正翘着腿,悠闲地逗着一只鸟。海界自从与天界形成这种关系后,倒是给了海界众神不少的信心,海界也慢慢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沥坤也是乐得清闲。 “陛下,臣下参见陛下。”鳌元前来拜见。 “快起来吧。”沥坤笑着让鳌元起来了。 “鳌相有何事?近来海界安稳,欣欣向荣,怎么鳌相单独来见寡人了?”沥坤还是一脸轻松的样子。 鳌元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爱卿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扭扭捏捏的?有何事尽早禀报。”如今海界安稳,沥坤逗弄着自己手上的鸟儿十分安闲,他当然不喜欢被打扰了。 “陛下······我们驻扎在天界的一些将士们,最近频频恳请调回海界。” 沥坤眼睛一眯:“哦?我记得好像去天界的待遇比在海界的还要好啊,当初这批小仙,还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呢,他们当初不也挺高兴么?” 鳌元撇撇嘴,缓缓说道:“陛下,今时不同往日了。那批将士们说是在天界待得憋屈,总受天界的天兵压迫,他们只能忍气吞声。还有一个小将领说,天界一个最小的守门天兵,都敢对他不敬,说我们海界还得······” 沥坤神色一变:“说我们海界如何?” 鳌元叹口气:“说我们海界还得依仗他们天界。说他们天界还得白白养着我海界的将士。” 沥坤皱起眉:“可是那天界小仙活得不耐烦?寡人叫浣云教训他。” 鳌元又重重叹了口气:“陛下,您想,一个小仙,哪里有这种想法,还只是个最低微的看门小仙。这种想法,定然是上级甚至更上级中透露出来的。臣下绝无他意,只是陛下,海后有多久没有回过海殿了?自从海后当上天皇后,为我海界是带来了蓬勃的生机,可是海后似乎再没回来过了吧,眼里也没有陛下您啊。” 鳌元这番话,实实在在戳到沥坤的痛处了,的确,他自己也心有不满。可是因为浣云当了天皇,他们之间又有那重关系,所以自己的荣誉更大了,心里也生出了无限满足,对浣云的做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沥坤的脸都拉了下去,把手里的鸟儿用力往外一挥,鸟儿吓得连忙飞走了。 “海相所言甚是,恐怕那个小小的看门小仙,断不敢侮辱我精锐将士。” 鳌元担忧地看着沥坤,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鳌相,寡人是个昏君么?”沥坤喃喃道。 “陛下,陛下当年与勋殿下争帝位时,是何等威风,是何等心怀海界,是何等雄心壮志啊。陛下如果昏庸,又怎么能争得赢勋殿下呢?”鳌元说得诚恳,沥坤继位前确实不差,至少在与沥勋的争夺战中,是沥坤赢了。 沥坤心里也在叹息,要怪就怪那场病,那病让他萎靡了两年多,没怎么管理海界,到后来即使身体好些,还是偶有不适,似乎和当年比,自己确实缺少雄心了。这一发现,让他心里很不好受,毕竟他还年轻,还没有完全失去年轻人该有的雄心壮志。 想到病,就不自觉想到了浣柔,他听说浣柔被冥王封印神力丢到凡间了,还给帝王当了妃子,他心里一阵惋惜。当年,若是自己不那样逼天皇,说不定自己就能娶到浣柔了,说不定现在也和和美美相爱相敬呢,自己怎么可能还比不过人间的帝王呢? “依海相看,寡人该如何呢?”沥坤陷入沉思。 “陛下,臣下认为陛下有必要好好和海后谈谈了,她虽贵为天皇,可终归是靠我海界支持,才能走上今天的帝位,她始终应该铭记她先是海后,才是天皇的呀。” 沥坤点点头,确实,有必要好好和她谈谈了。 当天,沥坤就去了天界,将浣云拉入寝宫。 “你干什么?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浣云显然被这番拉扯弄得极为不悦,她可是尊贵的天皇,没有谁敢这样对她。 沥坤一点也没有放手的意思,把她拉得有些疼。 “你有多久没有回海殿了?你还是我海界的海后么?”沥坤直接表达了心中的不满。 浣云冷笑了一下:“我现在也是天皇了,你也知道,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一天不处理好,就会对我形成一天的威胁。” 沥坤很是生气她这种态度,因此语言也冷冰了下去:“那好啊,既然你要政事不要□□,我也可以来天庭看你,只是从你继位起,我们就未曾同房过,神仙也是有欲望的,你是不是该尽尽做妻子的义务?”沥坤心里对浣云那天的娇羞和美丽,还是有一定眷恋的,他总盼着她,还能做他那天那个有些羞涩的妻子。 浣云被这番话弄得异常恼怒,又不好发作,只是心里埋下了恨意。一想到那天,一想到那天自己心如死灰,一想到自己那样无助,那种久违的羞耻感又涌了上来,要不是眼前这个男人是海帝,她恨不得下令杀了他,让他永远不能出现,只要他在一天,她的耻辱就在一天。 浣柔躲闪了他伸过来的手和炽热的眼神,这闪躲,已经让沥坤心灰了大半。 “我最近政务繁忙,无心想这些,总这样对你似乎也不公平,这样吧,你去纳几位妃吧,也只当是对你的补偿。”浣云说这番话时,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到任何情绪变化。 正是她的不恼怒,让沥坤气到了极点,沥坤咆哮道:“在你心里,只有政务?!” 浣云冷笑了一番,这个傻子,难道以为自己心里会有他么?他海帝何德何能,能让自己看上呢?当初他来选亲时,自己就极度厌烦他的装腔作势。 “沥坤,你别忘了,今天这样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当初我问你要不要做名垂千古的海帝,可是你自己选择的,也是你让老神医配合涣碧炼药的,那时候,你怎么不责备我?你又想当千古名君,又想让我天天在你身边么?做梦吧。”浣云嘴角浮出一抹讽刺般的微笑。 沥坤气得青筋都快冒出来了,浣云竟然直呼自己的名讳?!他捏紧拳头,硬生生给忍了回去,此时和天界翻脸,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其实他们两个人都彼此忌惮,所以到现在,脸皮都还没完全撕破。 “好,那也罢了。不过,你给我记住,要不是我海界帮忙,你浣云能坐在天皇的位子上如此安逸舒适?让你天界的那些小仙们,对我海界的驻军客气点!”沥坤眼睛都有些发红了,看得出来,他确实非常生气。 浣云淡淡一笑,海界那些驻军,名义上是帮助守护天庭安全,谁不知道实际上也是沥坤对自己不放心派人密切监视着自己的动态和举动? “好,我会让他们照你说的做,只是你最近最好也别烦我,我有很多事要处理,没工夫陪你如此无趣。”浣云说得风淡云清,还补上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容。 沥坤深呼吸几口气,哼了一声,转头就走了。 海帝回到海殿,气没出撒,拼命砸了几个贵重的物件,吓得服侍的小仙们忙去把海相请来了,海帝向来最依仗海相了。 “陛下,怎么如此生气?”鳌元看得懂脸色,他也自然知道,海帝这样准是和海后不愉快了。 沥坤大口喘着气:“鳌元,寡人从未感觉如此窝囊。” 鳌元立即明白过来,忙上前去,给沥坤献上一杯茶:“陛下切勿动怒,保重身体要紧,以后陛下还是当奋发图强,只有让海界强盛起来,它天界才会忌惮我们的实力。当年冥王杀了天皇的姐姐,又害死了陛下的姑姑,海界和天界对冥界恨意颇深。可是冥王这人是个明君,在他的治理下冥界井井有条,我海界和天界自然不敢拿他如何了。就连这次,明知道浣青和浣柔藏身在冥府,哪怕联合了陛下,海后仍不敢轻举妄动,这就是励精图治的效果啊。”鳌元倒是对海界忠心耿耿,一心只想让沥坤振作起来,做个明君。 “唉,好了,寡人知道了,也记住了,以后定当振作起来。去帮寡人把奏章都拿上来吧,寡人亲自批阅,传寡人旨意,以后即使无事,也坚持天天早朝。”沥坤的声音里有些无奈。 “陛下英明!”鳌元听了开心极了,只要海帝振作,海界就有希望,完全指望天界,恐怕日后是更大的麻烦。 看来这次去见见海后,虽然不愉快,但结局也并不很坏,鳌元在心里默默想到。 第27章 心如死灰 “还没有找到姐姐么?”转眼间,一年都过了,浣青每天都在无限焦虑中。姐姐在凡间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会不会被人好生照顾,她还能习惯在人间的生活么? 抒泽枫摇摇头:“要背着我父王有这些动作,本来就难。浣柔被封印神力后,一丝神的气息都不会再有,我心里也无比焦急。” 浣青叹口气,她看了一眼还在傻笑着到处跑的绝冷,她这个样子已经有一年多了,再几个月,就是她17岁的生辰了。这一年多,她倒是没心没肺活得逍遥自在,丝毫记不起为她付出一切的姐姐。 “哥哥,青姐姐,你们在干嘛?陪绝冷玩儿吧?”绝冷一脸天真无邪地牵起哥哥和浣青的手。 浣青心里正生气,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她心里的焦急让她再也无法控制住她的情绪,朝绝冷硬生生地吼了起来:“你每天倒是快活,你还记得浣柔吗?” 绝冷一愣,喃喃自语道:“浣柔?浣柔······这个名字好好听。青姐姐,浣柔是谁啊,她能不能也陪我一起玩啊?” 抒泽枫心里难过极了:“浣青公主,你就不要为难绝冷了,绝冷变成这个样子也不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抒泽枫心疼妹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绝冷看浣青不高兴,也不高兴起来,嘴巴都嘟着了:“哥哥,青姐姐不高兴不愿意陪我玩了。” “好,绝冷乖,你去花园找父王玩好不好?”抒泽枫一脸温柔地安慰着。 “不好,父王太凶,我要和哥哥还有青姐姐玩,让青姐姐教我神术,上次青姐姐变了个小鸟出来好有意思,再给我变一个吧。”绝冷央求道。 抒泽枫和浣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摇了摇头。 “我们绝冷快点好,等好了,以后就是冥王了。”抒泽枫心里叹息,如果绝冷当了冥王,再也不用受父王牵制,只怕事情就简单多了。 “冥王是什么?好不好玩?”绝冷嘻嘻笑着问。 浣青只觉得已经愤怒到极点了,她忍了一年多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每天都在盼望抒泽枫能找到浣柔的下落,每天都在期盼绝冷的心智快点恢复回来,等得太辛苦了。 浣青挥挥衣袖走了,留下抒泽枫看着她的背影发愣。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绝冷突发奇想,要拉着父王一起赏花。平日里她总是有些惧怕冥王的,她觉得冥王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让她害怕极了,但今天,她就是高兴,非要冥王陪她赏花。 “父王,父王······”绝冷拉着冥王的衣襟,冥王停下阅读手中的奏章,把她拉到身边坐了。 “绝冷今年就快要17岁了吧。”冥王难得笑得一脸温和。 “父王今天不凶,绝冷不怕。”绝冷脸上全是笑容,似乎非常开心。 当年,他初次遇见她母亲时,她母亲只比绝冷大4岁,长大后的绝冷,神态是越发像她了。 “父王几天前答应过绝冷去看花,不能骗人。”绝冷笑得好看,怕是满园□□也不能比,冥王盯着她的脸,有一些得意。 “好,父王不骗人,父王陪绝冷看花。” 花园内,花朵争相绽放,谁也不让谁,神界的花朵,比凡间的更多更耀眼。 绝冷心情好极了,这偌大的花园里,红色的、黄色的、紫色的,甚至还有绿色的花朵团团锦簇,让她分外开心。 冥王看着绝冷一脸满足的模样,真希望时间就能静止在这一刻,如果自己可以永远这样保护自己的一双儿女,那也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 “父王,这个花像你!”绝冷指着一朵黑色的牡丹说道。 冥王笑了起来:“为什么这个花像我?” “因为黑色,父王最喜欢穿黑色了。” “那绝冷像什么花呢?” 绝冷想了想,很认真地说:“绝冷像海棠,媚而不妖,浑身散发着热情。” 冥王心里一惊,这语气,这口气,像极了以前的绝冷。他疑惑地望着绝冷,绝冷丝毫没有任何异样,说完这句话就又自顾自地笑着跑开了,自己和自己玩耍起来。 冥王皱了皱眉头,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绝冷跑着跑着,目光忽然被一棵大型的果树给吸引了,这棵树上开着洁白的小花,细细闻去还有一丝清香。顿时,绝冷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以前她从来没有这种体验。她就这样痴痴愣愣地盯着这一树花看。 “绝冷喜欢这花?”冥王走了过来,看见看花看得如痴如醉的绝冷,觉得分外可爱。 可绝冷并不回答他的话,仍然愣愣地看着那花,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冥王走上前去,才看到,背身对着他的绝冷,眼睛里流出两行眼泪。冥王心里大惊,他并不知道为何绝冷今日会如此反常,这花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绝冷,你怎么了呢?”冥王问得小心极了。 “父王,绝冷看见这个很不舒服,这个是什么?”绝冷指着那棵树。 “这个是梨花,梨树的花朵,很常见的。”冥王皱皱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为何绝冷会不自觉流眼泪呢?白色的花,又带着一丝清香,难道不是最像她么? 冥王心里叹息,赶紧牵起绝冷的手:“绝冷乖,跟父王走吧,父王赏花也赏够了。” 绝冷痴痴地点头,跟着父王走了,走时还不住地回头看那满树的梨花。 “娘娘,近日里御花园的海棠花开得可美了,又红又艳,皇上派人送来了几朵,说是供娘娘观赏。”翠儿满面春风地欣赏着手上的花,这可都是皇上的爱,世界上有多少女子渴望得到? 浣柔目光淡然,恍然间回头看到那几株海棠花,开得极好,红得耀眼。那几株花全部都绽放开了,像是用生命在展现自己的美。那一瞬间,浣柔有些恍然。一年多了呢,来凡间已经有一年多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来找自己,是不是有心无力?青儿也不知道好不好,会不会还在记恨冥王呢。 浣柔极其爱怜地抚摸着眼前的海棠,她想到了那一年,绝冷曾对她笑,说她像那一树梨花,而她说绝冷媚而不妖,最似海棠。 翠儿以为自己又说什么话了,平日里娘娘是看不出情绪的,可今日神色却分明有一丝哀愁。 “娘娘······”翠儿刚想说话,就被通报的声音打断了:“皇上驾到!” “爱妃,可喜欢朕着人送来的海棠花么?”李延笑得灿烂极了,一到浣柔这里来,他的心情就变得格外好。 浣柔轻轻一笑,略点点头。 李延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羡妃心里似乎还放不下过去,还忘不了过去。要是被人知道,他这么宠爱的羡妃,却一次都没侍寝过,别人会怎样笑她呢? “爱妃,□□怡人,不如同朕一起前去赏花?” 浣柔微皱眉头:“陛下,花开正好时不宜观赏,以免日后花谢之时触景生情。” 李延心里有些不悦,这个羡妃,总是能扫了自己的兴致。年纪轻轻的人,却弄得像经历了极多似的,有时候看着她那虽美却冷若冰霜的脸,心里会涌出一阵阵失落感,这是对任何女子都没有的。 “朕这一年来待你如何?”李延的脸色有些阴沉,翠儿在一旁看了不禁暗叫不好。 浣柔在帝王之家长大,不会不知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她知道自己再这样,定会惹怒李延的,她忙浅笑了一下:“陛下对我极好。我为陛下奏一曲吧。” 李延心里仍不高兴,但浣柔都找台阶下了,他也不好说什么。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对他自称为臣妾,从来没有一天对他殷勤过,他心里又恨又气,但也无计可施:“爱妃既然有如此雅兴,朕定当好生聆听。” 浣柔命翠儿拿出一只长笛。很奇怪,寻常女子最爱弹奏的是古筝或古琴,曾经他偶然听到过一次浣柔弹琴,悠扬动听,可她并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展示,而是常常吹那一根长笛。 笛声婉转,却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忧愁,听得李延频频皱眉。 浣柔发现了李延的不悦,停了下来:“陛下,可是我演奏得不好么?” 李延一愣,说实话,相当好,恐怕他宫里的乐师也不敢与她相比,只是那曲子听上去,是那般哀愁,不适合在这春日喜庆的时节聆听。 李延叹口气,走了。这一年多以来,无论他怎样对她,她的心里似乎永远都是那样哀愁,作为一个男人,他恼,作为一个丈夫,他更恼。 皇上一生气,自然要拿他人撒气,他又不敢当着浣柔的面凶她。 “皇上,今日怎有空到臣妾这里来?”说话之人是皇后,皇后14岁便嫁给了他,这些年,皇后打理后宫宽厚仁慈,恩威并施,让他省了不少心。 “朕心里烦闷。”李延没好气地说。 皇后笑了起来:“陛下也只有心情烦闷,才会想到臣妾。” 李延刚想生气,皇后叫人拿出几幅图来:“陛下,今年的秀女预计是这么几位,不知陛下可否满意?” 那几幅画像依次展开,李延看到那画上的女子一个个明艳动人,眼睛似有撩人之色,往常这是他最高兴的时刻,可如今竟然一点兴致也没有。 他上前去狠狠把画拍了下来,用脚狠狠踩上几下。 皇后等人都吓呆了,从未见过他发如此大的脾气,忙跪了下来。 “陛下,不知是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还望陛下明示。”皇后只觉得摸不着头脑,这几位美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最符合他的口味,怎么如今他这种态度呢?往年他可是笑吟吟地夸自己温婉贤惠端庄识大体呢。 李延冷笑一声:“朕老了,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还弄这些年轻妖娆的女子来折煞朕?” 皇后大惊,这可不像昔日的陛下啊。昔日的陛下最为自信,他最忌讳别人说他的年龄,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真命天子,能得到上天的庇佑。 “陛下可是今日有什么不顺心的?不妨跟臣妾倾诉,陛下正值壮年,身体正好,怎么会老了呢?是谁惹得陛下如此恼怒,臣妾定当严罚。” 李延叹口气:“皇后也觉得朕老了么?不然,为何羡妃从来都不愿意拿正眼瞧朕,还不是嫌弃朕老了么?朕这个老头子,是配不上她们年轻女子的。” 皇后在心里冷哼一声,原来是在那羡妃那里受了气,跑到自己这里发泄来了。但毕竟他是皇上,就得哄着他一些,还指望着他立他们的儿子做太子呢。 “陛下,陛下消消气。”皇后起身让他坐下,给他轻轻捏着肩膀。 “陛下,羡妃入宫一年有余,她早已是陛下名正言顺的妻子,陛下又是天子。天下都是陛下的,更何况一个女子呢?有些时候,年轻的女子对这些事总归是有些羞涩的,可能需要强硬一些。”皇后好言相劝。 强硬?他何曾没想过强硬?约半年前,他忍不住了,也想强硬,可那羡妃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很快就败了他的兴致。他想真的征服她的心,可她的心坚不可破,无论他怎样讨她欢心,在她看来恐怕都像跳梁小丑吧。 “朕试过,根本没用。朕如果强硬,她宁可送死。”李延一脸无奈。 皇后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一丝寒意:“陛下,宫中的那些手段,可以害人,也可以助人。如果陛下不用强硬,就能实现心愿呢?” 李延眼睛一眯,顿时他明白了皇后的意思,笑了起来:“果然是朕的皇后又识大体又体贴,朕答应你,如果真的能遂了朕的心愿,朕会好好留心德儿。” 皇后喜出望外,这不正是她想要的么?如果他能多关注德儿,德儿以后就有机会当太子了,看来还是要好好让他满意。 “陛下,这都是臣妾身为后宫之主,应该尽的职责,请陛下放心,今晚臣妾就能让陛下遂了心愿。” “好······好!”李延哈哈大笑着走了,一想到今晚就能得到浣柔,他的心跳得快极了,就连身体,也起了一丝反应。的确,他等这一天太久了。 “娘娘,皇后娘娘来了,说是给娘娘带了用御花园鲜花酿制的果酒。”翠儿禀报道。 皇后?浣柔心里一愣,皇后她见过几次,为人倒是端庄,对下人也比较温和,来应该只是联络感情不是为难自己。 “翠儿,快请她进来吧。”虽然浣柔心里不愿意,可毕竟要在宫里生存下去,规矩还是必须得讲的。 “妹妹不必多礼。妹妹入宫一年有余,姐姐忙于打理后宫,也无暇经常来妹妹这处走动,还望妹妹不要见怪。”皇后笑得一脸热忱,还亲昵地拉着浣柔的手。 浣柔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皇后看上去也没什么恶意。这一年,她只呆在寝宫,反正她的心也极静,赏赏花,吹吹曲,甚至发一会愣,一天也就过去了,因此这一年中她也并未得罪过谁或者和谁起过冲突。刚来时,很多嫔妃嫉妒,但有着皇上的亲睐和保护,也不能对她如何。 “皇后娘娘言重,是我不懂礼教,没能经常拜访娘娘。”浣柔极为有礼。 皇后偷偷打量着浣柔,她身上确实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假如她换上自己的服饰,怕是这气质,就已经将自己打败,更别说那温婉柔和的五官了,她身上没有寻常女子那种巴结的媚态,就像一朵天山雪莲那般冰清玉洁,像是没有欲望。皇后心里冷笑,这个李延,这些年嫔妃无数,怕是见过不少媚主邀功的,也难怪他对这个冰雪美人垂涎三尺,至今不敢冒犯她。 “妹妹尝尝这梅子酒,这还是前些年青梅成熟时本宫命人采摘酿制的,到今年已经有第5个年头了,拿出来与妹妹共品,还望妹妹以后多去本宫那里走动走动,常叙叙姐妹情谊。”皇后笑着为浣柔倒上酒。 “那就谢娘娘了。”浣柔端起酒,一饮而尽。 皇后看见她喝下去后,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又为她斟满一杯:“来,本宫陪妹妹喝,美酒配美人,岂不快哉?” 几杯酒下肚,浣柔只觉得身子格外无力,以自己的酒力,应该不至于如此,毕竟自己以前在天庭中也是要常出席宴会的,母皇在自己小时候就会训练自己品一些酒。糟了,似乎是遭到皇后的暗算了。 浣柔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她的头极为昏沉。 “皇上驾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喊道。 皇后笑起来:“妹妹,想必皇上找妹妹还有事要谈,本宫就先告退了。” 浣柔想喊,可喊不出口,这个李延,一年多了都没有轻举妄动,本以为也能这样相处相安无事,没想到······浣柔只觉得身子极软,这感觉和当时天庭生变时喝下的毒酒完全不同,那时候的毒酒只让自己运不上气,现在却是脑子都不清楚了。 李延笑着将宫内的人都打发出去,一把抱住浣柔,忍了一年多的□□在这一刻爆发了,他粗暴地吻着浣柔全身。 浣柔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眼睁睁这样看着他,愤怒地盯着他,可是李延装作完全没看见,一把把她扛上了床。 疼,一股钻心的疼。说不清是身上疼,还是心里疼。她只觉得,自己眼前是一片黑暗的,没有人会管自己,没有人会关心自己,自己是被遗忘被遗弃的那个人。 她心里好恨,她一次次轻轻呢喃着绝冷的名字。李延不满地看看她,似乎更用力了,一种征服的欲望涌上他的心头,他的女人,怎么能喊别人的名字? 绝冷,绝冷······你真的好狠心。当初,是你说要变强大,要保护我的,可是现在······现在,你在哪里? 浣柔使出浑身的力气,用指甲狠狠掐紧肉里,身上每疼一下,那指甲就多掐进肉里一分。她恨。她恨冥王,如果不是冥王封印住她的神力,她怎会受此侮辱?她恨,恨绝冷根本不管她在人间的死活,会不会一年多的时间,已经把自己忘了呢? 那一晚,李延兴奋无比,丝毫没有注意到浣柔眼角闪着的泪光。对于他来说,他所有的欲望都在那一刻得到了满足,似乎没有比这件事更让他有成就感了。 冥府中,绝冷趁着父王走了,偷偷溜进花园,摘了好几朵梨花,她对着它们发愣,还自言自语:“梨花,浣柔······浣柔,梨花······” 第28章 找回记忆 绝冷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一大棵梨树,全开着白色的花朵,风一吹,花朵就全凋零了。再隐隐看去,一个白衣少女,一头长发没有束起,发丝随着风轻轻晃动。那个少女长什么样子她看不清了,一往脸部望去,就是一片模糊。但是她记得少女对她挥手,她欣欣然走过去,少女将她揽入怀里,那拥抱里弥漫着一种熟悉的气息。她恍惚记得那少女好像在流泪,那么伤心也不知道为谁,在梦里她也跟着难受起来。 才刚是未时,宫外还是漆黑的一片。绝冷猛地醒了过来,坐起身来大口喘着气。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刚才那个梦做得太过逼真,让她也跟着身临其境地难受。她躺下去准备接着睡,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好起身点上一盏灯。 望着摇摇曳曳的烛火,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浣柔,这个名字,自从上次青姐姐提起后,就一直在自己脑海中回荡,她有一种感觉,自己和浣柔这个名字之间应该是有着某种联系的。 “她怎么样?”冥王看着壁炉内熊熊燃烧的冥火。 “陛下,她成了人间帝王的宠妃。”黑极禀报道。 冥王舒了口气,近些天绝冷的神情出现了一丝变化,那幼稚孩童的神色仿佛不再经常出现在她脸上,冥王惊恐地发觉,她和以前比有了些许变化。 冥王心里叹口气,他的女儿,毕竟不是寻常的神仙。 “如此这般,即使她能恢复记忆······”冥王喃喃说道。 “陛下不必担心。即使身为天神也无法干预人间帝王的事情,这是三界诸神都知道的道理,即使殿下她恢复了记忆,柔公主也已经是皇帝的妻子,她无能为力的。”黑极安慰道。 冥王点点头,有时候他常常怀疑自己做的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他实在不是很能理解自己为何非要折磨自己的女儿。不过一想到女儿竟然和她母亲一模一样,心里就又是恨又是怒。 绝冷这些天经常走神,不再像寻常那样粘着自己要自己陪她玩了,她现在经常发愣,一愣就是一整天,问她在想什么,她也不说,还是露出天真无邪的傻笑。抒泽枫心里很为绝冷担心。会不会是她快要想起来了?可是想起来又如何?茫茫人间,在哪里去寻找浣柔呢?抒泽枫心里也有一丝伤感,这个夜晚,注定是再也无法入睡了。 “枫殿下!枫殿下!”一大早,浣青就兴冲冲地跑进了抒泽枫的寝宫,连通报都没有一声,好在抒泽枫起得早,早已穿戴整齐。 “浣青公主怎么今日如此······”抒泽枫笑着还没把话说完,就被浣青打断了。 “枫殿下,我想我已经知道姐姐去哪里了!”浣青一脸兴奋。 “哦?”抒泽枫也来了兴致,浣青怎么会知道呢?自己偷偷派人寻找了一年,都还没消息呢。其实冥界的搜索能力在三界中应该是最厉害的,因为有冥巡这个冥界才有的特色岗位。可是这次的搜索,要背着冥王,自然不能完全施展拳脚。冥巡的首脑黑极,是由冥王亲自任命的,只效忠冥王一人,纵使自己是大王子,也丝毫没有办法。 “那天我出冥府采药,去了天界的边界。” 抒泽枫眉头立马皱起来,声音都有些不高兴:“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不知道天界都在抓捕你么?你要是被抓去了不就全完了?!” 浣青一怔,来了这么久,几乎没见过抒泽枫这么好脾气的人这么生气啊,一想到他是不是在关心自己,脸就有些红了。 “好了,这不是重点,我下次知道小心,再不敢这么任性了,别生气了好不好?”浣青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让抒泽枫也不忍心再生气了。 “我听见有几个天界的守界天兵在议论,说天皇已经知道浣柔公主在皇宫里当宠妃了,还嘲笑浣柔公主命该如此。” “皇宫?!”抒泽枫忍不住自己的惊讶。 浣青也由刚才的兴奋变为伤感:“嗯。我们找遍民间,万万没想到是在皇宫里。还是当今皇帝的宠妃,我都不敢想象三姐姐遭遇了什么。”浣青越说越激动,眼睛都有些红了。 抒泽枫上前安慰道:“好了,知道她在哪里就好办了,我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和她通上信。” “还通什么信,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和你告别的,我要去把三姐姐救走,就算一起流落凡间,至少我还能保护她。”浣青红着眼,一本正经地说。 抒泽枫皱眉:“青儿,你疯了!整个天界的人都希望捉住你去天庭请功,你去凡间,身上透着神气,你是想被天皇捉住么?” 浣青急了:“可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三姐姐受苦!三姐姐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她可是当年天庭的三公主,怎么可以跟凡间的帝王······” 抒泽枫安慰道:“这件事交给我,让我想办法。你万万不能去,不但天界的人时刻想抓到你,就是我父王知道你去人间,也定要发怒,到时候我们就难办了。而且难办的是,浣柔现在是帝王的妻子了,神是不能干预帝王之事的,你也知道啊。” 浣青难过极了,抱着抒泽枫就哭起来,本来知道姐姐在哪里,让她格外兴奋的,现在可好,光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浣柔······是帝王的妻子······” 抒泽枫和浣青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不知何时,绝冷出现在抒泽枫寝宫。本来绝冷这几天被脑袋里浣柔这个名字折磨得够呛,准备索性不去想来找哥哥玩的,结果一进来就听见哥哥又提到浣柔这个名字。 绝冷只觉得像是有一口气憋得她缓不过来,那种感觉像一块大石头狠狠压在心里,不是疼,但很闷。 “浣柔······是帝王的妻子······”绝冷若有所思地呢喃着,全然不顾别的,她总觉得这些天无法休息好,脑袋时常会疼。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简直太可怕了。 浣青和抒泽枫面面相觑,他们都觉得最近绝冷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但满怀希望以为她想起来时,她又露出那副天真浪漫的样子,怀疑了几次后,两个人便都不报什么希望了。毕竟那可是冥界的秘术,冥王都对她用看家本领了,哪有那么容易就好的? 绝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开了。 抒泽枫叹了口气,浣青看见他那样难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绝冷就那样愣愣地走,一不留神,就走到了花园里,走到了那棵梨树下。 “浣柔······浣柔······”一种脑袋就要炸开般的疼蔓延开来。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些画面。 自己坐在床上,高兴极了,父王来看望她了,看来父王马上就要放她出去了! “父王,父王可是要放绝冷出去了,绝冷都快憋坏了!”绝冷笑吟吟的,丝毫没有防备。 冥王笑得有些淡然:“当然,父王不该这样对你,所以今日特来接你出去的,以后都不会这样对你了,只是绝冷不要怪父王可好?父王也只是想保护你。” 绝冷高兴极了:“好,父王,那绝冷答应你,以后好好修习学术和神术,不偷懒了!” 冥王也笑起来。 忽然,她只觉得自己脑袋发烫,她看见冥王的手上冒出一道黄色的光芒,那道光芒正悬于她的头顶。 他要做什么?绝冷忽然心生防备,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慢慢被剥离。趁着自己还有一丝力气,绝冷将浑身所有的神力集中在脑中,形成一个小包围,把自己保护起来。随即,意识就模糊了。 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绝冷疼得直接躺在地上,一瞬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天空和土地,像是颠倒了过来,所有画面接踵而至。 ······ “小妹妹,我的两个姐姐请你做个评判,你觉得她们里面谁最美,你可以把这个苹果送给她,你别怕,我们也只是好玩。” “如果有一天,在我和天界中选一个,浣柔会怎么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紫矜通子衿,浣柔说好不好?” “浣柔,你现在是我的了,我也要属于你,好不好?” “这梨花,通身洁白,又有一丝幽香,看着纯白无暇,但又不会让人觉得单调,只会挪不开眼,像极了浣柔。” “美则美矣,就是那花有些伤感。花叶永生不得相见,有些凄楚了,绝冷不像那种凄楚的感觉。” “比起曼珠沙华,绝冷更像红色的海棠,媚而不妖,浑身散发着热情。” ······ 花园的梨花那处,散发着赤红色的光芒。 冥府的大殿中,冥王皱眉,这一天自己原想过确实会来,自从绝冷出现对这术这么大的排斥反应,他就明白这术可能对别人使得,对她,终有醒来的时候。只是让他惊异的是,他从没想过这一天来得如此快,快得没有太多的征兆。前几日,绝冷还只是有些恍然,怎么会这么快······ 绝冷捂着头,在地上蜷缩了良久。久到自己也不知道时间的概念了,她在那天旋地转里,像是呆了一千多年。 过了不知多久,疼痛终于逐步平息,赤红色的光芒也逐渐褪去。 绝冷努力站了起来,握了握自己的手,这感觉,有些不真实。 她有一瞬间的恍然,随即而来的就是愤怒,若不是自己在意识全无之前拼尽最后的力气留了一丝自己的神力在自己脑内,真不知道要被当成一个傻子多久呢。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大殿中,这声音格外冷清,还带着肃杀。 冥王眯着眼望去,那少女和寻常时的穿着打扮无异,但身上的气质,却已与往常大不一样了。冥王微微一笑,笑容中格外凄楚。绝冷,你终究还是从美梦里醒过来了。 冥王并不恼怒绝冷这样没礼貌冲撞自己,自从绝冷回来后,他才感觉自己是一个父亲,他才感觉到那种血脉连心的疼爱,如果可以,他愿意把一切都给她。她太像太像她了,和她一样的神情,和她一样的愤怒,和她一样的质问,一切的一切,都太像了。冥王在那一刻甚至有些恍惚,他伸出手,很想触摸一下眼前少女的脸。 绝冷的脸上只有厌恶,她加重了语气,此刻的绝冷,即使和以前的也大不一样了,她的脸上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严肃,甚至多了几分杀气。 冥王微笑着,缓缓说道:“不愧是我抒亦的女儿,没想到连我冥王的秘术,也奈何不了你太久,看来天意注定,你是冥界未来的王。” 绝冷冷笑了一下,对眼前这个打着爱她为幌子伤害她的男人,她恨到了极点。 “你把浣柔怎么样了?”绝冷脸上浮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让人看了会不寒而栗。那笑容似乎还带着一丝血腥和疯狂,似乎已经准备放弃一切了。 “绝冷,如果我杀死她了呢?”冥王的笑容有些凄凉。 绝冷脸上浮出一抹讽刺的神色:“你从来没有懂过爱情。如果她死了,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我。” 冥王心里一惊,那一瞬间他有些恍惚。 ······ “抒亦,我真是同情你,我从没爱过你。” “抒亦,你是自作自受,你别想······别想再见到他。” 绝冷看见父王脸上的神色,又是震惊又是难受,她心里也难过起来,似乎那恨意没有刚才那样浓烈了,怎么才过了一年多,他已经苍老成这样了呢?他那张英武的脸上,都生了好多皱纹,鬓角也多了几缕白发。 冥王已经瘫坐在王椅上了,他似乎没有什么力气去反驳绝冷了。 “绝冷,”冥王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虚弱,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太大刺激,“父王做的一切,都是不忍心让你受苦。你们的感情,父王已经知道了。但这种感情注定会痛苦的。她曾请求我在合适的时机助她复仇,夺回属于她的一切,她说她当上天皇后,定与冥界交好,互通有无。即使不考虑你们都是女子的身份,她心里挂念和顾及最多的,还是她的血海深仇,还是她的天界众生。绝冷,我只是怕······” 绝冷笑起来,笑得整个大殿都在颤抖:“父王,你怕的不过是那些礼教,你怕的不过是我对她的感情会危及到冥界的安危,你怕我为了她什么都不要,你怕的是背叛。可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你给我的是不是都是我真的想要的。13岁的时候,你突然把我带回来,给了我神的身份,又给了我冥储的身份,让我身上的责任越来越重。只有浣柔,能让我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和她一起,我才能开开心心的,你连我的开心都要剥夺,这就是你爱的方式么?你不过是恨罢了,你恨极了,你恨天下女子与女子之间的情爱,因为,每次一看见,你就会想到母后对你的背叛,不是吗?” 冥王握住权杖的手越捏越紧,他的心都在滴血,没错,绝冷的这番话一针见血。 “你放肆!你懂什么?!”冥王也吼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火,他整个眼睛都变得血红血红,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 “我没有一天不活在痛苦之中,我没有一天不活在愧疚之中。对你施的术,我曾经不止一次想对自己施,但我忍住了,因为我怕我忘了她,她就好像真的没有存在过了。你又懂什么?”冥王这些话几乎都是喊出来的。 绝冷也一怔,凄然地一笑,她明白,她讲得再多,也是枉然了。她没有说话,只是行了个礼,就准备走了。 身后的冥王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连身边的桌子也跟着颤抖。 “黑极!” “陛下······”黑极关心地看着冥王,他的脸色如此苍白,黑极从未见过冥王这副神色,也吓坏了。 “传我的旨意,把冥储给我关进地牢里。就是让她烂在地牢里,也绝不许她去找她!”冥王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他所有的爱,在那一瞬间都变成一条条黑色的毒蛇,不但要咬死绝冷,还要咬死自己。 “绝冷,你真的好了?”抒泽枫高兴地看着绝冷,绝冷确实不再是那副天真懵懂的模样了,但是好像与之前的活泼热情也有些许不同。抒泽枫安慰自己,妹妹也总会长大的么。 绝冷微微一笑:“哥哥,这些时候劳你费心了,以后绝冷会努力变强保护哥哥和冥界。” 抒泽枫开心极了,即使绝冷变了,也仍然是他的好妹妹,他高兴得上前搂住绝冷。 黑极已经带了几个神明前来了,站在抒泽枫的寝宫外等候。 “你们······?”抒泽枫困惑不解。 绝冷脸上浮出一抹微笑:“哥哥,他们是来找我的,我自会跟他们走,你不要挂念我,照顾好青姐姐,照顾好你自己的身子。” 抒泽枫刚想留住绝冷,绝冷已经转身跟着黑极一行走了。 “绝冷······绝冷······”抒泽枫担心极了,肯定是父王,知道绝冷恢复了记忆,又想办法要把她关起来了,父王真的心太狠了,绝冷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女儿,也是冥界的储君呐。 “父王······”抒泽枫跪在了冥王身边,他看到的是冥王的背影。 怎么才几天不见,父王的背好像都佝偻了一些,像是整个人都缩着了一般。 等冥王转过脸时,抒泽枫才大惊。父王到底怎么了,怎么神色如此憔悴?定是为绝冷的事操碎了心,父王心里也一定很伤心吧。 “枫儿,父王知道你要说什么,父王心意已决,你有空时,常去看看绝冷吧,她那么怕孤单,在那里肯定不好过。至少,我在世一天,就得对她负责一天,如果我不这样······” 抒泽枫皱眉,他知道此时不能违拗父王的意思,看父王如此憔悴,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是,那儿臣告退了。” 抒泽枫走后,冥王自顾自地笑起来,自己还真是个失败的父亲呢,两个孩子一个怨恨自己,一个畏惧自己与自己不亲密,真是讽刺。 第29章 偷梁换柱 李延盯着眼前这个美人,真不敢相信,自己竟得到她了,只是······只是那白色的床单上并无落红,看得他心里仍然十分不悦。 “你以前······?”李延指指床单,果然,眼前的女子还是有很难忘的过往的,否则为何一直郁郁寡欢,忧伤惆怅? 药效过后的浣柔,逐步恢复了神智,她还是很怕面对这一切。 李延看她平日里冷漠的脸上,此刻更是冷淡,甚至还带着一丝厌恶与惊慌,顿时觉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哪个女子被自己宠幸了,不是娇媚无比,偏生她显得有些厌恶。 李延即使脾气再好,也断受不了这神情的侮辱。 “你很讨厌朕?” 浣柔只觉得自己连活着,都是一种罪过,她伸出手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毅然点点头:“嗯。我本来就没有想过嫁给你,是杨大人苦苦哀求,他于我有救命之恩。” 李延惊呆了,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地和他说过这种话,他气极了,一个巴掌扇到了浣柔脸上,把浣柔嘴角打出一丝血丝。 “朕看平日里是太宠着你了,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天姿国色,朕就不会杀了你吧?”李延的眼睛狠狠瞪着浣柔,简直就像要喷出火来。他心里恨,哪怕她装一下,装一下缱绻与温柔,自己一定会比平时更疼惜她几分,至于她是不是处子之身,自己也可以不在意的。 浣柔微微一笑,笑容里看不出情绪,像是故意扯着嘴角一般。 “杀吧。” 李延只觉得自己狼狈极了,他除了会用生死去威胁别人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让别人怕自己了。一想到自己在一个视死如生的人眼中一无是处,他就觉得有一些讽刺。 他挥挥衣袖,快步走了。或许,他很久都不会来了,也或许他再也不会来了。那么正好,让自己拖着这幅残破的躯壳,老死在这里。 海殿内。 “陛下,召臣下来有何吩咐?”鳌元想不明白有什么重要的事,陛下要把自己叫到寝宫中说呢? 沥坤半靠在床上,看见海相来了,才正襟危坐。 “鳌元,上前来说话。” 鳌元将身子贴近海帝。 “这么久以来,寡人忍够了。今日,她又在天界诸神面前不给寡人面子,还讽刺寡人。你说她哪有当妻子该有的样子?”沥坤抱怨道。 鳌元感觉沥坤这次不单纯是抱怨,因为寝宫是很私密的场所,一般帝王即使召见自己,也只会在大殿。 “陛下,是否立一些嫔妃呢?陛下正年轻,精力旺盛,但直到现在陛下膝下也无王子公主,长此以往恐外界闲言碎语啊。”鳌元确实是为海界操着很多心,海帝正年轻,却没有子嗣。要知道先帝在海帝这么大时,都有好几个王子公主了。 沥坤叹口气:“她也这样跟寡人说过,但是寡人心里有挫败感。寡人的结发妻子,竟然心里一点也没有寡人,关键是寡人还特别让她瞧不起,从来不尊敬寡人,在她眼里寡人恐怕就是废物,不值得她多看一眼。”沥坤心里确实有很多的不满,以前他并未觉得自己有多么差劲。 鳌元也叹息着:“陛下,当务之急还是先选几名嫔妃吧,海后的事情,或许可以慢慢解决。” 沥坤轻轻一笑,在偌大的寝宫里显得有一丝诡异阴冷:“这正是寡人今日叫海相前来的原因,当初她答应寡人,事成后让寡人享有前所未有的权力,振兴我海界。可兵是我们出的,力是我们卖的,天庭的安稳这两年也是我们海界在维护。出风头的却是她,鳌爱卿难道也甘心么?” 鳌元不会不明白海帝的意思,但事关重大······鳌元毕竟是个理智的人。 “陛下,陛下的意思臣下怎会不明白,只是此时天界尚未完全稳定,我海界也还有些动荡,恐怕······” 沥坤心里有一丝不悦,鳌元就是鳌元,太过迂腐。 “好了,”沥坤打断他的话:“爱卿不必再说了,寡人心意已决,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寡人就是要做那被撑死的胆大的。既然我们在明,她在暗,还有什么好犹豫纠结的呢?” 鳌元看海帝心意已决,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你去给我把老神医从蓬莱再请回来,以前还没发现,那老头本事还不小,也不知道怎么得罪我父皇了,不让他留在海殿里,非要贬到蓬莱去。那老头也是倔强,寡人几次要他回海庭效力,他还非坚持先帝的命令,真是一个个迂腐透了。”沥坤把对鳌元的不满也一起发泄出来。 鳌元看沥坤心情不佳,就知道他今天受的气应该不小,自己还是识时务地退下吧,免得真的把他惹急了。 浣云嘴角一扯,笑得极为轻蔑:“哦?!他真的有这个想法?” 涣碧点点头:“皇姐的料想果然不错,我也万万没想到他还敢动这个心思。” 浣云笑起来:“愚蠢至极。” 涣碧只觉得有一丝可怕,自己以前怎么不知道,大姐姐的心机如此深,深到还派人贴身跟踪自己的丈夫,她似乎料到他会敢打这个主意。 “只是皇姐是怎么知道的呢?”涣碧毕竟比较单纯,她的世界里只有神术。在她看来,即使大姐姐的姿态明显比海帝要高了,在外界看来,海帝仍和天皇是一样的威严并春风满面,毕竟这对夫妻共同管理着海天两界。 “碧儿,我就说你缺乏历练,你还是不懂人心。他觉得他毕竟是我的丈夫,应该得到我的尊重。其实沥坤这个人对权力的欲望不算太大,当年他争夺帝位,只是为了一口气。我听说当年最被看好的是八王子沥勋,传言中沥勋勇猛善战,并且为人忠义,颇得老海帝的喜爱。只是,老海帝走得匆忙,未立海储,他的几个孩子就打起来,打到最后,沥坤似乎是用了什么阴险的法子赢了沥勋,这个我们天界的史册就没有记载了。一个对权力欲望并不特别大的海帝,最想得到的无非是我的尊重。他巴不得我把天界拱手交出,他当天海两界共同的皇帝,我退居幕后做他柔顺的妻子。真是可笑至极。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他,当年没有他那边的帮助,这个位子现在恐怕也还轮不上我坐。”浣云的神色有几分得意。 “皇姐的意思是······杀?”涣碧揣摩着浣云的心思,听她的话,感觉她似乎特别讨厌这个丈夫。 浣云笑着摇摇头:“碧儿,你看当今天界形势如何?” 涣碧想了想,说道:“当今天界算比较稳定,但皇姐继位时间尚早,恐怕远离天庭处还有一些地方的神明们并不服。也有一些前朝老臣,时不时跳出来添乱。” 浣云点头:“那现在这个情势,我们天界应该做什么?” 涣碧略一沉思:“应当休养生息,仍然坚持与海界友好共处互通有无,先将两界稳定下来,才有利于将来的统治。” 浣云哈哈笑起来:“母皇走眼了,其实碧儿也颇有治世良策啊!” 涣碧被这样一说,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眼前这个大姐姐,已经不是从前还做公主时的大姐姐了,她太清楚了,任何人对她有威胁,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所以自己在她面前,一定不能表现得太有想法或者企图。 “皇姐言重了。”涣碧笑着说:“这还不是多亏了皇姐提携,经常告诉臣下皇姐的想法,臣下才多长了点记性么?臣下恐怕只对仙术才有一丝自己钻研的兴致,刚才那些话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 “只对神术感兴趣很好,术业有专攻,只有将每一个神按照他们擅长的事来分配岗位,才能事半功倍,皇姐有碧儿这个得力助手,也是甚感欣慰。”浣云微微一笑,这个涣碧,看来还不至于那么蠢。 “如今正如碧儿所说,我天界自己都尚且有一些内忧外患,寡人弑君弑母,有些神明只怕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再弑夫,肯定弄得三界的神明人心惶惶,到时候还怎么统治好三界呢?想要强大到统治三界,就要先发展我天界的势力。我断然不会让沥坤得逞,要我为鱼肉他为刀俎,”浣云说着冷笑一声:“他沥坤恐怕还没有那个实力。” “那依皇姐所言,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浣云脸上浮出一抹笑意,拉过涣碧,在她耳边轻语几句,涣碧神色大变,但最终又豁然开朗。 “臣下这就去执行。”涣碧一脸喜色。 “嗯,去吧,自然点。”浣云得意地一笑。 沥坤啊沥坤,本来你不犯我,我也会念及一些情谊,可你既然已经生出这歹毒的心肠了,我也自然不可能任你宰割。今天我所决定做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海帝陛下,皇姐让我来请陛下回天庭,说是今日冲撞陛下了,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诸神面前让陛下失了颜面,因此皇姐特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皇姐说天界的繁荣离不开海界的支持,还请海帝陛下能原谅她的冒失。”涣碧笑着邀请海帝。 “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了?她还知道她不对?”沥坤笑起来,笑容中掩饰不住那一抹得意,真是没想到,这么久了,她竟然才反应过来需要尊敬自己。这样一想,虽然菜还没吃上,便对浣云产生了一丝愧疚,毕竟他们也是夫妻,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呐。不过沥坤做的决定可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但他还是决定给浣云一个面子,免得海天两界说他不够大度。 海帝前往天庭,发现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他还以为诸神都会在呢,天皇会当着诸神的面请求自己原谅,结果这个所谓的筵席,只是普通的家宴罢了,大殿里一个神明也没有,只有笑得格外殷勤的浣云。 沥坤心里还是有一丝不悦,毕竟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一个正式的道歉。 “陛下来了?”浣云今日换了一身衣着,不再穿着天皇的朝服,换上的是一身大红色的宫服,整个人看上去确实比平日里柔美了几分。 沥坤挑眉:“天皇陛下好兴致,怎么想起我了呢?” 浣云浅笑一下,她知道他心里还有恨意。 “陛下,今日浣云请陛下来,没有外人,也没有穿朝服,为的就是告诉陛下,浣云除了是天皇以外,还是海界的海后,是陛下的妻子。以前是浣云太过强势,如今天界稍微稳定了一些,这些都离不开陛下的操劳。浣云心里是感激的,有时候在外人面前发脾气,也有自己的苦衷,不那样的话,浣柔一个刚继位不久的女子,怎么能树立威严呢?所以今日的冲撞,还望陛下大人大量切勿往心里去,浣云特亲自做这一桌酒菜,给陛下赔礼。” 沥坤笑了一下,这还真是头一遭,莫不是她安了什么坏心?不过量她也不敢怎样,自己是堂堂海界的海帝,手握权杖,如果她真敢对自己怎样,自己不会无法察觉,就算涣碧还想下毒,没有他海界的老神医帮忙,神气仍然无法完全掩盖。 “罢了罢了,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有时候天皇陛下辛苦,寡人也能理解。” 浣云又笑起来。不得不说,先皇的女儿真是个个漂亮,各有各的美,浣云笑起来时,有一种成熟的韵味,让海帝在那一瞬间心曳神迷,恍惚间又看到那一年他们成亲时的情景。 “陛下,今日陛下就不要称浣云为天皇了,今日我只想被当作陛下的妻子。曾经我许诺给陛下的,我都会实现,我希望陛下能带给我十足的荣耀与荣誉。未来天界稳定以后,我应该会卸下肩上的一切重担,做一个合格的妻子。”浣云的脸上浮出一抹忧愁:“这些年,诸神都说我浣云权势过重,可谁知道那也是被逼的。当年我母皇,重用我为她办了那么多事,出苦力卖命的都是我,可是最后我才知道她是在利用我,我能不气么?我从小生长在皇家,只是想要自保,只是想要得到更多的认同,难道这样也错了?可我毕竟也是女子,最后仍然希望有一个强大的男子,能做我的依靠。”说完,浣云还深情地看了沥坤一眼。 沥坤忽然觉得心里一动。这种感觉他怎么会不懂呢?当年他是先帝的第七个儿子,他是妃所生,因此在海殿里常受人暗暗欺负。可是他的弟弟沥勋,就比他幸运多了。沥勋的母亲是海后,与他的母亲是亲姐妹。可海帝更偏爱海后,也就是他的姨母,对自己的母亲则不冷不热。沥勋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当时海界的诸神都默认为沥勋就是未来的海帝。其实论聪明才智,自己可能还高出沥勋几分,论神力,沥勋也无法轻易战胜自己,幼小的他总不明白,为何他与沥勋从出生起就注定有如此大的差别。 之所以沥勋没有一出生就被立为海储,也有一定的运气成分。沥勋出生时胎位不正,害海后颇费周章才生出他,用了很大力气,那以后海后就身体不好,神医说是生产落下的疾病。就这样过了两年,海后仙逝,因此海帝对沥勋的感情极为复杂。一方面,那是他最心爱的妻子诞下的儿子,但另一方面,这个儿子又害死了最心爱的妻子。海帝不忍心面对他,就将他交给自己的妹妹,也就是沥熙代为抚养,后来沥熙嫁给了冥王抒亦,就将沥勋一起带到冥界照顾了,直到沥熙自尽,沥勋才被接回了海殿。 他与沥勋的争战,似乎从一出生就开始了,两个人的生日仅相差几天,但他从小就羡慕沥勋,羡慕沥勋似乎更受先帝的宠爱。浣云这番话让他陷入沉思,或许浣柔和他真的是一样的,在帝王之家长大的孩子,总是过早地结束了天真无邪的童年。 沥坤毕竟是男子,做不到对柔弱女子的深情无动于衷,忙一把将浣云拥入怀中安慰道:“算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以后我们夫妻同心,争取将来把冥界也合并过来,到那一刻,我们两人应该都会被隆重地记入史册。” 沥坤拥抱得深情,根本看不见浣云嘴角那一抹冷笑。 “好,来,陛下,干杯,今日咱们推心置腹,忘记以往的不悦,为以后的夫妻同心干上一杯!”浣云抢先喝了涣碧为他们斟上的酒。沥坤其实还是有一丝犹豫的,涣碧看出了他的心思,半开玩笑地抢过他的酒杯:“陛下,这酒是皇姐命碧儿去遥远的天极雪山那边用千年寒冰酿成的,极为甘甜,陛下莫不是怕有毒?”说完便一饮而尽。 沥坤有些不好意思,心事被一个小丫头这么直接地猜中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忙说:“哪里话,云儿是我的妻子,自然不会害我,碧儿,劳你为我斟满。” 涣碧微微一笑,为他斟上了酒。 浣云也笑起来:“陛下,云儿敬陛下,愿陛下与我,尽早被隆重地记入史册!” 沥坤被哄得高兴,虽然他是海帝,可毕竟他是个男子,哪里架得住两个绝色美人这种万般柔情呢?在和浣云的寒暄中,喝了一杯又一杯酒。 渐渐,沥坤觉得自己有些不胜酒力了,真是好酒啊,味道真好······这是他最后的记忆了,接着就睡倒在了桌子上。 浣云与涣碧相视一笑。的确,这酒水与饭菜里都是没有毒的,她们不能也不敢下毒。首先,外面的小仙们目睹着海帝进去,海帝没出来,不就等于变相承认了海帝有事?其次,海帝毕竟是海帝,权杖在手,神力自然不弱,即使是涣碧,也没有把握说真的打起来能轻松胜过他,这样厉害的对手,在他的酒水饭菜里下毒,他能察觉不到?因此下毒是最蠢的办法,浣云命涣碧去遥远的天极雪山搜集千年寒冰的水,酿造出的酒后劲十足,喝几杯下去没有感觉只会觉得香醇可口,但喝多了,一定失去神智的速度也极快。为了精心策划这次行动,浣云可是早有准备的,她提前就服好了几棵解酒的仙草。 “碧儿,准备好了么?”浣云笑起来,有一种阴谋得逞的感觉。 涣碧心里也兴奋极了,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一道金色光芒闪耀在大殿里,眼前的涣碧已经变成了海帝的模样。 “哈哈哈,像,碧儿变得真像。”浣云拍着手笑道。 涣碧也笑了起来,这个变化为另一人模样的神术并不复杂,很多神明都会,但难的是,每一个神明身上都有自己独特的神力,这股神力也要模仿得惟妙惟肖,才不会被人发觉。要维持一个固定水平的神力,是一件难度极高的事情,好在涣碧本身就神力非凡,这件事对她来说不复杂,若换成他人,恐怕伪装不了几日就能被拆穿了。 “参见海帝陛下。”浣云笑着打趣她。 “皇姐······”涣碧还有些难为情。 “碧儿,以后你就是海帝沥坤了,切不可再失口叫我皇姐,只要你还是这个模样一天,你就一定要万般小心。”浣云谨慎小心,这件事露馅了,估计整个海界都不会放过她。 “知道了,云儿。”涣碧模仿着沥坤的神情和语气说道。说完,两姐妹就笑了起来。 浣云上前去拿起海帝的权杖,将它交到涣碧手中。涣碧第一次触摸到权杖,顿时被这个神器带来的感觉惊到了。莫怪这是三界帝王代代相传的宝物,他人连摸的资格都没有,才握上去,就能感觉到权杖与自己的神力相互融合,极为舒适。 “看来你的神力确实强,否则根本就拿不了权杖。”浣云若有所思。 涣碧笑了笑,将醉倒的海帝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待会出去时,可以说是涣碧不胜酒力醉倒了,这样,这个计划就天衣无缝了。 “把他关到暗牢里,你派亲信把守,这件事谁也不许说,违者,杀无赦。”浣云眯着眼,又恢复了昔日的威严神情。 “是。”涣碧微微一笑。 “过几日,我会下诏书,说碧儿不喜天庭内的束缚自愿前往天界各地云游学习神术报效天界,我让碧儿走了,这样以后,涣碧就不会出现在诸神眼前了。”浣云又笑起来,看来这次活动,她还是挺用心的。 “一切,但凭天皇陛下吩咐。”涣碧也露出笑容,此刻的涣碧完全醉心在权杖握在手中的神奇感受中,巴不得马上回海殿,哪里还想继续留在天庭呢? “好,那就请海帝陛下回海殿吧,寡人还有政事处理。需要海帝陛下的地方,寡人会派人告知陛下。” “那,我便走了,有什么动向,天皇陛下随时告知我。”涣碧气宇轩昂地走了出去。 浣云看那一模一样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第30章 矢志不渝 “绝冷,你怎么瘦了?”抒泽枫心疼地看着绝冷,自从妹妹恢复以来,她似乎和以前就不大一样了,那张脸上,比以前的明媚多着一分淡漠。似乎是长大了,眼睛里没有以前那种对什么事物都新奇的神色了,而是多了一份了然。 绝冷笑笑:“我没事的。” 一旁的浣青看着她这个样子也很难过,虽然她一直都希望救姐姐,但也不能为了救姐姐把冥储给白搭进去了:“绝冷,你就跟冥王陛下服个软吧,剩下的我和枫殿下想办法,你这样关着也不是个办法,三姐姐走之前就说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希望你能好,和冥王陛下和好,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也不是三姐姐的初衷。” “恐怕浣柔想错了,如果我的父王真的想和解,他不会武断地就决定抹灭我的记忆。我的父王,恐怕只希望我能顺着他的意思,活成他想要的样子。”绝冷的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确实是长大了,她所经受的苦,也足够她长大了。可是一想到浣柔在深宫内苑,陪在一个她不爱的人身边,她的心还是会一阵阵疼。有时候她觉得,她被关起来,反而是一种赎罪。 “绝冷,如今你想要出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父王仙逝,你顺理成章地继承王位。绝冷,如果你想,我愿意······”抒泽枫说出这句话时,绝冷和浣青都惊讶地凝视着他。 抒泽枫的脸上倒没有什么畏惧的神色,看来这个想法他在心里也酝酿了很久。 绝冷正色道:“我不要哥哥为我做什么会遭孽报的事情。而且他毕竟是父王,就算我有多么恨他,他还是我的父王。他只不过······只不过用了错误的方式保护我。” 浣青也被吓住了:“枫殿下,你别乱来······” 抒泽枫淡然一笑,摸摸绝冷的头:“哥哥知道的。” “你们也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瞒着我父王和浣柔联系上,我担心的是她受苦了。”一提到浣柔,绝冷就觉得心里难受。她真的好想好想她。 抒泽枫神情有些黯然,如果浣柔是在凡间普通人家也就罢了,可能还比较好联系,偏生是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内苑,还真是不好通讯呢。更何况,要让神力一点也不被冥王发现,那几乎是很难做到的,除非······除非也被冥王把神力封印。但封印了,怎么去抵抗皇宫的千军万马?这些问题已经困扰了抒泽枫与浣青很久了,两个人明知道浣柔在哪里也只能干着急。为了安慰绝冷的情绪,抒泽枫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黑极,峡堪那里情况如何了?”冥王用手摁着太阳穴问道。 “陛下,冥界钦差已经前往,但这次不知为何,底下的混乱像是越闹越大了。”黑极一脸担忧。 “魑森不在了,连个镇得住他们的人也没了。峡堪地处冥界东南,那里自古出冥界命官,每年被召进冥府的神明也很多。这次那边闹事,只怕是都在暗中集结势力,他们怕是对冥司这个职务归哪一派,都垂涎已久。”冥王神情阴郁,但似乎对这个结果也并不诧异。 “那陛下为何不再选出一名冥司呢?冥司缺乏,终归让陛下很多事都施展不了拳脚啊。”黑极终于顺着冥王的话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冥司一直以来都是冥界最重要的职务,如今空悬已久,也难怪诸神惦记。 “再也找不到一个,和魑森一样让我信赖的人了。”冥王幽幽地说,满眼都是哀愁。“我一直觉得对不起魑冥傅,他是我的老师,也是绝冷的,可我害死了他最疼爱的儿子。” 黑极心里也很难过,自从魑森仙逝后,冥界确实也出了很多岔子,冥王的神色也越来越憔悴。他明白魑森在冥王心里的地位。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如兄弟,即使所有人都背叛他,魑森也一定会拼了命保护他。 “陛下······”黑极想安慰一下冥王,看着眼前这个英武的男子,如今尽显疲态,他心里也很难过。当年,黑极不过是冥巡里一个极不起眼的小神,在冥巡里地位极低,容易受欺负,直到有一次无意中接触到冥王,让冥王觉得用起来称心合意,才将他一步步提拔,到了今日冥巡首领的地位。 “黑极,有些事,恐怕我也要亲自去解决了。魑森不在了,实话是在我仙逝以前,我都不会再让人当冥司了。就让我用这种蠢办法纪念一下他也好。未来的事情,等绝冷继位了后,让绝冷决定吧。我把你也留给她,希望你好好待她,好好辅佐她,她是你未来的主。”冥王说着说着微笑起来,看上去有些憔悴,不知道的指不定以为他在交代后事了。 黑极心里难受极了,忙跪了下去:“陛下别这样,黑极心里难过。” 冥王倒是笑了起来:“黑极,传我旨意,我要亲自去峡堪平息诸神的纷争。既然他们想争冥司归哪一派,我就让他们明白,至少我在时,再也不要做这指望了。在我走的期间,把冥储放出来,让她处理冥界政务。” 黑极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陛下······臣下,臣下没听错?” 冥王五官都舒展开来,黑极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种神色了。 “绝冷她很优秀,我愿意相信她。” “陛下不担心殿下她去凡间找柔殿下么?”黑极觉得冥王肯定是没听懂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担心。可是有用吗?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吧。我听枫儿说,她越来越瘦了,本来就有些单薄,再瘦下去,恐怕她是想把自己折磨死。黑极,你没有子女,你不懂这种感情。有时候你明知道她会忤逆你的意思,你还是忍不住去爱她,去保护她。” “但如果殿下她真的选择走了······我冥界恐怕会引起变乱吧。”黑极十分担心,在他看来,一遇到绝冷的问题,冥王陛下就不像以前那个冥王陛下了。 冥王摇摇头:“如果她诚心要走,我们留她有什么用呢?她的心早就不在冥界,即使让她当了冥王,又能如何?难道你就会放心了?有些事,可能真的已经注定,强求不得。” 黑极心里一惊,这还哪是当年挥斥方遒的冥王呢?他这语气,倒像是一个对孩子成长万般无奈的可怜父亲。 “就让绝冷做个选择吧。要冥界还是要她。”冥王闭上眼睛,其实他的心里又怎么会不害怕呢?他很怕,结果太□□裸,让他难受。 鬼差把绝冷放出来时,绝冷很是诧异,抒泽枫与浣青也是。鬼差传达了冥王的旨意,说是冥王亲自去峡堪了,已经启程了,让她代为管理冥界。 “他不怕我会跑么?”绝冷笑了起来,“还是他早就已经派人看着我了,根本不怕我逃跑呢?” 抒泽枫皱着眉说:“绝冷,我已经看过了,父王并没有留下什么人看着你,他这次把所有冥巡都带走了,黑极也没留在这里。我刚去检查了一下冥府外,也丝毫没有任何结界,看来他不像是防着你。” “那么,他就一定是要我自己做个选择了。”绝冷心里叹了口气,之所以冥王不愿意见她,是因为心里还怀着一丝希望,一丝期待,哪怕让他自己骗骗自己也好,他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绝冷的选择。 “绝冷······”抒泽枫皱着眉头,其实他心里也什么都明白。 “绝冷······”浣青也神色紧张,虽然她恨不得马上就去把姐姐救回来,可是如果绝冷这次走了,可能就意味着她再也没有机会与冥王和解了,意味着她或许就再也不是冥储了。 “绝冷,你真的想好了吗?”抒泽枫一脸无奈和不舍,虽然明知道这个问题问了也是白问,可是心里还是非常不舍。此去凡间前路漫漫,路途凶险,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她一个女孩子······ “哥哥,你说我们神不能管凡间帝王的事,那如果不是神,就意味着可以管了吧?”绝冷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浣青和抒泽枫面面相觑,的确,只有不是神,才能搀和凡间帝王的事,这也是之前最让他们为难的地方。 “那就拜托青姐姐了。”绝冷脸上依然是淡然的笑容。 浣青那一瞬间有一些恍惚,仿佛很多年前,绝冷还是那个粘着三姐姐后面怯生生的小女孩,现在却要独当一面了。 “绝冷,此次一去,或许······”抒泽枫的脸上尽是忧伤。 “我懂的。”绝冷轻轻点头。 “可是这冥界的重任······我怕是也抬不起。”抒泽枫心里一紧。 “没事,有青姐姐帮你。你们很配,你以后一定要对青姐姐好。”绝冷笑着轻握拳头,锤在抒泽枫身上。 “可是冥界不能没有你。”抒泽枫还是不舍。 绝冷没有笑,神色有些凄楚:“一年多了,没有人管过她过得好不好。即使将三界的荣耀全灌注在我身上,我也依然痛苦。自从恢复记忆以来,我每晚都梦到她,梦到她说她恨我,恨我没有早点去救她去陪她。当初如果我知道她与我父王之间的约定,即使被关到海枯石烂,我也绝不要她做那种选择。你们不能插手的事,更不会有别人能插上手。冥界有你和青姐姐,但她只有我。” 浣青看着绝冷坚定的神情,忽然有些明白了三姐姐当初的决定,也暗暗为三姐姐庆幸,她的付出交付给了她,是值得的。 抒泽枫扭过头,他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浣柔,确实可能更需要绝冷吧。 “好,你去吧,一切后果就由我和青儿一起承担。”抒泽枫说出这番话时,下了极大的决心,就好像再过一会儿,就会改口一般。妹妹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再遇到了。 “绝冷,你一定要找到她。”浣青也于心不忍,但一想到三姐姐或许过得很辛苦,便也只能狠下心。 绝冷一笑:“好。” 浣青集中神力,将绝冷剩余的一点神力抽取掉了。 绝冷身体内大部分神力,是天生所得,因为她是神的后代,这部分神力在还没出生时就被晚晴公主用极强的印封住了。剩余的些许神力,皆是她这些年潜心修炼得来的,身体内是不允许同时有两个印的,那样两个印就会产生神力的争夺,影响受术者的身体健康状况。因此,想要祛除神力,还不能像冥王封印浣柔那样只是封印起来,必须要完全抽除,就好像要回到最初她在凡间那时候的感觉。 绝冷明显感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但随即又越来越重了。没错,这感觉,应该就是几年前,自己还是凡人时的感觉。再迈一迈步子,每一步都如此沉重,再不像当神仙时那样轻盈。 绝冷心里一痛,自己好歹是当过凡人的,这感觉虽然不舒服,但也不是完全适应不了。可是浣柔那种从一出生就是神仙的人,身体应该会出现很大的排斥反应吧。或许她曾经非常非常艰苦。 “绝冷,这次的选择是你自己做的,我想父王这次应该不会怎样为难你。哥哥送你这个吊坠,你戴上,某些程度上可以保护到你,至少危险万分时,哥哥可以有感应,到时我定会去救你。”抒泽枫把自己脖子上的一个吊坠取下来,滴上几滴自己的血。 绝冷感激地看着他,据她所知,这个吊坠好像是谁送给他的礼物,具体他也从不细说,只是一直戴在身上,从未离身过。 绝冷戴上吊坠,和浣青还有抒泽枫拥抱了一下,就准备入凡了。 “绝冷,父王临走时命人将直接通往大阡都城的冥门关了,恐怕你是不能直接到大阡都城了。别的门下去,还不知道是凡间的哪里,这一程长路漫漫,你可做好准备了?”抒泽枫还是一脸担心,他知道,父王一直在逃避这件事,可是一个冥门,怎么能挡住绝冷的步伐?只怕绝冷就是爬,也要爬去大阡的都城。 “嗯。我总会找到她,哪怕一天,一周,一月一年。”绝冷的神情无比坚定。 抒泽枫下令打开冥门,守门的鬼差还犹疑了一下。 但冥王走之前悄悄吩咐过的,如果大王子或者冥储下令打开冥门,也不必为难他们。鬼差缓缓将冥门打开。 绝冷慢慢向前走,最终消失在一道金色的光芒中。抒泽枫看着那背影,觉得心里格外难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都会慢慢消失不见。 浣青握住他的手,想给他安慰。 “我没有拦住她,是不是做得不对?”抒泽枫的神情看起来沮丧极了。 浣青安慰道:“冥储她有自己的想法,就像她说的,没有了三姐姐,即使荣冠三界,她也不会快乐。” “青儿,你害怕么?” 浣青看一眼抒泽枫,她知道他什么意思。不知道冥王对这件事会不会震怒,可她已经决定和他一起面对。 她把抒泽枫的手握得更紧了:“我们一起面对。” “陛下。”黑极跪在冥王面前,头都不敢抬起来。 冥王缓缓笑了起来,笑得有些苍白:“所以,最后她还是打开了冥门?” 黑极抬头看看冥王,那神色他心里难过极了。冥储殿下不会不知道这一走意味着什么,或许以后,她就与冥界彻底斩断联系了。 “陛下,是否······是否下令废储?”黑极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刺痛了冥王的心,虽然此时问这个问题对于一个父亲来说确实过于残忍了,但冥储一事毕竟关系到冥界的安稳。此时峡堪已经都为冥司乱成一团,要是冥界诸神知道他们的冥储就这样轻易走了,他们哪还能归心呢? 冥王缓缓摇摇头:“黑极,此事下令全面封锁信息,冥府中若有一个鬼差敢泄漏冥储不在的消息,杀无赦。我冥界中若有一个神明敢议论此事,杀无赦。”冥王的声音悠远,又不带丝毫情绪,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黑极心里难过,他心里,还是有他的女儿的。 正如冥王所说,做父母的,都非常矛盾,明知道子女会怨恨自己,为了保护他们,还是会毅然决然那样去做。明知道有一些弯路,子女必走不可,还是拼了全力,也想让他们避免。 黑极看着神色有些苍老的冥王,在心里暗暗叹息,幸亏自己没有子女。 “枫儿怎么样?”似乎现在留在身边的也只有枫儿一个孩子了,自己就算再生气,也并不会怎样苛责他。 “大王子好像也劝过冥储殿下,但是最终还是命鬼差打开了冥门。” 冥王笑起来,这两个孩子,倒是真心关系不错。 黑极只觉得有些奇怪,他以为即使冥王再偏心,这件事终归还是会发一些脾气的,没想到冥王如此淡然,就像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想的发展那样。 “陛下······?” “如此,甚好。以后我走了,兄妹俩个相依为命,还有个照顾。” “陛下,恕臣下多嘴,臣下观察大王子,似乎他和青公主······” 冥王笑了一下:“我明白。这次回去,给他们赐婚吧,枫儿是个好孩子,这么大了,也应该成家了。青公主为人和善,落落大方,神力也很强,应该会是个好妻子。” “可是陛下这次回冥府,不但不惩罚他们,还这样对他们,不怕······?” 黑极憋下自己想说的话,他感觉这些年冥王是真的变了,以前,他的形象是极其阴冷心狠的,冥界任何神明都不敢忤逆他,他的政治手腕非常强硬,不服从,就没有好结果。可是现在的冥王,怎么看,都像个慈祥的父亲了。 “黑极,我累了,有些事,也不想计较了。”冥王的声音里都是疲态。 那一瞬间,黑极心里也有些发酸,他敬重的冥王陛下,好像真的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超喜欢冥王哦,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第31章 妙手回春 拖着凡人的身子,确实还有些沉呢。绝冷觉得重新适应凡人的身子,确实有些难。真不知道浣柔当初是怎么适应的。 好在已经入凡了,那就离浣柔更近一步了,一想到这里,她的心跳得很快。 当务之急,是知道自己在哪里。绝冷打量了一下周边的凡人,他们的穿着似乎和她以前认识的人都不同。这里的人们头上都有一个很大的长巾,把头发盘在里面。 以前小时候,好像听小伙伴们说过,说是大阡国外漠的人们生活习惯与其余的人们都不同,外漠以前不是大阡国的领域,是当今圣上的祖父打下来的。因此外漠这边人烟较大阡其余城市来说偏少,这里的居民们有点类似自治制度,对大阡本土的文化还有一些排斥。 不会吧,运气这么好······随便选的一个冥门,竟然就是通往大阡最西边的外漠?那恐怕得走上好几个月才到得了都城黄谐了。 “大爷,有地图卖么?”绝冷走到一个小摊子上问道。 摆摊子的大爷看了绝冷几眼,说了几句绝冷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糟了,她差点忘了,如果这里真的是外漠,这里的人很少有人会官方话的,这里人都说他们的本土方言。不仅发音不同,文字也不同,真是无法交流。 绝冷有些急了,一定要找到一个地图,否则从哪里出发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到黄谐去带浣柔出来呢?此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你要的可是地图么?”一个容貌秀美的小女孩问道。 “对,我想要地图。”绝冷喜出望外,这个小女孩,长得一副外漠人的脸,却能说这么好的官方话,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那你跟我来吧,我家有一份,你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小女孩笑着扯着绝冷的手,就把她带到了她家里。 绝冷只觉得有些心酸,这家里荒凉得,连她以前的家都不如。她一直觉得,以前在刘家,已经够穷够苦了,直到看到这个小孩家,心里的难过就不停往上涌。 这孩子家还供奉着佛像呢。 “你们家······”绝冷犹犹豫豫地看着小孩家,才继续说道:“还信佛吗?佛祖好像也没有给你们带来多好的生活。” 小女孩笑起来,笑得格外明媚:“不能这样说,我们外漠人好多信佛,你应该是从中土过来的,可能还不大了解。以前我家条件不错,后来我爹爹被奸人害死,留下我娘还有算我一个共7个小孩,家里自然就不好了。”小女孩说着还有一丝伤感。 绝冷心里也难过,这小孩家,简直家徒四壁,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天天求佛,为何佛不保佑他们让他们过得好,这真是个讽刺的问题。 “姐姐,我们外漠人相信人人自己就是佛,我们这里把帮助别人当作乐趣,所以我们供奉佛,也未曾想过向他求什么,唯一求的,可能就是能保持我们自己纯洁的心了。”小女孩笑得格外灿烂。 绝冷也相信她说的话,如果以前没有受过教育,不可能说这么标准的官方话的。而她家人如果连女儿都送去念书的话,那应该确实以前条件还是不错的。 “喏,地图给你。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呀?”小女孩十分热情。 绝冷愣了愣神,缓缓说道:“哦,我要去黄谐。” 小女孩的神情可兴奋了:“黄谐?都城啊,我也很想去看看,可是我还要照顾家里弟弟妹妹,走不开。这个地图送给你,只当它代替我去过黄谐了。” 小女孩的样子让绝冷心疼无比,她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几年前浣柔看她的神色都充满着爱怜了。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从怀里拿出一些铜钱。 还是浣青心细,浣青知道她的决定后,特意塞了一些以前到处云游搜集来的凡间的铜钱,说以后到了凡间用得上。 小女孩惊呆了:“姐姐,不用的,这个地图送给你的。” 绝冷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这不是姐姐买的,姐姐也只想把这些当礼物送给你,付出都要有回报对不对?听姐姐的话,拿着这些钱,姐姐也帮不了你太多,姐姐自己身上也没有多少。有了这些至少你以后能轻松点,说不定还能存下来以后长大了自己亲自去黄谐玩玩呢。”绝冷笑得很温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感觉有些话,有些神态,她都在潜意识地模仿浣柔。要是浣柔现在能在这里,肯定也很开心。 小女孩怯生生地收下了钱,还搂着她亲了一口。 “祝你好运哦姐姐。”小女孩对她挥着手。 绝冷心里暖暖的,又回到凡间,虽然一切和以前都不同了,但是人与人的羁绊与感情还是让她心里很开心的。 打开地图,她才认识到,这一路岂止是远。从外漠到黄谐,要经过很多山路,说不定有很多强盗和野狼。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弱女子,又不会功夫,又没有神力,恐怕前路走起来会有些难。最最重要的是,自己刚才一冲动把自己绝大多数的铜钱都给了小女孩,自己身上只有几个铜板了,再这样用下去,估计没几天就吃不上饭住不上旅店了。 绝冷挠挠头,真是不知道在凡间还要想这么多的事呀,以前自己还是凡人呢,但那时候爹爹和娘亲起码还给自己饭吃给自己地方住,不像现在,人生地不熟的特别没有安全感。 绝冷正郁闷着,寻思去哪里能赚点钱时,突然看到有官兵在贴榜。本来官兵贴外漠当地文字的榜时,绝冷是完全没有心思去看的,看又看不懂,凑那个热闹干嘛?直到她忽然瞥见官兵又在本地文字的榜旁贴了一个官方文字版本的榜。 这件事一定挺重要的,会不会是朝廷钦犯或者捉捕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那自己可一定要去看看了,毕竟自己一个女子在外头,要留意自己的安全才是。 看到那官方文字的榜,才知道是知府大人在寻医为家中久病的老母亲看病。 绝冷倒是没有仔细看那榜描述的内容,因为旁边一群人嘁嘁喳喳,说的都是她听不懂的话,她只觉得头都要炸裂了。 忽然,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注意到绝冷了,他对旁边的官兵们说了几句话,官兵们就拦下了正想走掉的绝冷。 管家模样的人说了一串话,容貌又很凶狠,把绝冷还吓了一跳。 “啊······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绝冷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 管家模样的人和官兵们面面相觑。 管家正色道:“我是问你,有没有通关文书,你的样子一看就像中土那边的人,怎么在知府大人的朝堂上没见过你呢?” 绝冷一时心慌,废话,自己一个神仙直接从冥门中出来的,哪有什么通关文书? 但是她总不能对凡人们说这个吧,那八成会被当成神经病。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汇集过来,让她觉得有些尴尬。说实话,以前三界大宴上,她是何等英姿飒爽,什么阵仗没见过?可面对这群人的注视,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个······那个······我的那个通关文书嘛,被我弄不见了。”绝冷笑着,希望用少女般迷人的微笑打动这些官差们,放过她。 管家模样的男人眼睛一瞪:“胡说,通关文书那么重要的东西,没有那个你在这边寸步难行,丢失了不第一时间去补办?你肯定是在撒谎,来人,把她给我捉起来回知府大人那里审问,说不定是哪个国家的奸细呢!” 绝冷这下慌了,那些什么私刑在她脑子里全过了一遍······想想就觉得甚是可怕,官兵们朝她一步步逼近了,她的脑子在飞速旋转,只要不被抓住用刑逼供,怎样都好呀······ “等等!”绝冷大叫。 官兵们停下来疑惑地看着她。 “好,我承认,我是偷偷过来的,但是我绝对不是什么奸细,我是神医的徒弟,最近来外漠是想找几味草药的。师父嘱咐我不可声张的,所以我才偷偷溜出来。”绝冷急中生智,这看来是她最后的赌注了。 管家与官兵们面面相觑,显然官兵们可能还有的听不懂什么意思。 管家露出一抹笑容,有些恶狠狠地说:“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绝冷冷汗都出来了,她此刻只觉得父王的目光都没这个眼前的男人凶狠。 绝冷忙笑道:“没有,那怎么会,那个······我看你们家老夫人似乎病了,要不我去瞧瞧?” 官兵中有些人还是能听懂的,就都笑了起来,那些围观的人们,也有一些笑了。 管家也大笑起来,笑得绝冷汗毛直竖:“你看上去不过10来岁,小丫头,你就不要命了?” 绝冷疑惑,不过是治个病,治不好就罢了,怎么要命了呢? “你看清楚这榜。我们知府老爷常年寻医问药,被很多江湖骗子骗过,损失太多的钱财,也让老夫人越来越绝望。所以这榜上说的是,如若没本事治好老夫人,就要被乱棍打死,如果真的治好了老夫人,自有大量的赏赐。” “小姑娘,别去了,前些时日有几个郎中去试过了,都被乱棍打死了,你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别去送了性命。”一个老伯伯好心劝她。 “不对啊,这里还有没有王法,我可是记得,大阡是杀人了才用偿命的。”绝冷嘟哝着。 众人爆发出一阵阵哄笑,笑得绝冷都不好意思了。 管家也大笑起来:“看来你还真是中土人,都不知道我们这边的规矩。我们外漠臣服于大阡不过百年,历代皇帝为了缓和与我们的关系,给了我们极大的自治权。在这里,知府大人说的话,就是王法。” 绝冷心里直叹气,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凡人都羡慕神仙了,可是他们又哪里知道,神仙一样是有森严的等级的。即使当上了天皇,海帝或者冥王,也不见得是再也没有烦恼啊。例如自己的父王就对自己的挚爱无能为力,例如自己贵为冥储,还是无法轻易找到浣柔啊。 一想到浣柔她就又伤感起来,如果在这里就死掉了,那自己下凡来的意义真的是一点也没有了。 “大人,我想好了,我愿意前往。如果我真能治好老夫人的病,我不用太多的钱财,只希望大人不要再为难我,对我没有通关文书的事能放我一马。” 管家笑起来,摸摸自己的胡子。这个小丫头倒是有意思,长得看上去也水灵清秀,眉眼间还有一丝机灵的神情,应该也不会太笨。说杀了她,也不过吓唬吓唬她,实在不行,留在府里给知府老爷做个丫鬟也是不错的。 “好,那你随我去吧。”管家满意地笑着。 人群中爆发着一阵阵惊叫和叹息,他们都觉得,这个小姑娘长得如此水灵,今日就要命丧于此,实在太可惜了。 “好了好了,别看了,都散了吧散了吧。”管家吆喝着,做了几个驱赶他们的手势,围观的百姓们就散去了。 知府府上。 “老爷,您看,这个女子说想来一试。”管家极为殷勤地说。 一个胖胖的老头挑了挑眉,看了绝冷几眼,一把拍在了管家的脸上:“没用的东西,让你找个正儿八经的人给老夫人治病你都不会,把这女娃娃弄来做啥?” 绝冷心里不服气了,她可是堂堂冥界储君,即使以前神力再弱,那好歹也是个神明啊。她做冥储时,跟着冥傅学了很多历史、医药方面的知识。要她治好神明的病或许以她的神力来说很难,但是一个凡人,应该不会多复杂吧。 “知府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人不可貌相。纵观天下奇才,很多少年英雄,虽然我年岁不大,但知府大人何不死马当活马医,也让我试试看呢?如果没治好,顶多我被知府大人的人当成骗子乱棍打死,如果治好了,知府大人也可只当是老夫人积了许多德上天不忍其再受折磨。”绝冷一脸镇定,说实话,这幅样子看起来还颇有阵势呢。 绝冷毕竟也曾经是冥储,说起话来不卑不亢又恰到好处,让知府心里微微惊叹,这么年轻的女子,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势。如果不是她穿着寻常的衣着,自己或许会认为她是皇宫里偷跑出来玩耍的公主呢。 “罢了罢了,来都来了,就去试试吧。”知府大人手一挥,就示意管家把绝冷带去看老夫人了。 “大人,我给老夫人治病时,烦请各位回避。”绝冷还弄得颇有阵仗,虽然知府大人和管家都皱皱眉,也只能随着她了。 她进去看老夫人时,为她把把脉,奇怪的是,老夫人的脉象平稳,并无病症。不仅并无病症,从脉象来看,老夫人身体似乎还挺好的。再看老夫人的面相,脸颊微红,嘴唇也红润得很,虽然老夫人一直□□着,可从面相来看,一点也不像病了呀。 绝冷忽然就明白了,老夫人可能根本就没有病。难怪别人都说再好的郎中也看不好她,她根本没病,怎么治疗呢?她沉思了一下,看知府大人那般着急和在乎的神色,这母子二人并不像是专门为了杀人取乐布下这局。有人说,以前来过不少郎中,知府大人为这个给了不少钱财,最后才气急了,说都是骗子。所以看来,知府大人确实是不知道他娘亲没病的。 “老夫人,平时哪里疼啊?”绝冷明知故问。 老夫人睁开一只眼睛:“哎哟,就是疼,头疼,哎哟······” 绝冷笑了一下,往头上一按:“可是这里?” 老夫人想都没想:“哎哟,是的,是的,可疼了。” 绝冷又笑起来:“老夫人,我大概知道您是什么病了?您这个头疼是不是还伴随着四肢无力,胸闷,经常夜间睡不安稳呢?而且还总是流虚汗?” 老夫人连连点头。 绝冷在心中笑开了花,什么看出来了,这些症状都是自己信口胡编的。 既然老夫人没有病,为何非要装病呢?她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在这里,地方自治,那么身为百姓的父母官,知县大人定是什么都要管的,那肯定公务繁忙,没机会多陪陪老太太了。她想到她小时候不想干活,也经常装病博取爹娘同情和关心的。她在心里又暗暗笑了起来,怪不得别人说‘老小老小’原来是这个意思。 绝冷起身开了门,把知府大人等喊了进来:“我已经知道老夫人什么病症了,老夫人这个病甚是独特,所以怪道常人无法根除。据老夫人所说,她四肢无力,运动量很小,经常出虚汗气喘,是么,老夫人?” 床上的老太太点点头。 “那我娘到底怎么了?”知府大人一脸关心。 “知府大人莫急。在你们这边就有专门治这个病的药草,只是,你需要亲自和我一同去采摘,天地才能念在你的孝心,让大人的娘亲尽快痊愈。” 知府一听自己娘亲的病有得治了,甚是开心:“好好,本官陪你去。” 第二天,绝冷带着知府和一批随从浩浩荡荡就去了,一直到天快黑了,绝冷才慌慌张张跑进来,对着病床上的老夫人大喊:“老夫人,不好了,知府大人为了给您采药,不让我们干预,自己爬到悬崖边,失足掉了下去!” 老太太一听,忙坐了起来,然后连滚带爬地嚎啕大哭:“什么?!儿子,我的儿子啊!” 老太太快速冲到悬崖边去了,她一定要找到她的儿子啊! 到了悬崖边,老太太愣住了,自己的儿子不是还好好地站在悬崖边么? 跟在后面跑的绝冷也追上来了,喘着气道:“知府大人,感谢您的配合。现在您知道了吧?您的娘亲根本就没病,您看,我一个年轻的小丫头这么跑都赶不上她呢,您说她还能怎么病?” 老太太脸都红了,确实,自己太慌张了,连平日里佯装拄着的拐杖都没用上呢。 知府大人看着老太太,唰地一下就跪下来了:“娘,是儿子不孝,平日里疏忽您了。没想到您一直用这种方式让儿子关心您。”知府大人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在场的下人们也都跟着哭了。 老太太最终与知府大人和解了,老太太也表示,再也不装病让他操心了,只是要他多陪陪她说说话,知府大人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去了。 “神医啊,本官定当遵守诺言,本官这就派人去准备钱财赠予神医。” 绝冷笑起来:“知府大人,承蒙您美意,只是我云游四海,带着那么多钱财,一个女子,恐怕多有不便。知府大人以后还是要多陪陪老夫人,那些钱,请知府大人分给您管辖内的贫苦百姓吧。” 知府一愣,但也答应了绝冷的要求。 那一天,城内热闹非凡,绝冷看到送地图给她的小女孩了,也分到了很多钱,以后就不用为了生计那么痛苦了。绝冷从那一箱箱珠宝里,只挑了几样轻便的带在手上,趁着众人都高兴,自己默默走了。 毕竟,浣柔还在皇宫里受苦呢,自己哪还有心多停留呢? 第32章 浅月登场 “参见九公主。” 九公主看了看把守宫门的两名侍卫,问道:“羡妃娘娘最近可还好么?”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连连摇头:“娘娘都不出宫,但也没有传唤过太医,属下们也不敢多问。” 九公主皱皱眉头:“知道了。” 宫内,浣柔正坐在窗前,看洒进来的阳光。 “羡妃娘娘今日怎么没有出去转转,是不是怕晒坏了娇嫩的皮肤,父皇不宠爱了?”九公主笑着打趣道。 浣柔回头看看她,脸上露出一贯的笑容:“今天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 自从李延对自己发过那么一通火后,自己就更有理由呆在宫内不出去见人了。宫内还有传言说,皇上不再宠爱羡妃,羡妃郁郁寡欢。 九公主心里暗暗叹气,为什么今日前来?还不是父皇央求自己来的么?自从上次对羡妃发了火,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前去,奈何羡妃又是个绝色美人,父皇每天都十分惦念。到底是皇帝,要是先于一个女人示弱,威严何在?父皇当然是派自己来劝解的,想也知道嘛。 九公主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在一抹阳光下,她淡黄色的外衣像是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芒,确实,这姿色,这仪态,恐怕皇宫里没有一个女子比得上。难怪父皇这么心心念念。 “父皇,你自己把她弄生气了,你自己去哄哄嘛,我一个小丫头,和她还是母女辈分呢。”九公主不满地嘟哝。 李延一脸笑意,并不气恼:“瑶儿,朕的乖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最疼你,什么都依着你,你就不能替父皇做点事?父皇保证这次给你选个如意驸马,如何?” 九公主脸都红了:“不要,我要一辈子呆在父皇身边。” 李延哈哈大笑:“瑶儿大婚了,也可以一辈子呆在父皇身边,父皇在黄谐给瑶儿和驸马一片封地,不让瑶儿远嫁,可好?” 九公主也笑起来:“那可不是找了个倒插门儿的女婿么?” “哈哈哈,我大阡疆域广阔,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周边那些小国的国君,都不如寡人一个女婿有排场,你说说当寡人的女婿怎么就不好了?”李延笑眯眯地望着眼前的女儿,这个瑶儿,长得愈发天姿国色了。李瑶从小就生得格外好看,眼睛水灵灵的,睫毛很长,粉唇白齿,就是这幅长相,让她成为诸多公主中最得宠的一位。 “瑶儿,你就帮帮父皇吧,你和羡妃年纪相仿,以前你也时常跑去看望她,她在这公里恐怕也就愿意和你说话了。”李延一脸诚恳。 九公主想了想:“那好吧,那父皇可得答应我,我帮了父皇,父皇可不能食言,定要我自己选一个如意郎君,父皇不能让我和亲。” 李延大笑起来,摸摸自己的胡须:“谁要是要用蛮力妄图抢走你,寡人倾尽国力也绝不饶他。” “我陪羡妃娘娘出去走走可好?”李瑶试探道。 浣柔摇摇头:“不出去了,出去和不出去也没什么区别。” 李瑶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明明只比自己年长一岁,却有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深沉,那种深沉她捉摸不透。 “此番过来,是父皇派我来的,他呀,太要面子了,想和你和好又怕你不原谅,别扭极了。你就原谅他呗。”可能是因为年纪相仿,李瑶也知道这个羡妃娘娘最不爱讲那些繁文缛节,所以对她说话都比较随性。 一听到李瑶提起李延,浣柔的心就还是痛苦不堪,但她不能在李瑶面前表现出来。 “皇上整日操劳国事,即使下朝也有各嫔妃服侍,又怎么会有空惦念我呢?” 李瑶笑起来:“哎呀,羡妃娘娘这可不是吃醋了?父皇宫里那些庸脂俗粉一个个都比不上您。” 浣柔看她这个样子,想逗她一下:“那,我与殿下的生母,谁更美呢?” 李瑶明显一怔。的确,羡妃是属于她的母亲辈分的。 “论美丽,实话是娘娘更美,不过可能对于瑶儿来说,瑶儿的母妃是瑶儿最最敬爱的人了。” 浣柔轻轻一笑,眼前这个女子长得甚是好看,对自己也很亲近,可能是这皇宫里自己唯一喜欢的人了。 “不说我的事,说说你自己的。听说过些时日会有几个周边国家的王子过来求亲。我们瑶儿是不是要当新娘子了?”浣柔微微一笑,在阳光下显得又温暖又动人。 李瑶一听到求亲的事,脸就红了:“父皇非要弄得那么隆重,那些什么王子,我压根就没见过,还谈什么选亲?” 浣柔笑起来,当初自己和李瑶也是一样的。那时候比李瑶还小几岁时,就已经有人跟母皇谈过这件事了,可是也是奇怪,任凭那些过来见面的小神小仙长相再俊秀,再有文采,再神力非凡,自己始终都没什么感觉。反而最后会莫名其妙喜欢一个机灵古怪又有些痴痴傻傻的冥储,还和自己同为女子。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浣柔神色温和。 “我啊,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喜欢那种大胡子的野蛮的,应该会喜欢文武兼备,不死板的吧。从小在皇宫呆大的,接触到的人大多怕我,我想找个好玩的人。”李瑶一脸向往,浣柔也忍不住看着她泛起笑意。或许喜欢上绝冷,就是因为她没有那么多礼教束缚,比较率性有趣吧。 “羡妃娘娘呢?羡妃娘娘喜欢父皇什么?”显然李瑶并不知道这件事,根本不是浣柔自愿的。 浣柔的表情变得有些惆怅,最后叹了口气:“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绝冷用知县大人赠送的钱财,买了一匹好马和一身男装。行走在凡间,自己一个姑娘家未免有些碍眼,自己的样貌又不差,没有神力保护,也难免危险。绝冷对自己的样貌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自己可是最像母后的人,而母后当年的容颜冠绝三界,说明自己继承这血脉继承得最好了。 换上一身青衣的绝冷将头发也挽起来,还买了一把扇子,看上去像一个翩翩书生,彬彬有礼。换上男装的绝冷看上去比男子多着一股柔和,眉眼间的清秀和神思,即使穿着那寻常的衣服也根本掩盖不住。好几次他走到一些青楼门前,都差点被那些热情的老妈妈们拖进去。 只是······这副装扮,骑上一匹高头大马,总觉得有些不合适,可是若要装扮成江湖人士配个宝剑吧,自己又实在不会,这一点倒是着实让她为难。因此她专选地图上比较人烟稀少的地方行走,生怕走在热闹的街市里又惹出什么岔子。 “你们把本姑娘放开!有本事把本姑娘放开啊,这样算什么好汉?!”绝冷听见远处有一些异样的声音,奇怪,在这荒无人烟的路上,怎么会有女子的声音?绝冷心里奇怪。她悄悄下马,潜伏到了声音传出来的地方。 绝冷看见一个姑娘被一张像渔网一样的网子给缠住了,旁边一群官兵模样的人正对着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糟了,这姑娘莫不是遇到了劫色的?可是那群官兵模样的男人们怎么看都不像是大阡国的士兵啊。绝冷额头上冒出几滴汗,这姑娘怎么还惹上别国的军士了呢? “这个小姑娘可真好看呐,殿下,依小人看,您干脆别去黄谐了,就娶这小姑娘,也是艳福一桩啊。”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一顶圆帽子的男人说道。 “哈哈哈,哪里话。本王子哪能看上这么一个村野的小女子,听说大阡九公主长得极其水灵,你们看,他们大阡一个寻常女子就有如此长相,那九公主岂不是惊为天人?”一个身着华服看上去就身份高贵的男子说道。 “不过······今日出来狩猎,就能有如此收获,实在是天赐艳福。今晚就让这小姑娘陪陪本王子吧。”说完,那个身份高贵的男子哈哈大笑。 那被绑住的小姑娘大叫起来:“我呸!我陪你?你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 身份高贵的男子瞪了她一眼,又露出笑意:“我说怎么底下人说最近总是少一些零碎的盘缠呢,还以为有内鬼,没想到竟然是你。既然你拿了我的盘缠,那么自然应该给我一些好处。我是北支国尊贵的三王子,我有什么配不上你的?” 年轻的女子眼睛里都在放火:“你把我放了,我单独跟你比武,你赢了便随便你,你输了就放开我!” 身份高贵的男子哈哈大笑:“这招不管用,本王子知道你轻功高明,只怕武功也绝对不差,放了你,本王子还不一定能捉住你呢。不和你说了,本王子回营帐沐浴更衣去,待会儿,本王子亲自过来,在这荒天野地里,也别有一番情趣,哈哈哈哈。”临走时,他还不忘交代那个黑衣圆帽的男子:“侯将军,你可得把人给我看好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被称作侯将军的男人也有些疲惫了,吩咐手下的将士们:“看好了,我去喝点酒吃点东西就来。” 绝冷想了半天,大概理顺了这是什么情况。这个身份高贵的男子应该是大阡北边邻国北支国的三王子,这次要去大阡的都城黄谐求亲,在路上遇到一个经常偷他们东西的女子,这个女子就是被绑着的那个。看来这位三王子今日是无意间打猎设网,让那个小偷掉进去了,把她捉住的。 绝冷叹了口气,小偷本来就该受到惩罚,自己搀和什么?应该赶快赶路才是正事呢。她正准备蹑手蹑脚地走开时,听到被绑的那位姑娘对她这个方向嗯嗯啊啊地嘟哝。用现在的话说,当时绝冷头上应该是有三根黑线的。真糟糕,自己到底还是被小偷给发现了。她扭头对上那位姑娘的视线。那位姑娘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说实话,这个姑娘长得确实漂亮,一双微微上翘的凤眼配上一个尖尖的脸蛋,鼻子十分小巧,嘴唇也透着一丝红,脸颊处还有两摸淡红,浑然一个美丽少女的模样。 被她发现了,如果自己不救她,那说不定她一大声喊,自己也暴露了,要想和这帮男人们拼,肯定是拼不过,还是死路一条。看来,自从她发现自己那一刻起,自己似乎就不得不救她了。绝冷无奈极了,她一点也不想多事的,她真想赶快去黄谐找到浣柔,她心里是一万个后悔不该选这条路。 她无奈地四处看看,把守那姑娘的军士只有几个,而且姑娘离他们也比较远,他们可能是想着荒郊野外不会有别的麻烦吧,也就时不时瞅上几眼姑娘这边,还是坐在一块儿喝酒呢。 绝冷偷偷潜伏到姑娘身边,幸好姑娘身边有一个柴垛,能让她勉强遮挡一下身子。 “喂,你快救我出去。”那个姑娘压低声音对绝冷吩咐道,一点也不客气的样子。 “我要是不呢?”绝冷也小声地回,说真的她一点也不想管这档子事儿。 “那我就喊他们过来,反正他们玷污我,我肯定是要自尽的,我不在乎拉上你一起!”那个姑娘还对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一副狐狸精的神态。 绝冷又流了几滴汗,果然,还好她聪明选择了过去,不然自己和她的命可都要搭在这里了。 “我要怎么救你?”绝冷压低声音问。 那姑娘笑起来,眉眼间有几分得意:“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绝冷只觉得一阵冷,这都什么时候了?? “喂,我跟你说,他们捆我的这个网可不是普通的网,否则我早就出来了,凭他们还想关住本姑娘?这网应该是他们北支国特有的金蝉丝,一缠上就无法脱身了。好在我怀里有一把我娘亲送的黑金刚小刀,你等会趁他们不注意,赶快摸到刀子给我把这烂网割了,只要我出来,他们都得死!”那个姑娘恶狠狠地说,那一瞬间她面露凶光,绝冷这才不怀疑她吹牛了,这个姑娘功夫应该确实不错。 “好。”绝冷小声答应。 可是要等那些军士分散注意力太难了,他们时不时就往这里看两眼,要是自己没有摸到那把刀,他们又已经过来了,只怕会把她们两个都害惨了。 绝冷没办法,只能冒险一试。她捡起一根比较重的柴木,狠狠地往自己拴马的方向扔去,马儿吃草吃得好好的,不免被突然的动静吓一跳,开始嘶鸣起来。 “咦,你们看,那儿怎么有马?”一个军士指着嘶鸣的马说。 “不好,小心有贼人。”一个军士立马提起刀,警惕地说。 “好,咱们以这里为中心搜索一下。”另一个军士建议。 绝冷看他们都分头去找可疑人物了,这才翻身出来,在那姑娘怀里找那把刀。 “哎呀,你快点,笨死了,磨磨蹭蹭的等会儿他们就该来了!”那姑娘显然也很心急。 她一催绝冷就更急了,咽了一口口水,继续摸,由于姑娘身上缠着网子,特别不好伸进去用力,她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笨拙。 “啊!”那姑娘叫了一声。 “干嘛?”绝冷看了她一眼,把自己吓了一跳。 “没什么,等会你别走,我不会放过你。”那个姑娘脸通红,带着怒意瞪着绝冷,绝冷还莫名其妙。 “你们看,那有人!”军士们返回时看到有人在动那姑娘,忙跑了起来,一个个都把刀也顺势□□了。 完了完了,自己估计要死这儿了。因为那刀还没摸到呢。绝冷觉得汗都把衣服打湿了。 “哎呀,下面一点,你快点,你想我们一起死啊?笨死了!”那姑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还在抱怨绝冷。 忽然,绝冷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应该就是了。她在心里祈祷了无数次,一定要是,掏出来一看果然是的。 军士们越来越近,还有10米······8米·····3米······绝冷吓得把眼睛都闭上了,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刀给刺穿了。 一股热流溅到了自己脸上,绝冷愣愣地睁眼,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军士?全部倒在地上,脖子上还有血。绝冷都要惊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姑娘笑着拍拍手,整理了一下衣衫,显然很得意眼前的成绩。 “你······”绝冷还是有点惊讶得没反应过来。 “我什么我?刚才的帐还没跟你算呢,你是不是惦记着我国色天香呢,才故意吃我豆腐,我也要把你杀了。”那姑娘显然有些生气,瞪着绝冷。 “唉唉,你可别恩将仇报。刚才那么危险我哪里还有那个心。再说,那网子那么紧又那么多道在你身上,我手压根不好动。要不是我你早就被献给那三王子了,你还要杀我?!”绝冷一脸无奈。 “噗······”姑娘笑了起来,她看着绝冷因为争辩的脸有些发红,就觉得他十分可爱,看来是个迂腐的小书生啊。 忽然,那姑娘一把扯过绝冷,藏在附近的草丛里。原来是刚才那个三王子和那个侯将军来了。 他们一看到军士都倒在血泊里,不自觉都拔出了刀。 “侯宽,这是怎么回事?”三王子有些惊愕。 “殿下,恐怕有强大的敌人,殿下我们赶快回营吧。” 两人刚想走,那姑娘就飞身跳了出去:“站住!” 两个人一愣,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她怎么逃出来的?这金蝉丝,一般的刀剑都不可能斩断啊。 姑娘明显看出他们的心事,冷笑了一声:“本来是没想到要杀了你们的,既然你们都送上门了,那就受死吧,竟然想轻薄本姑娘,也不看看我黎浅月三个字怎么写?!” 绝冷叹口气,看她那个架势,估计这两个人也没活路了。 那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朝她扑过来,三个人扭打成了一团。 慢着!绝冷心中一惊。 那少女······那少女的招式里,竟然有着些许的神力! 作者有话要说: 透漏一下:黎浅月是个后台很硬的人物哦 第33章 混入营中 绝冷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瞪大眼睛看,再一次确定自己绝对没看错。显然,那个王子和那个将军功夫也不错,至少没像那些军士,被那少女一招就撂倒了。 一定不会错的,就是神力!因为自己以前神力被封印住,让浣柔教自己神术时的神力都靠慢慢修炼得来,所以自己太清楚微弱的、涣散的、不成型的神力是一种什么感觉了。这个少女身上有一些神力,但显然这神力是没有被开发过的,估计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武功那么高强吧,因为这里面神力就占了3分。 绝冷都看呆了,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这少女是哪位天神的孩子,而且一定是私生子!因为两个神明所生的孩子天生就拥有神力,绝不是这种不成型、涣散的。那么她应该是神明和凡人所生的孩子。想到这里,绝冷就觉得倒有几分意思,她不禁对少女的身世好奇起来。 那王子和将军,虽然武功也很不错,但在带着神力的黎浅月面前,还是很快败下阵来。侯将军挡住黎浅月的一击直接吐血倒地了,然后黎浅月抢来侯将军的刀,照着那个三王子一通砍。 三王子眼见自己打不过,而此地距营帐还有一些距离,喊是没人听到的,只好跪下身来求黎浅月饶命:“女侠,女侠饶命,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在下是北支国的三王子胡贤,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女下恕罪,饶了在下吧,在下可以立即派人护送女侠去北支国,找我父王拿丰厚的钱财。”那胡贤还叩了几个首,看样子真是吓坏了。 黎浅月微微一笑,笑得有一股极强的妖娆味:“胡贤?哪个胡,哪个贤?” 那王子忙说:“古月胡,贤明的贤。” 黎浅月冷哼一声:“看来你并不贤明呢。” “是是,女侠教训得是。在下以后一定让自己变得贤明一些。”那王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我问你,你可是要去黄谐求亲?你营帐里可还有谁人能证明你就是三王子?万一你骗我······?”黎浅月眼睛一瞪。 那王子急了:“女侠,不瞒你说,我身上倒是有我父王写的求亲书和我一路走来的通关文书,军营里倒是没人能证明了,平日里我与侯将军亲近,只有他和被你杀的这几个亲信知道我,平日里我一般都是坐轿子赶路,可能底下人也不见得认识我啊。不过女侠放心,我是王子这一点绝不骗你,实在你怕我骗你,你可以把我押回大营,我跟将士们说,给你一笔丰厚的钱财,可好?” 黎浅月笑起来:“那好,那我今日便饶了你。你走吧。” 那王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平日里总偷他们钱财的小偷,竟然什么也不要就放自己走了?但能活命才是真的,自己得赶快跑回大营,再来找她算账。 绝冷只眨个眼的功夫,那王子便已经倒在血泊中了,眼睛都还没闭上,估计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吧。黎浅月从背后将侯将军的刀狠狠捅穿了他的身体。 绝冷打了个寒颤,她觉得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看起来却凶得要命。若是自己没有被青姐姐除去神力,这小姑娘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自己现在毕竟只是一个凡人啊。 “那个······”绝冷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你干嘛杀了她?” 黎浅月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了,好几秒才笑出了声,她捏着绝冷的脸,像看一个绝世珍宝:“我说,你多大了?你怎么这么单纯啊,他如果回去了,你觉得能放过我们么?你放了我,我杀了他的心腹和将军,你觉得他一个王子,能受得了这气?” 绝冷皱眉:“但是你也知道他是王子啊,他是去黄谐求亲的,这样被你杀了,你觉得当今陛下会放了你么?” 黎浅月一笑,笑得妖媚极了:“你没听见我刚问他的问题么?并没有底下人知道他什么样子,王子嘛,总是搞得无比高贵的。所以我要赶紧走,免得他手下找他。这荒郊野岭,只要你不出卖我,他们或许以为是功夫极好的强盗呢,毕竟,这个王子和那个将军功夫还是不差的,可惜啊,遇到我黎浅月了,该他们倒霉。” 绝冷叹口气,如今也只能赶快走了,她可不想被拖累,她心里只有找到浣柔。 “喂,我说,你叫什么名字?”黎浅月眯着眼望着她。 绝冷叹口气:“绝冷,抒绝冷。” 黎浅月笑起来:“你这人长得清秀,名字也好玩。那你准备去哪里,还有你为何要走这么一条路呢?这条路常年没有人走的,强盗土匪都很多,看你一个文弱书生,根本不会什么功夫吧。” 废话,要是自己不怕,能女扮男装么?能赶着每天天亮就骑马狂奔,天一黑就投宿住店么? 绝冷摇摇头:“我准备去黄谐的,强盗土匪好像还没遇到过,我每天都走得很早,而且我的马好像还不错。” 黎浅月一听,突然眼睛一亮:“你说什么,你要去哪儿?” “黄谐啊。”绝冷又重复了一遍。 黎浅月捡起一堆草,擦了擦手上那把大刀:“你要去黄谐干嘛呢?” 绝冷在心里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了,真是多管闲事的人啊······但是显然,不告诉她,她可不会那么轻易就让自己走,此刻她眨着两只丹凤眼,面若桃花,十足的好奇模样。 “我要去黄谐找一个人,她在皇宫里。”绝冷想到浣柔,心里又涌上一丝苦涩。 没想到,黎浅月眼睛更亮了:“你要去找人,还正好在皇宫?你的爱人么?难道······她被卖到皇宫当丫鬟,如今你有了几两银子就想把她赎回来?” 绝冷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黎浅月笑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戏谑:“哎呀,猜错了······那······难道你要找的人是皇帝的嫔妃?” 绝冷狠狠瞪了黎浅月一眼,这眼神让黎浅月忽然觉得有些寒冷。绝冷毕竟是绝冷,身上的气势即使神力消除了,也不可能完全掩盖。黎浅月这才还好打量了一下绝冷,刚才他那个眼神,让她恍然中有一种见到贵胄的感觉,她见过最大的官应该就是她以前家那边的县官了,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子有一种王者的气势。虽然自己被瞪了,但还是心情愉悦,但也不由得语气软了下去。 “那个······我说对啦?”黎浅月轻声问道。 “嗯。”绝冷并不想解答她那么多问题,她心里只想着赶快进皇宫去。 黎浅月再看绝冷时,绝冷的神色已经有些哀愁了,黎浅月在心里感叹着,眼前这个男子,长得真是好看。他比寻常男子多着一丝温和与柔情,那眼神,明显就是深情的神色。或许他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呢?这样想着,黎浅月的好奇心一下就被调动起来了。 “喂,我有办法帮你快点去黄谐,你要不要听?以你这一匹马之力,肯定是要常休息的,不然马儿再好也会跑坏了。”黎浅月眨着眼睛,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正经。 “嗯?!”绝冷很疑惑,以她的智慧,之前能想到的办法都想过了,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用神术飞过去?要是有神术那也简单,偏生早被青姐姐驱除干净了。 “你看,这个胡贤不是死了么?他刚才自己说的,认识他的人,都被我杀了,他身上又有通关文书和求亲信,你何不装作他的样子?我知道他们的营帐在哪里,你换上他的衣服,冒充他,让他的求亲队伍送你去黄谐,岂不更好?他毕竟是王子,即使他们有马需要休息,总有另外的马能用呀,这不比你快多了?”黎浅月笑吟吟地说道。 绝冷皱皱眉,这个小丫头,鬼灵精怪,怕是一点也不输于自己,只是自己从来没打过这种歪心思,毕竟自己也是冥储啊,还是很磊落的,哪像这个小丫头,尽是坏心眼呢?可她一瞬间又分析了一下,这个方法其实是很好的,以前是自己心急,忘了即使能去皇宫,也进不去啊。现在用这求亲王子的身份,倒是可以轻易进皇宫了,那应该就有机会找到浣柔了。 “可是······”绝冷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可是什么啊可是,难道你不想早点看到你的心上人啊?”黎浅月对她翻了个白眼,显得有些俏皮。 绝冷无奈地摇摇头。 “我说,我帮你可是都想好了呢。你呢,呆会就换上那个胡贤的衣服,正好还有血,你就说遇到歹徒了,很危险,被刺伤了,侯将军和那帮士兵去追凶了,你逃了回去。他们下人看你身上有血,又黑灯瞎火的,谁看你的脸,估计吓都吓死了。你呢,就把我带进去,说是我救的你,我会医术,让他们不得打扰你,这不就行了?我看也是巧,那胡贤和你身量也相差不大,你穿上他的衣服,黑灯瞎火的,绝对看不出什么的。明日我就给你找个面具戴上,说你被划伤脸避免感染,你看,这不就万无一失了?再说,胡贤自己说下人们都不认识他的,所以没什么可怕的。”黎浅月显然对自己的聪慧机智非常满意,笑容满面地看着绝冷。 绝冷心里惊叹这个小丫头,年纪轻轻,却能把问题这么快想好,确实聪慧。不过这么深的心机,估计还是受过苦,被爹娘保护得很好的孩子,一般都不会这么早就成熟了啊。 “好,那便依你的。”绝冷觉得这似乎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也最快能去黄谐能入宫,只希望真的能顺利进行。 果然,不出黎浅月所料,底下人看到他们的王子一身血,吓得不轻,忙扶王子进营,要给王子请随性的大夫瞧病。 “不必了,今日本王子能回来,多亏这位姑娘所救,这位姑娘医术高明,让她帮我诊断,你们都下去吧。”绝冷学胡贤的语气还是有些像的,黎浅月听了忍不住对他微微一笑。 “可是殿下您······”还是有侍女担心。 “闭嘴。本王子的话也不听?”绝冷头埋得低低的,声音故作怒意。 “是是,那恳请姑娘救救殿下,殿下若无碍我等定当禀报陛下赏赐姑娘。”侍女转身向黎浅月说道。 “那是自然。让我扶王子殿下进去吧,王子伤得有些重,闲杂人等不得打扰。”黎浅月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 “是是,奴婢这就出去,绝不让人前来叨扰。” 黎浅月扶着假装受了很重伤的绝冷进了营内。 绝冷看四处无人,才直起身子,舒了口气。 黎浅月笑起来,把他一拍:“唉我说,你演得挺像呢。看不出来你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竟然还有几分机灵。” 绝冷也笑起来,她呀,在三界可是出了名的聪慧呢。 “那为何你一个人出现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一个女孩子,也不怕么?”绝冷忽然想起她招式里的神力,不由对她也有了几分感兴趣。 黎浅月一笑:“我娘在三年前,我13岁那年就死了,本姑娘长得好看嘛,自然有一些人就想入非非了,我们那里的官老爷非逼着我嫁给他,我逃了。从此四海为家。我不像你,一点功夫都没有,我从小就有个好师父教我功夫,可惜师父在娘死后不久也死了,不然我应该会跟着师父住的。”黎浅月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一丝阴霾,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那你爹呢?” “我爹啊,我爹我也不知道是谁。我娘一直到死他都没出现过呢。” 绝冷不禁黯然,眼前这个少女真是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当年自己13岁时,不也是怕嫁给张员外,才选择做献祭的小童的?这一晃都已经过了4年了,时间还真是相当快啊。 “唉,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怎么我不难过,你反而看上去比我还难过了?”黎浅月笑起来,她觉得这个书呆子有意思极了。 绝冷也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那个,时候也不早了,你去睡了吧。”绝冷憋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 黎浅月笑了起来,那笑容简直带着无尽的媚色,绝冷心中暗想,这小女孩,莫不是狐狸精转世的? “本姑娘自己不想走,你还赶我走,这真是头一遭,怎么,你不喜欢女人?”黎浅月极其妖媚地靠近绝冷,想要调戏一下绝冷。 绝冷受的一般都是正统教育,以前她只觉得和浣柔在一起,像是她在勾引浣柔,没想到现在竟然被一个凡人女子挑逗了,当然心有不甘了,但黎浅月越来越近了,她的脸都不免有一丝发红。 黎浅月看见他有些不自在的脸,笑得开心极了,她觉得遇到他真是有趣,他和寻常男子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味道不同,他身上似乎有一些淡淡的香气,是什么样子的味道她一时也没能总结出来,但那气息甚是好闻。再看他那张清秀俊逸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像极了自己在欺负他。 “书呆子!你傻不傻。你以为我想和你一起啊,你刚才和侍女说你被伤得厉害,现在又要我这唯一的医女出去,怎么,那么想被下人们拆穿?”黎浅月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笑意。 绝冷甚是无语,只好看了她一眼,悻悻地低下头。 黎浅月笑起来:“明天你就要跟他们宣布我是你的贴身医女加侍女月儿了,否则以你的笨脑袋迟早穿帮,到时候我们都有危险。” 绝冷心里生闷气,自己虽然以前在三界神力比较差,但那也是事出有因,被封印住了嘛,自己的智慧和机灵却是一直被称赞的,还没人敢说自己笨,连浣柔都夸自己机灵聪慧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你就在这睡吧。”绝冷没好气地瞪了黎浅月一眼。 黎浅月也不高兴了,谁敢这样对她?这一片区最厉害的土匪头子都畏惧自己几分,这个一点功夫都不会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呆书生竟然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可是很奇怪的是,绝冷瞪她时,她竟会觉得他那个眼神格外有威严,格外有气势,心里忽然会涌出一种格外崇拜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别的男子要么形貌猥琐,要么散发一股习武之人的汗酸味吧,让她很不喜欢。眼前这个男子清雅俊秀,又带着一丝威严,反而让她生气不起来。 可是,也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太好欺负了!自己可是堂堂的黎浅月呢。 黎浅月走到床榻前,把被子和底下的垫物抽了一些往床下一扔。 “你干嘛?”绝冷眉头一皱。 “你睡床底下啊,难道要本姑娘和你睡一起么?你若是半夜不规矩,本姑娘定宰了你。”黎浅月恶狠狠地说。 绝冷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再有不悦,也只能忍住了,谁让自己再也不是尊贵的冥储了呢?睡地上就睡地上吧,毕竟在她看来自己是个男子。这样忆苦思甜回忆一下13岁以前的生活也不是坏事,好在这里还安全,睡个觉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绝冷不说话,默默地把那些东西铺好,去后面沐浴去了。 晚上,绝冷又做了个梦,梦里还是浣柔。浣柔仍然穿一袭白衣,轻轻触碰她的脸颊,浣柔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美,那么温和,只是浣柔看自己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般热情了,而是带着淡淡的疏离。 绝冷猛地醒了,背后全是冷汗。 第34章 临近黄谐 “陛下,今日在天庭大殿中,天皇陛下提议削减海界在天界的势力,陛下怎么想呢?”鳌元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海帝陛下。他最近常觉得海帝陛下有些奇怪,但是哪里奇怪也一时说不出来,毕竟海帝陛下周身散发的神力并无什么区别啊。 要说这疑惑,或许是从那次被涣碧请去参宴开始的,回来后的海帝就像变了个人。 涣碧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海相,微微一笑:“那依海相之意是应该如何呢?” 海相一怔,以前的海帝陛下可不会这样的语气问自己,这语气中带着些许嘲弄和戏耍,就像明明自己心里有了答案还要问你,让你难堪一样。以前的沥坤虽然和他的父辈祖辈比,算不上特别贤明的君主,但是对自己这个老臣,还是比较尊重的,凡事也总和自己商量,怎么现在······ “陛下,臣下认为不妥。天皇陛下虽然也是海后,可毕竟当初我们是希望借助天界的力量振兴海界,我们派去天界的神仙们,名义上是帮忙把守天庭安全,但实际上也有监督和学习的双重目的。如今天皇陛下名正言顺地要求我们撤去那些势力,表面上看是政局稳定,坐稳天界,实际上是对我们已经生了防备,并不打算让海界壮大啊。”鳌元这些想法已经闷了很久了,这些天沥坤也不表态自己的意思,每日还是笑嘻嘻地去天界,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涣碧嘴角冷笑了一下,但马上又换出另一副样子:“海相大人恐是多虑了。当初我海界以保卫天庭为由在天庭外派驻神仙守护,就像海相大人所说是为了监督和学习,如今天皇的位子稳定了,天界不服从的声音越来越少,我们海界也是时候将学的东西切身运用运用了。让那些神仙驻守,只会白白消耗我们的财力物力,且那些海界的神仙,到仙界呆久了,难保不生出异心呐。”涣碧意味深长地一笑。 鳌元吞了一口口水:“陛下,我海界虽比往日繁荣,但想恢复到往日的强盛,恐怕还是需要继续像天界学习啊,再说那些神仙都是陛下当初亲自挑选的,陛下最信任的一批军士,怎么会被天界同化呢?” 涣碧的耐心被消耗完了,自己的意思已经这么明显了,这鳌元不是明显在和自己顶撞?难道这个沥坤真的是病太久了,连做臣的都敢骑在他脖子上了? 涣碧的语气有些不高兴了:“鳌大人,寡人身子有些乏了,想要歇息了,你先退下吧。传寡人旨意,即日起召回驻守天庭外的神仙。” “可是陛下······”鳌元还想说话,涣碧已经挥挥衣袖,示意他退下了。 从海殿大殿里出来的鳌元,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多。 这个海帝,真的有些怪怪的。他像是自从参加了那场宴会以后,就变得对天皇服服帖帖的,要知道,他前不久还在跟自己说要对天皇动手呢。现在那嘴脸,完全像是天皇的走狗。以前,他在天庭中看到天皇有些地方过分了,还会抗议一下,现在呢? 鳌元眉头紧皱,心情十分阴郁。本想着借助天界的实力,恢复海界的昌盛,哪想到现在,海界表面上看上去比从前好多了,实际上暗地里都是脓疮,哪一天一碰,也就破了。他从未对沥坤如此失望过,他觉得他辅佐沥坤成为海界最为贤明的帝王这个梦想,在刚才那一刻就破碎得无影无踪了。以前只知道沥坤并没有特别宏图大志,抢夺帝王之位也无非是为自保,但至少跟他商量什么事,他还是会听的,即使不听,态度至少也和善。现在坐在大殿上的海帝,倒真不像沥坤了。 “父亲,为何事感到如此苦恼呢?”鳌元的儿子鳌罡看到他爹愁眉苦脸,感到很惊奇,自父亲当上海相后,没有一天如此烦恼过啊,莫不是有什么祸事? “罡儿,你看我们的陛下,有没有什么不同了?”鳌罡也在海庭里是个官员,平日里海帝上朝时,也是能见到海帝的,鳌元心里的苦闷,极其渴望有人懂,有人倾诉。 鳌罡被父亲这么一问,还不知所措起来:“爹,孩儿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啊,海帝陛下身体似乎也好了一些,以前有时候还会发作,最近都不怎么发作了呢。” 鳌元一愣,对呀,这一点他怎么没想到呢?沥坤的病,当年服食的只是两个童子的一些血肉和浣柔的一点神力,因此不能痊愈,虽然没有大碍,有时候还会觉得胸闷头疼,有时上朝时还会发作只能退朝。最近,看海帝的神色,倒是无比红润,一点也没有病痛的样子。 “没病······没病······”鳌元呢喃着。 “爹,到底怎么了?”鳌罡觉得莫名其妙。 “罡儿,此事,为父只有查明了才能跟你说。毕竟这是大事一件,不能儿戏,此事关系到我海界的安全与稳定。”说完,鳌元铁青着脸走了。 鳌罡看着鳌元远去的身影,默默摇摇头,父亲总是这样,有什么心事想法也不愿意和自己说,所以两人关系淡漠得很。 “来人,把御史给寡人叫来。”涣碧把玩着手里的权杖。 “陛下,臣下参见陛下。”御史来了。 “听说你管理藏书阁多年了?”涣碧微笑着注视着眼前的御史。 “是的陛下,臣下祖祖辈辈都是海庭内掌管藏书阁的官吏。” 涣碧笑起来:“好,极好。寡人最近心血来潮,想练习一下我海界比较难的神术,爱卿可否为寡人选几本好书来看看?” 御史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多年了,海帝陛下从来没有召见过自己,别说召见了,就是去藏书阁的次数也不多,怎么偏偏现在对神术感兴趣了?但毕竟是海帝的吩咐,自己也只好照办。 “臣下遵旨,臣下这就带人为陛下选几本好书来。” “等等,”涣碧又开口道:“那些太浅显的就不必拿来了,寡人要有难度的,高深的,越高深越好,你把这件事给寡人办妥,寡人重重有赏,否则······”涣碧笑起来,那个笑容有些渗人。 这几乎没见过几次海帝的小御史哪里见过这仗势,忙跪了下来:“臣下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寻找好书。” 涣碧笑起来,这种被尊重的感觉,从小到大很少会有呢。难怪大姐姐二姐姐争得头破血流,也想当天皇。原来当帝王的感觉如此美妙。 “好,你下去吧。”涣碧仔细打量着自己身上精美的宫服,那一身金色上等丝绸,用黑线勾的边,显出极其尊贵的态势。再看手上的权杖,共9条金龙镶嵌在上,只只神态各异,就是这造型也是极其华美的。更别说一握上去,那权杖就与自己的神力息息相通,身体比以前还要轻快。这一切都太美好了,只愿这个梦永远也不要醒来,哪怕做一辈子傀儡也不错。 绝冷自从混入营帐,假扮成胡贤后,感觉确实方便了不少,至少能睡个安稳觉,比以往提心吊胆好。那个黎浅月,好像缠上自己了似的,按理说,她应该有自己的规划啊,可她偏偏不,偏偏要跟着自己,说要去看看皇宫截亲的热闹才不枉此生,真是胡来。 “你跟着我,就不怕我去了皇宫一不小心,把命丢了,连累你了?”绝冷皱着眉头,看着轿子内兴奋不已的黎浅月。 黎浅月视线慢慢看向她,噗哧一下就笑出声来。 “我很好笑吗?”绝冷又觉得莫名其妙,真搞不懂,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黎浅月这样的人。 “不是笑话你,我只是发现,你和那个面具真的挺配的,你戴这个面具比不戴好看,你不戴总对我皱个眉头难看极了。这个面具多好,你总是笑眯眯的样子。”黎浅月边笑边说,开心极了。 绝冷叹口气:“那还不是你出的鬼主意,非要我戴这么奇怪的东西。” 黎浅月停下笑,认真起来:“喂,我说你,你怎么那么不知足?要不是我聪明,想到这个办法,就算侍女们不怎么认识胡贤的脸,总也眼熟吧。你比那胡贤又英俊那么多,太明显了!你说以你的脑子,想得出来这么天衣无缝的法子么?” 绝冷在面具后面微微一笑,这个小丫头,夸自己时还非要顺带损损自己。绝冷觉得自己对她基本上都是很无奈的状态,她一点也不想带她去黄谐,更不想带她去皇宫了,那里什么形势自己都一无所知,也不想让她跟着自己去冒险。 “你怎么不再四处流浪漂泊了?非要跟着我呢?” 黎浅月瞪了她一眼,这番话显然让黎浅月心里不舒服了:“我跟着你怎么了?你可别忘了,计谋都是我出的,你也没反对。我四处流浪哪比得上当一个什么王子的贴身医女贴身侍女贴身护卫好?再说了,我就是没去过黄谐,想去玩玩不行么?” 绝冷只觉得自己眉心都要皱在一堆了,从来没见过如此黏人又讨厌的人,一路上还嘁嘁喳喳的,烦死了。她甚至在心里想,自己以前是不是也总爱这样粘着浣柔,才让浣柔用了好长时间才接受自己的?自己是不是以前也太爱嘁嘁喳喳说个不停,让浣柔有时候也很烦的? “可是······”绝冷刚想说话,就被黎浅月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本姑娘舍命陪君子,是你的福气。我就是想去看场好戏,没有别的目的。你呢,安安分分当你的北支三王子就好,如果你撵我走,我大不了把你的假身份都告诉他们,到时候你又不会功夫,我看你还有没有命活着见到你的心上人!” 绝冷无语,确实,如果黎浅月瞎胡闹,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浣柔了而是死在哪个荒郊野岭了。看黎浅月那副小女子的模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便低头去不再言语了。 黎浅月看绝冷一副被她欺负的样子,就开心得狠,不知道为何,第一次见到他就会觉得有些亲切,就想粘着他,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又文弱,让自己忍不住想要照顾他吧?但同时又忍不住欺负他,看他无奈的样子。 绝冷在心里叹了口气,若是换成2年前的自己,早就烦死她了,但这两年实在经受了太多事情,自己的心性也变了很多。或许是太过想念浣柔了,连自己的习惯和语气,有时候也越来越像浣柔了。 “殿下,地图上显示,我们马上就到凤临城了,这城一过,就是大阡的都城黄谐了。”一个侍女掀起轿内的帘帐说道。 绝冷心里一动,终于,快到黄谐了。自己心心念念了不知道多久的地方! “那好,让军士们全速前进,但也不可为了速度落下后面的人,别让大家过于辛苦了。”绝冷的声音温和,又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 “喂,看不出来,你这个王子当得倒还像模像样呢。你是不是本来就出生很好,我看你怎么都像是显赫的家族养出来的。”黎浅月说话向来直接,其实她的心里对绝冷更是涌现出一丝好感,绝冷拥有贵胄的气势,又不忘体恤下人,在她心里这样的绝冷就是个绝好的人了,可是她那么要强,她才不会说出口呢。 绝冷笑起来,自己确实是出生名门,恐怕这名门说出去还让别人吓一跳呢,冥界,听着就渗人。 “喂,跟你说话呢。”黎浅月很不满自己被怠慢了,眼前这个男子总是让她莫名窝火。自己走到哪里,不是被别人敬畏几分?流浪了这么些年,还真没有名正言顺打得过自己的人。她以前总以为,自己会喜欢那种比自己武功更高,能够征服自己的人,可是真的遇到绝冷以后,她才觉得自己或许喜欢像绝冷这样温和清雅又有气质的男子。 绝冷笑起来,虽然面具隔着看不到整张脸,但那含情般的眸子微微眯起,让黎浅月不经意间有些晃神。 “哪里是什么名门贵族。我出生在一个普通人家,爹爹和娘亲一起做屠宰的,家里姐姐三个,哥哥一个,我是最小的。”绝冷笑着回答,忽然有些想念她在凡间的亲人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他们肯定以为自己早死了吧。 黎浅月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你骗人!你家里是做屠宰的?可是你身上没有那种屠夫的气质,屠夫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文弱的孩子?” 绝冷笑起来,自己文弱?自己虽然以前当神仙时神术平凡,但好歹也是个神啊,哪里就文弱了?自己身体也是极好的啊。 “那你说说,屠夫养大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绝冷难得被她说得笑起来,和她聊聊天,或许旅途也就不那么乏味了。 黎浅月很认真地将眼睛一转,一副在思考的模样:“屠夫嘛,屠夫的孩子都五大三粗的。生的女儿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因此不大水灵,宽臀肥腰的,手脚粗大。生的儿子身上有一股莽味儿,所谓莽味儿,就是指显得没有脑子徒有一身力气,为人粗俗,就是那种走街上都可以随时吐出几口痰的主儿。” 绝冷仔细一想,黎浅月一个小丫头,分析得还挺对的,不像是她这个年龄的小丫头会有的想法啊。绝冷面对黎浅月时,总把她当作小孩子,可是绝冷忘了,自己不过才比她大一岁而已啊。想必,浣柔对她,也是把她看成小孩子般宠爱照顾的。 “那你说说,我是什么家庭生出的?”绝冷笑眯眯地看着黎浅月,和她说会话,也确实能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放松,还算比较愉快。 黎浅月很认真地回答道:“你至少出生在书本网。少则是哪个财主家里的少爷,多则是哪位亲王的世子。” 看黎浅月一副认真的模样,绝冷觉得心情大好,便也乐意跟她多讲几句话,往日里她总粘着自己嘁嘁喳喳烦死了,根本没心情搭理她的。 “那你怎么不说我是皇宫里的皇子呢?”绝冷笑起来,黎浅月盯着她的眼睛看,只感觉,如果眼前这个少年拥有如此明媚的笑容,再把面具摘下来,定是眉清目秀,让日月都失去光泽的。 黎浅月摇摇头:“你不像。” “为何?” “因为你身上没有那种世俗的气味。皇宫里的皇子勾心斗角,只要身体健康的,都想争夺那九五之尊,因此身上有一股浓重的心机味。但你没有,你身上的感觉是清静的,即使你那么迫切想要去黄谐,还是不忘体恤底下人,所以你不像是在皇宫长大的。我猜如果你是世子,你的父亲肯定是远离黄谐的封王。” 绝冷笑起来,摸摸黎浅月的头:“小丫头,你应该去摆个摊子算命。” 黎浅月被绝冷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手足无措,脸都有些微红了,轻轻咳嗽两声,就把绝冷的手拍下去了。绝冷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她眼里可一直是个男子,还是应该注意分寸的。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家庭养大的嘛!” ······ “你就说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 “哼,你真是小气,一个男人还小肚鸡肠的,我不和你说话了!” ?······ “哼。”黎浅月恶狠狠地扭过头看帐外的风景了,决心不和绝冷说话了,她根本没看到绝冷隐藏在面具后面那抹淡淡的微笑。 第35章 沙漠遇险 冥府。 抒泽枫脸上带着笑意,跪在大殿外:“儿臣参加父王。” 冥王笑起来:“枫儿,今日就不必多礼了,快进来。” 抒泽枫一身红衣,连向来有些阴沉的冥府,今日也是张灯结彩,挂满喜庆的红灯笼。 “枫儿,可准备好了?”冥王这句话自有深意,今日一过,抒泽枫就不再是一个冥界的王子了,他要变成一个丈夫,甚至一个父亲。 抒泽枫脸上的喜悦之情掩饰不住,他整个人面颊都红红的,难得有如此的好气色。冥王看他那个样子,还生怕他喜庆过度,身子吃不消了。 “枫儿,父王知道你新婚的喜悦。只是你素来身子不好,对有些事,要懂得克制。”冥王慈爱地摸摸抒泽枫的头,让抒泽枫受宠若惊。 不过,抒泽枫立马明白了父王所言何意,这个少年的脸唰一下从头红到了脖子根:“父王,儿臣知道的。” 冥王对跪着的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一些。 “枫儿,”冥王边说边伸手为他整理好身上的红装,“浣青是个好女孩,和你在一起也甚是般配,父王只愿你和浣青能长长久久,和和美美,永不分离。” 抒泽枫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和父王常年生疏,哪里想到父王还会这样深情地跟他说话呢?自从绝冷走了后,也有大半年了,父王倒确实比以前要慈爱一些,身上的气质不再像几年前那般阴冷让人生畏了。 “谢父王的祝福,枫儿和青儿定当相敬如宾和和美美。”抒泽枫笑得开心极了,冥王很少见他这样笑,看来儿子定是极为喜欢浣青的。 “去吧枫儿,父王一会便来。”冥王望着抒泽枫,满脸笑意。 看着抒泽枫远去的背影,冥王忽然觉得有片刻的恍惚。那个春风得意的少年,真是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只是此刻的枫儿,比自己结婚时要年轻许多了。 他忽然觉得有一些心酸,绝冷此刻在哪里?她和哥哥感情那么好,却不能参加哥哥的婚礼,应该会有些遗憾吧。 “黑极,她还好吗?”冥王感知到了身边有他人的气息。 “陛下,殿下一切都好,看殿下的速度,应该快要到皇宫了。” 冥王缓缓叹口气,这么久了,她的心性还是这样坚定,一点也没变过。他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但一想到冥后的背叛,他的心里还是生出许多怨恨。 “黑极,她没有发现有我冥府的人吧?” “陛下,我也亲自去看过一次,殿下她的神力似乎被青公主,哦不,王妃除得干净,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了,肯定不知道有冥府的人。”黑极心里很难受,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不做父母,又怎么会懂呢?当初冥储殿下毅然去除神力下凡,不顾路途遥远也要找到浣柔公主,何尝不是对冥王的背叛?何尝不是对冥界的背叛呢?世界上比人间帝王还要大的权力,在冥储殿下眼里也不值一文。 “好,好,不知道就好,不知道就好。”冥王幽幽地说道:“我也该去他们的婚礼了。”冥王站起身来,自己换上一套早已准备好的金色衣服,那身衣服也甚是喜庆。在抒亦还不是冥王时,他也曾偏爱穿暖色调和浅色的衣服。他记得那时候魑森总笑着说他在阳光底下一笑可以魅惑众生。对呀,魅惑众生,但始终无法让她爱上。 浣青与抒泽枫三拜后,礼成,冥王脸上挂着平时难以看见的温和与喜悦。枫儿已经成家了,终于长大了。可是冥王的心里说不清有哪里堵得慌,让他难受极了。 “黑极,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黑极鼻子一酸:“陛下怎么会老了呢?陛下正当壮年呢。” 冥王笑起来:“枫儿今年都二十有一了,我正好五十了,哪里还是什么壮年呢?” 黑极忙宽慰道:“陛下,您是神,是神中翘楚,您的寿命可长着呢。” “可你看,和我一个辈分的海帝沥弥,早些年就过世了,天皇浣晚嫣,也已经不在了。好像就剩我一个了。”冥王喃喃道。 “陛下,这两位先皇先帝,都是因为子女不孝顺才仙逝的。沥弥陛下当初重病,还未选择谁来继承帝位,海界就被各个王子公主闹成一团,沥弥陛下那么多子女,最后活着的竟然只剩现今的海帝与沥勋殿下,难道不是这个加速了他的悲愤才仙逝得更早么?浣晚嫣陛下就更可惜了,直接死于当今天皇之手。权力竟然让亲人反目,这还叫什么神仙呢?依臣下看,陛下您是最幸福的。您的子女虽然不算多,但好在王子殿下和冥储殿下关系素来和睦,两位殿下也极其孝顺,定不会重蹈当年海界和天界的覆辙。” 冥王沉思良久,微微一笑:“恐怕我前半生最得意的,就是冥界在我的治理下风调雨顺,诸神诸仙都乐得其所,后半生最为得意的,应该就是泽枫和绝冷了。”冥王说着说着,又想起沥熙来,心里顿觉难受,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抒泽枫的寝宫内,两个人正躺在床上喃喃私语。 “青儿,你今日真是美极了。”抒泽枫满脸笑意。 浣青脸微微有些红:“能嫁给殿下,我觉得有一种像梦一样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呢?” “我以为冥王陛下当初会惩罚你,还为你捏把汗,我还以为他一定恨死我把绝冷的神力都除掉了,更不可能同意我们在一起的。”浣青一想到那天,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父王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只是平日里对我太过疏远,才让人觉得有些害怕。我毕竟是他的儿子,绝冷走了,他再狠狠处罚我,估计他也于心不忍。”抒泽枫觉得自己的父王才是最可怜的人,好不容易找到妹妹了,妹妹还是要一心一意去做凡人。 “也不知道绝冷找到三姐姐没有。”浣青一想到这么久没有见到三姐姐了,心里就非常难过。 抒泽枫想到妹妹,也心里难受:“也不知道绝冷此时在干什么,还平安不?青儿,你放心,绝冷就是有一股倔强的劲,我想她一定会找到浣柔公主的。” 见浣青还愁眉不展,抒泽枫把她的身子扭过来,让她面朝自己。他摸着她漂亮的五官,笑了起来:“青儿,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绝冷与浣柔公主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就暂且相信绝冷吧。凡人都说,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不应该想那些伤心的事。”抒泽枫笑起来,笑得非常温柔,让浣青忍不住把身子整个缩进他的怀抱。只有有他在,一切便都好。一番温柔缱绻后,浣青沉沉地睡着了,安静地躺在抒泽枫怀里,抒泽枫宠溺地看看她,轻轻一笑。 可是绝冷,你到底在哪里呢?如果今日,你能来参加哥哥与你青姐姐的婚礼,那这个婚礼,应该就是最完美的婚礼了吧。抒泽枫在心里叹息。 “殿下,我们前去探路的部队回来了,说是前方有一片沙漠,如果要从沙漠走,去黄谐的路程能大大缩短,如果不从沙漠走,我们可能还需要绕一些路了,因为前不久这里有一场大疫情,黄谐那边怕疫情波及都城,就把很多要道给封锁了。”一个军士禀报到。 绝冷皱皱眉:“沙漠如果要过去,我们的粮食和水充足么?” 军士立马回道:“属下派人打探过,沙漠其实不大,走上2天足以走出来,从凤临到黄谐好多百姓也会选择直接从沙漠穿过去,那个沙漠并不可怕,只是······”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呀。”黎浅月按耐不住性子,她最讨厌谁说话吞吞吐吐的了。 绝冷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许造次,她这才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军士一副很为难的模样:“只是殿下,那沙漠里有一批旱蚂蝗,是这凤临城独有的,那些旱蚂蝗非常大,专吸人血。有几批村民从沙漠走,倒不是渴死的饿死的,而是被那旱蚂蝗吸血而死。这个凤临城内,百姓们听见旱蚂蝗是个个闻风丧胆啊。” 黎浅月不屑地一哼:“什么鬼旱蚂蝗,那也要问问本姑娘的剑同意不同意。” 绝冷又瞪了她一眼,稍稍思忖道:“你说有几批村民遇到过,也就是说并不是所有人都遇到过?” “是的殿下,那些旱蚂蝗不知道什么出行规律,反正问过了,并不是次次都遇到,遇到的概率很小,要不我们还是绕路吧,殿下?” 绝冷皱皱眉,其实绕路什么,自己等了如此久,也不在乎再等几日了,可是若如军士所说,凤临有大瘟疫,那么只怕从城内走,也并不稳妥。 思来想去,绝冷说道:“传令下去,我们走沙漠。在沙漠中快速通过,今晚就驻扎在城内,以免节外生枝。在沙漠中值班人数多派一些,大家都警觉些。如果不从沙漠走从城内走,恐怕将士们都有被瘟疫传染的风险,去沙漠至少不碰见那些旱蚂蝗就没问题。所以,我们还是选沙漠吧。” “是,殿下。”那名军士匆匆跑走去传令了。 黎浅月在一旁拍手笑:“太好了,我就喜欢刺激。那个什么旱蚂蝗来了,我一个人一把剑可以把它们杀灭绝。” 绝冷皱眉:“不许胡说,这里村民们也不见得没有功夫高强之人,大家知道有旱蚂蝗后,定然一群人一起过沙漠,还是能死很多,说明那旱蚂蝗定然极其难对付。” 黎浅月看绝冷真的有些恼意,才软下来:“哎哟,好了好了,听你的都听你的,谁让你是三王子!”说完对他做了个鬼脸,那张妩媚的脸上做了一个如此可爱的表情,让绝冷又忍不住笑起来。 接到三王子的命令后,全队人马都紧张起来,毕竟在沙漠里遇到旱蚂蝗是一件可怕的事,但仔细想想,难道得瘟疫不可怕么?遇到旱蚂蝗是不一定的,但这么一行人勉强从城内绕路走,肯定会有几个身体弱的病倒的,瘟疫这种东西一传起来就极其快了。大家还是挺佩服三王子的果决聪慧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队人走入了沙漠。这沙漠偶有狂风,也不是什么大风,倒是不会让人太难受,三王子关心下属,经常发水,让大家保持体力。 “你觉不觉得,咱殿下像换了个人似的。”一位将士同他的伙伴说道。 “可不是么,他以前哪会这样体恤我们。这样看来,被捅那么一次,还是挺好的。”一位年纪较小的将士笑着说。 “呸,还不闭嘴,被人听到了,脑袋都要搬家!” 那位小将士打量一下四周,所幸自己的话没被听着,不然恐怕真要被就地□□了。 “怎么样,前方可有异样?”绝冷皱着眉,她一点也不敢松懈,这可是几百条人命呢。 “殿下,前方还好,一切目前正常,我已经传令下去让大家都警觉点了,殿下放心。”一位将士安慰道。 黎浅月一把拉过绝冷:“哎呀,你坐下,真来了你又杀不了,还得靠我。”说完,黎浅月拿起一块布,轻轻擦起自己的剑来。 “那是什么?!”一声惊叫,震动了整个队伍。 绝冷猛然掀起眼前的帘,只见前方一大片灰尘,向自己这边越来越近。 糟了,这灰尘明显像是什么东西一群移动过来的痕迹,但这是沙漠,又不可能有牛羊这种动物,难道······绝冷出了一身冷汗。 黎浅月扔下布,直接就跳下了轿子,大喊道:“保护殿下!” 众将士这才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百姓们口中所说的旱蚂蝗了。真是不知怎么就得罪上苍了,这种事竟然被自己遇见,可是遇见了也只能团结一心杀出一条血路了。众将士拿着刀围成一群,紧紧护卫着绝冷的轿子。 直到那些旱蚂蝗近了,众人才开始惊慌,这哪里是一群旱蚂蝗?应该算是好多好多群了,数量多得数不过来,而且一个个都非常壮硕,让人看了心里十分畏惧。 那些旱蚂蝗像是还会低飞一样,迅速地巴在了几个外围将士的腿上,几只巴上去后,就会引来好多只,密密麻麻的蚂蟥把那几个外围的将士都布满了,只露出那几个可怜人的一双眼睛。 里面的将士清晰地听到外围几个将士的惨叫,清楚地看到他们绝望的眼神,一阵恐慌袭来,不一会,那几个被吸血的将士瘫软在地,脸色苍白,从脸到嘴全部变成了白色。这可把里面的将士吓得要命,有些人拔腿就跑。 黎浅月一边杀旱蚂蝗,一边大叫:“都别跑,人多才有机会活着,分散了会死得更惨!” 可是那几个胆子都吓破的军士们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一个个跑得飞快,可是显然,旱蚂蝗对那种迅速移动的物体更感兴趣,那些将士还没逃离众人视线,就已经变成了好几具尸体。 “敢欺负我?来呀!”黎浅月杀红了眼,这旱蚂蝗是她从未见过的。 绝冷紧张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她也很怕,但更多的是担心,她看见周围的将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去,这旱蚂蝗群实在太强大了,主要还是数量太多了。 糟了,今天看来要死在这里了,绝冷心里有些绝望。 “喂!你给我呆在里面呆好了,本姑娘可没工夫来救你,你别招惹它们,屏气凝息!它们更喜欢动的人,这种人血液流速更快!”黎浅月一边杀旱蚂蝗,一边朝着绝冷大喊,不忘告诫绝冷一定要小心。 绝冷心里一暖,她看见众将士拼命杀旱蚂蝗时,心里也非常难过,她好希望自己还有神力,还能帮助他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老老实实呆在轿子里面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天神真的太没用了,一种失落感涌上心头。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去了,她只觉得她闻到的都是浓浓的血腥味。有身边人的,可能也有被杀的蚂蟥溢出来的,反正天与眼前的黄沙像是连在了一起,让人没有头绪。 一抹血洒在自己脸上。原来是黎浅月一剑刺穿了一只正准备飞身到她身上的蚂蟥。黎浅月此时脸上再也没有兴奋的神色了,反而是紧张,这旱蚂蝗来势汹汹,纵使她再厉害,也终究会累啊,她已经都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只旱蚂蝗了,好像自己从来就没有那么累过呢。 黎浅月只觉得眼前一黑,重重地倒在绝冷眼前的黄沙上。绝冷想伸手去抱住她,可她倒下得实在是太猝不及防了,绝冷根本没有抓住她。 黎浅月一倒下,围在她周围的旱蚂蝗就蠢蠢欲动起来,她出了这么多力,血液流速快,一定甘甜无比吧。一只已经吸在她身上。 绝冷当时只觉得空气都凝结了。如果自己出去,自己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浣柔了,可是自己不出去,就会眼睁睁看着黎浅月死掉了!纵然以前自己总是极其嫌黎浅月烦,可是······一只,两只蚂蟥都巴在了她身上,绝冷感到一种疼痛,从腹腔以上胸膛以下往外涌动。 沙漠里被一道赤红色的光芒给照亮了。 此刻的绝冷眼睛有些微红了,她愤怒到了极致。 她一把拿起黎浅月掉落的剑,狠狠地朝那些旱蚂蝗劈过去。那些旱蚂蝗像是也被这气息给震惊到了一样,一个个都开始往后退。 还活着的几个将士惊异极了,还以为是自己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此刻沙漠里,一片赤红色的光芒笼罩在这茫茫黄沙之上,看上去有几分可怕。 还剩下的那些旱蚂蝗们,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都迅速就撤走了。 还活着的几个将士,都暗自庆幸蚂蟥终于退了,他们得救了。 绝冷抱着黎浅月,阴沉着脸,上了轿子。 “这气息······黑极······?”冥王突然睁开眼睛,呼唤着黑极。 “陛下,”黑极进来禀报道:“陛下,这是殿下的印。” “她怎么会······” “她们一行在凤临的沙漠里遇上了旱蚂蝗,差点全军覆没,她好像是为了救人。” “她没事吧?”冥王的眉毛都要皱在一起了。 “殿下没事,只是恐怕她强行运力,让印又有了一丝松动,应该是会疼上几日了。” “你们为何不去帮她?”冥王的声音有一丝寒意。 黑极忙跪下叩首道:“陛下,臣等遵照您的旨意不到万不得已不敢现身,当时情况紧急,我们的人刚想现身,殿下她就已经把印冲开了一些了。” 冥王叹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算了,不怪你们。你们还像以前一样就行,她没事就好,下去吧。” “是,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妨猜猜,浅月与绝冷究竟是啥关系呢? 第36章 同为女子 “黎浅月,黎浅月,你醒醒,快醒醒。”绝冷看着黎浅月,有些着急。 绝冷皱着眉头盯着怀里的黎浅月。可能黎浅月有些难受,她的眉头还皱着,脸色还有些苍白。旱蚂蝗,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大一群,只怕遇到的人,无一幸免。绝冷想着,心里恨恨的。 “殿下,殿下无碍吧?”一个将士颤颤巍巍来到他轿前。 “没事,将士们还好么?”绝冷皱着眉:“还有多少人生存?” 将士叹了口气:“刚我们清点了一下,一共也就剩40来人了。” 绝冷心里大痛,几百人的队伍,一下就只剩下40多了。 “大家都累坏了,也走不动了。我想那旱蚂蝗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也不敢再来犯了,它们该吃的也吃饱了。今日就驻扎在这里吧,让大家轮流守卫。” “殿下,不用赶紧跑出去么?”将士有些疑虑。 绝冷摇摇头:“距离出这个沙漠足有一天的脚程,我们不吃不喝拼命赶路,最后只会疲惫不堪抵抗力下降,你别忘了这座城里可还有瘟疫呢。” 将士想了想,点了点头:“属下这就去传殿下旨意。” 绝冷抱着黎浅月,进了剩下几名军士为她搭造的临时营帐。 她盯着黎浅月那张苍白的脸。她真是太傻了。那么拼命还不忘记叫自己小心。绝冷心里还是涌起一股暖意,她觉得这个样子傻气的黎浅月,颇有几分当年自己护住浣柔的毅然。 忽然,绝冷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为何黎浅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越来越冷了?这个感觉很不好,有一种濒死的感觉。绝冷心里大惊,因为她忽然看到,她的衣襟里,有什么东西在细微地蠕动。 绝冷想都没想,一把拉开她的衣襟,她的腹部果然有一只旱蚂蝗还巴在身上,贪婪地吮吸着她新鲜的血液。这只旱蚂蝗看上去和刚遭遇的那些比,简直小太多了,所以绝冷刚才不注意,根本没有发现它。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绝冷一把抓住那粘乎乎的肉虫,猛地摔在地上,或许是那旱蚂蝗实在太小了,经不住这猛烈的冲撞,在地上扭动几下就不再动了,周围的地面上还沁出许多血来。 绝冷只觉得这种生物简直是她见过的最最恶心的一种了,死了都还有一股恶臭。 “黎浅月,黎浅月,你快醒醒啊。”绝冷轻轻摇着黎浅月。 不行,她估计被吸了不少血去了吧,她的身子越发冰冷,脸色也更加苍白。 绝冷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到救她的办法,绝冷还试图用自己的神力,纵然她现在身上也疼得厉害。她哪里知道,她刚才能触及一些神力,是因为生死关头的那一股爆发的怒意,如今,就算她再怎么焦急,怎么屏气凝神,身体里一点神力也没了。 她再勉强去试,那腹部之上胸腔之下的疼,就更蔓延一分。她疼得汗都滴下来了,还是没有办法提炼出神力。 早知道,就不让青姐姐把我的神力除得那么狠了,现在真是想用也没一点办法,看来凡人还真是无奈呢。绝冷在心中暗暗想到。 “冷······”绝冷把耳朵凑近黎浅月的嘴,才听到她说冷。如今沙漠里太阳正毒,赶路多了都会觉得热极了,黎浅月觉得冷,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失血过多了。 怎么办呢?绝冷想来想去,实在没辙了。以前冥傅曾说,凡间若有人失血过多,会有人将自己的血给失血者服下,但这个法子只是一个心理安慰罢了,喝血是补不了血的。绝冷实在是没辙了,心里安慰就心理安慰吧,当年浣柔把自己的血与肉混入神力,让海帝吃下,海帝的病竟然也能好上七八分呢,万一就可以呢?而且自己本是天神,即使被除去神力,那血会不会也有些好处呢?反正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再不管黎浅月,她指不定会死掉的。 绝冷心一横,拿起一把刀子就往手臂上一割,将手臂放到黎浅月嘴边。 黎浅月在昏迷之中,只觉得自己什么也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意识有些清醒,但是身体过于疲惫让她无法睁开眼无法醒过来。这种感觉,用我们今天的话说或许类似鬼压床吧。 她只觉得鼻子那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味,是不是还没把那些该死的旱蚂蝗杀干净呢?但没过一会儿,她就有一丝感觉,那血不像那种腥臭的血,那血有一丝温暖,甚至还有些好闻。因为身体太冷了,让她迫切想要接近那些血。 也算绝冷歪打正着吧,或者是黎浅月命不该绝,绝冷的血确实还有些功效。这还是要感谢前四公主的那道封印了。假如绝冷体内没有那道封印,她必须让浣青把她身上的所有神力全部祛除,这样就真的同凡人一样了。可正因为那道印,像一道活门,连接着绝冷的凡人与神仙两重身躯。当然,这与黎浅月的求生意识也有很大关系,她刚才只觉得太冷了,冷极了,所以本能想寻找一丝温暖。 她们两个谁也不知道,除了上述原因外,她们两的渊源还颇深呢,因此绝冷的血对黎浅月来说真的是极佳的补品。 黎浅月只吮吸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上暖和一些了,意识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一些,但还是有些冷。 绝冷一边被吮吸血,一边在努力抗衡那印带来的灼烧感,她觉得她都要忍不住了,那种疼就好像有千万人拿刀在捅她但是不捅死她,而是慢慢削她的肉。 “好冷······”黎浅月还在呢喃,绝冷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她用被子裹住了,自己却在床边失去意识,半昏半睡了过去。 黎浅月做了个梦。梦里有爹,有娘,娘说她从来不恨爹。可自己恨,自己恨极了爹,她都没见过爹什么样子。她梦到自己想去抱住爹,求爹不要丢下她和娘,可爹一挥衣袖,将她推到一个极其冰冷的地方。她都要掉进冰窖里了,她越来越冷,冷得估计快死了吧,忽然一个少年走过来,一把抱住她,为她传输来他的体温。少年的身体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那香气既热情又温暖,让她的身子也慢慢暖和起来。 黎浅月渐渐醒过来了,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了自己还活着。再看看身边,绝冷靠在床边睡着了,此时的绝冷已经脱下了面具,一张俊美的脸靠在床沿。 黎浅月刚想说话,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发现自己现在只穿着一个肚兜呢。 “啊!!!”绝冷被一阵尖叫声吵醒了,她疑惑地看着黎浅月,这个丫头干嘛鬼哭狼嚎的?是不是以为自己死了? “你怎么了?你还没死呢。”绝冷笑一笑,自己身上的印还在疼呢,但比刚才要好一些了。也不知道这个黎浅月是哪里的妖精变的,为何她现在气色已经开始红润起来了,而自己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呢?看来自己的血确实是个好东西啊,绝冷自豪地想着。 “你!你!”黎浅月实在忘恩负义,她唰地坐起来,一巴掌拍到绝冷脸上,把绝冷打得一懵。堂堂冥储殿下,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就算自己小时候被爹娘打,那也充其量打的是屁股或者身上,哪里受过这种屈辱?可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懒得和她争辩。 绝冷就那样愣愣盯着她看,让黎浅月的脸红得就像被火烤过的。 “抒绝冷,你不要太过分了我跟你说!就算我有些喜欢你,我也不允许你轻薄我!”黎浅月又羞又恼,怒气冲冲地盯着绝冷。 绝冷有些好笑,什么?自己轻薄她?的确,自己喜欢女子,可那也只喜欢浣柔一个人,这个小丫头,就算有10个送上门,自己也绝对不稀罕。 不过,看她这个样子,倒是比平时多上几分可爱,绝冷忽然想逗逗她。 “我就算轻薄了,你当如何?”绝冷挑着眉毛对她一笑,那笑容里有一些妖媚。 黎浅月当时就懵了,以前别人都说她长得妖媚,一看就是祸水的样貌,没想到眼前这个男子竟然长得如此······那一瞬间,她甚至有些自愧不如。 黎浅月说不出话,想不过又生气,抬起另一只手,准备再赏绝冷一巴掌。 绝冷这次抓住了那只手,不过,绝冷仍然很虚弱,身上的印还在隐隐作痛。她只抓住那只手了一会儿,就不得不放下了。 黎浅月被抓住时,只觉得一股温暖袭来,那只抓住她的手,有绝冷身上所有的温度。她也那样愣愣地盯着绝冷,忽然几滴眼泪就流下来了。 绝冷怕自己闹得过分了,实在没办法,只得告诉她真相:“好了好了,你别哭啊,你别那样,我没对你做什么啊。你身上巴着一只很小的蚂蟥,就是太小了一开始才没有看到,在你衣服里面,我不给你把衣服脱了,怎么杀掉它?不杀了它,你现在应该就死了。” 黎浅月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就那样盯着绝冷,把绝冷盯出一身汗。她早就知道黎浅月是个纸老虎了,平时看上去凶神恶煞谁都不敢接近,武功又高经常打人甚至杀人,但骨子里她就是个需要宠爱需要重视的小女孩。绝冷看着她,总觉得自己像多了个妹妹。也对,女孩子应该都是很重视这些的,她定是以为自己已经把她看光了,在她眼里,自己毕竟是个男子啊。 绝冷无奈地看了看黎浅月。和她在一起了几个月了,她这个人倒是不坏,或许,自己的苦衷她也能理解。与其让她在这里哭哭啼啼心里难过,还不如赌一把全告诉她,让她释怀。 “那个······”绝冷犹犹豫豫的。 黎浅月看他一眼,扭过头去。 “你别难过了,就算我看到了也没事的,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女子。”绝冷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果然,黎浅月不哭了,她完全呆住了。 她缓缓扭过头,盯着绝冷,一字一顿地说:“你刚······说,什么?” 绝冷将自己盘起的头发放下,将衣服也拉开,里面果然是一件束身衣。 黎浅月惊讶地看着绝冷,好半天说不出话。他······他是女子?他······不对,应该是她······ 绝冷对她微微笑着,这次总信了吧? “你······你的手臂怎么了?”黎浅月这才注意到绝冷的手臂那处有一抹血迹。 “没事,估计是刚才杀那些蚂蝗留下的痕迹。”绝冷轻描淡写地说。 黎浅月这才发现,绝冷是个女子,才最协调。她以前一直觉得,绝冷长得好看是好看,但如果是男子,这长相过于清秀,失了几分男子气概。此刻披散着头发的绝冷,一脸温和地望着她,关于那个血迹,她一定是骗人了。她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自己偏偏记得自己应该是喝了血的,否则怎么口腔里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血味呢?肯定是她,把自己的手臂割破了喂自己喝的,真傻,难道不知道江湖上都知道这个方法是骗人的么?黎浅月想着想着不禁笑了起来。 绝冷看见她笑了,便知道她心里的石头放下了。真看不出来,这个小女孩还挺贞烈的。早知道这样,就不逗她了,直接告诉她自己也是女子不就好了? “可是我记得,你可是说你要去皇宫找的是皇帝的嫔妃。你还说那是你的心上人。”黎浅月边抹干净眼泪边质问,难道这个抒绝冷一直都在骗自己?说不定她是去皇宫找她心爱的男子? 绝冷一脸无奈:“我好像没有这样说过吧,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推断出来的,还不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就这样一直认为着?” 黎浅月被绝冷这么一说,弄得有些无地自容了,绝冷的话好像······好像也没错呀。 “那我不管,那你要告诉我你到底要去找谁?我就原谅你一路上对我的欺骗。”黎浅月依然瞪着绝冷,绝冷要是不给她一个说法,她可不打算放过她,害得自己还差点喜欢她,真是讨厌极了。 “我可没有骗你,是你自己先入为主这么以为的。”绝冷微微笑着看着她,这个小丫头倒是有趣得很。 黎浅月看绝冷并不准备就范,心里又不满起来,她使出她的必杀技了:“那我不管,如果你不告诉我,不把我看作自己人,我现在就跑到外头去告诉他们你杀了他们的王子,还让他们那么多人死在沙漠里,你是大阡的奸细,到时候你永远也见不到你想见的人了!” 绝冷在心里叹息,这个黎浅月,自己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也不管,反而想恩将仇报。 “其实你猜的都对,我就是要去皇宫找一名女子,那名女子也确实是皇帝的妃嫔,并且她确实是我的心上人。”绝冷淡淡地说,仿佛在提及浣柔时,都会让她忍不住温柔起来。 黎浅月愣了很久。至少在她的认知里,是男女才能在一起的。以前也总听见村里人说过两个男子或者两个女子,但那毕竟是少数,并且似乎是宫廷里才会有,或者富人家子弟才会接触的。那些东西对她来说太远了。 “所以······所以我没猜错!你果然是富人家的孩子。”黎浅月的关注点倒是有些奇怪,她总试图在各种地方都证明自己是对的。 绝冷微笑着看着她,也不说话。 “我就说嘛,只有富人才会接触到这些的。一般百姓家的孩子不可能。” 绝冷由着她嘁嘁喳喳,也不说别的话,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她。 “那,你既然那样喜欢她,怎么还会让她去皇宫,还当了皇帝的妃嫔呢?”黎浅月的好奇心上来,是绝对不输于小时候的绝冷的。 绝冷笑起来:“因为我父王不允许我们在一起。”绝冷的语气一片风淡云清,但心里的疼痛,或许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父王?!你看,你看吧,我说对了,我就说你是哪个亲王的孩子吧。而且你从那么远的地方去皇宫,肯定是你父王被分封得很远,你看,我怎么就那么聪明全说对了?”黎浅月笑起来,神色里颇为自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吧。”绝冷可不想这么快就告诉她自己是天神,不然以黎浅月的好奇心,可以问她问题从今天问到明天。 黎浅月对绝冷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不甚满意,嘴巴都撅起来了:“什么嘛,还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你刚醒来,身体还有些虚弱,又失血过多,我要他们帮你做了一碗红枣汤给你补补血,我们的军士剩下的也只有40余人了。”绝冷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坚持要走沙漠,会不会就不会死那么多人呢? 黎浅月看出绝冷的难受,安慰道:“你别自责嘛,那个胡贤一路上路途遥远又艰辛,路上肯定死了不少人的。每个国家都有些惯例,把一些犯了死罪又不至于罪大恶极的人选来护送这种长途的队伍,能活着回去不但免罪还能封侯,从此生活再也不同了,这些人本来就犯了罪,即使死,也是应当的。” 绝冷看了黎浅月一眼,她无意去与她探讨什么哲理或者伦理,她只是奇怪,为何有长得如此美丽的姑娘心肠却那样狠毒。 “不说我,说你。你的心上人一定很美吧,不然你怎么会如此惦记?”黎浅月说这话时,语气中有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 绝冷一听到聊起浣柔,才把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她是天底下最美的人。” 黎浅月差点没笑出声,天底下最美?天底下美的人不知道多到哪儿去了,看来爱卿真是使人盲目。不过,一丝好奇心也升起来了,以前以为绝冷是个男子,便向凑凑热闹看看从皇帝手上抢女人是怎样的,现在绝冷是女子,那么一个如此绝色的女子深爱的人,又是什么模样? “好了,我该告诉你的也告诉了,你想去黄谐玩,我们也快到了,到了黄谐我们就分别吧。” 黎浅月眼睛一瞪:“谁要和你分别了?你休想甩开我。你越是不让我看,我偏就要看看是怎样绝色的美女把你的魂儿都勾走了。” “可是进皇宫太凶险了,我怕······”绝冷盯着她喃喃说道。 黎浅月心里又是一暖,她怕?怕什么?怕自己有危险?那个木头人还知道关心自己了?黎浅月想着想着嘴角就露出一抹笑意:“那我不管,反正我跟定你了。直到你把你的心上人带出来,我才走。” 绝冷无奈地摇头,本以为告诉她自己是女子,她就不会有那么浓厚的兴趣了,毕竟绝冷也不傻,这一路上也并非看不出黎浅月对自己有些好感。 可这个黎浅月,似乎执着得要命呢。 第37章 海相之死 第三十六章海相之死 “参见海相大人。”御史大夫手上抱着一摞书,正要往海帝的书房走时,看见了正往这边过来的海相。 “御史大人,这是要去哪里?”鳌元笑着问,看这个方向或许是要去海帝的书房呀。 “哦,海相大人,这不是陛下近日总要我为他选书看么,陛下真是勤奋,书看得极快,有时候我真担心陛下身体旧疾复发,大人在陛下身边,也时常劝劝陛下多注意身子。”御史一边抱着书,一边擦擦额头上的汗。 鳌元心里一阵难受,陛下身边?以前可能是的,但后来自己即使在陛下身边,也不能和他像以前那般了。 “陛下年少志远,应该是希望迅速振兴我海界吧,这也是好事啊。”鳌元笑眯眯地说道。 御史大夫感到有些奇怪,难道海相不知道陛下看的不是什么治理海界之类的书籍,而清一色全是神术么?但御史大夫也没有多言,给鳌元行了个礼,就准备继续去送书了,毕竟自己可不敢耽误了。 “御史大人,书掉了一本。”鳌元捡起一本书,看看了封面,就还给了御史大人。 “哎呀,你看看下官,太冒失了,竟然把陛下的书弄掉了一本,幸亏海相大人提醒,否则又有下官好看的了。”御史笑着接过那本书。 “御史大人,”鳌元无意攀谈着:“我看那本书似乎是我海界比较高深的神术书籍,陛下近来对这些书籍感兴趣么?” 御史一看是海相主动问的,忙说:“难道海相大人不知道么?陛下近来一直看这些书籍的。陛下的神力在下官看来已经够强大的了,陛下还是不知疲倦,每次都要下官为他寻找更难的,真怕陛下他练坏了身子啊。”御史一脸的关心与焦虑。 海相随手拿起几本御史抱着的书,喃喃道:“他看这些书做什么呢?”这些书,很多都是海界的秘术,其实海帝的神力不弱的,怎么以前没见他这么爱学习神术?他一向都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啊。就算他励精图治,也应该看那些政务处理的书籍,神术?鳌元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 “海相大人,您要是没别的事,下官就给陛下送书去了,晚了的话陛下就该不高兴了。”看得出御史还是很害怕海帝的。 “御史大人,我正好也要找陛下有要事商议,不如,御史大人将这些书托付给我好么?我定一本不落地全交给陛下。”鳌元笑着说。 “好好,既然这样,那就劳烦海相大人了。麻烦海相大人再帮下官带句话给陛下,下官派人近来在海极附近寻获一本上乘神术书籍,等那批人回来了,就立马献给陛下。”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 御史将书交给了鳌元后,自己就走了。鳌元一路走,一路思考。这些行为和做法,真的和原来的海帝一点也不同。原来自己甚至还劝过海帝练习一些神术,都被海帝拒绝了,说自己神力本就不差,再配合上权杖的力量,足够保护海界了。而且海帝身子并未完全康复,有一些高级神术的运气,他是无法完成的。可看看这手中的一本两本书,哪一本不是精华不是术中翘楚?这些书海帝要去看,可练不出效果,又有何用,除非······ 鳌元心里一惊,一个想法虽然疯狂,但是已经开始占据着他的整个脑海了。 “臣下参见陛下。”鳌元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涣碧一笑:“是海相啊,快起来吧。” 涣碧又看到了他手中的书:“怎么海相今日有如此雅兴,亲自为寡人送书来了?还是那御史偷懒,都不愿意亲自送给寡人呢?寡人一定要好好罚他。” “是臣下说要来参见陛下,就让御史大人把书给臣下了。并且御史大夫说日后还有新奇的书籍觐献给陛下。” “哦?!”涣碧一听有新奇的书籍,就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了,眼睛都为之一亮。这一举一动,都瞒不过鳌元的眼睛。 “不知陛下何时对这些书籍感兴趣起来,臣下记得以前陛下总说陛下身子没完全恢复,强行运气只会难受啊。”鳌元眯着眼,试探着问道。 涣碧一时语塞,确实,自己装得再想沥坤,自己也没有沥坤那种病吧。 涣碧笑起来:“海相大人过虑了,我只是随手翻阅翻阅,身为海帝却不经常看书,传出去了肯定不好。” 鳌元不再说话,他觉得眼前这个海帝越来越怪了。那种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 “陛下,近来臣下陪陛下去天庭时,都似乎没看到涣碧殿下了,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呢?如果陛下对神术感兴趣,臣下想再也没有谁比涣碧殿下更值得交谈探讨了。”鳌元有意问出这个问题。 果然,涣碧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抹笑容:“我听天皇说,涣碧决心云游天界,学会更上乘的神术回去报效天庭,所有自从那次天皇设宴招待寡人后,涣碧就离开天庭了,现在应该是还在游历吧。我倒是也希望她快点回来,能和我一起切磋交流一番,我一个人练习这些,有时候也觉得甚是乏味无趣。” 海帝刚才的神情,鳌元看得一清二楚。那种神情,就像是被识破,但勉力支撑着一样,有一些尴尬,但也有一丝被夸后掩饰不住的欣喜。 “哦,这样啊,那等涣碧殿下回天庭,臣下定当亲自为陛下去将她请过来。”鳌元此时皮笑肉不笑,事情的真相,他差不多已经了然于胸,剩下的就是派人去找到证据了。这个坐在海帝位子上的人,绝不是海帝沥坤,最有可能的就是涣碧。以涣碧的神力,配合权杖的滋养,应该是没问题的。并且,天皇生性多疑,涣碧神力非凡,那么大的一个隐患,如果不能变成自己的棋子,就一定想办法毁灭。这样的天皇,怎么可能让涣碧出去云游?并且,海帝也是从那次大宴回来后,变得举止反常的。因此,这个想法虽然大胆,但也绝对不是没有可能性,甚至这个想法,或许才最接近事情真相。 “那陛下切勿过于操劳,臣下就先告退了。” 涣碧笑着点点头。望着鳌元离开的身影,涣碧只觉得浑身出了一些冷汗。刚才他那些话什么意思?他已经发现了么?如果要发现,那定然也是他最先了,因为一直以来,海帝和海相的关系就最亲密,海帝什么事情都会和海相商量一下。 “你怎么来了?我今日似乎没有叫你前来。”浣云一脸不耐烦,这个涣碧,自从让她假扮海帝,她还真的扮得像模像样了,是真的拿自己当海帝了么? 涣碧知道,自从自己变成了海帝的模样,大姐姐是越来越不喜欢自己了,甚至对自己多了一丝防备,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很没意思。虽然她知道,做好一个傀儡非常简单,只用装装样子点点头,说几句对对对就行。但自己毕竟也是个神仙啊,以前做公主时就被母皇嫌弃,现在装做了海帝的模样,还要被自己的大姐姐指使。 “鳌元似乎发现了什么。”涣碧耐着性子说道,虽然自己心里再不舒服,这件事还是要说出来的,鳌元在海界势力颇深,入股让他捅出什么岔子了,只怕海界真的要攻击天界了。 “哦?!”浣云玩着自己的指甲,发出一声并不在意的声音。 “看来,碧儿的神术还是不到位呀,不然怎么还是被识破了呢?”浣云笑眯眯地问,语气里却全是嘲讽。 涣碧忍下一口气:“陛下,不是我的神术不到位,那个鳌元是从蛛丝马迹中看出来的,不是身上的气息不像啊。” 浣云嘴角一抽:“如此,那便留不得他了。也不怪你,那鳌元是个忠心耿耿的老臣了,他平日里与沥坤关系也极好,你和他相处,怕是迟早也会露馅的。你懂我的意思了么?做就做得干净些。”浣云吹吹她的指甲,仿佛指甲是一件赏心悦目的宝贝。 “我知道了。”涣碧阴沉着脸,出了浣云的寝宫。 涣碧回到海殿中,唤来一个正在浇花的小仙:“你去帮我把海相大人找来。” 小仙觉得受宠若惊,自己自从来到海殿,就一句话也没和陛下说过,怎么今日陛下倒使唤自己,而不是贴身的侍女呢? 小仙去请鳌元时,鳌元正与鳌罡说话。 鳌罡正疑惑,怎么来请父亲的是个素未谋面的小仙呢?平时海帝不总是叫自己贴身侍女来请么? “罡儿,那我便去了。”鳌元回头说道。 “我们是去哪里呢?”鳌元觉得这条路好像不是去海帝寝宫的路,也不是去海殿大殿的路啊。 “陛下吩咐让我请您去他的狩猎园,说是今日想邀请海相大人一同狩猎呢。” 海相笑起来,自己一个老头子,还狩猎?不过难得这个假海帝如此好兴致,自己去会会也好。 “陛下,海相大人到了。”小仙毕恭毕敬禀报着。 “知道了,你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寡人今日要和海相谈要事,等会你和寡人一起回寝宫。”涣碧吩咐道。 “陛下怎么今日如此好兴致,还邀请臣下来狩猎园呢?”鳌元笑着问。 “鳌相,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如此,鳌相难道不是都知道了么?”涣碧也笑起来。 “真的是这样吗?你是涣碧殿下吧。”鳌元冷笑一声。 “哈哈哈,鳌爱卿不愧是沥坤的身边人,我自以为我的气息什么的都非常像了,鳌爱卿还是能从我的习惯中看出端倪。”涣碧也不否认。 “你们把我们的海帝弄到哪里去了?他可还活着?”鳌元气极了,没想到这个涣碧,这么快就承认了,他还以为涣碧还会骗他多虑了呢。 “他当然活着。海界的海帝要是仙逝了,对我天界也没好处。我们想要的也不多,至少臣服于我天界,对海界也有好处。海界在沥坤的带领下已经实力一日不如一日了,鳌大人何不弃暗投明?至少我做这个海帝,能保鳌大人全家永享富贵。只要鳌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我与天皇稳定好底下诸神的心,我保证鳌大人一家让万神羡慕。”涣碧还是试图打动鳌元,毕竟鳌元是海界的海相,他要是被杀死了,或许还需要给海界一个说法,这样一切就太麻烦了。 鳌元冷哼一声:“涣碧殿下,你把老臣想得太没骨气了。我鳌家子孙为海相多年,上对得起海界的各位先帝,下对得起海界的诸神诸仙,你们最好赶紧把我们的陛下放出来,我们可以装作不知道,否则,即使掀起海天大战,我们也誓死救出我们的陛下!”鳌元一脸坚定,狠狠地瞪着涣碧。 “是吗?那也要看鳌相,有没有命活着让海界的诸神诸仙知道了。”涣碧嘴角浮出一抹笑容,极其危险。 涣碧本就神力高强,又有权杖在手,鳌元自然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可怜忠心耿耿的鳌元,就这样死在了涣碧的手上。 涣碧打理干净自己身上的血,真麻烦。现在又要想办法解释鳌相的死了,他要是不知道,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多好。 “陛下,您出来了?我们回寝宫么?”那个请鳌相的小仙极其殷勤地问。 “嗯,回寝宫。”涣碧微微一笑。 小仙刚跟上涣碧的步伐,就被涣碧一把捏住了喉咙。 可怜的小仙,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涣碧摇摇头,那献血把她的宫服都弄脏了,看样子要用些神术把衣服上的血给去除了,真是麻烦呐。 鳌罡等了一整天,也没见父亲回来,就去海帝那里求见,问他父亲的下落。 “什么?鳌相不见了?”涣碧装作十分吃惊。 “陛下,家父是被陛下的人请来的呀,难道陛下不曾看见么?”鳌罡已经感到有些心急了。 “怎么会,你可看清,那是我常使唤的侍女么?莫不是哪个歹人想要害海相想的毒计?”涣碧一脸比谁都焦急的神色。 “来人,给我传令下去,在海殿内搜索海相的身影,赶紧给我找到!另外去问问把守海殿的神兵们,有没有看见海相大人出去过,快!”涣碧的语气又是焦急又是担忧,不知道的人看了会以为真是君臣关系极其融洽呢。 到晚上,噩耗传出来了,说是在海帝的狩猎园内,发现了两摊血迹。鳌罡匆匆忙忙赶去,把自己的血滴入土壤里,看是不是父亲。滴到第一滩时,那是那个小仙的血,自然没有融到一起,鳌罡松了口气。但到第二滩血时,明显融合了,那一刻,鳌罡只觉得天旋地转。 看这巨大一滩血迹,父亲绝无生还的可能了,就算生还,在这海殿内,定会有人将重伤的海相送到海帝那里去医治。可见,父亲定然早已化作一缕青烟了。 鳌罡悲痛得大哭起来,从来没想到,白天还在和自己说话的父亲,在天还没黑时就已经确认仙逝了。 涣碧皱着眉,表现出一副极为悲痛的面容:“来呀,传令下去,彻查此案,寡人一定要知道是谁敢如此大胆,加害寡人的海相大人。先把鳌罡大人送回府中休息吧!”底下的小仙们赶忙扶住鳌罡,送回鳌府去了。 鳌家一家人,忽然失去家主,都感到六神无主。鳌罡的弟弟妹妹们都哭作一团,神仙其实有时候比凡人更可怜。凡人呢,至少死了还有尸体可以吊唁,但神仙仙逝后却什么都不会留下,只会是一缕青烟。 离鳌元仙逝后一周,鳌罡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一周里,虽然有诸神过来安慰,海帝也送了一些慰问的礼品,但关于自己父亲到底是如何被害的,却没有一点消息。鳌罡整了整衣冠,准备去向海帝讨个公道。 “陛下。”鳌罡重重跪在地上。 “鳌大人,何事呢?可从失父之痛中走出来了?鳌大人是我海庭的栋梁,鳌爱卿仙逝后,鳌大人以后的任务可能会更重了。”涣碧倒是一脸悠闲的模样。 鳌罡皱皱眉,他丝毫看不出眼前的海帝有一些悲伤的模样,他猛地想起父亲的话,这么看来,虽然气息仍然是海帝,但整个人的感觉却大大不同。如果是以前,海帝一定极其伤心愤怒的,毕竟海帝是那样敬重家父。 “臣下此番前来,只想求陛下查明真凶,给家父一个交代。” 涣碧皱着眉头,装作一副思考的模样:“鳌大人怎会认为寡人不想给鳌爱卿一个交代呢?毕竟他是我海界堂堂海相。只是看鳌府近来悲痛,寡人不忍打扰。据鳌大人所说,鳌爱卿当日被寡人的侍女叫走,可寡人并没有派侍女前去请鳌爱卿啊。因此本案很明确了,鳌爱卿命丧寡人的狩猎园,那里距大殿较远,比较偏僻。定是鳌爱卿在半路上发现了那个假扮的侍女不安好心,与她打斗起来,两败俱伤的。” 鳌罡摇头:“陛下,当日那个小仙去叫家父时,臣下也在,从那小仙的气息可以感知到她的神力十分一般,怎么可能让家父也搭上命呢?”的确,能当上海相,不光是忠诚、政治手腕强,鳌家一家在海界的神力也是非常不错的,海界除了海帝,谁能让他父亲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可是鳌罡没有证据,根本不敢乱说。 涣碧轻轻一笑:“鳌大人,也有可能是那神伪装成小仙,收起了神力啊,这样才无从查起。” “陛下,”鳌罡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求陛下看在鳌家一向对陛下忠心耿耿,对海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务必还家父一个公道啊!” 涣碧叹口气,扶起鳌罡:“放心吧,鳌大人,寡人定会还海相一个公道。” 鳌罡还想说下去时,一个小仙进来了,她倒是常服侍海帝的那个,她行了个礼,禀报道:“陛下,御史大人求见,说是书已经寻来了。” 涣碧掩盖不住眉眼间的喜色:“好好,让他进来吧。” 随后,涣碧握住鳌罡的手:“鳌大人还是好好调整心态,相信寡人,寡人一定会彻查的。寡人还有事要忙,鳌大人切不可太伤心啊。” 鳌罡明白海帝的意思,行了个礼,就退下了。他和御史擦肩而过,御史脸上喜气洋洋的,估计是觉得自己找到这本奇书,陛下喜欢,就能给自己大大的封赏吧。鳌罡回头看了一眼海帝,他哪里有半点悲痛之情呢?此刻他的脸上也浮出满满的笑意。 那一瞬间,鳌罡只觉得心都凉了。 第38章 近乡情怯 “娘娘,皇上差人送来一碗桂花羹,您快趁热吃了吧。”翠儿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盘子,站在浣柔身后。 “桂花羹?已经到吃桂花羹的时节了?”浣柔转过身来,端详着眼前的桂花羹。 翠儿心里难过,自从和皇上闹别扭以来,娘娘终日不出门去走走,说是避免惹出更多的麻烦,要是宫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皇上打入冷宫了呢。 自从娘娘来这里一年多以来,几乎没怎么见娘娘笑过,明明那样绝美的女子,却终日透着一丝冰冷。再仔细瞧瞧她,似乎比刚把自己指派服侍她的时候更加瘦了,瘦得好像被风一吹,都可以飘走一样。 “娘娘,”翠儿跪下来,眼泪都出来了,以前也劝过无数次,可怎样说娘娘就是不听,“娘娘又是何苦折磨自己?” 浣柔看着眼前这个跪下的侍女,心里也是一阵感慨。她忽然想起以前在天庭中,与墨白相伴的日子,墨白和翠儿一样,都心善脾气好,也不知道墨白在哪里,会不会已经在那次天庭生变时就已经不在了。 浣柔走上前去轻轻扶起翠儿:“你怎么哭了呢?我都还没哭呢。”她轻轻帮翠儿擦去眼泪,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 翠儿看到娘娘的笑容,更是伤心了。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多无情的人?谁舍得让这么美丽温柔的人心碎呢? “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忘不掉的人和事?翠儿不忍看娘娘这样消瘦憔悴,如果娘娘想出宫去,可以跟翠儿说,翠儿即使拼了命,也帮娘娘想办法。”翠儿一脸坚定地看着浣柔,让浣柔有些恍惚,她又想起绝冷在她耳边说,她会变强,去保护她,帮她报仇。 以前,自己是抱过希望的。希望绝冷或者青儿,会从冥界过来找到自己,把自己带走,哪怕做不了神仙,起码也能安顿自己,让自己不再担惊受怕。可是快两年了,她们谁也没有来。浣柔在心里笑了笑,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身为天神,是不能搀和凡间皇家之事的,否则扰乱天地与人之间的秩序,神必有孽报,事态将无法掌握。青儿与绝冷,是怕那孽报么? 可是,哪怕一封书信也好。浣柔每天都要望着天空,她好希望有一只鸽子给她带来一封长长的书信,她好想知道绝冷和青儿都还好不好。是不是她们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是她们也这样思念自己但没有办法靠近? 快两年了,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越来越消沉,越来越绝望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出几年便会死掉了,和所有的凡人无异,埋葬在土里,一点点腐烂。如此,那便死了吧。死了,或许能斩断那根本不可能的牵挂。 “翠儿,不许你这样说。被人听见了,我都保护不了你的。”浣柔正色道,说完便叹了口气。出了宫又能如何?自己没有爹娘没有兄弟姐妹在凡间,出了宫,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有些事,我会努力忘了。”浣柔轻声说道。 “爱妃,是要忘了什么啊?”这声音一传进来,浣柔只觉得自己身体一僵。他有多久没有来了?自己还以为再也不用见到他了。 李延笑眯眯地进来了,似乎前段时间对她发了那么大火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奴婢参加皇上。”翠儿忙跪下,心中为羡妃娘娘捏了把汗,她知道羡妃娘娘最讨厌看到的就是皇上。可皇上就是皇上,整座皇宫,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他看上的人,能逃到哪里去呢? “翠儿,你是不是惹娘娘生气了?”李延一副非常严厉的样子。 “没有,陛下,翠儿她很好,我只是在和她说别的事。”浣柔迅速调整自己的神情,如果李延在自己这里又心情不好,说不定会连累更多无辜之人。 “好了,翠儿下去吧,朕要陪爱妃好好说说话。”李延笑眯眯的,那副神情让浣柔觉得有些恶心。 “爱妃,还在生寡人的气么?”李延笑嘻嘻地准备拉住浣柔的手,被浣柔巧妙地避开了。李延心中有一丝不悦,但想着毕竟是自己动手打人在先,可能羡妃还在生自己的气呢,想到这里,这个自恋的皇帝以为自己在浣柔心中还是挺重要的。 “近日桂花开得很好,不知爱妃可有意与朕一同前去御花园观赏?”李延还是笑眯眯的,似乎对浣柔冷冰冰的态度视而不见。 “陛下,我今日略感不适,要不改天吧。”浣柔低下头,李延注意到她的语气,这个女人,从来不自称臣妾,是不是她心里根本就不承认是他的人。一股醋意席卷而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大阡国的王,就连周边的小国国君都要想尽法子讨好他,为何这个女人就敢对他如此放肆? 浣柔看李延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心中就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忽然觉得,恐怕想要终结这些痛苦,除了自己死,就是李延死了。她从来没想到,一个嫔妃众多的帝王,竟然对自己这个冷冰冰的模样感兴趣,她以为他不过一时新鲜。她以为以她的态度,他很快就不会再搭理她,如果能在这里安安静静老死,那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 “略感不适?那一定是翠儿没有照顾好你。朕这就让人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这些奴才们越来越不像个样子了。”李延恶狠狠地说道,嘴角却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他知道羡妃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一定不会愿意拖累下人。 果然,浣柔温顺地跪在地上,“陛下,不关翠儿的事,如果陛下要惩罚无辜的下人,怕是也要折煞我了。”李延惊觉,眼前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种气势,哪怕她现在跪在他眼前,他也明白他根本无法让她从心里顺从。假如,假如她不是这样冷淡,以她的气质,穿上皇后的服饰,那气势应该能把皇后也比下去了吧。 “算了,算了,朕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朕会给你多派几个使唤的人,省得这些下人笨手笨脚,怠慢了爱妃。”李延一点也不知道,他越是这样殷勤地关心,在浣柔看来就越是恶心一分。 李延扶起浣柔,才觉得浣柔的身体都在轻轻颤抖,他心里明白,她一点也不喜欢他。可他就是喜欢她,哪怕把她一辈子关在皇宫里,也一定要让她的身体至少是属于他的。 “叶安,叫御膳房等会准备几样精致清淡的小菜送来,羡妃不舒服,朕自当好好陪着。今晚,朕就在这里就寝了。”李延边说,边打量着羡妃,他明显看到她的眼里瞬间失去了光芒。这让一直顺风顺水的他,感到有一丝新奇和得意。世间有多少奇女子,眷恋他的权力,眷恋荣华与富贵,唯有她对自己不为所动。原来,虐待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棒。越是看她受伤的模样,就越是显得自己很强。此刻的李延只觉得自己有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对,他要报复这个女人。得不到她的心,那也一定要霸占她的身体。 如果说上次浣柔还能为自己找借口,是因为药的原因没有力气,那这次,她好像连一个原谅自己的借口都不能找。李延阴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如果你不把我服侍好,或许我会觉得是你手下之人无能,不能做好你的工作,无能之人,留在世上也无用。”“即使你想逃,你觉得你出得了黄谐么?即使你真的出了黄谐,以你的力量难道还能逃到他国么?”原来,李延不是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而是太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待李延第二日上朝后,浣柔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叫来翠儿接水,把自己关在浴房里好久好久。翠儿在外面听见很大的擦洗声,也只敢默默流眼泪。 “喂,我说你怎么怪怪的呢?都快要到黄谐了,都快要能看到你的心上人了,怎么你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黎浅月好奇地看着绝冷,她觉得绝冷太反常了,如果是她,估计激动得连睡觉都睡不好了。 面具下的少女一脸哀愁,只是缓缓叹口气:“因为我害怕了,我们太久不见,我不知道她好不好,如果不好,能不能原谅我去晚了。”绝冷要是知道一首诗这样写,那就能简单解释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了:近乡情更怯。 黎浅月心里不舒服极了,真是奇怪,如果以前决定跟着他,是图可以从胡贤的队伍里捞到好处,是想看看黄谐好不好玩;如果中途决定跟着他,是对他有一丝好感,和他在一起感到很自在;那,现在自己到底图什么呢?眼前这个藏蓝色衣服的少年,明明就是个女子,和自己一样的女子啊。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就是会为她忧伤而不舒服。 肯定是希望把这场戏演完!一定是这样的,不演完,很容易让人生疑,虽然胡贤的部队已经只剩40余人,自己奋力一拼,也是能够打得过他们的,但自己还是希望能把戏做足,对,就是这样。黎浅月在心里一个劲地暗示自己,自己只是好奇,似乎有什么东西是她不敢承认的。 “你不要心情不好,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行不行?我真是最怕谁心情不好了,搞得整个气氛都压抑极了!”黎浅月不喜欢看绝冷垂头丧气的模样,她从心里觉得,这个明亮的少女,还是笑起来最温暖迷人。 绝冷果然抬起头来注视着她,眼睛微微一眯:“你为何总是心情那样好?” 为何?因为自己没有烦恼,没有牵挂。自从成了孤儿,就要自己管自己温饱和死活,有时候为了生活去偷,也很无奈。爹不知道是谁,娘去世,自己又没有兄弟姐妹可以依靠,最疼自己的师父也死了。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儿,为了生计都要想破脑袋,哪还有什么功夫去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只会影响自己偷东西的水平和技巧的。而且,一定不能被人捉到,捉到的下场或许比嫁给她们那儿的官员更严重呢。 黎浅月不想把这些负面情绪带给绝冷,就给她讲了个笑话,她自己讲着讲着哈哈大笑起来,绝冷只是浅浅一笑。看着黎浅月这个样子,倒和以前的自己很像,以前自己哪里知道什么烦恼?就算是爱上了浣柔,这么大不讳,自己也从来都觉得开心大过烦忧。最可笑的就是父王,以为消除自己的记忆,就能消除自己的烦恼,殊不知从记忆消失又被找回来的那一瞬间,父王就害自己成为了天底下最最烦恼的人。 虽然黎浅月知道了绝冷和自己一样同是女子,绝冷仍然保持着睡地上的习惯。或许是白天思虑实在过多,晚上的绝冷睡得格外早,睡觉时她的面具就会摘下来,黎浅月今天不知为何,怎么也睡不着了,只好坐起身来。 再过两天,就能到皇宫了。自己一直期盼着去凑这个热闹的,可是怎么真要到了,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就像心里被什么堵住似的。看看绝冷,睡着时的神态真的很安静,那好看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整个人又缩着睡,让人看了格外想抱抱她。 黎浅月恨不得要把自己脑袋挖出一个洞来,呸呸呸,这都是些什么想法。心绪不宁的她决定出去走走,看看月色应该也不错,现在的月亮总是格外圆。 她刚走到绝冷身边,就听见绝冷在呢喃着:“浣柔,浣柔······” 黎浅月皱皱眉,浣柔?原来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名字叫浣柔啊。 “浣柔,别走······”绝冷又呢喃道。 黎浅月很是无言,到底是有多么记挂,在梦里都是她?刚才还安安静静睡得好好的人,怎么突然一下就不安稳了呢?黎浅月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是准备出去走走的,也睡不着,就坐着陪陪她好了。于是,黎浅月给绝冷伸出手,让绝冷握住。果然,这样的绝冷就安分多了,皱着的眉头都舒缓了很多。 绝冷醒来时,发现黎浅月睡在自己身边,有些微凉的天气,她连被子都没盖,她的手还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绝冷想了想,才记起昨夜似乎又梦见浣柔了,浣柔要离开自己了,自己当时害怕极了。绝冷看着眼前的黎浅月,才觉得她安安静静不那么咋咋呼呼的时候,也是挺美的。估计她昨天为了安慰自己,才没来得及上床去睡觉就睡在自己这边了吧。绝冷伸手去掀起一角被子,往她身上盖去。 殊不知黎浅月此时已经醒了,不过还有些迷迷瞪瞪的。昨晚也不知怎样就在她跟前睡着了,简直太失态了,反正昨晚还觉得有点冷,但又很困,就没有醒过来。此刻身上觉得格外暖和,有些像小时候娘亲抱着自己的温度。除了温暖外,黎浅月迷迷糊糊中还闻到了一丝暖暖的香气,这香气让她想到了很多美好的东西。 绝冷看黎浅月在她被子里睡下了,才放心起来。 “殿下,我们离皇宫,只有一天左右的脚程了。”一位军士前来禀报。 “知道了,让大伙加把力,争取早点到皇宫,大阡的陛下定然不会亏待我们。我进宫的日子,就让大伙放松放松吧,能到这个地步,大家都不容易。” 浣柔,你知不知道,我快到了。但此时我却格外害怕起来。有太久没有见到你,很怕你过得不好,那样我该有多难受呢?此去路途艰险,要把你从皇宫想办法带出来,又该是何等艰难。会不会······最后我们只能死在一起? 黎浅月也不知何时醒来了,她的视线环扫了一下四周,才发觉绝冷根本就不在轿子内,那她去哪里了?平时每天醒来,都能看见绝冷的,突然看不见她了,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黎浅月掀开轿帘,看见绝冷骑在一匹马上,这么久了,她第一次看见绝冷骑马。绝冷在她眼里一贯是那种文弱书生形象。 绝冷坐在马上,身子随着马匹的移动有规律地移动,那一瞬间,让她有一种错觉。她与绝冷之间的距离,一辈子都会是那么近,但又那样遥不可及。 她简直被自己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那样矫情了,她可是女子呀!!! “喂······”黎浅月试探性地一喊,正对上绝冷回过头来看着她。那面具丝毫掩饰不住藏于眼里的笑意:“起来了?睡得还好吗?” 黎浅月一怔。如果心跳也能停止半拍的话,那刚才那一刻,一定已经停止半拍了。 她今日为何就如此高兴了?昨日还有些阴郁害怕,今日就神清气爽还对自己笑了,看来,应该是离皇宫不太远了。 “浅月,我们马上就要到皇宫了。你真的不要在这里就走吗?”绝冷进了轿子,轻声问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称呼她呢。平时她从来不叫自己的。黎浅月在心里叹了口气。 “嗯,我确定了,我肯定了,我认为那是一定的了,能不能别再问我了!”黎浅月的语气有些不好,让她自己和绝冷同时惊愕了。绝冷不知她到底发什么火,以为她心情不好,也就不敢怎么搭理她。 只有黎浅月自己心里清楚。按自己的个性,谁还能让自己又气又恼又手足无措?心底里的声音即使自己再怎样逃避,却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第39章 进入皇宫 当皇宫近在眼前时,同行的将士们,才一个个欢呼雀跃起来。 “殿下,殿下,我们到了!”那些军士们一个个都流出热泪来,这一路上披荆斩棘,为了迅速到达只能走小路,经受了多少苦,差点丢了性命,这些委屈在看到大阡皇宫时,全被释放出来了。 绝冷也感触颇深,望着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心里也有着说不出的感受:“让大家都休息吧。大家一路上都辛苦了,等会我会把一些钱财分给大家。”听令的将士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自从上次王子殿下受伤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下属们如此关怀慈爱,简直不可思议。 黎浅月看着站立在皇宫门前的绝冷,她只凝望着宫内,也不急于进去。再看她的表情,眉头微皱,却没有一种急切感。 “别看了,还不进去?”黎浅月把她一拍,绝冷这才从思绪中反应过来。 “陛下,各国前来求亲的使团也基本到齐了,这次来的是北支国三王子胡贤一行。” 李延点点头:“按时间算,也差不多该到了,北支国虽然与我国相邻,但过来的旅程中也是山深水远,怕是不容易,朕这就设宴,招待所有来宫的贵客。叶安,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遵旨。”叶安退了下去。 “三王子殿下,老奴奉我国皇帝陛下旨意,邀请三王子参加今日陛下举办的招待庆典,还望三王子能按时参加呀。” 绝冷看了一眼过来的叶安,思绪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庆典?有浣柔吗?浣柔在宫里受宠吗?她今天能看到她吗? 一旁的黎浅月咳了两声:“谢谢大人的邀请,殿下定当准时赴宴。” 叶安满意地点点头,就去通知另外的求亲使团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黎浅月开门见山。 “嗯?”绝冷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她应该不会出现的,这种重要的场合,一般都是由皇帝和皇后一同出面的。就算是贵妃都没有资格,据我所知她肯定不是当今皇后,那么你也不可能见到她了。”黎浅月一字一句地说着,表面上没有一丝情绪,实际上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哦。”绝冷有些怅然若失。 “你快换个衣服去面圣吧,虽然你是装的,也得装得像个样子,不然被拆穿了,我们都要身首异处了。”黎浅月这个小丫头,啥时候也这么细心了?绝冷想着,觉得有些可爱,就对她笑了一下。 “北支国三王子胡贤参见 大阡皇帝陛下。”绝冷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绝冷扫视着这大宴,不得不说,大阡国力还是非常强的,这个大宴,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操办得像模像样的。看上去,前来求亲的诸国王子、贵族有10来个的样子,都比较年轻。 绝冷听见有人小声议论:“这个北支王子怎么带个面具,难道是其貌不扬?”顿时,那几个前来求亲的人,都讨论起来。 李延也笑起来:“朕怎么没有听说过北支国还有蒙面的习俗呢?” 绝冷倒是没有在意这些人的不礼貌,只微微一笑:“陛下,我等在路上时遇到很多事,让胡贤差点丧生在大阡,脸上也有一些伤,戴上面具是怕伤口感染。过几日,伤口便会好起来。” 李延又笑了:“好好,但愿三王子的伤势能早日好起来,希望三王子能在招亲比试时就好起来。” 绝冷颔首一笑。 黎浅月注意到绝冷明显心不在焉。确实,皇帝准备了好歌好舞,还有众多美丽的女子献艺,这周围求亲的人,一个个都被迷得五迷三道,唯有绝冷,恐怕心里只想着她的浣柔。 “喂,你能不能表现得像个男人。”黎浅月小声地说道。 绝冷笑起来:“怎样才像个男人?” “至少也要看看眼前这些美女啊,你看看他们,他们哪一个不是眼睛都直直的?” 绝冷这才注意到,周围这些求亲者果然眼睛都看直了。 她这才轻咳起来,勉强把头扭向跳舞的女子。黎浅月看到她这幅神情,只觉得逗她实在有趣得紧。 “哈哈哈哈,好,好,各位王子各位大人远道而来,朕自然要尽到地主之谊。朕的九公主李瑶,亭亭玉立,早已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朕这次举办求亲大会,也是想为小女觅得一段良缘。诸位王子诸位大人都是各国英才,倘若我大阡能与各位王子、大人中的哪一位结为姻亲,想必对两国都是一件幸事。”李延摸着自己的胡须,甚是满意。 的确,此次前来求亲,很多王子贵胄,看重的不仅是李瑶被描述得国色天香,最重要的是能与实力强劲的大阡国结为姻亲,可以增强本国的实力。所以在场的诸位王子贵胄,都跃跃欲试,志在必得。 “既然诸位王子与大人都是为了小女前来,寡人这就叫小女为诸位王子、诸位大人献上一曲。”李延笑得开心极了,仿佛说到他的瑶儿,就是说到了他最珍贵的宝贝。 “好,好!”那些求亲的王子、大人们,早就按耐不住了,素闻大阡国九公主李瑶惊为天人,今日就能一睹芳容,真是平生一大幸事。哪怕不能迎娶,也算是不枉来大阡一趟了。 李瑶应声出来,只见她穿着一袭白衣,在一个古琴前坐下。 “真美啊······”绝冷无奈地看了看身边的人,有一个国家似乎是个王子身份的人,眼睛差点都要瞪出来了。 黎浅月看着李瑶,也觉得大家闺秀这一个词语,用在她身上最为合适了。她身上有一种少女才有的美,像一个花苞要顺着风绽放,那身洁白看上去纯洁无暇,像一朵待君采撷的茉莉花。 绝冷也仔细看了看这个传说中的九公主,确实很美,样貌柔顺,眼睛也很有光泽。但绝冷是谁?她可是天神,她见过美丽的女子数不胜数,因此李瑶在她眼里,也就没有格外特别了。更何况,李瑶穿的也是一身白衣,绝冷还是觉得,天底下穿白衣最美最美的,莫过于浣柔了。 绝冷看了一眼口水都要流下来的黎浅月:“喂,有那么好看?” 黎浅月这才惊觉自己有些失态:“是啊,你看,你看你旁边那些王子贵族们,哪一个不是已经陷进去了?” 绝冷看了一眼他们,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黎浅月心里一惊,李瑶这样绝色的美女,在绝冷心中都没有吸引力,那她的心上人······黎浅月越想越不是滋味,瞪了绝冷一眼,就不理绝冷了。绝冷还在一旁莫名其妙。 “诸位殿下,诸位大人远道而来我大阡,是李瑶三生有幸了,李瑶无以为报,就为诸位殿下和诸位大人弹奏一曲古琴,希望能扫除这一路上的苦闷与烦忧。”李瑶轻声说着,伸出那如青葱一般的手,开始演奏那首曲子。 一旁求亲的人,早已看呆了,恨不得时间就停在此刻了。李延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更是得意了,瑶儿不愧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多才多艺,真想一辈子都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李瑶一边抚琴,一边打量着那些求亲的人,毕竟,这里面应该会有一个是自己未来的夫婿。只见这里的每一个男子,无论样貌俊秀的,还是看上去就知道武功高强的,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睛里充满着爱慕。李瑶在这一刻也有些小小的虚荣,她在众多钦羡的目光中,感到非常愉悦。 可是唯有一个人,看上去有些不在意。她依稀记得,那个人还像是北支国的三王子吧,叫什么来着······哦,好像叫胡贤吧。 那个胡贤穿一身青色的长衫,看上去颇有几分尊贵儒雅的感觉,可惜他戴着面具,不能看看那面具下面的真容。不过单看那双眼睛,便应该相貌不俗了。但不知道为何,他像是有心事一般,自己在弹奏时,他仿佛并没有被自己吸引住,虽然他盯着自己,但更像是发愣走神,一点也不像其余人,对自己的爱慕全写在脸上。 要不怎么说皇家贵族的人其实都有些贱呢?或许是从小就衣食无忧,下人们也逆来顺受,而自己也优秀惯了,对这些爱慕,就觉得稀疏平常了。反倒是这个一身青衫的王子,这个对自己看上去兴趣不浓的王子,引起了自己的注意。他在发呆啊,看身板,他应该也挺年轻的,看上去还有几分青涩和稚气,说不定还没有自己大呢。倒是他身边的那个侍女,也是奇了。自己从小生在皇家,以为全天下最好看的人,应该都在皇宫了,毕竟父皇后宫三千,藏了不知多少佳丽,她们有的妖娆,有的清纯,有的和善,但没有一人和那个王子身边的侍女给人感觉是一样的。 那个侍女有一种什么感觉呢?天真活泼、放浪形骸?但又妩媚妖娆,一颦一笑十分勾人?反正就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那样美丽的女子,竟然是个普通的侍女,还真是有些可惜。不过再看那侍女和那个王子举止亲昵,或许,两个人早就有一些什么事发生了?李瑶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已经不由自己控制了,一门心思全放在那个奇怪的王子和奇怪的侍女身上了。 李延看看李瑶,皱皱眉,从未见她这般盯着谁看过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是那个北支的三王子啊。北支国,其实李延是瞧不上的,他总觉得北边的人都比较粗犷,重武不重文,应该比较粗俗。虽然北支国近几年国力越来越强盛,如果两国能结为姻亲,那么至少自己在世时,大阡绝对无强敌敢来进犯。可是,总觉得让瑶儿找一个北支国的女婿,不如他意。李延假意咳嗽几声,李瑶这才回过神,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 “喂,王子殿下,咱们的公主可是在看着你呢。”黎浅月准备膈应膈应绝冷,故意逗她。 绝冷一脸无奈:“别胡说,在座的能人多了去了,她怎么可能注视着我?”绝冷一心都在发呆上,哪里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黎浅月哼了一声,这个呆子,明明自己也是女子,为何偏生那么不懂女子的心思。不是看她,那是看谁?难道还是看自己啊?气得黎浅月又扭过头,不愿意和她说话。 这场盛大的宴席,终于在举办了一个时辰时结束了,绝冷只觉得浑身轻松。 “诸位王子与诸位大人,今日就请好好休息,朕会给诸位安排最好的寝宫。两日后,将举行选亲大会的武试,所以还请诸位务必好生休息,争取取得一个好成绩!”李延笑容满面。 那些王子和贵胄倒是势在必得,异常兴奋,一个个面如桃花,就像自己马上就要中选了一般。 绝冷魂不守舍地往外走,经过走廊时,看见李瑶正走在前面,一个淡黄色的手帕落在地上。李瑶仿佛并不知道一样,还是在往前走。 “喂,她手帕掉了,你快帮我捡起来,皇宫里的布料定是最上乘的,更何况是她用过的东西,以后我好卖个好价钱呢。”黎浅月看到那手帕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绝冷撇撇嘴,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正色道:“别胡说,是你自己说的,要是演不好,咱们都得身首异处。”绝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拾起手帕,叫住了李瑶。 “九公主······”绝冷轻唤。 李瑶回过头来,竟然是他? “胡贤刚才看到有一个方帕从九公主走过的地方掉落,不知可是九公主的?”绝冷说着就把手中的手帕递到李瑶眼前。 李瑶笑起来:“谢谢三王子殿下,这确实是我的手帕。如果不是三王子殿下,恐怕李瑶得好一顿找呢。” 绝冷微微一笑:“殿下可要把它收好,现在风大,掉了或许就不好找了。” 李瑶也笑着接过手帕。 “殿下请留步。”李瑶忽然叫住转身准备离开的绝冷。 “不知九公主还有何指教?”绝冷微笑着,十分有礼貌。 “指教不敢当,”李瑶笑起来:“只是李瑶刚在弹琴时,无意间看到殿下似乎对李瑶的琴声不太感兴趣,不知殿下是不是也异常精通琴艺。李瑶自小就对琴兴趣浓厚,如果殿下琴艺也十分高超,不知可否指教一下李瑶?” 绝冷心想这下可糟了,这还真让黎浅月这个小丫头说对了。 黎浅月在绝冷身后冷哼了一声,同为女子,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李瑶什么心思?如果绝冷否认心不在焉,就意味着绝冷说自己有意思于她,她就占了上风,如果绝冷不否认,那至少绝冷也得真的指教指教她了,两个人又多了接触又多了感情。这个李瑶真是讨厌极了,看吧,自己眼睛尖吧,一下就能看穿她了。真不知道绝冷是怎么当女子的,这么明显的心思也不懂,还痴痴傻傻愣愣的,简直就像个不解风情的男子。 绝冷丝毫没像黎浅月想的那样复杂,她的心思,她的智慧,她的小心思,也只想全部用在浣柔身上,这些无关人等在她心里根本没有地位,自然干什么也都无所谓。 “九公主言重,胡贤不敢不专注听。不过听闻九公主也喜爱古琴,胡贤恰好也对古琴有些兴趣,愿在九公主面前献丑,还请公主不要耻笑胡贤。”绝冷笑吟吟的,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黎浅月的目光像要杀了她。 李瑶听了就乐了,这个王子真有意思,还真不谦逊呢,有趣! 李瑶做了个手势,那些搬运古琴的下人们,便把古琴抬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将凳子也摆好了。 “三王子殿下,请吧。”李瑶笑了起来,她觉得这个胡贤真的有些意思。 绝冷笑着走过去,今天遇上了,那肯定是逃不了了。自己其实以前在冥界是不怎么抚琴的,每次总缠着浣柔抚琴或者吹长笛给自己听,可能浣柔都没听过自己的琴声呢。今日算是自己倒霉,那硬着头皮也要上了。以前冥傅说过,自己聪慧异常,还夸过自己很有学古琴的天赋呢。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高人,但要比过这个李瑶,应该还是不难的。毕竟,凡人的音乐哪能和天神的音乐比?所以纵然李瑶从小练到大而自己不过才练两年,自己还是有信心不丢脸的。 绝冷轻抚琴弦,那一瞬间,她觉得一些回忆像巨大的洪水,将她包围了。就仿佛,浣柔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而是一直坐在她身后,用手扶住她的手,两个人共同在抚一曲琴。 那琴声悠扬婉转时,如山涧清泉跳动,灵动活泼时,如树尖小鸟来回奔走。但过了一会儿,琴声便变得有些凄凉哀婉,让人心头一紧,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与抑郁,席卷全身。 绝冷正投入呢,丝毫没顾及到周围人的神情。 李瑶已经呆住了,难怪他对自己的琴声不感兴趣,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高人,造化如此深,这首曲子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创,悠扬婉转时如此悦耳,哀婉凄凉时如此痛遍全身。这无意一提,倒显得自己班门弄斧,弄巧成拙了。 黎浅月也惊呆了,她从未想过,绝冷原来还会抚琴。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她自己也承认自己出生名门望族,而一首曲子能演奏得如此动听,这感觉真是太奇妙了。以前自己觉得自己只会打打杀杀,并觉得武功高强之人才能让自己心生欢喜,如今一听这曲子,顿时自惭形秽起来。看来,自己与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翠儿,你听到了吗?”原来绝冷抚琴的地方,恰好离浣柔的寝宫比较近。 “听到了,娘娘,也不知是谁在抚琴,这曲子真好听。”翠儿喃喃道。 浣柔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眼泪来,这首曲子太动听了,让她脑海里全是与绝冷由相识到互生情愫,再被迫分离的景象。皇宫内,优秀的乐师多了去了,论技法或许有些人比这个抚琴之人的还更好,但论情感,这抚琴之人像是完全将自己融入进去了。 “娘娘······”翠儿愣愣地看着浣柔。 浣柔轻轻笑了一下:“我没事。” 第40章 暗中调查 冥王上早朝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样,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很久没有问黑极绝冷的情况了吧。 “黑极,她怎么样?” “陛下,冥储殿下已经进入皇宫了,剩下的事情,我等就不敢干预了。” 冥王凝思了一会儿:“辛苦你们了。让他们在宫外守着吧,仔细留意民间的动态。万一······” “万一殿下有危险,就是打破世间一切秩序,臣下也定当前去营救。”黑极说着立马跪下,磕了个响头。 黑极在心里叹息,可惜绝冷殿下是断然不会知道陛下这番苦心了。 “陛下,臣下还有一事······”黑极忽然想起了什么。 冥王一挑眉:“是么?”眼神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 “陛下,该怎么处理呢?” 冥王一笑:“这样看来,她和绝冷也颇有渊源。既然一路上都是她在保护绝冷,那就由她去吧,她应该是不会伤害到绝冷的。”没想到,这世间上竟然会有黎浅月,可笑那个人竟然如此荒唐。这件事,看起来越来越有意思了。 黑极刚要退下,礼官忽然求见。 “最近没什么节日,礼官忽然求见,莫不是有海界或者天界的人要过来了?”冥王喃喃道。 “陛下,海界海相之子鳌罡求见。”礼官看上去也行色匆匆。 “何时?” “陛下,他现在就跪在殿外呢,他说有要事求见陛下,所以一路进了冥府也没人敢拦住他。” 冥王微微皱眉,前段时间海界的海相鳌元仙逝,他是有耳闻的,他还替鳌元觉得惋惜,鳌家自古出良相,鳌元确实为海界付出了很多。 “黑极,你说为何鳌罡如此行色匆忙?”正常的礼仪应该是要提前一些告知礼官前来通报的,鳌罡是海相之子,不可能不懂这些规矩。 黑极想了想,也没个头绪:“陛下,海界现在与天界难道不是交好么?自从海后当上天皇,天海两界应该就已经紧密联系在一起了呀。臣下愚钝,想不出为何鳌罡来拜访陛下。” “罢了,让他进来吧,那就让我们听听是何事。”冥王吩咐礼官将鳌罡请进来。 “海界侍郎鳌罡参见冥王陛下。”鳌罡行了个礼。 “鳌侍郎快请起,算起来我和你父亲也是故人了,鳌侍郎不必多礼。” 鳌罡一听冥王提到父亲,就更是难过了。他此番来冥界,其实作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如果爹的猜测都是对的,当今海帝有问题,那一定是天界与假海帝的阴谋,自己去找天皇定是自寻死路。在海界,假海帝连爹都敢直接处理掉,还不知他有多少秘密势力呢。 “陛下,鳌罡此番前来也是鼓足了勇气的,但一想到仙逝的父亲死不瞑目,鳌罡心里就悔痛万分。还请冥王陛下为鳌罡主持一个公道。”鳌罡说着磕了磕头。 冥王皱起眉头,这就是奇怪之处了。鳌罡是海界的侍郎,是外臣,怎么会叫自己主持公道呢?难道海帝不管鳌家么?海帝可是最为敬重鳌元的啊。当年,海帝与弟弟沥勋争夺帝位,双方实力相当,不得不说最后是赢得了鳌元的认可,这个海帝才能继位啊。就算不念功劳,也有恩情。 “鳌侍郎为何不找海帝呢?”黑极抢先问道。 鳌罡看了一眼黑极,有些犹豫。 “鳌侍郎,但说无妨。黑极是我冥巡组织的首领,更是我的心腹。”冥王看出了鳌罡的顾虑。 “是,陛下。鳌罡之所以不要海帝陛下寻找真凶而是匆匆寻求冥王陛下的帮助,是因为······家父正是怀疑当今海殿中的海帝不是真海帝,不久后遇难的。试想家父虽不说神力卓越无人能敌,但我鳌家能有今日地位,在海界神力定然不会差。那歹人能让家父仙逝除了一摊血也没留下别的痕迹,试问除了海殿中的海帝,还有谁?鳌罡之前求过海帝好几次,恳求他务必寻找真凶还家父公道,可海帝三番五次推诿搪塞,一点也不像以往的海帝陛下。”鳌罡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冥王和黑极面面相觑,他们同时愣了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冥王压低声音。 “是的陛下,家父曾怀疑过海帝陛下有问题,但当时鳌罡也没注意。直到近几日,整理家父的书房,才发现一张写满问题的纸,鳌罡这才明白,家父一直怀疑如今的海帝不是真的海帝。再加上海帝的态度,更让人怀疑。” 冥王握住权杖的手越来越紧,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背后或许有一个惊天的阴谋,这一查下去,或许查出来了,三界也会动荡不安。 “鳌侍郎,怎会想着寻求我的帮助呢?”冥王也比较直接。 鳌罡脸上的神色比较焦急:“陛下,鳌罡没有家父那么了解海帝陛下,因此以前没有察觉。但仔细想来,如果家父的怀疑是真的,最大的得利者一定是天皇陛下了。于公,那假海帝说不定是她安置的傀儡,她欲图实际掌控天海两界的权力,那么势必会危害到冥界。自从天皇继位,海天两界关系微妙,于冥界已是不利,未攻打冥界,是因为天皇刚继位天界都还未能稳定,也因为陛下励精图治是个明君,致使冥界实力不容小觑。但倘若陛下不插手此事,随着时间的推迟,天皇必将联合假海帝攻打冥界,给冥界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和损失。于私,冥王陛下毕竟与我海界有姻亲关系,海帝殿下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侄儿,还请陛下开恩,救救海帝陛下吧!素闻冥界的冥巡们各个都是搜集情报的高手,普天之下,也只有冥王陛下能让家父沉冤得雪了”说完,鳌罡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黑极只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这个鳌罡,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冥界的诸神都知道,在冥王陛下面前一定不能提及到冥后,这么多年,冥后仍然是他的死穴。 冥王皱皱眉,他在心里暗想,或许几年前鳌罡这样对他说话,他一定毫不犹豫已经让他灰飞烟灭了。倒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大了,人变得没有年轻时的戾气了。鳌罡毕竟是外臣,自然不会懂自己心里的苦。 不过,这个鳌罡毕竟是鳌元的儿子,即使在求自己,也分析得有理有据,让自己根本也没有一个拒绝他的理由。不过此事的确事关重大,定要好好彻查,否则冥界迟早有一天会有危险。纵然自己有把握,即使面对海天两界,也毫无惧色,但最怕的,是没能给绝冷一个良好的环境就仙逝了,让绝冷挑起拯救冥界的重任。他只想努力给自己的儿女营造一个安全舒适的氛围,他总觉得那是他欠他们的。 “黑极,”冥王轻声唤道。 黑极已经知道了冥王的心思,这么多年伴在君侧,对他的语气神态简直再清楚不过了。“臣下明白了,臣下定会率冥巡们彻查此事,有结果立马回来禀报。” “嗯,”冥王对黑极这样了解他的心意甚为满意,在用人方面,他是成功的。以前有魑森忠心耿耿,现在还有黑极能知冷暖。 “再派一组神力高深的冥巫,暗中保护鳌侍郎。”冥王继续吩咐道。 鳌罡惊呆了,他简直没想到冥王如此厚德于他,更没想到冥王如此心思缜密。 “鳌侍郎,如果真如你分析的,那假海帝定然也在密切留意你的动向。你今日匆匆前来,只怕也会有耳目知道,因此我派我冥界神力最为高强的一组冥巫暗中保护你,冥界的冥巫擅于隐藏与变换自己的神力,不易被他人察觉,定当能尽力护你周全。还望鳌侍郎稍安勿躁,待我冥巡给你一个答案,这段时间,鳌侍郎也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碍于鳌家的势力,我想那假海帝暂时不敢随意为难。” 鳌罡心服口服,果然,冥界的昌盛,离不开这样一位深谋远虑的冥王。 “鳌罡谢过陛下。那鳌罡先告退了。”鳌罡此行看到了希望,神情自然比刚来时好。 “陛下······”黑极皱着眉。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冥王微微一笑。 “那······” “你是问我,为何要给自己惹麻烦。毕竟以我冥界实力,即使日后海天两界同时来犯,也不至于惊慌失措。纵然没有赢的机会,但也不意味着满盘皆输。你是想问我,为何还要插手这件事。” 黑极心里暗叹,冥王就是冥王,他只知道自己了解冥王,殊不知冥王也非常了解他。 “可是这个隐患不除,即使威胁不到我,日后也必当威胁到绝冷。就算危害不到绝冷,以后还要波及绝冷的子孙。我又于心何忍?”冥王幽幽地说道。 黑极叹了口气,只恨自己多嘴,这个问题的答案,自己怎么就没有想过呢? 天庭。此时偌大的议事殿,没有其他人,只有皱着眉头的浣云与同样皱着眉头的涣碧。 “你是说······连那个鳌罡也知道了么?”浣云的眉头越皱越厉害,这个鳌家的人,真是可恶极了。 “嗯,今日鳌罡去找冥王了。冥界素来有最为厉害的冥巡,我想,用不了多久,可能会有一些蛛丝马迹被冥巡们查到。” 浣云轻轻一笑:“那就让他们去查吧。既然我敢这样做,也并不怕冥界之人查出什么来。我要的,只是稳定海界诸神的心。你能做到么?” 涣碧心里有些不悦,皇姐仍然用一种十分不屑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听久了,自己觉得自己当真如同她的一条狗了。说实话,如果现在自己发怒,马上用神术杀死她都不是不可能的。 “能是能,只是,我也需要天皇陛下的帮助。” “什么帮助?” “我只是变换成了沥坤的模样,使自己的神力与他一致。但是细节处······我还是无法把握。但请天皇陛下允许我多与沥坤接触,把握他的一些细节,才有把握更像他。” 浣云犹豫起来,她心里是不愿意的。首先,沥坤是重要的秘密囚犯,天界除了几个她的心腹把守着牢房,谁也不知道沥坤被关押在何处,更不知道现在的沥坤已经不是真的沥坤了。涣碧神力高强,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其次······这个想法颇有些阴狠。涣碧答应了自己的计策,变成了沥坤的模样,但无法把握沥坤的细节,如果今后,涣碧想反,自己还可以说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都是大胆的涣碧忤逆天条以下犯上,让海界天界共同诛杀她。 “这样吧,我去见见沥坤,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疤痕或者什么印记,以后再告诉你吧。”浣云轻描淡写地说。 涣碧不傻,她立刻就明白了浣云的真正意图。她心里轻哼一声,浣云真是太不了解自己了,自己对权势真的没有欲望,所做一切只求能有最好的环境研究自己痴迷的神术,她却总提防自己。时间越久,这提防就越深了。也是,一个连自己的母皇都能背叛的神,又有谁会完全相信呢?一个正常的神明都不可能,何况是如此精明的浣云? “那就劳烦天皇陛下了,我就回海殿去了。” “嗯。” “对了,陛下,”涣碧又转过身来,似乎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鳌罡,除掉吗?” 浣云想了半天,叹了口气:“鳌元也才仙逝不久,此时鳌罡再出事,即使海界之人不怀疑你,你也必须找出一个服众的真凶了。以海界诸神的实力,真想找出这么一个替罪羊挺难的。所以,暂且留着鳌罡吧,以免海界生疑。等我们实力更强,我们就不用畏惧了。” “我明白了,天皇陛下保重。”涣碧说完便走了。 浣云看着远去的涣碧,又重重叹口气。原以为当天皇是一件多么威风闪耀的事情,可真的做起来,才知道烦恼的事那么多。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当个公主那样日日安眠了。当上天皇以来,夜夜梦里惊醒,生怕有哪个神明谋害自己,还经常梦到浣柔的脸,浣柔狠狠瞪着自己,眼睛里全是冰冷。当然,母皇也不会少了,母皇经常是一副流着血泪的模样。 浣云踱步到关押沥坤的牢房里,这么久了,一次也没来见过他。 “沥坤。”浣云的声音十分冰冷。 沥坤被捆住双手双脚,颓然地坐在地上,看到她来了,只是对她冷笑一下。 “不想杀了我吗?”浣云微微一笑,满眼讽刺。 沥坤也笑起来:“沦落到今日,是我沥坤咎由自取。或许从当初动了服食童男童女的念头开始,孽报就已经缠身。只恨我沥坤没有早点醒悟,还眷恋与你的夫妻情谊,连累我海界众生。怕是我即使仙逝,也无颜面对海界的列祖列宗。” 浣云也笑起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确实,你从未喜欢过我,或许我让你觉得羞耻了。不过浣云你别忘了,你也曾在我的膝下承欢,你也曾被我占有。你以为你还能找回原来的你么?你永远都沾染上了我的气息。”沥坤此时格外阴冷,那眼睛里闪出的寒光像两柄剑一样,戳进浣云的心脏。 浣云尖叫起来,是的,这才是她的梦魇。她能鼓起一切勇气杀掉母皇,无非是因为对自己的同情,她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的付出,被母皇当工具一样,用完了就遗弃了。遗弃时,还要让自己遭遇这样的痛苦。 沥坤看到这样失态的浣云,便狂笑起来,笑得眼睛变得血红血红的。的确,他知道她心里的伤痛。 浣云像疯了一般,剥干净了沥坤的每一寸衣服。此刻,沥坤赤条条地站立在她眼前。 她是想要自己也体验一下那种无助与难堪么?可是自己被囚禁了这么久了,根本就没想过再出去了,羞辱什么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浣云围着沥坤的身子走了一圈又一圈,沥坤才明白,原来她不是为了羞辱自己,而是想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 “想在我身上找到印记,告诉你的傀儡?”沥坤的声音很低,却句句阴森又带着些许嘲讽。 “难道你身上没有印记或者伤疤么?”浣云耐着性子问,她恨不得立马就把他给杀了。看到他的脸,便会想到那日的耻辱,那恨就更增一分。 沥坤笑了起来:“当然有,我海界帝王之家的子孙,都会有一个印记,只有族人才知,就连底下的臣子们,也一概不知。这印记极为隐秘,不用特殊的条件,无法显现。浣云,我劝你不要费心力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浣云也笑起来:“是吗?你是说连海界的臣民都不知道?” 浣云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沥坤啊沥坤,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愚蠢。如此,我还需要害怕么?你们沥家子孙,早就凋敝了,即使有几个族人,也不成气候。谁敢反,我定杀!”说完,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沥坤也在心里暗笑起来,没错,这个印记,族人才知。然而,他沥坤却不是没有族人。他相信有一天,那族人终会找到她,夺回属于沥家的海庭。那时候,她就明白了,沥家,其实是有厉害人物的。 第41章 泪眼相见 “爱妃,不知爱妃愿不愿意参加瑶儿的选亲大会啊?李延笑眯眯地对浣柔问道。 浣柔本就无意参加这些活动,她不喜欢抛头露面,唯恐招来更多祸事,因此一向深居简出。 浣柔刚想拒绝,李延就自顾自发话了:“瑶儿与爱妃关系素来不错,爱妃作为瑶儿的母妃,也应当关心关心瑶儿将来会选一位怎样的夫婿啊。” 李延这样说,浣柔并无办法拒绝,的确,她也希望李瑶能找到一个好一些的归宿,上次已经让他龙颜不悦了,现在要是再拒绝,他一定会觉得自己不识抬举,那往后,还怎么在宫里活着呢? “是,我这就去换衣服。”浣柔强忍着心中的怨念,装作和气的模样。 今日是武试,绝冷为了这场比试简直伤透了脑筋。一个劲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转得黎浅月烦死了。 “喂我说,你转来转去烦不烦?” 绝冷焦急坏了,自己如果尚有神力,比比虽然不一定能完全获胜至少也不会露出马脚,但现在这样,自己一点功夫也没有,那不是白白丢人现眼么?而且一定会让当今皇帝生疑的,北支国最尚武力,身为三王子的胡贤功夫确实还挺棒的,怎么会不能打? 绝冷才没空理黎浅月呢。黎浅月看着她那副模样生气,上前一拳狠狠打在她肚子上。绝冷一个冷不防,差点要吐出一口血。 黎浅月心疼地看着她,但又有些得意,还没等绝冷反应过来,说道:“这样一来,你不就不用比试了?你就说,你旧伤复发,实在提不起气无法比试,派我代替你比试,不就不会露馅了么?” 绝冷瞪了黎浅月一眼:“你别胡闹,这种正式的场合,怎么可能皇帝陛下允许?我就是被你打残了,也一样要被拉上去比试。” 黎浅月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自信:“当然,当然,按常理来说肯定如此,皇帝肯定不会允许的。但是······你别忘了这是给那个九公主选亲,一切规矩也由九公主制定,你只要在她面前一提,她一定同意,我敢和你打赌!”黎浅月在心里叹息,又是一个傻女人,以为绝冷是男子,心甘情愿有了好感。人对自己喜欢的人,永远无法狠下心,哪怕为了他破掉无数的例,黎浅月坚信这一点。而她又认准了李瑶确实是对绝冷有好感的。毕竟,黎浅月看李瑶望着绝冷抚琴时,眼里有着一丝情愫在闪动。女人才是最懂女人的,像绝冷这种有点痴的大傻子,怎么可能明白? 绝冷刚想骂她尽出馊主意时,已经有人上门来请了,说是比武大会马上开始,请三王子前去。 绝冷叹口气,真的没办法了,比起全部露馅,或许黎浅月这个方法还能一试,就算还是被皇帝驳回,至少表明自己身子不适,兴许还不至于让皇帝那样生疑。绝冷只觉得满身都是冷汗,她越来越紧张了。 “别怕,”黎浅月倒是一脸镇定,还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有我呢。” 绝冷摇摇头,这种安慰的话好像并不能让她安心。 等她入座后,才发现求亲的10余人也基本就坐了,皇帝坐在最上侧,李瑶坐在他左手边,皇后坐在皇帝的右手边。 今日皇帝看上去十分高兴,神采飞扬,倒是比上次那场洗尘宴还要得意。这场比武也十分关键,各国王子贵胄,代表的都是各国王室的颜面,因此一定不得有任何闪失。 叶安在皇帝耳边耳语几句,皇帝马上笑得更开心了,捋捋他的胡须:“快带羡妃娘娘进来。” 一旁的李瑶听见羡妃也要来,自是高兴,自己的婚事还能惊动她,看来她也确实是讲情谊的。只有皇后的脸拉得老长了,这个羡妃进宫以来,即使对皇上看上去冷淡无比,还是勾走了皇上的心。这些年,若不是她有意避闲深居简出,自己或许早就找到方法害她了。偏生她又不过问宫中事,又不争宠搅合,自己骗过她以后,她的防备心就更重了,因此几乎没机会下手。 “诸位王子、大人,还有一位爱妃,与瑶儿交情甚好,因此也想凑个热闹,望诸位莫怪。”李延笑着说,但一副谁敢见怪的神情。 那白衣女子缓缓走来,一头柔顺的黑发略微挽起,还带着一丝飘飘然,走近后,才觉得周边都充斥着一股清雅的香味。 求亲的那些人都看呆了。众人只道皇帝的九公主为人间绝色,万万没想到,真正的绝色美人,竟然藏在这皇宫里。李延看见那些求亲的人一个个看得眼睛都直了,暗暗起了笑意。若要比绝美,恐怕羡妃还比瑶儿要高出许多吧,也难怪,天下男子谁人不想得到这气质高雅的人儿呢? 黎浅月也惊呆了,她一直以为李瑶确实是人间绝色,没想到看到浣柔后,才惊觉······世间竟有这般美好的人?她像一朵清莲,从洁净的一方水域走来,浑身散发着高贵的气质,但看上去又有一丝冷凝,那眼睛里竟然没有一点温度。 黎浅月刚想取笑绝冷,是不是又觉得这个美人比不上她的心上人,这才惊觉,绝冷的视线已经牢牢被吸在了那女子身上。黎浅月从未见过绝冷那副神情。那明媚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往日的温和化作满眼的灼热。那灼热的注视,一瞬间就把黎浅月烫伤了。原来,她就是绝冷心心念念的人。也难怪,这个世界上,应该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美好的人了。黎浅月的心像被刀子一点点切割一样难过,自己一定是病了,病得不轻。 还好绝冷还戴着面具,不然她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一下就能让所有人看出端倪。黎浅月轻轻碰了一下绝冷,绝冷才从那漫长的相思中回过一丝神来。 “好了,比试开始,抽签决定顺序。”李延笑眯眯地命人拿出签筒。 “陛下,”绝冷跪上前:“胡贤恳求陛下由胡贤的侍女浅月代胡贤参赛。因胡贤旧伤复发,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昨夜还咳了血,望陛下垂怜。” 李延眉头一皱:“胡闹,三王子好歹也是代表北支国前来求亲,怎么可以用一个婢女敷衍?”李延有些生气了,这个胡贤真是不知好歹,这不是藐视自己么?李瑶嗅到了父皇有些杀意,忙上前道:“父皇,求父皇准了三王子殿下的请求。那日三王子殿下还帮过瑶儿一个大忙,瑶儿可以感知到三王子殿下的真诚,想来他定是极为不适,才提出这种要求的。” 李延眉头一皱,明显有些为难。皇后笑起来:“瑶儿这莫非是早已芳心暗许了?一个堂堂的王子,身子不适,竟然派出一个小小的婢女应战,不是藐视我大阡的威严么?”李瑶脸唰一下就红了。 绝冷忙继续说:“陛下,胡贤无意冒犯,千里迢迢赶来大阡,差点命丧凤临沙漠深处,就是为了表明我北支的诚意。若不是胡贤实在身子不适,根本不敢向陛下提及,只是这样无法发挥全力的胡贤,在胡贤看来才是对陛下,对公主的不敬。浅月虽然是侍女,但武功不在胡贤之下。她是我父王在我小时候就指派给我一起练功夫的同伴,也是极有天赋,她的实力和胡贤是最为接近的。” 浣柔看眼前这名青衣男子,虽然戴着面具,却也极为儒雅,再看看李瑶,李瑶那通红的脸,一定是皇后说的一些话说中了她的心意。浣柔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然也想帮那个叫胡贤的北支王子说话。 “陛下,这场比试本来就是为公主选亲,公主愿意,应当也无伤大雅。再次,此番比试后还有文试,倒时再让这位殿下亲自来也未尝不可呀。”浣柔轻声说道。 李延心里一阵高兴,难得羡妃主动开口,这个情面自然不能拂了。 “那好,朕就允许你让你的侍女替代。” 黎浅月暗暗一笑,又担心地看了看绝冷,如果要说什么时候觉得和绝冷最远,那应该就是这个时候,这个在绝冷的眼睛里看到的全是那名女子的时候。 黎浅月抽签抽到的是个非常强劲的对手。那是源江国的大将军韩冽。素问源江国与北支国都是崇尚武力的国家,其中源江国的大将军韩冽更是能以一当百,是个勇猛的战士。绝冷也替黎浅月捏了把汗,悄悄问道:“浅月,你有把握吗?” 黎浅月无奈地笑笑,至少,她还知道关心自己呢。 “没事,看我怎么收拾他。” “浅月,我们此番只是演戏,你切不可由着性子,抢足风头,一定要低调一些,最好能输了比赛。”绝冷的声音淡淡的,又有一丝不能抗拒的意味。 “我知道。”黎浅月的声音也极为冷淡。 “那······一切小心。”绝冷还是关切地看着她。那一瞬间,她又有一丝心软,她心里或许终究还是有自己的。 黎浅月与韩冽的对战非常精彩,韩冽不愧武功高强,面对黎浅月这种有一丝神力的强劲对手,都没有丝毫漏洞。众人看了啧啧称奇,都在暗叹,看来今日武试,定是源江国的韩冽拔得头筹了。 只有浣柔,看着深吸一口气。这步伐······这身姿······这身上的气息······没错的,一定错不了,这个叫浅月的侍女,绝对有神力。只是,这神力未曾训练。或许,是哪个天神与凡人的孩子。估计这个孩子还不知道自己身上有神力。其实,按武功来说,这女子一定不是韩将军的对手,但这女子正是功夫里有了些许神力,才也没有让如此厉害的韩将军占到上风。而且细看这神力的感觉,十分眼熟,仿佛自己在哪里见过一般,但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了。 浣柔还没思考完,黎浅月就已经故意输给了韩冽。真是心烦,明明差不多是个平手,比下去无非是比谁耐力好,谁让该死的绝冷已经吩咐了不许赢呢?让自己随心所欲打下去多好,好久没遇到一个这么称心如意的对手了,这个韩冽倒是激发了自己战斗的欲望呢。 黎浅月一点也没发现,什么时候那样我行我素的她,竟然那么听绝冷的话了。 “好,好!精彩,太精彩了!”李延率先鼓起掌来,没想到北支国竟然也如此厉害,如果不是胡贤病了,只怕韩冽也并不是对手了。 众宾客也跟着鼓起掌来,果然,在后面的比试中,未有一个能赢过韩冽的。 “我表现怎样?没给我们王子丢人吧?”黎浅月笑眯眯地小声问道。 绝冷眼里也全是笑意:“很好,谢谢你浅月。” 黎浅月心里不悦,自己这么卖力,才不是为了让她谢谢自己。不过,这个呆呆的木头都会说谢谢自己了,看来确实是很感激自己,想到这里,黎浅月又忍不住开心了起来。 “今日武试也已经结束了,诸位王子与诸位大人都辛苦了,想必大家的表现,小女也看在了眼里,还请诸位大人回各自的寝宫休息,待会朕会让御膳房准备丰盛的食物送到诸位的寝宫中。明日,将举行文试,试题将由小女亲自出,还望诸位王子与诸位大人准时参会。”李延的眼里全是笑意,今日这场比武,让他也见证了各国的实力,瑶儿若是能选到如意郎君,那更是美事一桩。 绝冷就那样呆呆地站着,看见皇帝携着浣柔一起走了。自己戴着面具,浣柔果然没有认出自己。也是,这么久了,浣柔哪里还敢有期待呢?曾经期待过无数次,却被现实狠狠伤害,还不如无欲则刚。 “喂。”黎浅月摇了摇绝冷的胳膊,见绝冷没反应,又加重了摇绝冷胳膊的力度,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喂!!!” 绝冷吓了一跳,才回过神,无奈地看着黎浅月。 “怎么了呢?”绝冷叹口气。 “你都见到她了,怎么还垂头丧气呢?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视线多么引人注目,今天你光顾着看她,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公主看了你好几眼了。你再这样,她一定会发现的!”黎浅月说着说着莫名还有些怒意,也不知道是觉得绝冷这样让她们都不安全了,还是······还是吃醋了呢? “哦。”绝冷愣愣地回道,黯然地低着头走了。 黎浅月望着她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自己真的自作多情。她认识的绝冷,从来都是淡淡的,对什么事都极有分寸,可是看到现在的绝冷,她才知道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中,她就能看到绝冷的心由淡然到沸腾到伤心到绝望。看着皇帝携着自己最爱的人离开,那滋味,应当如同一把把刀子割在身上,等让她疼痛万份吧。黎浅月想着想着眼眶都有些红了,这个傻子,就不能好好爱惜自己么? 绝冷在寝宫中也只是发愣,闷闷不乐的,黎浅月也不敢去打扰她,生怕又说错什么话,让她更难过了。 “浅月······”绝冷喃喃着。 黎浅月一惊,她以为绝冷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和自己讲话的啊。 “怎么了?” “你说······你说······你说今晚,皇帝会和她同寝么?”绝冷的神色极其哀怨,那平日如春水一样温暖的眼眸里充满了灰暗。 黎浅月叹口气,如果说没有,到底是骗谁呢?这个所谓的羡妃,能以妃嫔身份参加如此重要的招亲大会,定然与皇帝关系不一般,而从皇帝的神态来看,是非常喜爱羡妃的。因此,说他们没有什么,谁都不会信吧。 “那我问你,万一,万一她侍寝过呢?” 绝冷眼睛立马就红了,她也不知道是触动了哪根神经,近乎是吼出来的:“那我也爱她,她是被迫的,是我对不起她,是我没有早点来!” 她这一吼,两个人倒是都怔住了。 绝冷反应过来时,才黯然地对黎浅月道歉:“对不起浅月,我不是在骂你,我只是很恨我自己。如果我能早点来······” 黎浅月叹口气,她真的从未见过这样的绝冷。她无法想像,绝冷此时遭受着怎样的煎熬,对呀,绝冷该多恨她自己呢? “你不要这样,如今之际,你应当想办法能够见到她。和她相认,才有可能带她逃出去。你在这里恨你自己又有什么用呢?如果选亲大会结束,公主选你做了驸马,你们两也是咫尺天涯,而且以后被公主发现了就糟了,有生命危险。但如果公主不选你做驸马,选亲大宴结束后,顶多撑到公主驸马大婚,你也要出宫去了。与其哀叹悲伤,不如想想办法。”黎浅月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说的话······连绝冷听了也是一愣一愣的。 没错,自己要恢复理智才行,不能硬来意味着只能智取,首先要想个办法接近浣柔才行,不然自己干着急,浣柔也没办法。浣柔毕竟在宫里这么久,对宫里比较熟悉,且浣柔至少得宠,说不定有一些特权可以帮助她们逃走。 绝冷冷静下来,必须先想个办法。 浣柔又是一夜未眠,看着身旁的李延,她的手已经环上了他的脖子。只要用力,只要足够用力,自己或许就能脱离这种永无止境的噩梦了。但她一想到皇帝如果这样忽然就驾崩了,太子都没设立,恐怕天下又要大乱,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或许还会有和她一样心碎的孩子,还会有和她一样原本衣食无忧后来却惨不忍睹的孩子。 她缓缓放下环在李延脖子上的手。今夜的月光好明亮,她感觉她正在一点一点将自己杀掉。心已成灰这四个字,或许世界上都没人比她更懂。 第42章 芳心明许 今日,便是九公主定下的文试时日了。皇宫里诸国求亲使团的寝宫里一片热闹。听说,源江国的韩冽,非但武艺高强,文采也甚是不错,一点也不像他那个壮硕的身材那般看上去只像一介莽夫。也正是这个原因,源江国的国君宁愿派一名将军来参加求亲大会,也不派自己的儿子们,可能是源江国的国君觉得即使是自己的儿子们,也不如这位将军优秀吧。众前来求亲的王公贵胄们,果然是消息灵通,这才几天功夫,所有关于韩冽的消息都搜集到了。 “那个韩冽,果然厉害,我还以为他就是一介莽夫呢,你看他胡子拉碴的,又不是很修边幅,哪里像个有文采的人嘛。”黎浅月也听到了底下人为他们搜集的情报,边抱怨边盯着绝冷看。要是绝冷会功夫,又是男子,那该迷倒天下多少小姑娘······ “那正好了,这回驸马人选非韩冽莫属咯。”绝冷笑起来,她的心思本来就不在这里。 黎浅月瞥了一眼她那个无所谓的态度,心里又是窝火又是难过,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也没再接话。想了半天,又憋不住:“你真的不觉得那个九公主喜欢的是你?” 绝冷笑出声来:“怎么会呢?她连我的样子都没见过,她连我的武功都没见过,就喜欢我了?难道不怕我比那个韩冽将军更长得张牙舞爪?” 黎浅月瞪了她一眼,觉得她简直傻到家了,幸亏那个什么九公主没见过她长啥样子,要是见到了,只怕连比武和文试全免了,直接就往她怀里扑了。黎浅月觉得,身为女人,自己才更懂女人嘛。 “我们也该过去了。”绝冷看着黎浅月微微一笑,又把黎浅月弄得脸有些微红。 李延一脸喜庆,今日如果不出意外,就能为瑶儿择到佳婿了。也不知道瑶儿心里会最中意谁,其实他心里是有几个人选的。例如源江大将军韩冽,松石丞相之子付明国,白炙王子张若溪。除了这几人在武试中排名比较让他满意,综合他们代表的各国国力,也对大阡的发展是大有益处的。暗中,他让人搜集过这些人的资料,对他们的经历也大概心里有了底。但怎么说呢,似乎这几个人都不错,但都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韩冽武艺高强,听说文采也不错,是个饱学之人,缺点却是不修边幅,相貌有些平凡,看上去有些邋遢,这种人不知瑶儿会不会喜欢。那个松□□丞相的儿子付明国长相不错,文武皆不错,就是有点油腔滑调,听说在松□□太多女子投怀送抱了,就怕瑶儿嫁给他,他还是不能收心。白炙国的王子张若溪面相文静,平时私生活也比较检点,只可惜那个王子小时候生过一场怪病,从此落下一个惧怕阳光的怪癖。据说他在王宫里的寝宫都是阴暗的,太阳一晒,他便觉得浑身疼痛难忍。不知道瑶儿如果选择了他,会不会久了觉得非常痛苦。 在李延的心里,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北支国的三王子胡贤,在他心里,北支国和源江国是差不多的,那么北支国既然打不过源江国,自然可以考虑排除了。最最主要的是,他也曾派人打探过北支国三王子胡贤的为人与样貌,探子曾报,那个胡贤相貌尚可,就是为人嚣张跋扈有些阴狠,下人们都十分惧怕他,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脾气不好。这一来,李延对戴着面具的他,自然印象更差了。 求亲的那些王公贵胄们,都已经到了现场,有一些人已经开始垂头丧气了,自己的国家不光国力不强盛,自己的表现也十分平常,这能娶到九公主才怪呢,所以心中难免一阵叹息。 李瑶今日打扮得格外明媚,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宫袍,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那般尊贵典雅。她时不时望向胡贤,希望从胡贤的神态里找出一丝情感。其实她也曾派人去打探过胡贤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下人来报的那个人,和她认识的人一点也不像。下人们说,胡贤骄傲自满对下人很凶,飞扬跋扈,可她认识的胡贤是那样温文尔雅,即使她只看到那双面具下的眼睛,还是能感受到那双眼睛里的笑容带着一丝暖意。她认识的胡贤是那样温和,一身青色长衫穿在他身上,却显得那般不凡。 “今日文试的题目,也让李瑶纠结过很久,相信诸位殿下诸位大人都是饱学之士,一般的试题恐怕难不倒各位,李瑶倒想另辟蹊径,出一个从未有人出过的题目。李瑶乃是女子,心中没有什么太多的政事军事,只想听听众殿下众大人,为何想要迎娶李瑶。”李瑶笑眯眯地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确实,作为一名女子,最关心的并不是丈夫是一个多么顶天立地的英雄,而是希望自己能时刻被丈夫记挂在心中。 这个题目一出,众求亲者面面相觑,这才反应过来,都笑了起来。他们才不会上当呢,这九公主,明是问他们为何喜欢她,暗可是在问他们两国联姻的好处啊,傻子才会理解为真的只是说一番情话呢。众人心里默想,九公主不愧是大阡国最受宠爱的公主,连出个试题,都绵里藏针。或许越是成年人,越容易把问题想得格外复杂吧,就连李延也暗暗笑出声。他事先也并不知道瑶儿会出何题,但瑶儿刚才那题目一出,他也觉得瑶儿高明起来,心中越是有几分自豪。 众人跃跃欲试,松□□的付明国抢先吟道:“婷婷如玉莲,袅袅似天仙,大阡九公主,竟把神仙羡,问我为何来,但求结因缘,松石与大阡,强国当相连,共赴展宏图,大敌不敢见!” 李延笑起来,连连鼓掌:“不愧是松石付丞相的爱子,能立刻做出这首诗,足以证明才学非凡了,哈哈哈哈。”李瑶听了,也莞尔一笑。 “哎哟,真酸。”黎浅月十分不屑,她以前就反感这种文人的酸腐,看到这个油腔滑调的付明国,心里更是厌恶几分。 绝冷呢?她在心里也觉得有几分好笑。竟把神仙羡,世人果然没有多少见过神仙,这个李瑶在凡人间绝对算是相当美丽的,可真和神仙比,那可就差太远了。绝冷边偷笑,边看着一旁的浣柔,浣柔也微微颔首,眉眼里略有笑意,不知浣柔是不是也和自己想的一样? 韩冽看付明国出尽风头,心里自是不乐意了,也站起身来:“九公主之美,犹如天上的一颗玉葡萄,那般晶莹剔透,玲珑无暇。素闻九公主温婉和善,在我看来,如春日的第一缕清风,拂过万物,脉脉含情。再看九公主的身段,犹如燕子般轻盈,看九公主之气势,又如西天王母般尊贵。这就是我爱慕九公主的原因。并且,论强国,我想我源江不比松石差,特别是我源江有数十万铁骑,将来大阡有需要,也可以随时调用!” “韩将军此言差矣,韩将军的意思是大阡国还会有被围困的一天么?如不可能被围困,哪里用得上源江来外援呢?”张若溪表面上看起来文文弱弱,实际上说话像是一把刀子,一下子就把想好好表现的韩冽推倒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李延觉得张若溪此言似乎也有些道理,不禁眉头微皱:“那不知白炙王子殿下有何见解?” “我爱慕九公主的容颜,但不避讳的说,我更爱慕的是大阡强盛的国力。我不会像诸位大人那般说那么动听的话,我只能保证九公主若成为我白炙的王妃,我张若溪此生定不二娶,且一旦日后若溪继承王位,白炙将永远成为大阡的同盟,两国互通有无,相互照应,唇齿之依!”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张若溪,平时看上去弱不禁风,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终生不再娶其他女子,又能给九公主后位,这是天下哪个女子不渴求的?这一招,竟然生生把前面二人比下去了。 众人只好抢着发言,生怕落到后头,和大家说的一样,就俗套了。 所有人都说完时,绝冷才发现似乎就剩自己了,此刻场上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当然,皇帝、九公主还有浣柔,都注视着自己。 “刚才诸位殿下与大人的回答都让李瑶感动万分,似乎只剩三王子殿下了,不知三王子殿下可想好答案了么?”李瑶朝绝冷一笑。 哼,想好答案了么,真恨不得拉绝冷赶快走,一个公主,也太不检点了吧,笑得那样狐媚。黎浅月在心里小声嘟哝着,似乎李瑶让她非常不爽。以前想到绝冷喜欢的是别人,还觉得心里有些莫名失落,可此刻看到李瑶那神情,再想想绝冷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黎浅月就莫名觉得开心。 绝冷走上前,刚想作答,李瑶忽然又说话了:“三王子殿下,在这场求亲比试中,殿下始终没有揭开脸上的面具,不知此时殿下的伤可好了么?”对,她就是想知道面具下的胡贤是一副什么模样,她觉得她的好奇心都快要爆炸了。她曾看过下人拿来的画像,画中的胡贤眉眼还算俊秀,但丝毫没有眼前的神采,因此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好奇,胡贤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绝冷缓缓把面具摘下,众人交头接耳,都以为面具下的或许是一张跋扈专横的脸,毕竟大家也都是有情报工作的。可绝冷摘下面具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彻底愣住了。 一张清秀的脸庞映入众人眼帘,那眼睛里淡淡的笑意,那嘴角微微的上扬,让这个站在夕阳下的少年身上披上了一道浅黄色的光芒。 李瑶惊呆了,这和画像上那粗眉细眼一副跋扈模样的胡贤,完全不同啊。眼前这个少年,五官里尽是与世无争的淡然与柔和,就像一池秋水。那双眼睛在那张脸上,似乎马上就能说话了,被那双眼眸瞧一眼,似乎就过了一万年。 浣柔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响,整个人彻底愣住了。 是绝冷,没有错,真的是绝冷。她到底还是来了。看眼前的她身上一丝神力也没有,如不是摘下面具,恐怕自己也绝不会认出她来,莫非······莫非她真的为了自己,驱散神力,成了一个凡人?她长大了,虽然五官没有多大的变化,但那神态,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缠着她粘着她的小女孩了,她的脸上全是镇静。浣柔差点没吐出一口鲜血来,那咸腥已经到了喉咙处,硬生生被自己吞了下去。如果自己失态,绝冷和自己都一定会有危险。 因此,她除了深情地望着绝冷,也没有别的办法回应绝冷的眼神了。 李瑶浑然不觉,她的心里全是少女的欣喜。如果说在胡贤抚琴时,她就已经对他有好感了,那此刻,看到他的真容时,她就已经确定自己想要找的人是个什么样子了。 李延也惊叹不已,对叶安悄声说了几句话,叶安也一副不不解的神色。 “叶安,这个人真的是胡贤?” “陛下,老奴检查过他们的通关文书,还有一些身份印记,肯定是没错的。那些护送他们来皇宫的士兵,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北支那边的人么?” 李延抚须沉思着。 “初次相见,我的心就如一池被石子搅乱的池水,再也无法平息内心的波澜。那时候,我惊异于你的美貌,我在想,这绝世的容貌,我想尽最大的能力好好保护。后来的接触,才知你温和、识大体,会关心他人,我深深倾慕的,就是你的品质。你总是为他人着想,不想伤害别人,可你总是忽略你自己的感情。一切都怪我没有早点出现,往后,我再也不愿意放开你的手。紫矜宫内一相见,从此露水晚霞,山明水秀,也只想为你一人吟诵。”绝冷神情地看着李瑶身后的浣柔,有些话,她没有办法说得太明确,避免露出马脚来,但她相信浣柔能懂的。 她相信,因为她已经看到浣柔的眼神,由原来的冰冷,到此刻的深情似水,她觉得她若再望下去,浣柔可能憋不住就落下眼泪来,所以绝冷忙扭过头去,不敢再盯着浣柔看了。 众人听完都笑了起来,这个北支的三王子也太蠢了,前面那些人都已经明白,这一题根本不是情话题,而是顺带分析一下自己国家的优势,可这个三王子看上去痴痴呆呆傻傻的,说的全是一些儿女情长的话。 李延看到最后一个人也说完了,忙清嗓子,装作咳嗽了两声。他再看看瑶儿,只见瑶儿的目光全被这个北支三王子吸引过去了,瑶儿竟然看着他发愣,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啊。 “诸位殿下与诸位大人都已经答完了,不知,瑶儿心里可有答案了?”李延笑眯眯地问,反正再怎样也不可能是这个北支三王子,长得就是一副吃软饭的模样,瑶儿是断不可能喜欢这种的。反正按自己的喜好来说,应该是最喜欢白炙国王子张若溪的,毕竟,此生只娶一人这个条件实在太诱人,且张若溪应该确实会成为白炙国的下任国君,如果他真能做到他答应的,那大阡的国力一定也会空前强盛。 李瑶还是呆呆的,没有说话,李延又咳嗽两声,加重了语气:“瑶儿,不知瑶儿心中可有人选,要不,让朕与瑶儿先商议一番?”李延一边试图让李瑶从走神中缓过来,一边暗示她,一定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要和自己商议一番。 “父皇,”李瑶确实回过神来了,喊父皇的声音都柔和了好几分:“父皇曾说过,要给瑶儿觅得如意郎君,不知此言还算不算数?” 李延眉头微皱:“当然算数,你是我大阡最尊贵的九公主,朕是大阡的皇帝,自是一言九鼎。” “那父皇可否,可否让瑶儿自己选择?”李瑶此刻目光坚定,双目含情,虽然李延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儿有些不满,可毕竟李瑶都开口了,又有这么多宾客在这里,自然不能不给她面子。 李延只好强颜欢笑:“那是自然,朕的瑶儿长大了,朕也相信瑶儿的眼光。” 浣柔只觉得呼吸都加速了,浑身血液循环似乎也更快了,她总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胜过了与绝冷相认的兴奋与快乐。这个预感,让她焦虑不已,连眉头是何时皱起来的,自己都不知道。 “瑶儿心中的人选是——北支国三王子胡贤殿下。”李瑶说得不紧不慢,又十分坚定。 在场的众人都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呢?他们最瞧不起的就是胡贤的答案了,胡贤的答案在他们看来都蠢到了家。 李延要是当时喝水,估计会一口喷出来,怎么可能,自己没有听错吧?瑶儿竟然喜欢胡贤?胡贤有哪一点好了,刚才那番话虽然动听,但丝毫没有对未来的承诺,更没有对大阡国的讨好与承诺啊,瑶儿是不是昏了头了? “瑶儿······”李延皱着眉。 李瑶自然聪慧,她明白父皇想说什么,赶忙抢先答道:“这场比试我开头便说了,李瑶不关心政治军事,言外之意就是这场比试的中心只有感情。各位殿下与大人都答得很好,但唯有三王子殿下的答案,让李瑶看到了一片赤诚。想来北支国一个小小的侍女,功夫也只稍逊于韩将军,那三殿下的功夫自然更高,说明三殿下文武双全。因此,只求父皇成全。” 李延心里不悦,但自己刚才说的话又无法反悔,虽然也不讨厌这个胡贤,也不讨厌这个北支国,可心里总觉得比北支国王子更好的人选多了去,实在想不通瑶儿为何如此选择?若要说相貌,自己倒觉得还有一些王子、大人胜过他,他身上的气质高贵是高贵,就是身为男子不够那股阳刚之气。 李瑶这是铁了心了,大阡最尊贵的公主,在这文试的大殿上如此深情表白,真是太难得了。众人议论纷纷,心中很是郁闷,特别是白炙国的张若溪,此时脸苍白得像血都被抽空一样。 李延叹口气,又只得佯装脸上有笑意:“既然瑶儿自己做主,父皇自是相信瑶儿的眼光。那朕这就派人去通知北支国的国君,择日为瑶儿与驸马举行婚礼!” 绝冷还愣愣地看着浣柔,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那个李瑶说过什么自己压根就不在意。 黎浅月心里暗叹一声不好,没想到还偏偏选上了最无心参加什么选亲的绝冷,这下可糟了,这以后要怎么才好?如果李瑶知道了绝冷的秘密,告诉李延,那她们可全死无葬身之地!绝冷还在痴痴呆呆的,自己已经是满身冷汗了。 第43章 设法相会 纵然诸国王子、贵胄心有不甘,但毕竟是九公主亲自选的人,他们也不能多说什么,有几个心胸大度的,准备参加完九公主的大婚再启程回国,他们说,九公主平日里就如此貌美,大婚那天定是更加美艳迷人,他们都想最后见见那幅景象,才不枉长途跋涉来这么一遭。但那几个最有希望的人选呢,诸如韩冽、付明国、张若溪等人,却早早就回去了,他们哪里有那么大度呢?大度到承认自己输了。 李延虽然对这个结果不是最满意的,但毕竟李瑶是他最为疼爱的女儿,他还是希望李瑶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带着接纳的眼光看这个胡贤,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看上去没有探子说的那么跋扈坏脾气,反而还有些温和,也有些淡然的气势,虽然自己一直觉得他不够男子气概,但能对瑶儿好,才是硬道理。 因此近几日,绝冷明显觉得,自己连待遇都变好了不少。宫里的人对自己更为尊敬了,就连饮食,都是李瑶亲自命御膳房准备的菜。宫里人或许从未见过什么都不缺的九公主,对一个男子如此动心吧。 李瑶倒是自从那日文试后,再也没和绝冷见过,纵然李瑶再热情再渴求,终归自己还是个公主呢,要注意身份,没出嫁的女子总是需要注意矜持的。 “这可糟了,你说这怎么办吧,我真是要被你害死了,谁要你脱了面具说那些肉麻兮兮的话的,害得人家九公主误会了吧?”黎浅月看着满面愁容的绝冷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绝冷并不惆怅这些事,对她来说,走到今天,似乎也没想过太多。当初祛除身上神力的时候,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的。哪怕是死了,能和浣柔一起,那便也开心了。 “浅月······”绝冷静静地盯着黎浅月,自己是做好欺君之罪被杀了的准备,但黎浅月还那么年轻,她那般无辜,怎么能跟着自己一起送死? “干嘛?!”黎浅月声音很凶,但看到绝冷那张平静的脸,不禁心疼起来,声音也稍微柔和了一些:“你倒是想想办法,真是急死我了,你还悠闲自得。” “你不必着急,”绝冷浅笑一下,似乎什么都安排好了:“我会禀报皇上,让你出宫亲自告诉北支国国王这个消息,因为这是国王与我的约定。送你出宫后,你把我剩下的钱财都分给跟我们一起过来的军士们,让他们自己选择吧,但一定不能留在黄谐了,否则皇上迁怒,恐怕他们都会没命。所以你不必着急,我不会让你跟我一起送命的。” 黎浅月狠狠瞪了她一眼,绝冷的这番话像刀子一样插在她心里,她的手越握越紧:“抒绝冷,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如此不堪,如此贪生怕死么?” 绝冷被她的反应弄怔住了,这是何苦呢?本就只是萍水相逢,能一起来到这里也算是个缘分,何苦非要白白也牵扯进来。欺君之罪,不是个小罪,自己在人间无亲无故,死了也不会牵扯无辜,要是皇帝震怒了,让底下的随从们都被牵连,只怕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有危险。 绝冷皱眉,她不是不知道黎浅月是个多么倔强的人,一路上她纵然想甩掉她,纵然对她态度一般,也没能赶跑她。曾经黎浅月问她,为何对下人都那般温和体贴,却对自己冷言冷语一点感情都没有。绝冷当时只是苦笑,但心里却是担心她的,只是不好说出来,免得那个丫头一得意又开始胡闹了。 “今日我要进宫面见皇帝,我会求他允许我入各个娘娘的寝宫给他们送北支国的特产,趁此机会见浣柔一面。” 黎浅月一听,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心里生出一派激动,便小声叫到:“带上我,我也要去。” 绝冷特别无奈,她简直想不明白,如果黎浅月只是要看热闹,现在热闹也看够了,再呆下去或许就要掉脑袋了,真不懂她为何就是缠着自己不愿意走。这一路上也有好几个月的交集,要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这一路也亏得她披荆斩棘守在自己身边,不然遇到旱蚂蝗那次,自己估计也就死掉了吧,因此也不便强行赶走她。绝冷多希望某一天她能自己醒悟过来主动离开,只是但愿那一天还不会太迟。 “你那样看着我干嘛?难道你不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站在门口为你把守着么?”黎浅月瞪了她一眼,仿佛谁气势更强,就更会在这场对峙中获胜。 “浅月,我······”绝冷有些犹豫地看着黎浅月的神色,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和浣柔独处,我太久没有见到她了,有好多想说的话对她说。” 黎浅月脸上的神色明显一变,随即笑着拍了拍绝冷的肩膀:“那是自然了,那是自然,我呢,刚才也只是开个玩笑嘛。那我们的准驸马爷自己小心吧。我今日就出城告知将士们你要留下来,让他们先行回国或者自己安排。” 绝冷打量着黎浅月的神色,她此刻笑得灿烂极了,那笑容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在涌动,绝冷看了觉得好像还有点难过,不过一想到至少今日她是安全的,还是松了口气,朝她点点头。 黎浅月快步转身走了,她很怕自己装得不好,一下就被戳穿了。其实刚才绝冷的话,让她难受极了,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一股说不出的惆怅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黎浅月,你真没出息,那个臭抒绝冷有什么好的,世间千千万万英俊又武艺高强的男子会爱上你的美貌,你干嘛偏偏对一个呆木头动心?黎浅月又是恼又是恨,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胡贤参加陛下。”绝冷上前行了个大礼。 李延笑眯眯地打量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近几日似乎已经接受了他将会是驸马的结果,看他似乎顺眼多了。而且,李延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这个胡贤看着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三殿下快快请起,近来宫里的招待可还周到?朕听说好多菜肴都是瑶儿吩咐御膳房单独为你做的,怕你吃不惯我大阡的食物呢。”李延一想到瑶儿竟然如此喜爱眼前的这个王子,也觉得有些神奇。 “陛下言重了,九公主一片好心,胡贤自当心领。大阡国力强盛,这皇宫里的佳肴,有好多味道比北支国王宫里的更好。”绝冷谦虚地一笑,看上去的确谦逊又温和。 李延微微点点头,他似乎还挺享受被人夸赞的。其实李延不算是一个明君,真正贤明的是他的祖父,不过历代江山,能守住也是一种本事。 “三殿下,寡人还有一句话想要当面与三殿下确认。” “陛下请讲。” “瑶儿自小在黄谐的皇宫长大,又是我最宠爱的女儿,在各国求亲使者来以前,寡人就告诉过诸国,无论以后瑶儿与驸马住在哪里,至少这件事要全听瑶儿的。新婚前几年至少要让瑶儿住在皇宫,不得逼她与你回你的国家,当然,寡人也可保证你的吃穿待遇一定不会比朕的皇子差,不知三殿下在这一点上可否应允?”李延虽然有时候有些阴毒,但在爱女儿这件事上似乎从来没有含糊过。 绝冷略一沉思:“陛下,当日父王便提及过此事,胡贤自是考虑清楚了,才踏上这求亲的队伍。” 李延哈哈大笑:“好,好!待你们大婚之日,寡人定当送你们一份大礼!” 绝冷笑了笑,继续说道:“陛下,此番承蒙陛下恩眷,才能让胡贤寻得佳妻,胡贤感激不尽,特来进献我北支国的特产给陛下,或许没有大阡国的特产珍贵,但也是胡贤的一片心意,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李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这个未来的女婿,竟然如此孝顺,看来瑶儿也没看错人嘛。 “三殿下如此有心,寡人自不会嫌弃。”李延开心极了,这个准女婿是越看越满意了。 “陛下,胡贤除了给陛下准备了特产,还为陛下后宫的娘娘们都准备了一些北支国特有的胭脂香粉,这些胭脂香粉都用的是北支国国花制成,味道香甜,且可在肌肤上保留较长时间,各宫娘娘应当会喜欢,还望陛下开恩,准许胡贤亲自送过去,以表诚意。” 李延抚须大笑道:“好好,寡人准许,三殿下就亲自去送吧。” 按道理来说,外臣是不得进入妃嫔们的寝宫的,但这次绝冷以准女婿的名义前去拜访,在李延那么高兴的情况下,竟然还真得到了批准。虽然这个结果在绝冷心里已是预料之中,但听到李延这样一说,还是觉得无比兴奋。 绝冷耐着性子,先去给皇后娘娘与几位贵妃娘娘送礼,最后,终于来到了浣柔的寝宫门前。 浣柔的寝宫与别的妃嫔寝宫都不大同,别的妃嫔寝宫门门口也是一派热闹,好多人走动着,可浣柔的寝宫不同,大门都显得有些冷清,只有两个官兵站在门口。要是不知情的,定以为这是哪个极不受宠妃子的冷宫了。 两个守门的将士认出是准驸马爷,忙行礼问道:“殿下,这是羡妃娘娘的寝宫,您是不得入内的。” 绝冷痴痴地望着宫门,缓缓从衣襟里拿出李延给他的令牌,并晃动了一下手上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我是得到皇帝陛下允许,进来给羡妃娘娘送胭脂的。” 两名军士看了,忙帮他把房门打开。 绝冷走到内殿门前,浣柔才看到她。确实,她这里很奇怪,除了翠儿,也没有别人。李延不止一次说,一定多给她指派一些下人,可浣柔坚决不要,说是打扰自己清静。李延又怕逆了她的意让她不开心,也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李延还曾自我开导,她本就不像别的女子,那么特殊一些也是应当的。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像是全部都看不见了。 浣柔立马就红了眼眶。翠儿抬头看到三王子进来了,便知道肯定是皇帝允许的,再看看羡妃娘娘一脸异常的神色,她便心里也懂了几分。若论年纪,这个看上去清秀无比的三王子或许还比娘娘小上一些呢,是否是以前的故人?否则娘娘的眼神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呢? 懂事的翠儿立马说道:“参见三殿下,翠儿还有事就先出去了。” 望着翠儿离去的身影,绝冷才缓缓走过来,轻轻带上寝宫的门。 “浣柔,对不起,我来晚了。”绝冷已经泪如雨下。 浣柔呢,只是看着绝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她们见面的场景,但直到真的见面了,才发现那彻骨的思念,竟然是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述的。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彼此,仿佛眼中闪烁的泪光就说明了一切。 浣柔以为她会恨,她会怨,可直到绝冷站在她面前的这一刻,她才觉得,只要她能带自己走,那别的一切便都不再重要了。 浣柔一把抱住绝冷,绝冷一愣。那身体仍然那样柔软,那香味还是带着一丝冷凝,一切就好像一点也没变一般。 “你来了就好,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浣柔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哭腔。 绝冷心疼极了,紧紧抱住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从拥抱中切实感受到了对方的温度与存在,一颗胡乱跳动的心,这才稍稍安抚下来。 绝冷还是倚靠在浣柔的怀里,那神情和当年仿佛并无差异。她也只会在浣柔面前,才不是那个身份尊贵的冥储或者什么王子。 “绝冷准备怎么办,真不知道你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那真的胡贤去哪里了呢?” 绝冷把一路上的经历简要讲了一遍,她很怕时间过得太快,两个人的相聚太短。她看到浣柔听到旱蚂蝗时,眼睛直流泪,更心疼了,便轻声说:“浣柔,不哭了,再哭等会眼睛红红的,被人看出来就不好了。好在还有黎浅月保护我,不然或许我也到不了这里。黎浅月是个好人。”绝冷想到黎浅月,脸上又带着一丝笑意。 黎浅月,浣柔有印象,就是那个帮她比武的少女,那少女无论是姿色还是武功,都让人难以忘怀。 “绝冷应该也看出,她应当身世不简单吧。” “嗯,浅月她爹应该是个神仙。但她的神力是属于哪一派的,我还真没看出来。” “我也只是觉得似曾相识,非常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或许还有个原因,是因为她未加以修炼,她的神力还是原始的存在,没有适当的方式修炼是不可能学会神术的,因此在她身上也只是武功卓绝,但没有神仙的神术。”浣柔忽然在意到绝冷喊她喊浅月,不免眉头微皱,什么时候她们已经如此亲密了呢?不过,就如绝冷所说,她曾经不止一次救过绝冷,那么绝冷应当只是感念她的恩情吧。 “浣柔,我们能见面的机会实在太少了,我一定要想个办法带你出宫去,我们逃好吗?我不要你过得这么提心吊胆。你瘦了,你瘦了好多,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是不是他们对你不好?”绝冷看着浣柔脸色苍白,心里涌出无限的痛楚。 浣柔轻轻一笑,笑中藏满了无奈与辛酸:“不,就是因为太宠爱,所以,才如此绝望。绝冷何必要为一个不干净的人,舍弃自己的性命。今日能见到你,已经知足了。你太傻了,为了我还要祛除神力,这样一来,肯定与冥王陛下闹翻了吧。” 绝冷皱起眉头,浣柔这番话,简直如一把把的尖刀刺进她的心脏,她曾经因为身上的那道印,疼得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但直到刚才那一刻,她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疼到快要死了。 “你没有不干净,是我对不起你。只要我们以后能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运,只是还要求你别怪我来得太晚,之前我被父王用秘术消除了记忆,都怪我,是我想起你的时候太迟。”绝冷又是痛又是恼,心里一番格外难受的滋味,搅得她感觉连胃里都一阵翻江倒海。 浣柔叹口气,那双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阴翳,绝冷还是这样倔强,自己丝毫拗不过她。 “至于父王,”绝冷说到冥王,心里那种说不清的感觉更让她难受,她最敬爱的父王,竟然那样伤害她。“至于父王,是他自己让我选择的,我选择了你,让浣青姐姐帮我祛除神力来到这里。我与他,在他消除我记忆的那一刻,就已经无法回到以前的关系,我再也不能那样信任他了。甚至还有些恨他。但愿他能忘了我这个不孝的女儿。来到这里的绝冷,再也不是什么冥储了,而是和浣柔一样的普通人。”绝冷抚摸着浣柔的额头,当初,父王为她封印时,那里会有多疼啊。 “你若想呆在这里,我便设法陪你呆在这里,你若想出去,我便说什么也带你出去。天大地大,我不信没我们容身的地方。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找我在凡间的爹娘,或许他们还能收留我们。” 浣柔苦笑一下,看来,确实是没办法说服绝冷放弃了。除去神力的她,确实一定是经历太多才来自己身边,一想到这里,浣柔便觉得似乎绝冷的一切都可以原谅了,那些恨意似乎也消除了。她心里还有她,她还是当年的她,没有变过。 “好,那我便和绝冷设法逃出宫去。”浣柔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绝冷那一刻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与她并没有分隔这么些年,并没有发生所有烦恼。她还是那个超凡脱俗,有些冷淡但对自己温柔的浣柔,而自己,还是那个父王疼哥哥爱的冥储。 “好,我这就去和浅月商议一下,她武功高,我想,我们筹划周全,应当没问题。只是这件事一定要在大婚之前,不然,让九公主知道了,或许我们都会身首异处了。” 浣柔轻轻点点头。两个人又拥抱在了一起。 只是她们没想到,这些话,早已被另一个人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被李瑶听见了,会有杀身之祸么? 第44章 道破实情 “参见九公主。”两个守门的侍卫看是九公主来了,忙行礼。 “免礼,羡妃娘娘可在里头?”李瑶一脸笑容,天真无邪。离大婚之日越来越近了,自己那颗心不免突突直跳,此刻就想找个人一起分享一下喜悦。想来想去,自己最喜欢讲话的还是羡妃,她和自己年龄相仿,身上却有一种让她心安的长辈气质。 “殿下,羡妃娘娘在里面,三王子殿下也在里头,说是拿了皇上的令牌,给各宫娘娘送北支国的礼品。” 李瑶笑起来,这个胡贤倒是很懂得让父皇开心嘛。自己不能主动去找他,没想到他竟然能和自己在这里见到。一想到这里,李瑶的脸又红了几分。 李瑶进去后,只觉得有些奇怪,虽然以前羡妃这儿也是没什么人的,但翠儿一定贴身服侍着呢,如今羡妃的寝宫紧闭着,远远听去里面也没有什么声响。 她走到羡妃寝宫门口,刚想推门进去,就听见了胡贤的声音:“浣柔,我们能见面的机会实在太少了,我一定要想个办法带你出宫去,我们逃好吗?我不要你过得这么提心吊胆。你瘦了,你瘦了好多,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是不是他们对你不好?” 那一瞬间,如电花火石一般,猛烈地冲撞着李瑶的心。难道······ 这么一想,她忽然想起了为何第一次见胡贤,总感觉他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她也忽然地想起,在胡贤摘下面具的那一刻,胡贤与羡妃脸上似乎都有一些奇特的表情,只是当时她也被胡贤的样貌吸引,有些事就没有看得更为真切。她一直以为那都是幻觉,她以为胡贤也是在乎自己的,不然不会为了自己千里迢迢跑来求亲。 一个少女所有的梦,就被那一句话踩得粉碎,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浑身都颤抖起来。 “好,我这就去和浅月商议一下,她武功高,我想,我们筹划周全,应当没问题。只是这件事一定要在大婚之前,不然,让九公主知道了,或许我们都会身首异处了。” 胡贤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格外冰凉又格外讽刺。不能让九公主知道,否则应该都会身首异处了?李瑶听着那句话,自嘲地笑了起来。 门哗一下被打开了,绝冷和浣柔抬起头来望着这边。 李瑶什么时候见过眼神这样温和的羡妃?在她的记忆中,羡妃永远是温和但又有些疏离的,她的心事谁也看不透。可她此时正靠在胡贤的肩膀,看上去眼睛里全是温柔与疼爱。那眼神刺痛了李瑶的心。再说胡贤呢?胡贤的眼神也不像以前自己见到的那般平静,而是充满了灼热。她感觉那灼热的视线,就要把她的心给烧化了。 从小到大,似乎还从未有人让自己如此难堪。因为从未有人敢冒犯自己,因此自己有愤怒的感觉,原来愤怒的感觉竟是心中有一团熊熊烈火像要将自己烧化,自己渴望大喊大叫吼出声来。 绝冷和浣柔只是稍稍惊异,却很快又镇定下来。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的她们,或许早就把生死看得比较平常了,能沉浸于此刻的相拥,就足够美好了。 李瑶的脸色一点一点铁青下来:“胡贤,你不给我一个解释么?你让本公主在那么多人面前难堪,你可知你会怎样死么?就算是与你北支国厮杀起来,我也要讨回我的公道。” 浣柔皱眉。看来,李瑶喜欢绝冷是真的。不然,一个女子听到且看到一切,一定会爆发起来,而这位从小没受过打击与挫折的公主,竟然还忍着怒意让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你可是我父皇的宠妃啊,此刻你靠在一个男子的怀里,你知道我父皇知道了,你会有多惨么?”李瑶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 绝冷刚要说话,浣柔便站起身,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温和,高贵,却疏离。 浣柔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我是他的宠妃,可他不是我心爱的人。当年是他以王大人一家上下的命做要挟,强迫我呆在这皇宫里,对我来说,这感觉比死更惨。” 李瑶被这女人身上的气势震住了,这样的话从素来和善的羡妃嘴里说出来,着实震惊到她了。可她还是感觉到耻辱,因为这耻辱,不光是自己被背叛,连自己最敬爱的父皇也一并被背叛了。 “好,即使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又有没有?在宫里我自认为我与你交情最好,可是现在你在做什么?” 浣柔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这时候,她那张素来淡雅温和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凄楚和怒意:“你以为我抢了你心爱的人么?可是你真的了解她么,你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李瑶彻底愣住了,这羡妃真的是以前自己认识的羡妃么? 绝冷到底是觉得抱歉,确实,李瑶是无辜的:“九公主,我不是胡贤,真正的胡贤在来黄谐的路上已经被匪徒杀死了。我只是正好目睹了一切,当时我想进宫来找她,所以临时起意,冒充了他。” 这番解释,也并不能让李瑶心里好过一分,她阴沉沉地盯着胡贤道:“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胡贤,即使你伪装一辈子,我认定了你,就不会改变。” 绝冷看她这个模样,心里也难过得紧。 她将束起的头发全部垂散下来,敞开衣服,露出一件白色的束身衣。 李瑶惊呆了,她没想到,竟然眼前这个人,不但身份是在骗自己,连性别也是。那一瞬间,她惊异得说不出话。 “九公主,绝冷不是你要找的人。九公主的幸福应该由一名优秀的男子给予,绝冷只想和浣柔共度余生,以前对九公主多有冒犯,还望九公主见谅。至于九公主会怎样处罚我们,悉听尊便,毕竟是我们对不起九公主在先。”绝冷倒还是往日的神情,说话声音很轻,表情也很平常,仿佛生死真的已经完全不重要一般。 曾经她最最迷恋的,就是这气势。如果说,第一眼见面是对他好奇,那么听他抚琴时,便已经心动。当听到他说的那番话,她误会为对自己所说时,她觉得那就是自己要追寻的爱情。可是如今,她最迷恋的气质,让她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寒冷。 刚才的怒火,到现在已经基本平息,剩下的只有一个又一个的惊奇和一阵又一阵的冲击。三个人沉默了很久很久。 “你们,是不是早在宫外就相识。”李瑶淡淡地说,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失望。 “嗯,我们很早以前就相识了,在她进宫前,我们就相爱了。可是爹娘不允许,所以我们才被拆散。都怪我,来得太晚,让浣柔受苦了。”绝冷的语气中全是懊恼。 李瑶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头发披散下来的这个女子,才觉得,的确,作为男子来说,太过清雅秀气,甚至还有一丝妩媚,但作为女子来说,她的容貌竟然让自己也惭愧不已。 两个如此美丽的人,命运却如此坎坷。 李瑶叹了口气:“你可知这深宫中,进来容易,出来难。” 绝冷点点头:“我知道,可只要我和浣柔在一起,我就什么也不怕了,所以我们才想着,大婚之前就逃出去,免得累及你,且如果让你知道了,说不定我们也会死在这里了。” 李瑶笑了一下,那么大婚前逃走,就不会累及自己了么?到时候传出去,准驸马逃婚,外人会不会以为自己多么不贤良淑德呢?一段爱情还没有开始,就要背负太多东西了。 “现在,就不怕我让你们死在这里么?” “不怕,我已经见到她了,就不会再怕别的事情。”浣柔的声音依旧很轻,但神色里全是坚定。 李瑶叹口气,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错了。确实,如羡妃所说,自己迷恋这个叫绝冷的女子什么呢?或许只是她的琴艺,或许只是她秀美的容颜,也或许只是她身上同样高贵的气息。自己根本不懂她,自己对她的想象,也终归只是自己的想象罢了。 回想到往昔,她曾经问过羡妃,爱父皇的哪一点,那时候羡妃也是闪烁其词,这样一想,或许自己还不是最可怜的人,她们两个才是。两个柔弱的女子相爱了,还要被迫分开,她们以后的路该是多么艰难。以往自己并不知道这些事时,是非常喜欢羡妃的。她觉得羡妃和宫里其他所有嫔妃都不同,她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欲望。现在想起来,那眼睛里除了用寒冰冻结的欲望,或许也同样有被寒冰冻结起来的深情。 “我不会告发你们。在这件事上,或许亏欠你们的是我父皇。就算是为他赎一些罪孽吧,我愿意帮你们逃跑。这深宫内苑,没有我的帮助,你们是不可能跑出去的,即使你身边那个侍女,武功再高强,也终归会寡不敌众。”李瑶都没想到这才是自己的心声,总之在自己说出这番话后,自己都惊讶了一番。 绝冷和浣柔对视了一下,绝冷眼中出现了许久都不见的期盼与热情:“真的么?” 李瑶微微一笑点点头:“我会趁着大婚典礼之前,将一切安排稳妥。这件事不可告诉外人,只能告诉你们最信任的下人,让他们也好有个准备。等一切打理好,我自会通知你们。另外,我不管你叫绝冷还是叫胡贤,总之此刻你是三王子胡贤,是准驸马胡贤,你也不能在羡妃娘娘的寝宫呆得太久,这样会惹人生疑。以后你们若想见面,大可以找人通知我,我来为你们想办法。”说完,李瑶头也不回就走了,大概她自己觉得,再多呆一秒,或许都再也说服不了自己了吧。 “浣柔,她真的会帮我们?”绝冷的眼睛里闪动的全是欣喜,有多久,自己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呢?大概是从记忆恢复以来,自己就再也没体验过这种欢愉。 浣柔望着绝冷笑了笑,确实,凭她的了解,李瑶至少还是个善心的公主,她说要帮助她们,那肯定不会食言。 “只是苦了李瑶,她以后要背负着怎样的名声呢?”浣柔想到这里,又不禁叹口气。绝冷也被这句话从欢愉中拉回现实。 “是我们对不起她,她的恩情我都会记住,以后如有机会定会好好报答。” 浣柔轻轻抚摸着绝冷的头发,如果说刚才,还是思念的苦,那此刻便多了一丝柔情,太久没有见到她,只想狠狠把她抱在怀里。绝冷看浣柔的神色也变了,那种疯狂的思念带来一种想要征服的欲望。 “浣柔······我······”绝冷红着脸。 “你该回去了。”浣柔恢复了一些自己的理智。理智告诉她,绝冷再不走会有危险的,不说别人,门口的两个侍卫就会生疑了。 绝冷叹了口气,她当然明白浣柔的担忧,只得站起身来:“好,等我。” 浣柔装模作样地把绝冷送出宫门,还不忘微微一笑:“感谢三殿下送来的脂粉,我真的非常喜欢,无以为报,只希望我在殿下大婚时送的礼物殿下不要嫌弃。” “不敢不敢,承蒙娘娘不弃,那胡贤就先行告退了。”绝冷也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走了。 “唉,你说,为什么我们公主殿下不和准驸马一起走呢?”一个守门的侍卫望着绝冷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嗨,这还不简单么?公主殿下毕竟还未出阁,害羞着哩。”另一个侍卫笑着回答。 “你有没有发现,今日羡妃娘娘的气色倒像是比往日好一些了?” “那是,我还发现娘娘笑起来真的太美了,只可惜,往日好像并不怎么爱笑。看来这个准驸马,倒挺会讨人开心的。” 不光是浣柔的气色变好了,绝冷的气色也变好了,真希望不要再出什么乱子,保佑自己和浣柔平安逃出来就好了。 黎浅月看绝冷的神色一扫往日的阴霾,还以为是见到浣柔了心情自然好,不免嘀咕了一句:“才是见了一面,瞧把你开心的。” 绝冷笑起来:“浅月不知道,今日我与浣柔之事,被九公主知道了。” 黎浅月吓得一身汗倏地冒了出来:“那,那我们是不是快要死了?” 绝冷笑了起来,黎浅月似乎在记忆中就没见到绝冷笑得如此开心过。她的心里又冷了几分,莫不是死到临头,绝冷有些痴痴傻傻了? “她确实很生气,但是我告诉她我也是女子后,她可能很无奈吧,她也真的挺好的,愿意帮我和浣柔出宫去。”绝冷笑眯眯的。 黎浅月嘴上说着真好,心里却一片叹息。绝冷或许不知道,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自己帮助自己的未婚夫逃走,还要带上自己父皇的爱妃。且不说李瑶能为她做到背负一个被逃婚的名声,光是准备承担皇帝震怒自己爱妃消失的后果,都不是常人能有的勇敢与坚决。 看来自己一直不喜欢她,或许还有个原因,她能为绝冷做到的,或许比自己更多一些,于是才生出了许多怨恨。 “好,反正要做什么准备你通知我,我定会帮你到底。”黎浅月说话时神色都有些黯然,但绝冷并未注意到这些,她只一味沉浸在能和浣柔一起出宫的美梦里。 “奴婢参见陛下。”翠儿见到皇上来了,忙跪下行礼。 最近李延觉得宫里一片祥和喜庆,自是高兴:“好了不必多礼,娘娘呢?” “娘娘正在试用三王子殿下带来的脂粉。” “哦?!”李延一挑眉,心里高兴极了,看来这个准女婿相当不错呢,平日里不管自己派人给羡妃送什么东西,羡妃都反应很平淡呢,怎么今日她倒是有如此雅兴还试用脂粉了,莫不是那北支国的脂粉真的比大阡的好不少? “爱妃,今日竟然如此雅兴?”李延笑容满面地看着浣柔。 也不知道是北支国的脂粉真的好用,还是因为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浣柔今日的整个神态都和以往不大一样了,此刻她眼睛里又开始有着期盼与神采,包括眼神,也都更有了一些光泽。在秋日的阳光里,看着格外温婉迷人。 李延在那一瞬间都要惊呆了。这么美丽的人,是属于自己的,想想就觉得自己实在艳福不浅。于是那股得意劲就更盛了。 浣柔心情正好,看到是李延来了,心里忽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过于幸福与重大打击,双重来临,让她觉得身子似乎都撑不住了。 她只觉得两眼一黑,身子越来越软,随后就再没有感觉了。 李延想要接住她,却还是来不及了,她倒在地上。翠儿和李延都吓呆了。 “御医,快宣御医啊!”李延大吼着,翠儿反应过来,忙跑出去了。 “羡妃,羡妃你不能有事啊,你别吓朕,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李延从未觉得如此慌乱过,他只好扶住羡妃,把她抱去床上。 御医过了一会儿慌慌忙忙跑了进来,帽子都还没扶正:“微臣参见······” “参见个屁,还不快点过来!”李延狠狠把御医一瞪,御医吓了一跳,忙跑到床前。 他为羡妃把脉时,眉头一直皱着舒展不开,仿佛这脉象有什么玄机似的。 “羡妃怎么了,你快点说啊!”李延在一边干着急。 “启禀皇上,羡妃娘娘······”御医一脸的不可置信。 第45章 计划搁浅 李延一脸焦急地盯着御医,生怕他会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话。 御医立马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羡妃娘娘有身孕了。” 李延和翠儿两人,都惊呆了。 李延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又有孩子了?翠儿却觉得一阵心痛,如果让娘娘醒来知道了这个结果,会不会寻死觅活呢? “哈哈哈哈哈,好!好啊,真是双喜临门。瑶儿要出嫁了,朕又要做父亲了,哈哈哈哈哈哈。”李延大笑着,在他看来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传令下去,朕重重有赏,赏御医与侍女翠儿黄金百两。另外,翠儿,你去外头把叶安给朕叫来,朕要将羡妃封为贵妃。”李延满脸喜色,那种幸福感像是要溢出来。 绝冷还沉浸在要与浣柔逃出去的喜乐中,黎浅月端了一碗茶给她:“喝了吧,别还没撑到你们出去,你就已经把自己的身子都耗进来了。”绝冷微笑着接过那碗水。 忽然,绝冷的寝宫外一阵喧哗,黎浅月皱眉,出去打探一下发生了何事。直到听到羡妃娘娘有孕时,黎浅月皱着的眉头就再也展不开。她不敢想象,一会儿绝冷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嘭。”一声响,让黎浅月回过头去,绝冷手中的茶杯早就滑落了。 再看她的脸色,是那样苍白,白得一丝颜色也没有了。不止脸色霎时间白下去,连嘴唇的颜色仿佛也在一瞬间变得暗淡了。 “绝冷,”黎浅月小心地扶住绝冷,她当然知道这件事会给绝冷带来多大的打击,可她觉得自己不是绝冷,体会不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疼与绝望。 绝冷那一瞬间只觉得,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期盼,都像离她越来越远了。她时常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造过孽,为什么这辈子爱浣柔非要爱得这样辛苦呢? “我们进去再说,好吗?”黎浅月生怕绝冷受不了刺激倏地就倒下去了。那一刻,那个明亮的少女眼睛里再也没有往日那温和的神色。 “你说句话,好不好?”黎浅月近乎是带着哀求的神色在跟绝冷说话,她觉得绝冷的精神,在那一瞬间就要垮掉了。 “浅月姐姐,九公主殿下来了。”一个小侍女从宫外跑进来禀报。 九公主?黎浅月一想,虽然此刻绝冷最好还是不见人以免露出马脚,但她说九公主知道了事情始末,那么她既然都来了,也不得不见了。 “快把九公主请来,就说殿下身子有恙无法亲自来迎。”黎浅月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又痴痴呆呆的绝冷,叹了口气。 九公主一进来,显然没有发现绝冷的反常,她只是关上门,让贴身的丫鬟斗下去了。她上次就已经知道了黎浅月对绝冷应该不会背叛,因此没有让黎浅月也出去。 看到在床榻上发愣的绝冷,九公主一怔,怎么这才多久没见,她像是受了什么重创一样,整个人显得格外颓废。 “浅月,她怎么了?”李瑶看了看绝冷,又望着黎浅月。 黎浅月皱眉:“公主没有听说吗?今日皇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羡妃娘娘怀孕了。” 李瑶大惊,头几日,答应了绝冷与羡妃,帮她们逃跑的,因此这几日自己一直在吩咐宫外的几个颇有能力的心腹为她留意留意,众人经常一起出谋划策,可以说她的心思全部放在如何让她们出宫上了。今日早晨,才有了一丝确切的消息,那几个心腹也已把办法都想好,她此刻是刚从宫外与心腹们会面回来,特来告诉绝冷这个好消息,让她把心放宽的。没想到······ 看着绝冷失魂落魄的模样,李瑶心里也极其不是滋味。她还是男子的装扮,失魂落魄的眼神和清瘦的身子,让她想要上前拥抱一下她。无论她是男子还是女子,至少她给她带来过心动,这一点是无疑的。 李瑶示意黎浅月把门关得严严实实,这才坐在绝冷边上。 “绝冷,你准备怎么办呢?” 绝冷愣愣地抬起头来,不知何时,眼睛里还有一些泪光闪烁:“我不知道。” 李瑶叹了口气:“今日来本是想告诉你,你们出宫的办法我想到了,也拖人都做了稳妥的计划,应该没问题,过几日便可找准时机实施。可是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 绝冷颓然地摇摇头,黎浅月看着心里也跟着难受。 三个人此时在寝宫里一片沉默。 “浣柔呢?她知道了没,她现在肯定很痛苦。”绝冷双手捂住脸,有些问题根本就不敢细想,她好恨她自己,恨她没有早点来,没有早点带浣柔走,还要让她经受这种罪。 李瑶看着她这副神色,眼眶也有些红了,但还是安慰她:“你别这样。你还是带她走吧,她不会想要这个孩子生下来,孩子生下来对她来说意味着永远摆脱不了痛苦的记忆了。”李瑶一想到,自己对一个未出生的孩子,竟然生出了歹意,而这个孩子还是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自己便不自觉地吸了一口凉气。 黎浅月看向窗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天上开始飘雪了。和绝冷在一起后,竟然一晃都由春天到了冬天呢,而自己却还未有感觉。今年飘雪也格外早,往年这时候,还只是阴阴地有些冷。 绝冷长叹一口气,刚才的惊愕已经过去了,理智恢复到了她的脸上:“九公主的意思是?” 李瑶也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如果你和她有需要,我有那种药,能让孩子掉了。不过,可能会有些许副作用,有些伤身是一定的,但是那也比让她心碎好。” 绝冷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李瑶,一字一顿地说:“九公主的意思是······让浣柔不要这个孩子么?” 李瑶像自己做了亏心事一样,轻轻点点头,也不敢看绝冷的眼睛。但凭良心说,自己真的是为她们好啊。为何却又有一种愧疚之情呢? 黎浅月看着李瑶那个神情,心里也极其不是滋味。从道理上说,李瑶说得一点也没错。 绝冷皱起眉头,一想到要让浣柔遭受那样的痛苦,心里就一寸一寸像被灼烧般疼:“九公主,能不能找机会让我去见见她呢?” 李瑶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或许,这也是自己能为此刻的她们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吧。临走时,还不忘叮嘱黎浅月:“别让她胡思乱想了,好好照顾她。我一找到机会就带绝冷过去见她。” 黎浅月叹口气,也答应下来。 此刻,绝冷还坐在床上,显然还没有完全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黎浅月刚要和她说话,被绝冷打断了:“浅月,拜托了,我现在想静静,你先出去吧,让我睡一觉或许就能调整好了,太累了。”黎浅月点点头,悻悻地出去了。 浣柔醒过来,发现身边围了不少人,有御医,有翠儿,有皇帝,有叶安,甚至还有皇后。 浣柔忙坐起来:“你们······?” 李延笑嘻嘻地握住她的手:“爱妃,御医说,你有身孕了。” 皇后表面装作很开心地说道:“恭喜妹妹贺喜妹妹,望妹妹好好调养身子,早日诞下龙嗣。”实则,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你说······什么?”浣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以为这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爱妃,千真万确,你怀上了朕的龙子。”李延嘻嘻笑着,完全不似平日的气势了,那一脸的皱纹因为笑容堆积在了一起,老来得子,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又是最美丽的爱妃有孕,将来孩子一定长得相貌非凡。 浣柔只觉得一股想吐的欲望袭来,分不清是因为怀孕,还是因为一阵阵恶心感。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是掉进冰窖里。 她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那副样子看上去可怜又无助极了,只有翠儿偷偷在抹眼泪,娘娘的心思,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爱妃,是不是冷啊?外面下雪了,今年的雪下的格外早,叶安,要底下人多送几个暖炉来。” “是。”叶安匆忙跑了下去。 “爱妃可有想吃的,想喝的么?朕这就叫人去给爱妃做来,刚刚御医给爱妃检查,爱妃身子不大好,御医说爱妃气血虚,有了皇儿,还是要多补补。”李延无比殷勤,也不知道到底是更心疼羡妃呢,还是更心疼浣柔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皇上,我现在有些难受,不知皇上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静静?”浣柔的声音格外冰冷。 李延一愣,他倒确实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反应是这样的,不过他向来已经接受了她的与众不同。至少她已经坏了自己的孩子,那么以后她的心,或许也能慢慢是自己的了。 “好好,朕这就走,爱妃就好好休养几日,朕会命御医为爱妃熬好安胎药送来。”李延心里不仅不恼,反而还有几分得意。 “翠儿,照顾好娘娘,朕定当重重有赏!” “是,陛下。” 皇上携着一干人等就走了,浣柔立马起身,抓起身边的涮洗盆,“哇”地一声,恨不得要把心都吐出来。 翠儿看着直流泪,娘娘这一年里,已经日渐消瘦,身子本来就差,如今再怀有身孕,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 翠儿一边帮她拍背,一边为她接水漱洗。一种比往日更强的耻辱感,席卷而来。浣柔那一刻只觉得,如果不是绝冷前几日与自己见到,那么今天,就会是自己的死期了。那种耻辱,让她憎恨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她颤抖着低嚎,直到这一刻,她还不敢尽兴地哭。 翠儿流着眼泪跪下来了:“娘娘,奴婢什么也不懂,但娘娘您不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前几日,奴婢看三王子的样子就知道娘娘与三王子可能是故人了,求娘娘即便不挂念自己的身子,也为三殿下想想吧。”翠儿已经手足无措了,只能用自己心中的揣测来搏一搏。 这揣测不是没有道理的。以往的娘娘,人在而神不在,常常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可见到那个所谓的三王子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更有女子的妙曼之美,变得气色也好了许多。就仿佛许久的郁结,都因为那个三王子的到来烟消云散了。可如今的娘娘,不但神没有了,就怕是连自己的身子,也不准备要了吧。 浣柔渐渐停了下来,她看了看哭成泪人的翠儿,也跟着一阵心软。是啊,绝冷怎么办呢?自己要是死了,倒也干净,可绝冷······一想到绝冷,她的心里又生出许多不舍来。 “你下去吧,我答应你,我一会儿就好,我不会做傻事的。我和她确实是旧相识了,就算为了她,我也断不会这样死去。”浣柔抹了把眼睛,又呈现了一副神情坚定的模样。翠儿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一下她,看到她的神色,也确实不像骗自己的,才放心下来。 或许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一会儿吧。翠儿点点头,退了下去。 “浅月,我等不了了,我想立刻见到她,她心里肯定难受得要命。求你了,帮帮我。”绝冷焦急地看着黎浅月。黎浅月忽然觉得,这副神情的绝冷,真的好陌生。她从未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她。在她心中,绝冷似乎一直都是那种处事不惊的人。 绝冷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让黎浅月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说:“那好,只要你好好吃下这碗饭,今夜趁大家都睡下了,我悄悄带你去见她。” 绝冷像是在水中快要溺毙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一般,眼睛里又有了光芒。 直到午夜,大多数人都睡去了,黎浅月带着绝冷悄悄溜出寝宫。 刚出宫门,就被人从背后一拍,吓得两人差点没叫出来。回头一看,才在月色下看清,是九公主。 “你怎么会在这里?”绝冷觉得不可思议。 “我就知道你肯定熬不过今天,所以来了,准备帮你们忙。你们可能不知道,用功夫是进不去的,这里的侍卫不说一等一的高手,但也绝不是好糊弄的。特别是羡妃现在被升为贵妃,父皇对她的看管肯定会更严。所以你们需要我帮忙。”李瑶轻声说。 黎浅月只觉得心头一暖,这个李瑶,看来是真的好心。为了绝冷,都开始做一些一辈子估计都不敢做的事了,看来绝冷果然魅力还是挺大。 有了九公主在外的周璇,果然成功吸引了门外一队守卫的注意力,绝冷和黎浅月这才悄悄溜进宫来。 翠儿一看他们来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忙退出去,轻声说:“你们小点声,我在外面帮你们望着风。” 绝冷感激地看了一眼翠儿,径直走到浣柔的寝宫内。 “浣柔······”这么晚了,她果然还没有睡,她一个人站在宫中,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房子里也没点上一个暖炉,只有一两根蜡烛,看上去冷清到了极点。黎浅月都觉得有些冷了。 “你们稍微快点儿,我也去外头帮你们把风,我一通知,不管话说完没有,都要走,知道么?”黎浅月也走了出去。 “绝冷,带我走吧。”浣柔头一次这么主动地这么说话,她抱住绝冷,此刻她的身上是无尽的冰凉。 “浣柔······”绝冷摸着她长长的头发,她真的瘦的抱住都觉得能摸到骨头了。 “你带我走,我们离开这里,最好现在就走,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我去找李瑶,让她给我几颗药,宫里的女子都会有这种东西。出去后我就服药,我们再开始新的生活,好吗?如果她不肯给,我们就逃出去,我再吃。”浣柔哪里还有昔日高贵的神色了,此刻就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无比凄凉。 绝冷皱着眉,心里像被一把把尖刀狠狠划过:“浣柔,我问过九公主了,她说她愿意给你那种药,可是那种药可能会有副作用,对你的身体不好。并不能保证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现在就要走,现在······”浣柔呢喃着,眉头一直皱着,显然,在这里呆一刻,她就一刻也不得安宁。 “浣柔,听我说。此刻你怀有身孕,就更难脱身了,如果你强行要出去,只怕皇上会责罚九公主。她一片好心帮我们,我们又怎么能累及她呢,我已经对不起她了。而且,你身子本来就这么虚弱了,再让你吃那堕胎药,我都不敢想会什么样子。你长在帝王之家,有些女人服用后大流血而亡,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能再失去你了。”绝冷只觉得每说一句话,心都在颤抖。她这些话,一直都没勇气说,天知道让她做取舍,是一件多让她心碎的事啊。可是,她的确无法再承受失去浣柔的痛苦了,与其那样,还不如让孩子生下来,让浣柔得到最好的照顾,日后再慢慢想办法带她走。 浣柔总算明白绝冷的意思了,她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到一点点变冷,那种恨意,那种对自己的恨意,对皇帝的恨意,对绝冷的恨意,猛地包围住了她。 她的声音,比外头的大雪还要冰冷:“抒绝冷,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现在带我走么?” 绝冷皱着眉看着她,伸手想要去触摸她的脸颊,却被她灵巧地闪躲开了:“好,我明白了。你放心,这个孩子,我会把他生下来。” 那句话,像一柄尖锐的剑,直直地扎在绝冷的心脏里。明明,是自己的选择,为何,还会这么疼呢? 第46章 绝冷大婚 在外面的黎浅月无意偷听,但夜深人静,侍卫们又被引开了,外面还在飘着雪,让一切声音都比往常听得更清晰了。 她听见浣柔一字一顿地说,会把孩子生下来。那一刻,她好像还听到了某个人心裂开的声音。 “哦哦,那可能是我刚才看晃了眼吧,你们还是要时刻盯紧,保护好贵妃娘娘的安全。”门外,九公主的声音传来,黎浅月心里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她们的时间也到了,要赶紧出来。不一会儿,那些把守的侍卫们应该就会冲过来问贵妃娘娘可还安全了。 黎浅月赶紧进去,拉住绝冷,绝冷还死死地盯着浣柔,嘴里想要发出什么声音,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再看浣柔呢,脸上的神色又恢复到了那种以往的平静,没有一丝情绪与波澜。就好像,刚才那些话一说完,就已经死心了。 “绝冷,我们必须立刻走,九公主那边已经暗示了。” “浣柔,我改天再来看你,你要好好保重身子。”绝冷的语气又轻又软,像做错事情乞求原谅的小孩。 “王子殿下不必前来,我还要好生安胎,见到王子殿下,恐情绪波动,动了胎气。”浣柔此刻,其实也并不好过。 绝冷还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就被黎浅月给拽走了。 一回到自己的寝宫,绝冷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从未见过那样的浣柔,浣柔从未对她说过那么狠心的话。或许,自己的话也像一把尖锐的刀子,插在她心上吧。她肯定是想离开的,可是自己偏偏不能此刻带她离开。 “你们决定得如何了?何时走?”李瑶显然是不知情的,她一进来还颇有些开心,这一晚上她做了好多平时从不敢做的事,例如骗侍卫,例如大半夜的溜进“男子”的寝宫。她此刻还沉浸在这种初次做坏事的兴奋与喜悦中。 看黎浅月和绝冷都神情黯然,李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看绝冷还在发愣,黎浅月帮她答道:“绝冷不想让浣柔走。因为怕她有什么别的损失,怕对她不好。” 李瑶一愣,这番话倒确实震惊到她了。按常理说,浣柔也定是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的,因为这孩子本就是不该存在的。而绝冷就更没有理由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了,难道她都不会介意自己心爱的女子与别人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一旦出生,很有可能就是她们感情中最大的威胁与阻碍。此刻不带浣柔逃出去,等浣柔将孩子生下来,或许心中很大一部分的关爱都会给孩子了,这样绝冷不会害怕,自己的选择将两个人越推越远么? 但仔细一想,李瑶才惊叹,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人如此深爱另一个人。绝冷宁愿选择伤害她自己,也不愿意让浣柔承担一丝丝的风险。李瑶想起她小时候,有一次偷偷从皇宫的藏书之处,偷来了一本儿女情长的爱情小撰。结果一不小心没藏好,被太傅看到了,太傅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父皇,父皇那天相当生气,认为这些不正经的书,男儿看了尚可,女儿家看了不成体统。父皇当着她的面,烧掉了那本她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书,连同一起烧掉的,还有她所有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从此以后,那些《女诫》、《内训》便本本不离手。教她读书写字与抚琴,也只因她是皇家的女子,在寻常百姓家,女子能识字的几乎是没几个的。即使自己身份再尊贵,再受父皇宠爱,自己也知道,自己未来的丈夫有权娶很多房的妾,而自己本该尽好本分,不要生出妒意。那些思想日益禁锢了李瑶,让她过早就失去了些许幻想,在她心里,最好的驸马人选,不过是温文尔雅,能与自己相敬如宾的。 直到遇上绝冷,她才知道,自己生命中依然存在许多变数。那日听她抚琴,便觉得那声音似从天上来,看她摘下面具,便惊觉世间还会有如此清秀儒雅之人,今日看到她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不惜承担许多,更是觉得她与浣柔之间的爱,是她从未接触过,从未见过的。而这从未接触、从未见过,仿佛唤醒了她沉睡多年的期待与渴望。 世间无情的,似乎都是男子。虽然自己从未想过其他,但她忽然也很想,能有绝冷那样一个人爱自己,哪怕她是女子。只要这个人能知冷暖,能真心待她,能一生心里只有她一人。 可转念一想,似绝冷与浣柔那样绝色又相配的组合,恐怕这个世间都不会再有。由此,李瑶心里又蓦然生出了几分感伤。 “你心意已决,真的不带她走么?”李瑶最后再确认一遍,虽然皇宫确实相对安全,但怀胎10个月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走。 绝冷低着头,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才用自己的目光对上李瑶的目光,重重地点点头。 “那好,那我们就按计划结婚吧。”李瑶长抒口气,仿佛这句话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黎浅月与绝冷都疑惑地看着她。 “既然你们一时半会走不了,也只能大婚了,和我在一起,至少你还有个方便入宫的机会,否则即使日后她分娩完想和你再逃走,你也很难进宫了。” “可是九公主,这样我会连累你的。如果我们真的大婚,等浣柔分娩完,我们两是走了,那你怎么办?你要怎么交代呢?”绝冷不希望如此心善的九公主为难,她本意是打算自己先逃出宫,等浣柔分娩完再想办法带她走。 李瑶轻轻一笑:“好在你是北支国王子的身份。我父皇说,要在黄谐住到我自己愿意与你回国为止,那么等浣柔分娩完后,我就会说我自愿与你一同回北支国,出宫前,我会吩咐几个我在宫外的心腹一起商议怎样把浣柔换出来。” 黎浅月忽然明白了,但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可是,我们走了以后,你一个人怎么办?难道你真的要去北支国?” 李瑶笑了起来:“天大地大,纵使我没有了皇宫,也有数不清的钱财,随处找个地方买栋宅子不就住下了?我在宫外有一些忠心耿耿的人生死追随,到时候他们会保护我的。在皇宫呆了19年,想想能自由地生活,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到时候,我也能追求自己的幸福了,比在皇宫里闷着,要好太多了,不是么?” 绝冷和黎浅月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们很难想像,从小被疼爱惯了的李瑶,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两个人都觉得十分不敢相信。 “如果我没有猜错,绝冷与浣柔应该本身也身份尊贵。可是你们都能为了爱卿不顾一切,放下所有的身份地位,我又为何不能为了真正的自由这么做呢?如果你们真的觉得权力与金钱那么好的话,难道不会早就放弃了么?”李瑶笑着反问道,神色里还有一丝小小的凄婉。原来自己活了19年多了,直到这一刻,有些事才算是真的想明白了。 “承蒙公主照顾,日后绝冷与浣柔能出宫去,倘若公主哪里有难题,我们知道了也定会前来帮忙。”虽然绝冷十分怕连累了李瑶,但看上去李瑶似乎决心已定,她的眼神十分坚决,丝毫没有犹豫。 而且李瑶说得也绝对是有道理的。如果此刻自己先出宫,往后无论是消息的灵通性,还是入宫的方便性,都肯定不如现在很多。 李瑶微微一笑,也不知道这算是自己成全绝冷的爱情,还是绝冷成全了自己的重生呢。 李延最近心情大好,九公主的婚期越来越近了,羡妃似乎也不像以前那般排斥自己了。现在,他派人送去的药,羡妃都会乖乖喝下去,因此羡妃看上去气色比以前好多了。只是唯一让他有些难受的是,即使羡妃看上去如此听话,眼神却是一日更比一日阴冷下去。 不管如何,能让她好好生下皇儿,才是紧要的。果然,羡妃就是年轻,宫里很多长期侍寝的嫔妃们年龄和李延相差不大多的,想要都还怀不上呢。宫里很久没有新生命诞生了。 “爱妃,距离瑶儿的大婚也越来越近了,你说朕送他们什么礼物比较好呢?”李延笑着问道。 “陛下随便送什么,我想一对沉浸在爱中的爱侣,是不会有心思真的关心别的东西的。” “哈哈哈,爱妃这句话真是透彻而精辟,不知爱妃可有想好为他们准备什么礼物啊?要不,让朕瞧瞧,朕也效仿一下?” 浣柔浅笑一下:“礼物我倒是准备好了,只是陛下言重了,我准备的礼物不过是我亲手绣的一方手帕,愿她们夫妻二人琴瑟和谐。” “哦?手帕,哈哈哈,好,手帕甚好啊。想必定是鸳鸯之类的图案了,这倒是提醒了朕,朕现在也要去准备大礼了。这几日宫里忙着为瑶儿准备婚事,朕有时候一时脱不开身,爱妃要好好保养身体,朕得空了就会抽时间来探望爱妃。爱妃有什么吩咐尽管和底下人说,可好?”李延笑得有些近乎谄媚,那脸上的皱纹积在一堆,脸上便像有些浅浅的沟壑似的,让浣柔简直没有勇气注视他,只是默默点点头。 李延也并不在意这些,大步走了,毕竟婚礼上好多细节都要自己确定,还要与瑶儿商议呢。这些时日,瑶儿看上去也心情甚是愉悦,一切的一切,都让她非常满意。 黎浅月从未见过穿一身红衣的绝冷。她束好头发,骑上一匹高头大马,那红色的新衣,看上去喜庆得有些刺眼。绝冷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但黎浅月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演出。她见过她最美丽的笑容,便是想着与浣柔能一起出宫的那日。 绝冷身边全都是敲锣声,打鼓声,那天恨不得整个黄谐的百姓都走上街头看热闹,驸马爷要走过一条很长的路,从宫外去宫内,迎娶公主。那阵势,好不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脸,一旁跟着去迎亲的官兵们随身带着大把的铜钱,迎亲的队伍每经过一处,就会有好多官兵撒钱,老百姓们自然更是开心。 绝冷只觉得身边喧哗一片,但心里却有些麻木。她不止一次幻想着有一天,她已经继位当上冥王了,她会像这样骑着一匹高头骏马,去天庭将浣柔接到冥府,与她一起生活。可是这个梦不但换了场景,还换了人。 今日的九公主,即使有一层红色的盖头,还是能从那妙曼的身姿中感受到无尽的美好。李延看着一对新人,眉眼都快笑成一团了,今日的胡贤看上去也格外清秀俊美,只愿以后他能待瑶儿好。 李延送上自己送的礼物,是一对上面镶着鸳鸯的金条,那金条对于皇室来说,并不算什么名贵的礼品,但那一对鸳鸯打造得确是栩栩如生,就好像它们仍在相互梳理羽毛一般。 “朕特将这礼物送给你们,希望贤儿与瑶儿从此夫妻和睦,幸福相伴,琴瑟和谐!”李延笑眯眯地将那礼物递给了绝冷。 绝冷跪下,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谢父皇恩典。” “哈哈哈,好,好。” “当日驸马爷送过我北支国上好的胭脂水粉,我甚为喜爱,也许诺过驸马爷在他大婚之日送他一件礼物。驸马爷与九公主都出生高贵,陛下又赐了精美的金条,我这个礼物就相形见绌了,还望驸马爷与九公主不要见怪。”浣柔的嘴角也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她今日仍是一袭白衣,和绝冷的一袭红衣有着鲜明的对比,那一身素白,就像是对绝冷最无情的嘲讽。李延曾劝过她,换个颜色的衣服,可她偏要坚持,仍是一身素白。好在浣柔气质仍在,虽然此时腹部已有些微微隆起,但配着那一身洁白,看起来仍然是那样不俗。 浣柔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只是李延没想到,绣的图案并不是和他一样的鸳鸯,而是两棵树,树上开满花朵。众人都觉得甚为新颖,一般送夫妻二人都应该是鸳鸯之类的吉祥物,不知为何贵妃娘娘要送两棵开着花的树呢? 只有绝冷,看着那两棵树,心里觉得不是滋味极了。她还在怪自己,她还在怨恨自己。那是一棵梨树与一颗海棠树,交缠在一起。树上雪白的梨花,与深红色的海棠花交相辉映。 “祝驸马爷和公主就像这两棵树一样,永结同心!”浣柔微微笑着,将那手帕递给绝冷,绝冷缓缓抬头看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哪里还有对她的思念和爱呢?那双眼睛里此刻布满的全是凌厉的恨意。 “谢贵妃娘娘恩赏。”绝冷行了个礼,此刻,她们距离如此之近,明明都是彼此心上之人,此时的距离却比什么都要遥远。 李延心满意足地吩咐叶安:“行礼吧。”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后,绝冷与李瑶,就被众人拥着推入了洞房。绝冷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浣柔,发现浣柔也正狠狠地盯着自己。然而李延像是被这种新婚气氛打动,竟然也对浣柔无限柔情起来,上前来搀扶着她,另一只手还轻轻抚摸她的肚子。浣柔脸上没有一丝嫌恶,反而还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绝冷觉得,虽然此刻仍是冬天,但自己的体温,肯定比外面的温度还要低,否则为何自己会忍不住颤抖呢? 李瑶自己掀开头上的盖头,松了口气,还好刚才没有出什么岔子,这桩事算是顺利瞒过去了。李瑶打发了几个侍女,便拿出一把小刀,将自己的衣服挽起,选在胳膊处,轻轻一划,将血滴在了床上的那方白布上。 绝冷微微皱眉,心细如她,这层事也能想到。 她忽然想起两年前,她们的那一天。在那一天,浣柔把她交给了自己,那时候自己还并不知道就要见不到浣柔了。那时候,浣柔定是也极为爱自己吧,否则一个女子,怎会愿意将自己的贞洁,交给一个或许再也不可能见到的人? 一想到浣柔,她的心就隐隐地疼。 “公主,以后我就睡床下吧,我在床下铺些垫褥。” 绝冷刚想搬一些东西,就被李瑶一把拉住,李瑶脸一沉:“非要弄到这样吗?你我同是女子,睡同一张床也并无不妥。你要是睡在床榻之下,万一哪一天一个侍女不小心闯进来看见了,又不知道要把我们传成什么样子了。演这出戏,是你自己选择的,那你就演出到底。” 绝冷想了想,叹了口气,只得躺在了床上。 李瑶或许是被这婚礼的许多繁文缛节弄得有些疲惫了,不久就睡着了,只有绝冷一个人,眼睛睁了一整夜,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冥府。 “你说什么?她假扮成一个王子与大阡国的九公主成亲了?”冥王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论胡闹,绝冷怕是无人能比了。 “是的,陛下。”黑极好不容易让手下的冥巡们化成百姓的模样,才打探得如此详尽呢。 冥王皱着眉:“那她呢?” 黑极叹口气:“柔殿下,似乎是怀了皇帝的孩子了。” 冥王倒吸一口凉气,他觉得今天他要接受的都快超过他能承受的了。 可是想想也是,当初是自己那样狠心,让浣柔无依无靠就那么走了,知道了她入宫,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呢?他甚至可以想到,绝冷会有多么绝望多么痛苦了。 “她不打算带着她逃么?那个九公主知道了又当如何?总是瞒不住的。” “陛下,臣下以为那九公主是知道的,否则殿下是绝不敢与她成亲的。依臣下揣测,殿下应当是准备等柔殿下将孩子生了再带柔殿下出走,毕竟她们现在没有神力了,她无法给柔殿下保护啊。”黑极还是比较聪明的,他几乎能明白绝冷全部的苦心。 冥王叹了口气,多么像她们,当年的沥熙与浣晚晴。浣晚晴为了绝冷平安,不惜浪费掉自己修炼多年的大半神力,这才导致她后来被自己那么轻易就杀死了。如果说一切都是个循环,那么由始至终,他们家的人似乎从未逃脱过这种噩运。 “罢了,由她们去吧,黑极,仍然密切留意冥储那边的状况。” “是,陛下。” 第47章 不若纸鸢 李瑶到底做到了对绝冷的承诺,在她们大婚后,李瑶总是设法,让绝冷与自己一同去见浣柔。 可浣柔见到绝冷,心里终归是有怨恨,那种疏远的感觉,让绝冷常常觉得窒息。 “浣柔最近身子可好么?”绝冷看着她的衣服,再也遮盖不住肚子,不禁为她担心。寻常人怀孕,定是会胖上一圈,可浣柔虽然怀有身孕,身子倒像是没什么变化,只有肚子隆起。 “劳驸马惦记,一切都好。”浣柔对绝冷微微一笑。 绝冷愣愣地看着她,刚想说什么话,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那个······你们聊,我先去外头走走。”李瑶也觉得这情景有些怪异,自己在挺尴尬的。再者说,自己和驸马大婚后,父皇就在宫外赐了她与驸马一栋宅院,宅院又大又舒适,但不像以前住在宫里,来见浣柔要困难得多。李瑶不忍心干扰她们的相会。 见李瑶走出去了,绝冷才叹口气:“浣柔仍恨我?” 浣柔还是浅浅一笑:“驸马最是仁慈,舍不得伤害一个无辜的生命,我应当替他感谢驸马,哪里还能怪驸马呢?” 她的每一句话,没有丝毫怒意,甚至没有太过激烈的情绪,但还是像一把尖锐的刀子,捅在绝冷身上。 “浣柔,你有身孕了,一定要注意营养,你还是太瘦了。”绝冷看着浣柔的背影,甚至有一种她没有怀孕的错觉。 “劳驸马惦记了,我很好。” 绝冷只觉得自己与她之间从未这样尴尬得没有话说,只得连连叹气,但并不舍得立马就离开。 “驸马不用去陪公主么?”浣柔转过身来对她浅浅一笑,语气极其温柔,就像从未生过她的气。 “我知道你还在怨我。可我真的不是胆小。这个决定确实会伤害你,可我也有我不得已的苦。浣柔,不求你原谅我,哪怕你不要再这样对我说话也好。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绝冷小声嘟哝着。 你难受?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么难受?每一个你不在的夜晚,每一个身不由己的夜晚,我无数次想要杀掉自己。为了你,我连天神的身份都不要,我连最深的血海深仇也不报,只求你平安喜乐。但你竟然为了不连累他人,不被皇帝追杀,选择让我继续如此痛苦。抒绝冷,你真的挺狠心,当真心是绝冷的。 “不敢。”浣柔还是浅笑,虽然她的心里有一万句话想要说出来,可那浓烈的恨意,让她又不愿意开口。 忽然,一股疼痛从腹部蔓延过来,浣柔脸色瞬间都变了。怀孕了这么久,这感觉从未如此强烈过。浣柔总觉得,这个孩子生下来命就应该不好。自己怀上他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一天开心喜悦过,或许这个孩子身体不好,容易生病,或者也像自己一样容易憔悴吧。有时候,她也想吃一些东西,但身体是极其排斥的,她的孕吐反应非常强烈,因此每天只能吃一点点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内脏与体内这个孩子在争夺那仅剩的一点点营养,她只觉得腹中疼痛难忍,头也疼得像要炸开。 绝冷看她神情不对,立马冲上前抱住她。 躺在绝冷怀里的浣柔,才觉得自己真的挺没用的。绝冷身上的味道还是没有变,一如以前,那味道让从前的自己觉得那样安心喜悦。但如今呢,如今这气味带给自己的只是无助与惶恐。 “浣柔······是我对不起你。我答应你,等你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我就带你出宫去。从此我们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生活,一直在一起,好不好?”绝冷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出来了,对旁人她可以从容淡定,但对浣柔,她永远都那样脆弱。 “真的······还能像以前那样么?”浣柔浅浅一笑,皱起眉头,那疼痛简直像想要杀了她。或许孩子是每个母亲前世的债主,今世都是来索债的。她在这一刻似乎有些理解,为何母皇其余的孩子都不是怀孕所生了,这种痛苦只经历一次,就已经能让人褪去一层皮了。 绝冷看浣柔疼得都冒汗了,慌忙把她扶到床边靠着,就去外面喊御医了。浣柔一直迷迷糊糊的,直到看到李延来了,自己躺在床上。 “爱妃,怎么如此不小心呢,动了胎气,御医说再有几个月孩儿就要出来了,爱妃一定要再忍忍啊。” 浣柔微微睁开眼,她想要找绝冷的身影,此刻她就想要绝冷能陪在身边,哪怕就看她一眼也好。但这围着的人中,哪还有绝冷的影子?只有李延、叶安、翠儿和跪着待命的御医。 浣柔叹了口气,她总觉得,绝冷这个决定,将她与绝冷推得好远好远,远到以后,可能要用好长的时间去慢慢靠近了。 “陛下,我没事。”浣柔希望早点打发李延,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还是很感激肚子里的孩子的,李延怕影响自己休息和安胎,从有孕到现在,再也没有在她寝宫留宿过。这让她也松了口气。 “御医,快给娘娘再仔细瞧瞧,到底是怎样了?” 御医忙上前来,为浣柔把脉,过了一会儿,御医皱眉说道:“陛下,娘娘这次晕倒,恐与心中气结不畅脱不了干洗,娘娘应当适当出寝宫走动,只呆在寝宫内养胎,可能会让娘娘心中产生许多气结,导致血脉不通畅。长此以往,恐怕会伤到肚子里的小殿下。” 李延眉头一皱:“爱妃,这夏日虽酷热,但清晨十分还是十分舒适的,爱妃如后定要为了皇儿,在清晨时多出去散散心呐。” 浣柔笑了笑,这心中的郁结,哪里是因为只呆在寝宫呢?这郁结,怕是从进入皇宫的那一刻,便有了吧。 “嗯,知道了。”浣柔不愿争论什么,只柔顺地回了话,她是一刻都不想再见到李延的。 “好,那爱妃便好生休养,朕会命御医继续给爱妃熬药调理身子。等朕将这段时间的政务处理好,便亲自来陪陪爱妃散心。” 浣柔脸色一沉,她真是宁愿他永远都别想起她来。 黎浅月看着绝冷每日什么也不做,就陷入一片沉思,非常不高兴。绝冷自从决定留下来后,就再也没笑过了。 “喂,驸马。”黎浅月试图挑起一个话题,让绝冷开心一些。 “嗯?”绝冷显然是没心思搭理她的。 “上次听你抚琴,还挺动听的,我也悄悄和九公主学了些,要不,我也演奏一曲为你解闷?” 绝冷愣愣地看着她,现在自己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听琴呢?不过为了不扫了她的兴,也就索性答应了。 不得不说,黎浅月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她才学不久,琴声竟然还能做到比较柔顺,连节奏也把握得还不错。绝冷在心里默想,如果当初她不是跟着自己的凡人娘亲,而是跟着自己的神仙爹爹,或许,现在神力也相当惊人了。 黎浅月身上的美,与浣柔不同。浣柔的属于温和、润物细无声的那种,而黎浅月的美属于有几分妖娆几分妩媚的,绝冷不知什么时候也想出神了,竟然没有被那烦心之事再困扰。 绝冷忽然皱眉,有一个音调黎浅月弹得始终不对,到底是刚开始学琴呐。 “浅月,刚才有个音不准的。” “哦?!哪里,我再弹一次,你好好听。” 绝冷摇头:“还是不对。” 黎浅月弹了几遍,有些沮丧。绝冷默默走到她身后坐了下来,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无奈地说道:“那个音色始终不准,我还是教教你好了。跟着我的手用你的耳朵好好感受,把那个音听准了。” 黎浅月只觉得心都要扑通扑通跳出来了,绝冷的手又暖有有一些光滑,由于是热天,那手上还有一点氤氲的汗气,那触碰,让黎浅月不禁脸红。 “浅月,你听。”绝冷离她似乎更近一些了,提醒她这个音一定要听准。 黎浅月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得憋着,不然贴着她那么近的绝冷,估计要听到她心狂跳的声音了。 李瑶刚想进来找绝冷出去走走,便看到了这景象。 “公主,驸马他······”李瑶的贴身丫头倒是看不惯两个人如此亲密暧昧,在她眼里,公主哪里比不上那个长得一股狐媚子气的侍女了。 “让奴婢帮公主教训她,一个下人太不懂规矩了。”李瑶的侍女更加愤愤不平。 “算了,浅月是驸马从北支国带来的人,我与夫君成亲到现在,他对我也甚是不错,他素来温和,对下人也十分宽厚,料想也确实是浅月想学琴。她这几个月以来一直都是找我的。”李瑶不希望把事情闹大了。 “是,公主。”那婢女便也不再吭声。 “你下去吧,我还有话要和驸马说。” 李瑶把那侍女打发走后,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绝冷与黎浅月。说真的,如果不是绝冷喜欢的人是浣柔的话,看眼前这两个人的笑脸,也是绝配的。黎浅月比较单纯,她素来直来直去,对她在乎的人好,假如绝冷和她在一起,或许就不会像今日这般失魂落魄了。 但爱情这东西,似乎是说不清的。就像她解释不了,为何自己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境,还是忍不住希望梦久一些。就好像她十分不理解,为何明知道绝冷假扮男子,还是会喜欢她。 有时候她还会羡慕黎浅月,至少黎浅月可以名正言顺地喜欢与关心,而一旦浣柔分娩后,自己和她或许就再也不能相见了。很多时候,她都会趁绝冷睡着时望着她的睡颜微笑,她什么也不做,仅仅只是看看她,就好。梦里的绝冷神色不像白日里那么忧愁,看上去平和许多,李瑶有时候甚至希望能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她和绝冷都不要醒,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绝冷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的李瑶,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 黎浅月看绝冷停了下来,也抬头看到了李瑶。真是可恶死了,刚才那么美好的场景硬生生被她给破坏了,自己真的是讨厌死她了。 “公主。”绝冷站起来行了个礼。在外人看来,这样彬彬有礼的驸马,一定对公主极好,夫妻一定是相敬如宾的,只有李瑶心里知道自己期盼的是什么。有时候她宁愿绝冷对自己不要如此客气。 李瑶走过去,轻声说道:“再有3个多月,浣柔就要生产了。这半年来我与宫外的亲信们走动得也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就会求父皇许我和你一同前往北支国。我的亲信找了个背影与浣柔极其相似的女子。到时候就让父皇与重要的妃嫔们一起送我们,让浣柔说身子不适与翠儿提前回寝宫,在回寝宫的路上让我们的人把浣柔换出来,混到送我们的队伍里,你看可好?” 绝冷点点头,她心里非常感动,李瑶这半年来,一直都在为自己与浣柔的事奔走:“公主殿下大恩,绝冷今生永不相忘。” 李瑶微微一笑:“哪有丈夫对妻子这样说话的呢?”说完便走了,留下绝冷额黎浅月两个人都愣住了。 三个月一晃即过,桂花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黄谐城内。 “娘娘,用力啊,用力啊,孩子的头就快要出来了!”产婆头上全是汗,这个贵人要是没招待好,那可是送命的事儿啊。 浣柔只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抛上砧板的鱼,在忍受刀子慢慢划过自己的肚皮,然后被人撒上一把盐,缓缓腌制。 整个寝宫内都充斥着血腥味。李延在外面团团转,叶安不住地安慰他。真想不通,陛下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了,怎么还如此焦急紧张呢? 李瑶那日把绝冷也带去了,但他们只能在外殿等候。天气已经有些凉了,绝冷的头上却冒出细密的汗珠。 “驸马莫要焦急,羡贵妃一定会没事的。”李瑶掏出手帕为绝冷擦拭汗珠,这句话也是对绝冷的提醒,暗示她莫要过于焦急让他人看出端倪。 绝冷在心里默默乞求哥哥和父王,一定听到她的恳求,保佑浣柔母子平安,还在心中把已逝天皇的名号求了一遍又一遍,虽然是浣柔在生产,但对她来说真的一点也不轻松。她真的好怕,好怕上辈子做过什么错事,让她失去浣柔。那一刻她从未如此虔诚地希望自己上辈子是个好人。 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那儿了。 产婆哗地一下打开门,大喊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生了个小公主,母女平安!” 那一瞬间,绝冷才觉得心稳稳地落了下去,长舒了口气。 李延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才不管儿子还是女儿,只要母子平安,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了,他忙冲了进去。 房间里满是孩子的啼哭声,他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端详起来。 “爱妃,爱妃你看,这是我们的女儿。”李延的眼睛里竟然闪烁着一丝泪光。 浣柔只觉得身体都被掏空了,一种濒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只缓缓点点头,就不省人事了。 “御医,御医,快进来,朕的爱妃怎么了?”李延大叫着,御医忙冲了进来。 “陛下,不碍事,娘娘是产后虚弱,好生休养即可,望陛下莫要担心。” 绝冷听到皇帝那样喊,还以为浣柔出什么事了,刚想冲进去就被黎浅月一把扯住了,绝冷这才清醒过来,急得脸憋得通红。 “驸马,羡贵妃没事了,我们回府去吧,改日等羡贵妃好些了,再来拜访。”李瑶也提醒道。 绝冷无奈极了,只得与李瑶一同回府了。 几日后,浣柔的身子好了一些,已经能进食了,李延心里高兴,把李瑶与绝冷,皇后,以及宫内的贵妃都邀请过去了。 “爱妃,你给朕生的是个公主,朕给你看看。”说完,叶安抱着一个婴儿递给了浣柔。 这孩子,长得粉嫩嫩的,还挺可爱,浣柔淡淡一笑。 “爱妃,朕来看看你,再和你商议一下这孩子的名字。朕近几日想来想去,就叫她李慕仙吧,朕许诺给她最好的一切,让神仙都羡慕她,你看可好?朕与你的缘分,也是从羡仙湖开始的,朕觉得这个名字再好不过,爱妃意下如何?”李延一脸得意。 浣柔看看四周的那些人,皇后和几个贵妃虽然表面上在笑,但实际上眼睛里透着几分阴冷,李瑶眼里全是关心,绝冷呢,绝冷皱着眉头,眼睛里都快流出眼泪来。那一刻,自己好像又有些心软了。 浣柔缓缓坐起身,抱着手中的孩子。那孩子虽然是她自己的骨肉,可终归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她心里是极不情愿看到这个孩子的,可是又不能说出来。这孩子存在一天,便是提醒自己一天,她所受的耻辱。 “陛下,不如叫鸢儿吧,纸鸢的鸢。常言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可见,仙人倒不若一对相爱的鸳鸯。‘鸢’同鸳鸯的‘鸳’,且这孩子百日时,应该也快到莺飞草长的春日了。只愿这孩子能做一只自由自在的纸鸢。”是的,能那样就好了,不必像她一样背负那许多。 “好,好,就听爱妃的,十七公主就叫李鸢。” “陛下还是把鸢儿带下去吧,我身子还有些乏,恐怕还要修养些时日了。”其实浣柔已经觉得并无大碍了,也不像前几日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明显感到自己正一点点好起来,她只是很不想面对皇帝与这个孩子。 “好好,那爱妃好生休养吧。”李延刚想走,就被浣柔叫住。 “陛下,可否留九公主与驸马同我聊聊天散心呢?”浣柔的声音极轻,却让绝冷那颗心像沐浴到了春风。她主动留她们,是不是已经原谅自己了? “好,瑶儿素来与你要好,就让瑶儿和贤儿陪陪你。”李延带着其他人下去了。 绝冷一看,人都走了,忍了好多天的泪水,终于敢放肆地流下来。 第48章 新的起点 绝冷抓住浣柔的手,这一幕让黎浅月与李瑶也十分动容。 “公主殿下,不如,我们在外面走走,商议一下以后的计划?”黎浅月显然不愿意打扰她们,李瑶也十分知趣地跟着她出去了。 “殿下可真的想好了?外面的世界十分险恶,一旦出去了,可能有生之年便回不来了。”黎浅月忽然有些心疼李瑶,以前她才不信这女人如此好心,但此刻看她一脸平和,竟然生出一些心酸。 李瑶微微一笑:“自从母妃去世,我在宫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这些年索性自己聪慧,颇得父皇疼爱,但这偌大的皇宫,将来大阡江山的继承人,又不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那么这受宠的殊荣,难道不就像一片永不复返的江水么?李瑶这一年多以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绝冷,总觉得自己想得比以前透彻多了。除了自己以外,哪一个公主不是大阡江山用作结亲的工具呢?自己也只不过稍稍幸运一些。 未来,继承皇位最有可能的人选应当是李德,皇后的儿子,当年皇后就颇为嫌恶她的母妃,万一李德当了皇帝,自己应该也不可能再留在黄谐了。 “生为女子,或许一开始就不配有家的概念,更何况还是皇家的女儿呢?”李瑶笑得有些黯然,黎浅月看了不免叹息。不带情感色彩去看她,她确实生得也十分美丽,可惜如此美人,还是摆脱不了流离的命运。 黎浅月心里也惆怅万分,绝冷和浣柔两人,纵使以后也比较艰难,但至少她们还相互心里有彼此,可能在这万千世界,也不至于太过孤寂。那时候,自己还会义无反顾跟着绝冷吗? 她承认她是喜欢绝冷的,但这么久了,绝冷的心里始终只有一个人。她黎浅月,也不允许自己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一股倔强便由此而生。 黎浅月笑起来,眼前这个公主,笑起来倒是好看,虽比不上绝冷那般明朗,但仍然让人赏心悦目。“我说公主殿下,要不,你走的时候也把我带上?” 李瑶心里惊愕,她觉得她能看透黎浅月的心。她也懂黎浅月看绝冷时的眼神藏着些许深情。她甚至还同情过黎浅月比她的喜欢更为炽热,因此她以为黎浅月仍然会追随着绝冷。 “你不跟着她么?”李瑶轻声问道。 黎浅月哈哈笑起来,那有些妖媚的五官舒缓开来:“难道她和浣柔在一起了,我还天天粘着她们么?我总得寻找自己的幸福吧。” 李瑶笑起来,这个黎浅月,倒是比自己想的洒脱。 “那好,我会去沧州生活,你如果愿意,也可以同行。我见过你的武功,如果你和我一起走,我肯定很有安全感。”李瑶笑着对黎浅月眨了眨眼睛。 “哦,合着我们的公主殿下,就把我当作侍卫呢。”黎浅月嗔怪地说道。 “没有的事,比韩冽将军都不差的人,我哪里降得住呢?” 黎浅月眼睛放光:“你怎么知道我并不比韩冽差?”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懂她呢,她以为她输了,大家都觉得她比韩冽更差,这可让素来争强好胜的她觉得颇没面子呢。 “韩冽将军赢你时,背后都被汗水浸透了,但我看你只是微微有些汗珠聚集在额头处。我虽不懂武功,但感觉得到你并没有使出全力。且韩冽将军赢你的那一招使出来时,他的表情中都有一丝惊讶。我想他定是也没料到你竟然那样就输了,所以掩饰不了错愕。韩冽将军赢了你后,也丝毫没有一点兴奋的神情,而是陷入沉思的神态,想来他定是不开心的,堂堂韩冽竟让一个小小女子逼到这种地步。我当时就想,一定是绝冷吩咐你不可太过表现,以免惹出是非。”不得不说,李瑶观察人这种功夫,还是很厉害的。这当然与她生长在皇家有关,从小便很会察言观色,这一点倒是黎浅月这种自由散漫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不能理解的。 绝冷因为浣柔的缘故,总有些呆呆的神情,听到李瑶如此有趣的分析,黎浅月倒觉得莫名开心和喜悦,或许是因为有人懂她,也或许是长期对着唉声叹气的绝冷,今日听到一番有趣的言论,让她欣喜不已。 这样再一看,竟然觉得李瑶也没以前那般讨人厌了。仔细想想,她确实还挺善良的,一个公主,为了成全一个陌生人的感情,竟然愿意把自己弄得那样狼狈。并且,这个陌生人还利用过她。黎浅月只觉得今日对李瑶的好感添了几分,心里就不那么排斥她了。 “行动那日的人,都可靠吗?”黎浅月还是有些担心,这件事毕竟是非比寻常的大事,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或许命都没了。 “放心吧,浅月姑娘。那些人都对我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也一直默默帮我打探一些事。”想要在皇宫生存,怎么能没有几个耳目放在民间,留意着黄谐城内的动向与风声呢? 黎浅月有些好奇:“不知公主殿下是怎样做到的?”她实在是太好奇了,李瑶在未与绝冷成亲之前,听说一直住在宫里,那么宫外是怎么有耳目的呢? 李瑶微微一笑,这个问题问得她又有几分伤感。当年她还年幼,母妃与她一起前往昭远寺为她父皇祈福,途中母妃救了一个被人追杀的男子。那男子已经奄奄一息,如果不是母妃命人赶走追他的人,只怕他早就死了。后来才知道,那男子是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遭人下毒失了功夫,因此歹人追来时只能仓皇逃命,幸亏被她母妃所救。 那男子感念她母妃的救命恩情,便自愿成为母妃在宫外的耳目,为她注视着宫外的一举一动。因此,虽然母妃姿色平平,但常能察言观色,为父皇出一些利国利民的建议,这才能得到善终,没有受到其他嫔妃的迫害。 母妃去世前,便要男子许诺,永远忠诚于自己。其实李瑶心里很明白,为何一个救命恩情,便可以让那男子效命这么些年。那男子心里,应该至始至终都是有母妃的。她也常常看见母妃看着男子的笔迹偷偷流泪,因此她不信母妃对他没有一丝感情。可是,两个人注定不可能有好的结局。 “桓叔叔至今都没有娶亲。”李瑶叹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何,或许觉得黎浅月对她不会有威胁吧,这个她不曾对任何人仔细说明的秘密,她还是愿意和黎浅月说。 黎浅月听得都晃了神,她忽然觉得有一种久违的温暖,就好像她娘亲在她小时候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讲一个好听的故事哄她入睡一般温暖。 “浣柔,你好些了么?”绝冷看着浣柔,心里还是觉得揪着疼。 浣柔叹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鸢儿已经从自己身上拿走了,自己对绝冷的恨意,似乎没有那般浓烈了。 她看看绝冷,这么久了没有好好打量她了,原来心碎的不止自己一个,她也瘦了许多,脸上都不似以前那般活泼烂漫了。她还是喜欢那个笑起来无比明媚的绝冷,那个最为机智聪明的绝冷,而不是眼前这个愧疚得只会道歉的傻瓜。 浣柔招招手,示意绝冷离她更近一些。绝冷被浣柔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怔。随即,她的脸开始火辣辣的。 “现在,可以带我走了吗?”浣柔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漂浮在云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产后不久,还比较虚弱。 绝冷一把握住浣柔的手:“走,带你走。你这段时间多吃些营养的东西。九公主是个好人,她会帮我们的。” 浣柔想到李瑶,心里也有些难受,为了成全她们,李瑶或许要牺牲许多。但再被困在这里,她会窒息的,她是那样害怕,那样无助。害怕和无助到,没有心思再去为他人打算。就这一次,她也想自私任性一点。 “好,我答应你,快点养好身体。” 绝冷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就知道,浣柔绝不可能忍心生自己的气的,她激动得一把抱住了浣柔。 “只是······只是鸢儿怎么办?”绝冷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她一直都很犹豫,她很怕浣柔生了孩子后,重心会像其他人一样转移到孩子身上。 浣柔皱眉:“绝冷,我反思了一下为什么这么些年我们都不能快乐。我们没有做错什么,但总是因为别人放弃我们自己的幸福,这一次,我想和你一起勇敢一次。就一次,这次不成功的话,我会接受我应有的惩罚。” 绝冷忽然心里一疼,浣柔竟然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 “鸢儿跟着我们,在凡间生活只会受人指点,她也不会快乐,我们或许会颠沛流离,也没有办法给她最好的保障。倒不如让她在这里好好当公主,至少衣食无忧。”浣柔还是不敢承认,自己心里是很畏惧这个孩子的,只要看到这个孩子一天,便会想起很多不愉快的从前。 如果当年自己的姨母,与绝冷的娘亲,能够勇敢一点,会不会,就不存在这许多悲剧了呢?浣柔最近总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反而是自己义无反顾,而绝冷开始顾念太多了。 绝冷盯着浣柔的眼睛,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她还是那么好看。在她眼里,她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以前,让她受过太多伤害了,以后就不要再伤害她了。 “好,我答应你。这次,我们不去管别人,我们都勇敢一些。”绝冷紧紧握住浣柔的手。 “父皇,”李瑶极甜地喊到,让李延的心差点没化了。“儿臣参加父皇。”李瑶笑着行了个礼。 “瑶儿啊,快免礼,今日怎么想起找父皇啦?难道是驸马欺负你了么?”李延故作嗔怪。 “驸马对儿臣极好,儿臣今日来是想求父皇一件事。”李瑶笑着摇摇李延的胳膊。李延是最怕这招的,这柔情让他招架不住。 “瑶儿说吧,但凡是父皇能给的,都会给你。”李延心情极好。 “儿臣想和驸马一起回北支国。” “哦?!” “是不是驸马强迫你了?你们大婚还不久吧,朕以为瑶儿会希望留在朕身边好多年呢。他可是早就答应过朕,不逼你的。”李延有些不高兴。 李瑶笑起来:“父皇,不是这样的。驸马也非常喜欢大阡,并无要求瑶儿去北支国,是瑶儿自己想去的。瑶儿在皇宫呆了20年了,想出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听驸马说,北支国的花非常美丽,瑶儿非常向往。” 李延正色道:“当真是瑶儿自己愿意前往么?” “当真。瑶儿在北支国住几年,还回到黄谐,父皇不能把赐给瑶儿的宅子收了,可好?”李瑶眨眨眼。 李延笑了起来,瑶儿都已经大婚了,自然是胡贤的人了,瑶儿自己愿意,他这个做父皇的自然不会不允许了。 “那好,朕为瑶儿选一个吉日,亲自送瑶儿与驸马出城。” 李瑶开心得上前一把搂住了父皇,但心里却有些伤感。此去,便再也不会再见了。父皇岁对母妃比较淡漠,但对自己还是非常好的,她真的不忍心伤害他,可他除了是自己的父皇,更是大阡的国君,即使离开了她,他也一定会好好的吧。 那一日,黄谐城内热闹非凡,九公主与驸马要回北支国的消息,也在黄谐传得沸沸扬扬,众人都涌上街头,希望能再次一睹九公主的容颜。 李延、皇后、几位贵妃与浣柔,都出现在送欢送的阵营里。 浣柔便按事先就吩咐好的那样说道:“陛下,我身子偶感不适,也不忍见到与瑶儿分离的场景,不知陛下可否准我回宫休息?” 李延体恤浣柔,忙点头:“那朕这就叫人护送爱妃回宫。” “不必了,陛下,今日送瑶儿事大,不要为了我让瑶儿扫兴担心,耽误了他们的进程。只要翠儿陪着我就行了。这一路都是送别的队伍,我没事的。”浣柔非常坚决。 李延叹口气:“好吧,那就依爱妃所言吧,爱妃先回寝宫,朕送别了瑶儿,就来看你。” 浣柔点点头,带着翠儿就走了。 “翠儿,等会你与我一同走,留在这里,过一会儿陛下去寝宫知道我不在了,定会问罪于你。” “翠儿不走。” “嗯?” “娘娘,翠儿说过,只要能换得您的自由与开心,翠儿怎样都愿意。今日来替换娘娘的只有一人,我得和她把戏演足了,陪假娘娘回到寝宫才行。否则,定会让人生疑。到时候,娘娘还没逃远便可能被陛下追回来了。至少翠儿还能应付一下陛下,就说娘娘身子不适,让陛下晚点再来看娘娘。”翠儿的目光无比坚定,让浣柔无比心酸。 “你不能留下,你留下只有死路一条。”浣柔有些急了,的确,这一点是自己先没有想周到,她太急着出宫了,这些细节竟然没想到,让翠儿白白丧命,她又于心何忍? “娘娘,若不是娘娘多次阻拦陛下,陛下早把翠儿杀了。翠儿是个孤儿,无亲无故,娘娘和驸马爷出去后,定会过自己的日子,翠儿跟着也不合适。这些年翠儿跟过好多主子,无一不打骂翠儿,唯有跟着娘娘时,觉得娘娘待翠儿如亲妹妹般和蔼。翠儿愿为娘娘做任何事,只是,娘娘出宫后就别再愁眉苦脸了,娘娘笑起来才最好看了。”翠儿边说边流下眼泪。 已经走到接应的场所了,这是离宫门不远的一个小山坡,浣柔还想劝翠儿,翠儿却毅然决然地把她一推,自己和那个假娘娘一起继续走了。浣柔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过来让她换上一身丫鬟的衣服了。浣柔不舍地看着翠儿,心里难过极了。原来她和绝冷简单的幸福,竟然还是要牺牲别人。 翠儿回过头对她一笑,笑容无比坚决,仿佛一点也不害怕将来的事。浣柔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翠儿的意思。对啊,如果不逃出去,不就辜负翠儿了么? 浣柔擦掉眼泪,迅速地换上衣服,顺从地跟着来人走了。 “殿下,她顺利换过来了,已经在队伍中了,殿下赶快启程吧。”一身军士模样的男子声音有些急促。 “父皇,瑶儿与驸马这就走了,望父皇多多保重身子,瑶儿一定会尽快回来看望父皇。”李瑶说着说着,眼泪唰一下就流出来了。父皇不知道,但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这一别,就再也不可能回黄谐了。只愿翠儿那边能撑着点,至少撑过她们出黄谐的城门。 李延笑起来,眼睛里也闪烁着些泪光,不知道是不是李瑶要走了,心里忽生些许失落感,只是挥手道:“瑶儿一路小心,要记得给父皇来信!”说完,笑着摆了摆手。 李瑶眼泪再也止不住,慢慢放下帘幕。绝冷和黎浅月在轿内看着心酸极了。 “公主······”绝冷轻声唤道,李瑶却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她自己应该难受一会儿就好。 浣柔跟在侍女们的队伍里,慢慢离皇宫越来越远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等着一刻等了太久,这种幸福感,有一种不大真切的感觉。 翠儿应该成功地把陛下拖住了。直到大队顺利出黄谐城,大家才松了口气。 李瑶拿出便服给绝冷穿上:“绝冷,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愿你和浣柔场长相厮守,永不分离。”该说再见了,梦再美,也有破灭的那天。 “公主······公主大恩,绝冷日后若能效劳,定不相负。”绝冷跳下马车,给李瑶行了个礼。 李瑶微微一笑,点点头。日后,她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安家呢,此生还会不会相见都未可知呢。 “等等。”李瑶叫住绝冷。 绝冷一脸困惑地看着李瑶。 李瑶微微一笑:“我会定居在沧州,若绝冷与浣柔日后安定了,可来沧州寻我。” 绝冷点点头。 “浅月,你呢?”绝冷问道。 黎浅月叹口气:“我本就没家,好在公主愿意收留我,我便随她去沧州好了。” “好,那我们便去了,你们自己小心。”绝冷刚要走,就又被黎浅月拉住了。 “我想······我想陪着你们,看你们安家了,再去找公主。你们两个又不会功夫,路上被人欺负怎么办?”黎浅月吞吞吐吐地说。 李瑶微微一笑,或许黎浅月也想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让自己能在路上忘记绝冷吧。 绝冷看了一眼扭扭捏捏的黎浅月,叹了口气:“你还是这么倔,那好吧,你跟我们一起吧,有你帮忙,我和浣柔应该每晚都能睡得安稳了。”说完,便对黎浅月笑了笑。 “公主,那我们走了,你就在沧州等我,我看着她们安定了便去找你!”黎浅月对李瑶也笑了一下。 “好,去吧,你也注意安全。” 绝冷与黎浅月便跳下马车,直奔浣柔所在的阵营去了。 冥府内,冥王正躺在床上。近些时日,他的头疼之疾犯得更频繁了,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几分虚弱。 “黑极,她们安全了吗?” “是的陛下,那个黎浅月,也陪在她们身边。” 冥王笑了一下:“那样很好。你们还是一路保护她们,无论她们去哪里。” “是,陛下。” “对了,黑极,我要你密切留意一下皇宫的动态。以前,是我做错了,我不希望我的自私和卑鄙,让更多无辜的人受苦,这次不要让无辜之人丧命了。” 黑极略一沉思,便明白了冥王的意思,忙点头:“陛下,臣下明白,还望陛下好生调养身体。这些事,都放心地交给臣下吧。” 冥王见黑极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放心地点点头,又睡下去了。 第49章 意识觉醒 李延回到宫中后,曾试图抱着鸢儿去看望浣柔,但被翠儿拦住了。 “参见陛下。”翠儿行了礼。 “嗯,平身,娘娘怎样?” “娘娘是因为要与九公主殿下别离,才心生伤感,娘娘此刻已经睡下了,还望陛下稍晚点再来探望娘娘。” 李延眉头一皱,这语气可和平时的翠儿不大一样,不禁心里不悦:“朕现在就要进去。”说完,刚想往里走,翠儿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陛下,娘娘生下小公主后身子虚弱,每晚不能安眠,还望陛下体恤体恤娘娘吧。” 李延停下正要迈出的脚步。回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翠儿,心想她说得似乎也有那么些道理,于是挥挥衣袖说道:“那就让爱妃好生休养,朕晚些再来。” 翠儿叹了口气,今天,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只要皇上能晚些过来,就会晚些发现娘娘已经不见了。那时候,再去找,娘娘应该已经出城了吧。 翠儿想到今日自己便会死在这里了,心里反而是出奇地平静。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她也已经厌倦了。只是可怜了小公主,生得还挺可爱,有几分像娘娘。可惜一生下来就没有娘亲了。 到了傍晚十分,李延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关心,走到了羡贵妃的寝宫旁。 怀里的鸢儿像是也睡好了,对着李延笑得格外开心,让李延心情大好。 “翠儿,娘娘可醒了?” “陛下,娘娘一直没有出声,或许是醒了吧。”直到此刻,翠儿才稍微有些忐忑,她在想皇上会用怎样最恶毒残酷的刑罚惩罚她,想到这里她深吸口气。 李延径直走了进去,可是床上哪还有什么娘娘?有的只是一套羡贵妃平日里穿的宫服。 “怎么回事?娘娘人呢?”李延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翠儿还装作摸不着头脑:“娘娘从宫外回来后就没有离开过寝宫了啊。” 李延皱眉:“叶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大活人还能在朕的眼皮底下消失不成?把她给朕找到。” 叶安得令,马上着人去寻找娘娘。 从傍晚找到已经天全黑下来了,叶安才来禀报,这么冷的天,他身上全是汗:“陛下恕罪,没有找到娘娘的踪影。” 李延气不打一处来,但仔细想想羡贵妃今日的神态,便能大概猜出来了,想必此刻她是已经出宫去了。李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整个人拳头握得紧紧的,压低声音问道:“翠儿,你就别装了。朕早就看出羡贵妃的心思不在宫里了。今日朕要来看她你便阻拦,想必那时候她还没出黄谐城吧。”李延说着说着露出一顿阴冷的笑声,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不寒而栗。 “陛下,”翠儿忙跪下,但脸上丝毫没有素日的慌张:“奴婢不知,是真的不知,娘娘回来后便吩咐奴婢不要让人进来,说她太乏了要睡一觉。其余的,奴婢一概不知。” 李延冷笑一声:“我皇宫的宫门守卫森严,别说一个柔弱的女子,就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休想不动声色就逃出去。今日宫门口的侍卫队们根本没有看到娘娘出宫的身影,你还敢说,不是你们搞的鬼?” 翠儿还想说话,便被李延挥手示意停住。 “给朕继续找。如果没有找到,翠儿,今日你便不要想活。” 一时间宫内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后宫的嫔妃们,都把自己宫内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生怕被那羡贵妃藏着了。就连宫女们的住处,也被一群侍卫搜了个遍。 一个时辰后,侍卫队的队长们纷纷来报:“陛下,的确没有发现娘娘。” 李延猛地把身下的椅子一拍,站了起来怒吼道:“好一个羡贵妃!朕待你不薄,你却如此背弃朕。”李延那一瞬间只觉得无比难堪,他当了那么多年皇帝,还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 “来人,把翠儿带下去,即刻凌迟处死。”李延恶狠狠地说道。 凌迟处死······翠儿叹了口气,这个确实够狠的。 “朕倒要让她看看,背叛朕是什么下场?不是素来装作心慈面善对下人极好的么?那便让与她最要好的下人死无全尸!”李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底下跪着的人都吓得直打颤。 侍卫们刚想把翠儿拉下去,李鸢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刚才李鸢才被奶娘喂饱,笑得可开心了,可就在这一瞬间便嚎啕大哭。李延看见女儿在哭,心里也非常难受,赶紧挥手让侍卫们把翠儿拉走。 翠儿不哭也不喊,不叫也不恼,就这样静静地跟着侍卫们走了。这一点让李延更气愤了,果然,她们主仆二人早已商量好。那恐怕,今日她说身子不适要回皇宫,就根本没回。而是在进宫的路上,就偷偷走了。但问过守宫门的侍卫,说是确实见过翠儿与娘娘一起进去,看来,她这次蓄谋已久,竟然还有帮凶。 李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推翻了桌子上的一切物品。 忽然,外面狂风大作,天空中响起了隆隆雷声,那滚滚惊雷,吓得宫里很多人都不住打颤。 “这是怎么回事?今日白日里还是好天气,怎么忽然有如此响的雷声呢?”李延还觉得纳闷,李鸢附和着这雷声,哭得更大声音了,哭得脸都红了起来。 李延皱眉,叶安跪了下来。 “陛下,不知陛下可否听老奴一言?” “说吧。”李延本就心里烦闷,其实也没什么心思听他说什么。 “今日天气如此多变,怕不是好兆头。小公主又哭成这样,怕更不是好兆头了。常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贵为天子,一定受到上天的庇佑。” 李延皱眉道:“叶安,你什么时候也吞吞吐吐了?” “陛下,老奴只想斗胆为翠儿求个情,她只是个下人,或许真的不知道娘娘此次的计划,且侍卫们说确实见到了她与娘娘一同进宫,中途又没有什么可疑人等出去过。小公主年幼,贵妃娘娘可以慢慢找,老奴相信她也不会狠心丢小公主一个人太久,或许娘娘总有想明白的那日。翠儿素来对贵妃娘娘忠心耿耿,依老奴看,不如让那翠儿带着小公主,将功折罪吧。”原来这叶安与翠儿是同乡人,因此看到翠儿如此凄凉,也不免想为她求求情。 李延冷哼了一下,显然还没从震怒中恢复。忽然,李鸢不哭了,又笑了起来。李延看着李鸢的脸,忽然喃喃道:“难道鸢儿也不希望父皇杀人?罢了,罢了,放了翠儿吧,就让她带小公主,将功赎罪吧。”一来,李延也不希望孩子还不满百天便杀人,这样很不吉利,二来,天象大异,恐怕如此酷刑,也会触怒神明。 叶安听了,忙派人去把翠儿放回来了。翠儿已经做好了求死的准备,没想到在将要行刑前,竟被赦免,不禁认为是娘娘在暗中祝福保佑她,心里更为感激。 “好了,诸神就收了神威吧,那女子已经没事了。”黑极对身后的诸神说道。 望着诸神远去的背影,黑极在心中叹息一声,什么时候,冥王变得竟然如此仁善了呢?真是和以前的威严,一点也不相符了呢。 “绝冷,我们要到哪儿去?”黎浅月很好奇,她们到底准备去何处安家,但愿别离沧州太远,不然她去投奔公主就不方便了。 “我也不知道,浣柔有想去的地方么?其实随便去哪儿,只要能在一起就好。” 三匹良马在小道上奔腾着。她们临走前,李瑶还给了她们三匹骏马与一些钱财,更偷偷塞给了浅月一块令牌,说是有了令牌去哪里都不敢有人阻拦。黎浅月想到这里,觉得公主还是挺可爱的,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而且还思虑周全。对她的好感不禁又多了一分。 浣柔浅浅一笑,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真好,回想起来,都已经两年没有呼吸到如此新鲜的空气了。 “找个离皇宫远的地方就好。”浣柔笑着说。 “离皇宫远?那就去最远的外漠好不好?”绝冷兴致盎然,她就是从外漠来的,在外漠说不定还有知府大人可以照应呢,况且外漠一向自治,如果真的能和浣柔成为外漠人,那这一生也乐得逍遥。 “好,听绝冷的。”浣柔觉得,仿佛一切都确实能回到从前,她与绝冷,还是可以慢慢忘掉一切从新来过的。 “啧啧啧,你们注意点好吗?真是恶心死我了。”黎浅月一边抱怨,一边心里涌起一番酸涩。绝冷和浣柔如此幸福,以后自己的幸福呢?想到这里又不免一阵叹息。 绝冷和浣柔都看着她笑了起来。 “你们还非要去外漠,我真是后悔了,不该答应陪你们去的。外漠离沧州太远了!”黎浅月抱怨道。 “那我们到了后,给你买一辆豪华的马车,送你过去,好不好?”浣柔倒是很喜欢这个小女孩,她心直口快,比较豪爽,这一点和她的几个姐妹倒是明显不同。 “哼。算了,那还不如本姑娘骑马呢,你们快点儿,别耽误我的时间。”黎浅月说完猛地吆喝一声马,跑到了她们前面。 “浣柔不要介意浅月,她其实真的很好。”绝冷笑着说,她怕浣柔与她接触不深,以为她有恶意。 浣柔笑着点头:“看得出来。” 正当她们有说有笑地经过一座小山时,听到远处似乎传来一些声音。 “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响?”黎浅月不愧是习武之人,纵然说说笑笑,还是保持着应有的警觉。 “好像是有。”浣柔的心比较安静,也马上就听到了一丝声音。 绝冷是掩饰不住内心喜悦的,她虽然什么也没听到,但既然她们都说听到了,那应该就是有什么声音了。绝冷勒住马。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绝冷提议道。 浣柔皱眉:“要不还是走吧,万一遇到陷阱什么的,又要让黎姑娘为难了。” 浣柔本意是为黎浅月好,怕有什么埋伏让黎浅月受伤了。可这番话倒是正挑起了黎浅月的好奇心,要知道,她向来都比较争强好胜。 “去看看吧,你们要相信我,万一有人需要帮助呢?”黎浅月生怕自己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还马上就扯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绝冷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摇头:“真拿你没办法,那就去看看吧。” 三个人离那声源越来越近,那声源却止住了。 那是一片小树林,坐落在这座小山道路旁。 三人放眼望去,在这不大的林子里,竟然死了好多人。献血流了一地。 绝冷皱眉,该不会又是类似旱蚂蝗之类的生物袭击人吧?黎浅月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这一看就是人所为,你们看这些人血液都从胸部出来,因此胸部血染红了一片。刀和剑散落一地。我猜,这应该是和匪徒搏斗的痕迹吧。这座山一般不会有人经过,这么一大群人一起经过还都被杀了,我想应该是匪徒干的。” 浣柔心里一沉,她一到凡间,就进了皇宫,她原以为皇宫就是世上最险恶的地方,可没想到,这么多人的命,都能在朗朗乾坤中丢掉。可见,自己当初如果流落在外,又没有盘缠,会是什么下场?浣柔越想越难受,脸色也就更加难看了。 绝冷紧紧拉住她的手,她以为浣柔是在害怕,还安慰道:“放心吧,就算这些匪徒再厉害,也都不是浅月的对手。” 黎浅月忽然飞身一个侧踢,将一个箱子狠狠地踢开了,绝冷和浣柔不禁诧异。 是还藏着一个匪徒在箱子里么?绝冷和浣柔都心里一惊。 但让众人吃惊的是,箱子里的并不是什么匪徒,而是一个带着几分稚气的小男孩,小男孩显然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惊讶了数秒后,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黎浅月心软了,忙抱住他:“好了好了,是姐姐不对,姐姐不该那样对你,姐姐不是坏人,你别哭了好不好?” 绝冷这才发觉,原来平日里咋咋呼呼的黎浅月,竟然也有如此温柔美好的一面,不禁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浣柔走过去,也轻声安慰起那个小孩,可能是浣柔长得更为面善吧,小男孩将头狠狠埋在她怀里。 “喂,吃醋不?”黎浅月还不忘打趣一下绝冷,绝冷又狠狠瞪了她一眼。 “小弟弟,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一个人躲在这箱子里,你爹娘呢?”浣柔的声音很轻,小男孩也一点一点停止抽泣。 “那就是我爹娘。”小男孩指着躺在血泊中的一对男女,让三个人心里一阵唏嘘。 “姐姐,我是青州人,和爹娘一起去黄谐看我大姐,大姐嫁到黄谐5年了,今年怀孕了,所以我们一家想去看看。爹娘说这条路最近,没想到遇到山贼。他们抢了我们的钱财,但后来听说大姐夫是裴员外,可能是怕大姐夫追究,就把爹娘和一些家丁全杀死了。”小男孩忍不住又哭起来。 浣柔听了难受,便把这小孩更紧地搂住了。这孩子的哭声,声声入了她心里。看这被杀死的人数,这孩子应该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姐姐又是黄谐一名员外的妻子,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家。可是从今天以后,这孩子就没有爹娘疼爱了。 绝冷也难受,就跟黎浅月说:“浅月,我们就把他带上吧,把他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里,天一黑说不定还有野狼。等你离开我们回去时,顺路把这孩子送到黄谐去,让他找到他姐姐吧。” 黎浅月也点点头。 就这样,这个小男孩在她们的帮助下,埋葬了爹娘的尸首,就跟着她们一起上路了。 在晚间住宿时,绝冷看浣柔的脸色一直很不好,上前将她揽在自己怀里:“浣柔,还在为今日的事伤心么?” “嗯,他还那么小。” “浣柔说过,世间一切自有因缘,或许经历过这些磨难,才能更好成长。”比如她自己,如果不是经历那么多,又怎会有现在这般成熟呢? 浣柔也伸出手抱住绝冷,缓缓说道:“我以为我逃出来了,一些事就能忘记,我就能和你开开心心地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想了。可是我现在才认识到不是这样的。我还是很难受,而且这种难受挣不开。” “为什么难受?”绝冷深情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她是一刻也不想再与她分别了。 “母皇的仇,终归未报。”浣柔知道,这对于要开始新生的她和绝冷来说,并不是一个好话题。她现在又有什么能力去报仇呢? 绝冷果然不再说话。毕竟,她们早已不是尊贵的天神了。 “睡吧绝冷,好久没有和你相拥入眠了。”浣柔仍然想逃避,脱下外衣,就钻进被子里了,绝冷坐在那里发愣。 浣柔起身微微一笑:“绝冷还不来睡么?” 绝冷这才愣愣地走过去,也褪去外衣,抱着浣柔睡下。 两个人在一起睡着,那平日里不敢倾诉的思念,才更加肆虐与疯狂。绝冷很想再拥有浣柔一次,但浣柔毕竟生产不久,还是要好好调理身体。 浣柔只觉得,能被绝冷抱着入眠就已经很幸福了,绝冷的温度与气息,都能让她有安全感。渐渐地,浣柔就睡着了。 但绝冷怎么也无法入眠,浣柔的话不停回荡在她的耳边。 是的,她曾经就许诺过,一定替她报仇,她想夺回天界,就一定替她夺回天界。如果让她与自己一直生活在外漠,只怕自己确实会幸福,但对于浣柔来说,她的幸福就永远都要打一些折扣。 冥界欠浣柔的,这个情分,就由自己帮她还吧。 那天晚上,绝冷做了个很重要的决定。 第50章 神仙身份 “浅月,浅月。”绝冷轻轻敲敲黎浅月的房门。 到底是习武之人,对声响还是比较敏感。 黎浅月皱眉,这么晚了,绝冷找自己干嘛?看看身边的小男孩,睡得还比较安稳,于是她蹑手蹑脚地爬下了床。 黎浅月批一件猩红色的袍子,在月光下显得更是有几分妩媚,绝冷也不觉看呆了。 “喂,干嘛?意识到本姑娘的美了?要不要放弃浣柔,和本姑娘在一起啊?”黎浅月笑嘻嘻地打趣着绝冷,绝冷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但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往日那镇定的神色。 “浅月,别闹。”绝冷笑着说道:“我是有要事跟你说。” 黎浅月白了绝冷一眼:“有啥事不能白天光明正大地说?非要扰了人的好梦。唉,你等会儿。”说完便又走进房内。 绝冷困惑她要干嘛时,她手里已经变出一件白色的长袍,披在绝冷身上:“这是临走时公主给的,我越来越发觉她真的挺好的。夜里凉,也不知道你这么冒冒失失跑来干嘛。”黎浅月一边抱怨一边跟着绝冷往外走。 绝冷找了个旅店外面的空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今晚的月色挺美,虽然有一些寒气,但月光有一种格外朦胧的美。由于已经是深夜了,外面也非常安静,黎浅月坐在绝冷身边,绝冷觉得她似乎能听见她们两的呼吸声。 “浅月,你白天曾问我想去哪里。”绝冷笑眯眯地看着黎浅月。 黎浅月被这个问题弄得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好了有要事?难道把睡梦中的她弄醒,就为了说这个?黎浅月心中当然不高兴了。 绝冷看黎浅月那副无语的神情,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我今天叫你出来,是准备告诉你一个秘密。” 黎浅月一听秘密二字,兴奋得眼睛都发光了,果然不似刚才一脸埋怨的神色了,她摇着绝冷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好绝冷,快告诉我。” 绝冷淡然一笑:“其实我和浣柔,都是天上的神仙。” 黎浅月一怔,随即哈哈笑起来,还天上的神仙呢,绝冷怎么不说她是哪里的妖怪呢?的确,要一个平凡的小百姓接受这一点或许很难。似乎见过神仙的,就是黄谐城里的些许百姓了,那还是在绝冷被选为祭品的那一年。 绝冷叹口气,她就知道没这么容易。黎浅月笑了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没想到在她心里有些像木头的绝冷,会说这种笑话逗她开心。 但看到身旁的绝冷并没有跟着笑,而是目光深邃而悠远,她忽然也停止住了笑声。 “那个······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黎浅月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毕竟绝冷不像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 绝冷看她这副神情,方知道她认真了起来,于是缓缓跟她讲了所有的故事,包括她是怎样认识浣柔,命运又是怎样忽然改变的。黎浅月听入了迷,先不说真假,绝冷的故事简直就是足够精彩啊。 绝冷也说了不知道多久,反正天色都已经有一点点泛白了,才大概讲完了。这期间,黎浅月一个问题也没有问过,只是静静听着,气氛好得不像话,倒真不像以前嘁嘁喳喳的黎浅月了。 绝冷叹口气:“我说完了,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黎浅月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可能我也没有感觉到太惊奇。我以前就说过,我一看你便知你是高贵人家生养的孩子,你穿着平凡的衣服,但与我的气场就完全不同。在你面前,我会觉得有些自卑。我还以为你是哪个亲王的孩子,没想到你竟然是······是掌管凡人生死的冥界储君。”黎浅月边说边咽了口口水。 “我见到浣柔时,也觉得那种容貌与气质的女子,惊为天人,就连李瑶这样绝色的女人,在她面前也相形见绌。想来,你们两原来都是尊贵的天神,难怪你们那样相配。”黎浅月在心里惆怅不已,这次行程是安排对了。本来自己就想在这次行程后彻底断了对绝冷的念想,这样一想,自己与绝冷的差异竟然不是贫富差异了,命运将她们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绝冷看着黎浅月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也格外不是滋味。今晚告诉她这一切,只是觉得她有知道的权利,毕竟她倔强,非要陪着她们一起去安居的地方才肯去沧州。可绝冷想要浣柔去的,是蓬莱。素闻海界沥勋神力不凡,只是当年与海帝沥坤相争时输给了沥坤。如果能求得沥勋的帮助,或许事情还能有一丝转机,或许要报弑母之仇也未尝不可。只是与沥勋不曾相识,甚至不知道他的脾气,沥勋也确实没有必须帮浣柔的理由。不过有希望,总比在凡间一直这样耗到老要好。 “浅月其实······”绝冷在犹豫告不告诉黎浅月,她看着黎浅月那个样子心里实在难过,她不想黎浅月觉得自己就尊贵,她就粗鄙浅薄。 “浅月其实,也有神的血统。”绝冷淡淡笑着说,声音很轻,但在这样静谧的夜晚,让黎浅月每一个字都能听得明白。 黎浅月诧异地看着绝冷,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当初遇到你,看你施展功夫时我便知道了,你的爹娘中一定有一个是一名天神。因为你的功夫里带着未经训练过的天生的那种神力。后来你说你从未见过你爹,我想,可能你爹就是那个天神。只是······只是我眼拙,只觉得你的神力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怎么想不起来。浣柔也这样觉得,但她也没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或许我们认识你爹也未可知。” 绝冷的话,对黎浅月来说,比当头棒喝还要醍醐灌顶。她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怪道娘亲总对着她叹气,怪道师父说她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以前她还以为爹是个负心汉,爹这个概念对她来说就非常陌生。但今天绝冷这么一说,她才觉得有些理解了。怪道他如此狠心呢,根本不管她们母女,连她成为孤儿,他也不管。 “那也没有绝冷高贵,我爹肯定是个小神仙,不然怎么不敢和我娘一起生活?”黎浅月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他爹也像绝冷的爹是三界的王,那谁敢反对他迎娶凡人? 绝冷本意只是想让黎浅月不要再自卑,可没想到黎浅月这个小丫头偏爱与别人想法不同,她丝毫没意识到,身体里有一半的神仙血液,是多么珍贵。 “浣柔也是天皇与凡人的女儿。”绝冷微笑着说,但这显然不能让黎浅月开心起来嘛,对呀,至少浣柔的娘亲还是天皇呢。 “好了,不说我,说说你们吧,”黎浅月忽然严肃起来,那副神情倒让绝冷有些不自在了,她怎么那么认真了? “你今天告诉我这些,其实最终是想说什么?”黎浅月一点也不笨,她知道绝冷绝不可能是因为突然憋不住心里话才叫她起来听这么长一串故事的,否则她和绝冷还没进宫的那时候,绝冷就该告诉她了。 绝冷笑了一下,黎浅月果然挺鬼机灵。 “我和浣柔想去的地方是蓬莱仙岛。在那里住着当今海帝的亲弟弟,他神力非凡,或许能愿意帮助浣柔夺回天界。” 黎浅月一想到浣柔和绝冷或许未来都是神仙中的王,心里就一阵激动。 绝冷丝毫没窥探到她内心的想法,继续说道:“你曾说你定要送我们去我们的安身之处,可如今我想帮浣柔实现心愿,因此我们会去蓬莱。蓬莱毕竟是仙境,我怕你去,有诸多不便。” 黎浅月眉头一皱,脸上明显有怒意:“抒绝冷,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赶我走咯?”她恨死绝冷了,把她利用完了就不要再管她了。 绝冷无奈地笑笑:“哪敢。我要真这么想了,或许哪天直接就和浣柔消失了,反正你武功高强,我们也不担心你有危险,倒是你自可以去沧州与公主相会了。” 黎浅月一听,绝冷并没有要赶走自己的意思,才放下心来。 “你这么倔,只怕我们真那样做了,你把地挖穿了也要找到我们。”绝冷哈哈笑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笑得如此舒心。 “嗯,这还差不多。”黎浅月很满意。 “只是······”绝冷的神情变得有些犹豫:“只是你真的还要继续趟这浑水?” 黎浅月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道:“那是自然了。我说了,一定要看你们安家才去投奔公主。就算不能看到你们收复天界,也至少看到那个叫什么沥勋的同意帮你们吧。再说,我能去一趟凡人一辈子都去不了的仙岛,那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啊!”黎浅月想到曾听过旅店的说书人说起书中那如梦似幻的仙岛,心里就非常向往。 那时候,去投奔公主,也不会让她看不起,至少自己还有些谈资了。 绝冷无奈地摇摇头,她简直不知道该说黎浅月什么好,她就是那样单纯,只想着玩和有趣。 “不过······”黎浅月似乎想起来什么。 “不过什么?” “不过,如果如你所说,你们的神力都没了,你们和我一样都只是凡人的身子了,又如何才能去仙岛啊?”黎浅月这才会意过来,觉得这个问题简直太重要了。 绝冷笑起来:“没办法,只好求求哥哥了。”绝冷说到抒泽枫时,笑得就像个小女孩。黎浅月心里嘀咕,那个所谓的哥哥肯定疼爱她到极点了,否则她怎么会提起他都有笑意呢。 “你怎么才能与你的神仙哥哥通上音讯?如你所说,他可是在冥府,难不成你要飞鸽传书么?”黎浅月为自己的风趣幽默暗暗鼓掌,她觉得这个笑话实在太好笑了。 可绝冷那个木头,一点也没有笑意,而是从胸前掏出一个吊坠。 那个吊坠她见过,有时候路途颠簸会让吊坠跑到外面来,绝冷会一把捏住它将它按进去,看上去十分宝贵那个坠子。 绝冷当然宝贵了,哥哥曾说,万一有危险,他不顾一切也会去救她,哪怕遭遇再大的孽报。在没有遇到黎浅月前,一切都靠她自己,路途那么遥远随时都有危险,那个坠子就是她所有的希望。包括进了皇宫,她更是知道那坠子或许是危险时唯一能救她的物件了。 “哥哥给了我一个坠子,或许我能用这个与他联系上,毕竟他一直随身戴着,上面有他的气息。”绝冷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坠子,只要明天把一切都跟浣柔说了,就可以把哥哥喊来了。不管哥哥能不能帮她们,哪怕出个主意也好。 其实绝冷心里也是忐忑的。她怕父王再次干预。不过,自己到凡间的这一年多来,父王也没什么音讯,想来父王上次知道自己的选择后,定是又伤心又失望吧。或许,已经把自己的冥储之位废了呢。 想到冥界的事,绝冷心中还是不免伤感,毕竟是自己的家,自己生活过的地方。 不知不觉,天都亮了,太阳似乎露出了一点头。 “浅月,你再回去休息会儿吧,我和浣柔商量这件事,她应该会同意的。”绝冷实在不忍心黎浅月一晚上没闭眼,反正自己讲着讲着还是挺兴奋的,就怕黎浅月乏了。 “那好吧,你们说好了就来叫我。”黎浅月打了个呵欠就往旅舍走去。 绝冷回到房间时,发现浣柔早已梳洗好了,不禁吃了一惊。 “浣柔,怎么不多睡会儿?” 浣柔笑了起来:“你刚起身的时候我便知道了。” 绝冷惊异她睡得如此浅,一想到应该是在皇宫担惊受怕惯了,所以心里不免一疼。 “让我为你重新梳个发式好吗?这么久不练了,也不知道生疏没有。”绝冷笑着看浣柔那一头柔顺的长发。 “好。”浣柔也不问绝冷晚上去干嘛了,只是安然享受着绝冷为她梳头。 “我去找黎浅月了,我把我们是天神的事告诉了她,还告诉她了,她应该也是天神的后代。” “绝冷告诉她这个干嘛呢?”浣柔有些不解,她们以后是要去外漠的,和黎浅月或许此生也不会再见几次面,她不明白绝冷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你。因为我决定了,我们不去外漠,我们去蓬莱。”绝冷的表情异常坚决。 浣柔吃了一惊:“蓬莱?为什么?” “因为我曾答应过你,为你报仇,你想要夺回天界,我便帮你夺回天界。” 浣柔默不作声,或许她此刻正在逃避她的真实想法。 “浣柔,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即使你和我一起去了外漠,你还是不会真正地开心,因为你看那个小男孩的眼神中都有同情与心酸。你定是想到了你也大仇未报。我不想要你以后觉得有遗憾。所以,我们去蓬莱求沥勋殿下帮忙,虽然我们不认识他,但有他相助会容易许多。如果他要提什么条件,我们也大可答应,只要能做到。” 浣柔看着绝冷那双深情的眼睛,忽然痛从心来。绝冷,似乎比以前更要懂事许多了。原来自己的难受,她都看在眼里。 浣柔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的心。绝冷这样提议时,她本来准备回绝,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只要和绝冷能安然过完余生就够了。但这些话到她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绝冷看她那副神情,就已经确定她心里的真实想法了。 浣柔无法拒绝。她想到了那年母皇慈爱的微笑;想到她的所有幸福都被浣云给摧毁;想到浣玄或许还被关在牢里见不到光明;想到青儿要被迫失去家;想到自己在皇宫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她的确没有办法说不。 浣柔深吸一口气,既然很早前就和绝冷说好,要真实勇敢一次,那么这次,便不再逃避了吧。 “好,绝冷,我们去蓬莱,找沥勋殿下。” 绝冷微微一笑:“这就是我要昨晚告诉浅月的原因,她太倔了,本以为我们要去蓬莱,她就不会跟着我们了,可她非要跟着我们,说是去看看热闹。” 浣柔轻轻一笑:“我挺喜欢她,就让她一起,我们也有个照应。”其实黎浅月的心思,浣柔怎么会不明白?她知道黎浅月的心思,喜欢一个人,从眼神中便可看出,她一定没有看错,黎浅月是喜欢绝冷的。 但以黎浅月的骄傲,是不可能明知道绝冷不喜欢她还缠着的,她应该是敢爱敢恨的类型,因此这次陪着她们,应该也是圆黎浅月自己的梦吧,看到她们幸福,就能彻底放心死心了。想到这儿,浣柔忽然有点心酸,说真的,她很希望自己有个像黎浅月这样简单的妹妹,青儿倒是与她有些像,也是这般天真烂漫的。 绝冷拿出胸口的吊坠,小心地抚摸着它,忽然从身上掏出一把小刀,滴了几滴血在那坠子上。 其实绝冷走时,哥哥是没有教她怎么使用的。绝冷总是在这种事上有一些天赋,她认为,自己的血能救活黎浅月,自然也不会是完全没有一丝神力。哪怕只是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神力,应该也能被哥哥感知到吧。 果然,抒泽枫心里像是被石块砸中一样,闷着疼了一阵子。 “青儿,或许是绝冷······”抒泽枫看着担心不已的浣青安慰道。 “绝冷?”浣青一脸欣喜,有多久没有听到绝冷的消息了,不知道她与姐姐见面没有。 “那你快去找她吧,或许她有危险。”显然,这二位并不知道,冥王陛下哪里舍得让他的宝贝女儿真的有危险呢? 第51章 两分神力 黎浅月刚补了一回觉,起身往绝冷房里去,还想责问绝冷怎么都不叫她呢。 她打开房门,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绝冷与浣柔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那男人此刻正冲着她笑,一脸温柔。她想了半天,才恍然觉得,那男人长得和绝冷有几分相似。 绝冷和浣柔都不恼她的冒冒失失,绝冷还站起来笑着说:“浅月,这是我哥哥抒泽枫。” 黎浅月一时语塞,她不是不记得绝冷曾说过自己的哥哥,只是······绝冷的哥哥应该和绝冷一样都是天神吧,她只是有一点胆怯,不知道怎么面对天神。 抒泽枫倒是更加大方,他对黎浅月浅浅一笑:“但愿没吓到浅月姑娘,绝冷已经告诉我了,这一路上都是你在照顾她和柔姑娘,我想谢谢你。”抒泽枫果然非常心细,他看出黎浅月有些窘迫,就没有称呼浣柔为柔殿下了。 黎浅月吞了口口水,天神怎么看也与凡人并没有什么差别啊。不过,也不知道绝冷一家的基因是不是就如此,这个男人也长得十分俊美,不似凡间多数男子的粗犷。 “那个,那个······也没有,绝冷也很照顾我,总帮我处理我添的麻烦。”黎浅月有些怯生生的,这在天不怕地不怕的黎浅月身上可是很少见的。没办法,一个凡人,就算是帝王,见到天神,也会自惭形秽的。 绝冷看出黎浅月有些怕,忙笑着安慰她:“浅月不怕,哥哥是天下最好的人了。”那一脸的依赖,让绝冷的神情多了许多女子的柔美。 黎浅月这才慢慢走近他们,为了不让黎浅月更难堪,抒泽枫还是把视线转到了浣柔与绝冷身上,这么久没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柔姑娘,青儿真的非常想你,她这次以为是绝冷找我,没想到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抒泽枫眼里也是又惊又喜。 “青儿还好吗?”浣柔在冥界最挂念的除了绝冷,就是青儿了,她总觉得自己对青儿有一丝愧疚,当初也不问过她的心意,就擅自决定答应冥王的要求入凡。 抒泽枫听到浣青,笑得一脸宠溺:“青儿很好,我们一年多以前已经大婚了。” 其实早在哥哥称浣青姐姐为青儿而不是青殿下或者青儿姑娘时,绝冷就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他们的关系不寻常了,没想到,自己走的时候,哥哥竟然都和青姐姐大婚了。 浣柔和绝冷同时愣住了,两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既兴奋又有些伤感,兴奋的是她们觉得这两人简直绝配,能在一起是一件十分棒的事,伤感就不必说了,自然是因为人神相隔,连婚讯都不能知道。 “青儿已经有孕了,过不久,冥界应该就能诞生一个新生命了。”抒泽枫此刻的笑容,比绝冷任何时候见过的都要漂亮。 连黎浅月,也不自觉嘴角跟着上扬。 浣柔激动得眼眶都有些红了。 绝冷生怕她又想到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忙迅速岔开了:“那,父王,父王还好么?”绝冷的心里也一阵伤感,父王好与不好,恐怕此后也再也见不到了吧。 抒泽枫听到绝冷说冥王,心里也不是滋味,连连摇头:“父王近日头疼之疾常常发作,找了几位神医也没用,有时候疼得早朝都上不了。” “什么?”绝冷脸色大变。 纵然心中有些恨意,但那终归是她的父王啊。 绝冷皱下眉头:“没有神医能治好他么?” “没有,父王也并不配合治疗,他总说那是他的心病,无药可医。自从你走后,他也确实消沉了不少。我总试图劝他让你回来,他总是摇头不愿意听我说。”抒泽枫的眉头也拧得很深。 浣柔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她······纵然心中的恨意也不浅,但终归不忍心绝冷如此难受。 “罢了,罢了,或许我这一生都再见不到他,再回不到冥界了。哥哥还是要好好照顾父王,父王头疼的那病似乎总无法根治,还请哥哥代绝冷尽孝了。”绝冷说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确实不算一个孝顺的女儿。 浣柔看绝冷那副样子,心里也并不好受,但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她真的非常恨冥王,如果不是冥王那般武断,她不会心如死灰那么久,但另一方面,她又是真的心疼绝冷。 抒泽枫明白绝冷的意思,叹口气,缓缓点点头。他不希望如此愉快的见面,勾起所有人不开心的记忆。 “绝冷,你找我来,又并无危险,是为了什么呢?”抒泽枫确实没想明白绝冷的意图。 “我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真的能见到你。我还是想帮浣柔报仇,所以我们想去蓬莱找沥勋殿下,求他帮帮忙,或许还能有一丝希望。” 沥勋?抒泽枫皱着眉头,望着绝冷脖子上那本是自己的吊坠发愣。 “喏,这个是我母后送给我的,我想送给你,从今以后我们两个就是最好的朋友了。”小时候的沥勋,亲手把那坠子戴在了抒泽枫的脖子上。 那时候的抒泽枫还有些腼腆羞涩,连连摆手:“沥勋,我不能收下的,这是你最重要的东西。” 沥勋笑起来:“最重要的东西,当然要送给最重要的人了,你收下吧,我可是连姑姑都没送呢。” 抒泽枫收下那坠子,从此戴在身上,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他忘不了那一天,沥勋哭得脸色都发青了,大喊着:“我不要回海界,我不要回去,我要姑姑,我要泽枫。”但是任凭沥勋怎样哭喊,那些海界来的诸神都没有放开过他。 “殿下听话,跟臣下们走吧。” “那我以后还能看到泽枫吗?” 来人都沉默不语,他们叹口气,牵着沥勋就走了。 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他好不好。当年他与沥坤争夺海帝时,抒泽枫也曾想去见见他,只是被冥王生硬地拒绝了。 “你记住,你是冥界的王子,他是海界的王子,就算你们是表兄弟,也不可太过亲密。或许以后他是海界的帝,你是冥界的王,总有相争的一天!”那时候的冥王不似这几年,他那时候还是阴冷得有些渗人。 抒泽枫想到这些往事,不禁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绝冷,蓬莱或许你不该去。海界与冥界素来不和,据我所知,沥勋殿下是很恨冥界之人的。” 绝冷想了想,还是坚定地说:“可是浣柔不是冥界之人,浣柔是天界的,或许沥勋殿下不讨厌天界之人呢?哥哥,拜托你了,你帮我们想想办法吧。我们现在这样,就算有心想去蓬莱,也不可能到的。” 抒泽枫无奈,确实,沥勋或许是不讨厌天界神仙的,但是他实在想不出,沥勋有什么理由要参与对他并没有好处的战斗。可是他拗不过绝冷,看着绝冷这个神情,他就会不自觉心软。 抒泽枫缓缓伸出手:“我可以帮你们,但是你要答应我,你见到他,必须蒙面,且不可说你是冥储,你只能说你是冥界一个小神。并且你要把这个坠子还给我,你可答应?” 绝冷虽然不懂哥哥为何如此,但哥哥应该也是有苦衷的,就取下坠子还给哥哥了,并且答应了哥哥的要求。看来,以后再很难找到哥哥了,坠子没了,唯一的连接或许也会断。 抒泽枫把手里的吊坠捏得紧紧的,缓缓说道:“柔姑娘的印,是父王封下的,虽然我不可能有父王那般高深的神力,但终归是一家人,不说完全能解开,至少能解一部分,够你们去蓬莱了。” “可是哥哥的身体······”绝冷还是担心哥哥强行用神力,会损害身体。 “不碍事的,”抒泽枫微微一笑:“我不会太勉强的。” “等会儿,我把门关好,不然让人看见,恐怕吓着别人了。”黎浅月心里又是紧张又有一丝期待,她竟然要见到神仙施展神术了?想想就太刺激了。 黎浅月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自己还站在门边上了,生怕一点声响打扰到谁。 绝冷看她那样不自觉笑起来:“浅月,没有什么声音的,你放心好了,你也别怕。” 绝冷的声音与笑容才让黎浅月放了些心。 抒泽枫开始运气,一道紫金色的光芒凝聚在抒泽枫指尖,浣柔皱着眉,额头上的黑色印记已经开始显现。 绝冷在一旁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她是既怕浣柔有事,又怕哥哥有事,两个人都让她紧张不已。 黎浅月也紧张起来,她一个凡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啊,只觉得太神奇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几个人竟然都是她认识的人。 浣柔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这在尚有些寒冷的初秋显得有些诡异,抒泽枫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绝冷越来越担心了。父王的神力雄厚,哥哥真的会解印么?原本只是想让哥哥帮忙出个主意的,没想到哥哥竟然直接就上去想解印了。 父王不愧是父王,抒泽枫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那印确实厉害,用足了神力。想必父王在封印之时,心中还有些隐隐的得意与快感。毕竟,绝冷的印发作之时,神力再高深的父王也显得有些无助。天海冥三界的神力,本就不大相同。 抒泽枫明显感觉自己的神力收到了阻挡,这才屏气凝神,慢慢将神力收回。浣柔定是极痛吧,不然怎么会流那么多汗呢? 浣柔额头上那黑色的印记闪了两下,便又不见了。 绝冷一把扶住浣柔:“你还好吗?” 抒泽枫咳了两声,绝冷也担心地看着他:“哥哥,你没事吧,别吓唬绝冷。” “我没事,不要担心。只是柔姑娘的这印,恐怕我才解得开两成。”抒泽枫暗暗想到,自己和父王的差距,真的不是一般大啊。 浣柔轻声说:“枫殿下不要这样说,感谢殿下给浣柔解印,我感觉舒服多了。”确实,不管怎么说,浣柔的神力已被释放了两分,也算是有些神力了,顿时觉得身子都轻盈不少。虽然额头那里还是火辣辣地疼,但有了两分神力,就能去蓬莱了,想想也觉得并没有那么差。 抒泽枫笑着点点头,脸色还是不很好,绝冷忙扶住他。 “哥哥,让你受累了。”绝冷心里满是愧疚,从她回冥府起,哥哥似乎就总在为她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麻烦。 抒泽枫缓缓站起身:“我不碍事,绝冷不必过于担心。只是,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有了两成神力,应该与一个小仙差不多,好歹也具备了神仙的资格,应该能找到蓬莱了。但愿你们能真的说服勋殿下帮你们。”抒泽枫笑着摸摸绝冷的头:“以后就要靠你们了,我会试着说服父王原谅你的,等我的好消息。” 绝冷眼睛里闪着一片泪光,家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家人。黎浅月也在一旁有些感触,似乎好久她都没体会到这种家人的感觉了。 抒泽枫走后,绝冷把浣柔扶到床上。 浣柔看她一脸担忧浅浅地笑起来:“你很怕我好不了了吗?” “不许你这样说。”绝冷很不喜欢听这不吉利的话。 黎浅月脸一红,咳嗽几声:“我说诸位,我虽然不知道蓬莱在哪里,但感觉也不是那么容易到的,你们还是好生休息,我们好尽早出发吧。” 绝冷和浣柔这才注意到有黎浅月在,也不禁脸一红。 “对了,浅月,有件事可能还要拜托你了。那个跟着我们的小男孩,你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交给一个好一些的官差大人吧,送他回黄谐太危险了,他的姐夫在黄谐有些势力,交给官差,应该不会不愿意效劳。”绝冷到底还是思虑周全,她们不可能带着那个小男孩一起走。 黎浅月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哼,把她当什么人了,不就是妨碍她和浣柔亲密了?“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打听信得过的官府在哪里。”黎浅月不满地走了。 绝冷和浣柔相视一笑。 “浣柔,这样一看,你果然有几分以前神仙的样子了。”不得不说,身上有神力的浣柔,看上去比平常更多了一分气质,让绝冷有一种她们并没有分开过的错觉。 浣柔笑起来,黎浅月去送小男孩去了,她们就不会再被人突然那么闯进来了。 “绝冷,我们也好好睡一觉来日好赶路,好不好?”浣柔的笑容依然那么温和,但多着一分平日里没有的放肆与情愫。 绝冷被那目光注视着有些脸红,她恍然又想起那天,那个她此生觉得最幸福的一天。 “好,我陪浣柔一起歇息。”绝冷的脸火辣辣的,在浣柔看来别有一番趣味。 冥府。 “黑极······”冥王的声音十分憔悴。 “陛下,臣下在呢。”黑极极为担心。 “泽枫今日出去,可是去见她么?” “是的,陛下。王子殿下将柔公主的印解了一丝。”黑极简直不知道现在这么说合适不合适,也不知道冥王会不会震怒呢? 冥王笑了笑,仿佛早就猜中了一样:“好,想来她还是想要帮她复仇。” 黑极默然不语,陛下都这样了,还在担心这些不该担心的。 “陛下,其实您如此记挂小殿下,可否有想过让小殿下回来呢?”黑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他实在非常不能理解冥王,为何那么记挂冥储,却不让她回来,不给两个人一个台阶呢。 冥王幽幽地叹口气:“不是我想让她回来,她就回得来的。这条路是她选择的,让她历练历练也好。这次去了一趟人间,知道了人间的疾苦,哪怕未来不能当个很好的冥王,至少也能当个好神仙吧。” 黑极这才了然,原来他不让小殿下回来,竟有这重打算,可能真的是当父亲的,才会有如此苦心吧。 “王妃如何呢?” “王妃在安心养胎呢。” 冥王脸上又露出笑容,真没想到,枫儿也快要当爹了,再不是那个愣头愣脑的男孩了。他无比希望,所有的罪孽,都不要祸及到那孩子,再也不要那孩子像绝冷和枫儿那般了。那孩子最好不要有绝冷那般的深情,也不要似枫儿那般身子差。 “王妃素来喜爱出门游历,她有孕的时候,枫儿应该紧张得不行吧,还是让枫儿没事多陪她出去散散心,哪怕是出冥府,在冥界周边晃晃也好。关在寝宫里,青儿那孩子恐怕会抑郁了。当年,熙儿有孕时,我便常常陪她悄悄溜出冥府去。” 黑极听了,脸色大变,不禁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忙跪了下来。 冥王起初并没有意识到为何黑极如此反常,忽然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不禁心中大痛,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咳出一口血。 黑极大惊:“陛下,陛下······神医,神医快进来!” 冥王看着乱了阵脚的黑极,微微摇头:“黑极,我与你说过,我这病是心病,无法治的。” 好巧不巧的是,抒泽枫此刻正从凡界回来,正准备来看看父王的,就在门外听到了黑极惊慌的声音,忙连请示都没有,径直冲了进来。 “父王,父王······”抒泽枫一脸惊恐。 冥王擦擦嘴角笑了起来:“没事的枫儿,父王刚才只是有些心急。你的孩子都还没生出来,我怎么会有事呢?” 抒泽枫看一旁的黑极脸色苍白,努力憋着眼泪,便一切都明白了,也跟着大哭起来。 冥王正色道:“别哭,你也是当爹的了,这样以后会让你的孩子笑话的。”冥王在抒泽枫面前流露感情,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抒泽枫忙止住哭,确实,这样哭太不吉利了。 “父王好生休息,儿臣先告退了。”抒泽枫仓皇跑出去了,生怕再多呆一分钟,就又忍不住了。 第52章 冥王病重 从父王那里回来,抒泽枫一脸愁容。 “殿下可见到绝冷了?”青儿看是抒泽枫回来了,立马迎了出去。确实像冥王说的,抒泽枫第一次当爹,就是太紧张了,生怕浣青出去有个闪失,就总劝她呆在寝宫中免得动了胎气,可把浣青憋坏了。 “见到了,”抒泽枫笑起来,摸摸青儿的头发,“她与柔公主在一起。” 浣青简直不敢相信,小声尖叫起来:“真的?她竟然找到三姐姐了!”天知道,有多少个日夜,她总是梦到天庭的生活,梦到三姐姐以前对她多么疼爱。 “青儿不必担心,她们现在很好。我帮柔殿下解开了两成封印,她们似乎是要去蓬莱找沥勋殿下,帮他们收复天界。” “真的吗?那怎么能少我?我要去助姐姐一臂之力!”浣青已经急不可耐了,这在冥界两年多的时日里,她没有一天不是想着要报仇。 抒泽枫无奈地笑笑:“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去复仇么?” 浣青这才脸一红,意识到自己此刻还怀着孩子呢。 她真的好想去找三姐姐,去见见三姐姐。不过她看着抒泽枫脸上的神色不似往日,便知道肯定有什么事了,她上前搀住抒泽枫:“殿下可有什么心事?” 抒泽枫缓缓坐下,神色凄凉:“父王他······” 浣青不解:“冥王陛下怎么了?” “父王他,身子似乎越来越不好了。刚才我去看他,听到黑极在里面很惊恐地叫,我跑进去一看,他似乎吐血了。” 浣青一听,心里也自然不是滋味。虽然这些年对冥王的感觉很复杂,也不大和他说话,但他毕竟是肚里孩子的亲爷爷,他要是有什么事,恐怕泽枫心里也不舒服吧。 “泽枫,你去把绝冷找来吧。或许有些人,此生真的是见一面少一眼了。我常常后悔,当年母皇遇害时我没有陪在她身边,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过。冥王陛下近来身子不好,听你说有时连早朝都坚持不下去,绝冷毕竟是他的女儿,他哪有不疼的道理?只是可能碍于冥王的架子与面子吧。”浣青神色忧伤,这些年她最自责的莫过于这件事,身为天界的公主,却无法保护好天界和母皇。 抒泽枫叹口气,以前他确实和父王说过要父王将绝了个接回来,但父王似乎并不乐意,连话都不想听他说完就打发他走了。或许正如青儿所说,父王到底是冥王,总归是有些架子的。 “好,我会去找绝冷的。”抒泽枫像是打定了主意。父王的那摊血,简直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么些年,他都是有些恨父王的。恨父王让他孤单一人,恨父王那样对绝冷。直到他自己当了父亲,他似乎才有些明白那种牵挂。青儿的孩子都没出生,自己就那般喜爱,更何况是长得那么大的孩子呢?父王心里不可能没有妹妹的。这一次,就让他自作主张好了,哪怕被父王责骂也在所不惜了。 绝冷抱着浣柔,那身子仍然那样柔软,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浣柔并不是不经人事,但和绝冷在一起,那羞涩之情也频频露出,她觉得只有和绝冷在一起,某些事才显得不那么让她反感。 “浣柔的皮肤还是这样滑。”绝冷轻轻用指尖触摸着浣柔的肌肤,浣柔转过身来,用手把绝冷揽住:“你的身材似乎变得更好了。” 绝冷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浣柔的手指慢慢爬上绝冷的脸颊,她打量着眼前的绝冷,确实,比以前的绝冷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灵秀。她觉得绝冷就像一朵缓缓绽开的花朵,纯净美好,她希望能好好保护她,不要让她经历和自己一样的事。 绝冷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所有的思念都化作了一些疯狂,浣柔比从前似乎更主动一些了,也更敢直视她自己的内心了。在从前,浣柔对她说的那些肉麻兮兮的话还比较不受用,但现在不会了。现在即使她缠着浣柔说好多那种话,浣柔也只会笑笑把她抱得更紧。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从11岁开始喜欢的人,在快八年后,竟然还能相拥入眠,虽然过程很曲折,但一切又有点不真实得像一个梦境。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任何情况都不会。我会亲眼看着你完成你的心愿。”绝冷用手指缠绕着浣柔的长发,她已经让她受了那么多苦,余下的所有时间,都只想陪着她,哪里还想再分开呢? 浣柔浅浅一笑,把绝冷抱得更紧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答应了我一个条件?”绝冷笑眯眯地看着浣柔的眼睛。 “哦?让我想想······”浣柔陷入沉思,她好像记得,第一次见绝冷应该是让她判金苹果。想到那时候一身素衣,稚气未脱的绝冷,浣柔不禁莞尔。 绝冷把身子贴得离浣柔更近了:“笑什么呢?” “你那时候格外可爱,小小的人儿,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见到神仙还知道找神仙讨赏。” 绝冷笑起来:“那可不?我凡间的爹娘曾经跟我说,遇到富贵的人喜欢,定要讨点赏赐,才不亏。”绝冷装作一副世俗极了的神情,让浣柔笑出了声。 “我好像记得,那时候你没有要浣云的权势,也没有要浣玄的金钱。我记得我许诺给你的是让你有一段好姻缘。”浣柔回想到她们刚见面时候的场景,忽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小孩,在凡间都能遇到自己两次,这该是有多深厚的缘分啊。 “对,后来我才知道,你真的没有骗人。我回到家后,天天都在想你,总是梦到你。”绝冷一点也不隐瞒,她想把以前想说没敢说的,一股脑也全说出来。“或许大概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想想,我成熟得还算挺早。”绝冷笑得有些得意。 “可是那时候你不会觉得自己应该喜欢一名男子么?”浣柔也笑了。 绝冷想了想:“其实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但是你的样子我真的忘不了。我骗得过别人,也骗不过你。实话跟你说,如果不是我们那里的张员外说只要我嫁给他,就隐瞒我的生辰,我也不会心灰意冷。那时候我才觉得,我在凡间的爹娘或许真的是穷怕了,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感受,我那时候才13岁呢。” 浣柔笑起来:“这样说来,我13岁的时候好像也开始有各种神仙来为他们的儿子求亲呢。” 绝冷笑了笑:“所以或许我们的缘分,真的就是注定的呢?不然,我一个凡人,竟然最后才知道自己是冥王的女儿,浣柔不觉得很神奇么?” 浣柔点点头,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惆怅。如果······如果她和绝冷不是帝王之家的孩子,而只是两个平凡的小仙,在三界开外,选一处秀美的仙岛,快快活活过完一生,未见得比不上尊贵的皇家之神幸福。 “绝冷,我有些怕。”浣柔的声音低沉了一些。 “怕什么呢?” “怕我们的时间太短暂,怕我们中间有一个或许会······怕我的决定伤害你了。” 绝冷摇摇头。又露出一副笑脸:“不会的。谁阻拦你,我就除掉谁。浣柔以后肯定会当上天皇,到时候别忘了我就好。” 浣柔笑起来:“忘了你,当天皇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浣柔以后当了天皇,就封我做天后。”绝冷痴痴地想着。 “难道不是男子做天皇,才有天后?” “那不,规矩从来都是有先人定下的。我们就要做定下规矩的先人。”绝冷笑起来,一脸天真。 “好,我们便做立下规矩的先人。”浣柔把头埋在绝冷的脖颈处。 “咳咳咳······”黎浅月这次不知道是不是着了魔,把小男孩送回来后,竟然没有直接闯进她们的房间,而是在外面咳嗽两声。 绝冷和浣柔两个人顿时红了脸,赶紧将衣服穿好,为她开门了。 黎浅月的脸上也红红的,或许她早就知道她走后,这两个人会情难自胜吧。 “那孩子我已经送给官府了,那个知县竟然是他姐夫的门生,正想找机会去黄谐拜访,我把孩子带给他,他还谢了我老半天呢。”黎浅月有些自得,自己竟然做了一件那么好的事,享受了一番被当作好人的感觉。 “好,那我们启程吧。”绝冷说道。 可刚一出旅舍,就看到了站在旅舍外的抒泽枫。 “哥哥?!”绝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哥哥不是早就回冥府了吗? 但看哥哥神色有些不好,绝冷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哥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抒泽枫叹口气,走近她们:“原来你们还没走。” “嗯,浅月出去办些事情,我们这才走。” “绝冷······哥哥有个不情之请。虽然知道你会答应的概率很渺茫,但是······”抒泽枫吞吞吐吐。 绝冷心中大惊,哥哥平日从不这样说话的。 “哥哥但说无妨,只要绝冷能做到的,肯定帮哥哥做到。” “父王······父王病重了。不知绝冷可愿意,回冥界陪他一些时日。等父王这次病好了,绝冷再去找柔公主,可好?” 绝冷与浣柔还有黎浅月,三人都面面相觑。绝冷此刻的神情异常悲伤,其实从哥哥这样匆匆忙忙但又吞吞吐吐的样子上来看,她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哥哥,我······”绝冷犹豫了,她刚才还跟浣柔说,再也不会离开她的,可是现在······ 黎浅月看着绝冷,心里也为她捏了把汗,看绝冷的神态,绝对不是不关心自己父亲的,肯定是太想陪浣柔一起去蓬莱的。确实,她们久别重逢,如今怎么肯再分开。并且绝冷告诉过她,冥王对浣柔和她都非常无情。 再看浣柔的神色,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微皱着眉,嘴角下压,眼睛里有关心的神情,但明显是望着绝冷那里的,应该是担心绝冷难受。但浣柔却一句话也不说,或许,她心里的恨意也不能完全消除。 绝冷看浣柔没有说话,心里也能明白浣柔的态度了。 “哥哥,我······” 抒泽枫看绝冷在犹豫,仿佛也明白绝冷是什么态度了,心里顿时冷了下去。 “绝冷,今天的话就当我没有跟你说过,那你们就路上小心了,我先回去照顾父王。”抒泽枫叹口气,就消失在了她们眼前。 “你······为什么不去呢?”浣柔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反正异常复杂。一方面,她很开心绝冷还是留下来陪着她,但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绝冷这样沮丧。 绝冷自然是难过的。那个人,纵然伤害自己伤害浣柔了那么多,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父王,以前,他待自己也一直不薄。 黎浅月知道他们关系复杂,也不便开口相劝,只能默默地在前方骑马。 绝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浣柔,没事的,我们抓紧赶路吧,你用神力感知一下蓬莱的位置,我们再规划线路。” 浣柔看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这一路上,绝冷的情绪始终都低沉着。哥哥那伤心难受的眼神,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浣柔看着睡着了都皱着眉头的她,非常心疼。但唯独,这一次,她说过,她不想在乎别人,她只想自私一次。哪怕以后有什么孽报,她也愿意承担。她太想为自己活一次了。要是以前,她一定不管心里高不高兴,都会叫绝冷去看望冥王。但是说实话,经历了李延的事件,她觉得她似乎这辈子都原谅不了冥王了。 到第三天了,绝冷还是一副低落的样子,黎浅月都看不下去了。 “抒绝冷,你怎么这么没勇气,你不就是想回去么?你回去便是了,剩下的路我陪浣柔一起,你是我们里面目前实力最差的,要你呆在这里说不定还会给我们添麻烦呢!”黎浅月这番话,不仅是说给绝冷听的,更是说给浣柔听的,就是想故意挑破绝冷的难受,让浣柔不再为了她自己的感情去逃避。 “绝冷······”浣柔也轻轻唤道。 “我······”绝冷低下头,良久后说道:“浣柔,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不管他,他毕竟是我父王。”绝冷这些天总会想起他慈爱的笑容,她总觉得,他这一生都不是真正懂得爱情,已经够可怜了。她真的很想看看他,顺便看看浣青,太久太久,她都没有家的感觉了。 浣柔叹了口气,绝冷终归还是那样选择。没错,她爱她的家,可是她又知不知道,自己早就每家了呢?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因为冥王,自己曾经还被迫必须要有个家。那些所有的恨意,又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涌上心头。 浣柔淡然地说:“绝冷,你想去就去吧。浅月说得对,你是我们里面神力最差的,你在这里或许我们的进程还会变慢。”浣柔努力装作平静,将自己的情绪狠狠控制住。 绝冷的眼睛里一瞬间就有了欣喜:“真的吗?我可以回去么?” 浣柔在那一瞬间,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回去吧,我和浅月,可能走得更快些。”浣柔只觉得,此刻真的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言不由衷,她多渴望绝冷坚定地说还是陪着她一起去蓬莱。其实她不会忍心绝冷一直这么低沉。只要再一天,再一天就好了。再一天,她一定劝绝冷回去。她知道她那样是任性的,她知道不应该和绝冷病重的父王比重要性,可是她真的第一次,不想活得那样辛苦,只想直面她自己的心。 “好,那我去找哥哥,你们路上小心。”绝冷甚至连推辞都没有推辞一下。 浣柔的心又冷了几分:“等等,我帮你找吧,你没有神力,估计很难。” 说完,浣柔屏气凝神,让抒泽枫知道自己的意图。 果然,不一会儿,抒泽枫就现身了。 “你们又有麻烦了么?”抒泽枫还以为她们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了。 “不是的,枫殿下,你带绝冷回去吧,她还是想回去。”浣柔的语气很轻,不带一丝情感。 “真的吗?绝冷,你肯回去看看父王?”抒泽枫激动万分,他以为妹妹上次拒绝后,就再也不愿意回冥界了。 绝冷点点头:“嗯,我们回去吧。” 浣柔只觉得,那一刻,心也一点一点碎开,但她依然强忍着,露出一副笑脸:“代我问候。” 绝冷不舍地回过头看着她们,大声喊道:“浅月,麻烦你了,你一定要陪浣柔找到蓬莱,我会立马来找你们。” 说完,在抒泽枫的带领下,就一起不见了。 黎浅月愣愣地望着绝冷消失的方向:“浣柔,你们神仙都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么?” 浣柔苦笑了一下,怎么会呢?神仙也是分神力高深如何的。像抒泽枫这样的,当然可以了。 “浅月,我们加快步伐吧。这一路上,我教你一些修炼神力的方法,你本身是有神力的,假如你悟性高,应该能学会。以前,绝冷都像我学神术呢。”浣柔浅笑道,心都在疼。 黎浅月显然没太注意浣柔的情绪,她也能学神术?那好呀,当不了神仙,起码学几招,防防身也好啊。 “那我要学刚才那招,那个一下就不见了。”黎浅月兴奋地说。 浣柔叹口气:“那是很高级的神术了。就是现在我的这个水准,也无法做到那么快连接神界和凡界。” 黎浅月叹口气:“那好吧,那你教我什么,我便学什么了。” 浣柔点点头,或许,只有一路上教她一些神术,才能分散一些自己的注意力吧。 天庭。 天丞跪在浣云面前:“陛下,近来似乎察觉到了柔公主的神力。不过非常微弱,我们要不要······” 浣云微微一笑:“这整件事我都知道,她翻不了大浪的。冥王是不可能为她解开封印的,毕竟冥王恨着她呢。浣青现在有孕在身,神力最弱,算不上威胁。与其花时间和精力对付她们,不如好生钻研我的秘术。” 天丞头上渗出一层汗,天皇最近在修炼一个秘术,据说是她无意中在经卷楼最深处的一个暗格里发现的,那也全属于机缘巧合。那天以后,天皇似乎就沉迷在那秘术中,还说有了那秘术,就是涣碧反了,就是海界冥界同时来犯,也不会畏惧他们了。但天丞不知到底是何秘术,能让天皇如此痴迷。 “对了,还要劳烦爱卿,将我的那几个妹妹从仙岛召回来,就说天庭或许要做好战争准备了,需要用她们,让她们务必帮忙。”浣云的口气容不得一点商量。 天丞的预感越来越不好,最近天皇的气息总感觉有一些危险,但神力又没变化,上朝包括处事都没任何问题,让他总觉得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臣下这就去办。”天丞行了个礼,便准备派人前往各仙岛,将原先那些公主们召回来了。 第53章 初登仙岛 绝冷跟在哥哥身后,心里还有一丝忐忑。太久没有回来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和从前一样。 抒泽枫似乎早已忘记之前为绝冷的不尽人情,还有些难受。此刻,他的心里和绝冷一样,也有些忐忑,不知道父王会不会怪他擅作主张又生好大的气呢? “陛下,冥储殿下······还是回来了。”一切的动向自然逃不过黑极的眼睛。 冥王微微一笑,看上去比平日里心情要好多了:“这么久了,泽枫到底是把她找回来了。” 黑极十分不解,之前坚持不要把冥储找回来的不也是冥王么? “有些事,因缘到了,自会回来。”冥王似乎看透了黑极的想法。 绝冷在冥府前,首先看到的倒不是父王,而是浣青。 “青姐姐······”绝冷轻喊道,这一见,让她眼眶都湿了。 浣青的肚子已经有些明显了,看上去不久后,冥界应该就会迎来一个全新的生命了。浣青看到绝冷,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绝冷过去拉着她的手,她还是习惯喊她青姐姐,都忘了改口叫嫂嫂了。 “绝冷,你已经和三姐姐碰面了么?”浣青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她最惦念的还是三姐姐如何。 “浣柔她很好,我和她在一起,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绝冷故意笑着,怕让浣青过于悲伤了。 抒泽枫也怕浣青哭动了胎气,这个第一次做父亲的男人总有些为他的妻子担惊受怕,只好抱抱她:“青儿不哭,柔公主很好。改日,我看能不能说动父王改变主意,让柔公主回来,这样你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绝冷叹口气,只怕现在冥王让她回来了,她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她那颗复仇的心,已经被点燃了,就不会马上冷却。 “青姐姐,你好生修养,我先去看看父王,呆会儿再来找你说话。”绝冷看哥哥在安慰浣青,便准备先抽身去见父王了。 绝冷踏入父王的寝宫中,只觉得那阴气似乎比自己走时,还要逼人几分。这里不似自己在时,那般有人情味了,偌大的寝宫,父王身旁只站着一个黑极。 绝冷唰地一下跪了下来:“儿臣······儿臣参加父王。”绝冷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着,她都不敢想父王的样子了。 冥王早就坐在了床上,整个背靠着床头,微微一笑:“绝冷回来了么?” 绝冷那一瞬间只觉得心里无限酸,父王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为难自己或者情绪激动,而是那般轻描淡写,就仿佛父女两从来没有伤害过彼此。就仿佛,绝冷只是出去巡游了一番回来,就仿佛绝冷才离开了几天而已。 “臣下参加冥储殿下。”黑极看绝冷起身了,忙行礼。 绝冷心里大惊。黑极刚才还叫自己冥储殿下?难道父王没有废了自己?自己当初毅然决然地选择抛下冥府,抛下冥界,头也不回地走了,父王真的没有动过易储的念头么?不过也是,哥哥素来不能过于辛劳,父王要是有别的子女,或许自己早就不是冥储了吧,选自己,真的是最无奈的选择了。绝冷心里自嘲地一笑。 “快起来吧。”绝冷示意黑极不必多礼,自己走到床榻前,仔细打量着父王。 冥王的情形,也并没有哥哥描述的那般严重。一年多不见,父王倒是苍老了不少,两鬓都已经生出许多白发了。但看上去精神还比较好,也没有咳嗽或者她想的那般被病痛折磨得下不来床。父王只是静静坐在床边看着她微笑,就像一个最普通最平凡的老父亲,望着自己的女儿。 绝冷心里一酸:“父王,是绝冷不孝。”一股惭愧和辛酸,涌了起来,她都没办法正视他的眼睛。 冥王笑了起来:“当初我给你选择的机会,就意味着我能承受一切你选择的后果,也没有什么好抱歉的。”在他心里,绝冷倒还真有几分自己当年的样子,那么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 黑极默默叹口气。 绝冷被父王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惭愧,头也低低的。 “可找到她了?”冥王的语气格外温柔。 绝冷点点头。 “以前,或许是我错了。她在凡间应该过得也很不容易吧,如果你能帮我转达的话,告诉她我很抱歉,希望她能原谅我。”冥王觉得,自己头疼难忍的几日,真的想明白了很多以前都想不明白的道理,也看透了很多从前看不透的东西。 “绝冷,父王老了,或许不能陪你太长时间了。未来冥界是你的,规则就由你来定了。如果你想与她在一起,那我想,整个冥界不会有任何一个神明敢反对你吧。我只希望,你能和她一起好好统治冥界,要报她的仇太难太难了,恐怕你们也是孤掌难鸣。只要绝冷励精图治,以我冥界目前的实力,海天两界也断不敢贸然来犯。只求绝冷能为我守住冥界并且平安喜乐。”冥王笑了起来,那张脸即使老了一些,仍然菱角分明,笑起来还有些好看:“我也相信以绝冷的能力,定不会输于父王。”说完,冥王还摸了摸绝冷的头。 绝冷听了那番话,只觉得心里都是疼的,她一点也忍不住,大声哭起来,边哭边呜咽:“我不要父王有事,父王还要帮我好多年,父王会尽快好起来。”之前心里所有的怨恨与不愉快,在那番话后都已经烟消云散了。骨肉至亲的爱,始终比恨更强大。 冥王乐了:“父王没事,你看,我很好。”冥王还捏捏拳头,示意自己依然有力。确实,他也没有抒泽枫说的那般严重,上次吐血确实是一口气没缓过来,平日里他除了头疼时犯,别的倒没什么。 绝冷把头埋在他怀里大哭,像个委屈的孩子。黑极在一旁看了也非常心酸,冥王陛下到底是多喜爱绝冷呢?或许对绝冷的喜爱,都超过对王子殿下的喜爱了。毕竟冥王陛下似乎没有这么温柔地对王子殿下说过这种话。 “这次回来了,多住些时日再走吧。我知道你的心里离不开,但青儿也有孕在身了,你也可以多关心关心,孩子应该不久后就会出生了吧。”冥王想到自己未来的孙子或孙女,就一脸慈爱。 绝冷更心酸了,连连点头。其实她心里是想早点回到浣柔那边去的,她不放心浣柔单独去找沥勋,不过父王都说这话了,自己怎么可能不多留几日呢?好在浣柔的身边还有黎浅月。 “唉,我说,你体力太好了吧,稍微慢点啊。”黎浅月上气不接下气。 浣柔笑起来:“之前走那么慢,是因为绝冷身上一点神力都没有了,我们要顾及她的速度。现在只剩你我二人,我们都是有神力的人,哪还能走以前那么慢?” 黎浅月叹了口气:“我说柔姑娘,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不过······我毕竟还有一些凡胎肉体呢,哪能和你这样尊贵的天神比?” “前两日教你的心法都记下了?有没有好好练习运用和掌握你的神力?” 黎浅月支支吾吾,她也只有兴趣那么一阵子嘛,再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照浣柔说的方式去修炼,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其实浣柔不知道,浣柔之所以能教绝冷,是因为绝冷与天界还算颇有渊源,毕竟绝冷身体的封印本身就带着神力,那神力就是天界的神力。但黎浅月的神力,可不是天界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那,以前绝冷练得好不好?”黎浅月心里不服,毕竟师父以前夸她是习武的奇材呢,她不可能输给绝冷那个木头。 浣柔笑起来:“绝冷比你进步得快多了。” 黎浅月嘴巴都气歪了:“哼,你别说了,我这就好好练功去!”争强好胜是黎浅月一贯的作风,她才不愿意输给绝冷呢。要说琴棋书画输给她也就罢了,武功上,她绝对不服。 “哎呀,我说你慢点儿,你走得太快了,累死我了。”黎浅月直喘气。 浣柔停下来,望着她浅笑。自己也只是恢复了两成左右的的神力,身子却觉得轻快了许多。 “浅月,以我们这个速度走下去,估计再有个几天,就能到蓬莱了。” 黎浅月觉得不敢置信,想不到这几日,自己的速度真的变快了。 “这么快?” “你自己不觉得,你这几日已经有明显的进步了,以前你的神力非常散,只是你的招式里透露出来的,估计你自己都不能灵活操纵运用,但现在,你已经比之前好多了。现在你的速度也明显比之前快了。”浣柔不说自己还不觉得,一说方觉得,自己这些天追上浣柔确实没那么吃力了。 “那是不是说明我很有天赋?”黎浅月高兴极了。 浣柔笑着点头:“浅月确实有天赋。不过,浅月的神力应该不是我天界之神的,或许你的父亲是海界或冥界的一个神仙。”浣柔已经看出,浅月的神力只能按自己的办法修炼个最基础的,要想深造,或许还应该弄清楚她的父亲到底是哪里的神明,才好因材施教。 三界诸神的神力各不相同,天、海、冥界的神力差异比较大,而三界的皇族、贵族、神、仙、仙童,按不□□为来说,也有不同的神力。因此,虽然神明们都有神力,但运气的方式、感觉各不相同。浣柔只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黎浅月表现出的神力,但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正当二人各怀心事时,忽然浣柔将黎浅月一把推开。 黎浅月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她们身前赫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狮形兽。那狮形兽眼睛里闪烁着深蓝色的光芒,近看有些像冥界幽幽的灵火。 浣柔有一种感觉,这怪兽的主人,应该不简单。 只见那狮形兽朝她们怒吼着,似乎要把她们赶走。浣柔心里一振奋,莫非,这是沥勋殿下养的神兽?此处是去蓬莱仙岛的必经之路,且此处已与仙岛距离不远了,那这神兽应当是来把守的吧? 黎浅月一个凡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啊,还被吓了一大跳。 “喂,柔姑娘,我们现在怎么办······”黎浅月显然被吓呆了。 浣柔皱皱眉,今天怕是不想闯也要硬闯了,如果不过去,她们永远都不可能见到沥勋殿下了。“浅月,你快躲到一边去,这是神兽,一般只有神力强大的神明才能豢养它们,它们本身也神力非凡,你找个地方躲起来,让我去会会它。”浣柔一咬牙,这神兽周身散发的神力,就非常强大,自己估计还不是它的对手。不过,紧要关头,也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冲上去了。 黎浅月吞了口口水,就跑一边躲着了。她毕竟没有见过这种架势啊,因此对这场景有着本能的恐惧,她一边跑还一边对浣柔喊:“柔姑娘,要不我们先走再想办法,这个怪物太可怕了,我们肯定不是它的对手,要是死在这里,那就找不到沥勋了。” 浣柔摇摇头,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坚决,直面迎上去。黎浅月叹了口气,赶紧找地方躲起来了,真不知道为何,这个柔姑娘和绝冷那个死木头是一种倔脾气,劝都劝不住。 狮形兽显然感知到了来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对浣柔露出了凶相。那狮形兽张开一张血盆大口,露出猩红的牙龈,那幽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浣柔。 浣柔先出击了,她想要跳到狮形兽的身上,但狮形兽身子灵活,只喂喂一晃,就把浣柔给晃过去了。虽然浣柔只有两成左右的神力,但毕竟是有经验的,或许神力不强,但也不意味着能让狮形兽那么轻易就伤害到了。 狮形兽看来被眼前这人弄得莫名恼火,它发出了一声异常可怕的嚎叫,就准备发狠地攻击浣柔了,浣柔觉得有些吃力,若是自己没有被冥王封印住神力,这狮形兽纵然强大,也绝不可能打得过她吧。眼下,就只能多闪躲,消耗这怪物的体力了。 狮形兽显然很厌恶这种猫捉耗子的把戏,它也没办法马上赶走来犯者,它可是还想接着睡觉呢,来人扰了它的清梦,让它异常不高兴。 狮形兽毕竟是神兽,还是有些智商的。它琢磨着,既然来人自己伤害不了,不如对那个躲起来的下手,只要让躲起来的重伤,这两人不走也得去疗伤吧,到时候自己再回岛中找主人帮忙。 说时迟那时快,狮形兽忽然凌空一跃,做了个假动作,没有攻击浣柔的地方,而是直直地朝黎浅月躲的地方扑了过去。 糟了!浣柔的脑子转得飞快,不行,浅月有危险。浣柔想都没想,立马扑身过去,用尽全力将黎浅月狠狠往边上一抛,自己却被狮形兽的利爪伤到了,腰间立马涌出了很多血。 “柔姑娘!柔姑娘!浣柔,浣柔!”黎浅月摇着虚弱的浣柔,她伸出手想为她止血,但那血实在流得太凶猛了。此刻她就只恨自己没好好跟着浣柔认认真真学习,不然或许能有办法为她止血的。 浣柔其实并无大碍,狮形兽的本意也不是要置她们于死地,自己毕竟是个神兽,还是有好生之德的,再说了,主人要知道它杀人了,还不狠狠惩罚它?它可是很畏惧主人的。因此,它挥爪子时也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浣柔的脸色有些白,只是因为那一爪子虽不致命,但腰腹部着实疼痛难忍啊。 黎浅月脾气火爆,她一个凡人,本来就没见过这阵仗,要是凡人流那么多血,说不定早死了,她哪里会细致换个思维去思考呢?她想着绝冷好不容易把浣柔托付给自己,要自己好好陪着浣柔一起到蓬莱的,结果还没到,浣柔反而就有事了。那绝冷该多么伤心呢?江湖中人最重视的就是一个信字,信义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因此,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因为自己把浣柔弄成这样了,那自己说什么也要替她报仇! 黎浅月撰紧了拳头,用尽浑身力气,猛地一拳就打在了狮形兽的鼻子上。 狮形兽被这突然的一击弄懵了。它原本以为这个抱头鼠窜的少女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啊,怎么这个少女忽然一下这么厉害?她真的这么厉害,为何刚才还要很惊慌地躲着自己呢?这是狮形兽倒下之前怎么都没想明白的一个问题。 黎浅月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一拳头砸下去,能把这么大个怪兽给砸晕了,她只知道自己实在是愤怒极了,想要给浣柔报仇呢。 “姑奶奶我今日就要剥了你的皮,喝掉你的血,让你再害人呀?让你再害人?”黎浅月眼睛都红了,她确实准备上去剥了它的皮,喝了它的血的,这愤怒倒让她竟然忘了浣柔还在一边虚弱着呢。 她从怀里当真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狮形兽吓呆了,有生以来自己从未这么狼狈过,竟然要死在这样一个小女子手里?真是枉为一只高大威猛的神兽了! 黎浅月的刀子刚要从狮形兽的头上划开,天空出现了一道微白的光芒,一个声音出现在云端:“住手!” 黎浅月此时红了眼,哪里还管这些怪力乱神了,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杀掉这可恶的怪兽,都是它伤了自己的朋友,让自己这么难过。 那刀子已经刺进狮形兽的皮了,狮形兽即使晕乎乎的,也知道疼得使劲一嚎叫。 “我叫你住手!”声音的主人显然看不下去了,忙现出真身。 第54章 沥勋殿下 “你为何要加害于它?”一个紫杉男子来到黎浅月面前,他束着一个带珠子的紫金冠,将头发全部盘上去,露出一张干净又有几分凌厉的脸。 黎浅月气极了,眼看就能把那怪物的皮给剥下来,却被这人拦下来。能在此处出现的,定然就是神仙了。但黎浅月一点也不畏惧他,而是猛地站起来,将所有的恨意发泄到那人身上。 男子一愣,随即与黎浅月过招起来,但黎浅月哪里是他的对手,还不出几招,男子便把她打到地上。男子脸上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这位素昧平生的姑娘,为何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呢? 男子伸出手,准备把黎浅月扶起来,黎浅月恶狠狠地盯着他,把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是哪里人,怎么会跑来我蓬莱?还伤我神兽?” 黎浅月狠狠地说:“你的神兽先伤了我的朋友。” “哦?朋友?”男子这一望,才发现在另一边的浣柔。男子立刻过去,为她运气,止住了血。 黎浅月见男子并无伤害她们的意思,且那怪兽见了他也服服帖帖的,便放下了一些悬着的心。 “柔姑娘,你怎么样?”黎浅月这才想起来去看看浣柔伤得严不严重,浣柔对她浅浅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紫杉男子被她们两个逗笑了:“你们是何人?怎么会擅闯蓬莱呢,是哪一界的小仙么?” 黎浅月瞪了他一眼:“我们是谁为何要先告诉你?你应该先告诉我们你是何人吧!”那一旁被黎浅月伤到了的神兽,不满地对黎浅月吼了一声,声音低低的,类似家犬的警告声。 “重迟,不得无礼。”男子的声音带着命令的语气,那神兽果然就服服帖帖了。 “二位既然能找到这里,定然不是普通的凡人,只是二位既然能被重迟所伤,想必神力也是一般,不知二位来蓬莱仙岛有何贵干呢?”男子不恼反笑,一派和乐的神情。 黎浅月刚想骂人,被浣柔用手势拦住了,她看这男子生得气度不凡,刚才与浅月打斗时,那神力充盈的感觉,或许······或许他就是她们要找的沥勋殿下? “我们来蓬莱仙岛是想找沥勋殿下,我是原天界三公主浣柔,当今天皇浣云的妹妹,她是我的朋友浅月。” 男子听了一愣,以前早就听说过天庭的三公主浣柔容貌冠绝三界,今日一见,即使她现在有几分虚弱,仍然掩盖不住眉眼里的那种气质。 “失敬失敬,还请公主莫怪,在下乃勋殿下的贴身护卫久凡。”男子微微一笑。 浣柔心里大惊,她还以为眼前这人就是沥勋呢,沥勋的一个贴身侍卫就如此气度不凡,想必真人一定更有气势吧。 “不知二位找勋殿下所为何事?”久凡试探地问道。 “我们找沥勋殿下干嘛用不着你知道,你快带我们去见他就行。”黎浅月还是生气这个看上去就高高在上的久凡,再怎么了不起,不也还是沥勋殿下的侍卫么? 久凡笑起来,他总觉得,这个口齿伶俐又得理不饶人的小姑娘,感觉有几分亲切,因此即便被她冲撞了,也并不觉得不开心。 “既然是天界的三公主来访,自是贵客了,那烦请两位同我前来吧。”久凡虽然不知道这两位找沥勋殿下何事,但两位看上去既不像有威胁,又不像有恶意,那便放进去吧,免得被沥勋殿下骂耽误了事情呢。 浣柔和黎浅月相视一笑,这太好了,有人引见,至少能见到沥勋殿下了。真不知道这位久居蓬莱的殿下在搞什么,那么神神秘秘的。 久凡领着她们来到一座砖红色的宫殿旁,这宫殿从外面看就恢弘无比,且周身有烟雾缭绕,从烟袅袅,散发着阵阵淡淡的香气。周边有鸟儿的啼鸣,看上去这蓬莱仙岛的环境都是非常高雅。 “二位请稍等,容我进去通报殿下一声。”久凡笑起来温和有礼。 不一会儿,久凡就出来了:“让二位久等了,还请二位进去吧。” 浣柔与黎浅月这才进了那宫殿中,只见宫中金碧辉煌,墙面四周挂的全是高雅的山水画,那宫殿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奢华与富贵感。 大殿中,一个男子背对着她们站立,那男子生得比普通人高出好多,一身金红色的袍子上面绣着几只虬龙,虽然背对着她们,也让人有些望而生畏。直到那人感知到有来人,才缓缓转过身。 黎浅月惊异地想,原先以为绝冷的哥哥竟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直到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沥勋殿下,才感觉并不是这样的。这位沥勋殿下与绝冷的哥哥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如果说绝冷的哥哥是温柔明媚,那这位沥勋殿下就是真的冷艳高贵了。这气质倒是莫名地和浣柔有些相似。 浣柔看见沥勋也一怔,她从未见过沥勋,可是她见过海帝啊,说实话,论五官,这两兄弟长得确实还有几分相似之处,但论气质,沥坤就完完全全输给沥勋了。冥王陛下是她见过最有王者气概的男子,但只怕沥勋殿下当了海帝,也并不比冥王陛下差。 沥勋微微一笑:“不知天界三公主前来有何事呢?沥勋已谪居在这蓬莱几年有余了,如果公主是有求于沥勋,只怕找错人了。” 沥勋这番言辞很是巧妙,他虽然确实不理会外面的事情了,但不意味着他不知道,这不,他还有最得力的助手久凡呢,这个久凡倒有些像冥府的黑极。 以前,曾听闻天皇有意立三公主为天储,但在立储大宴那天就被大公主害死,现在天界掌权的就是这位大公主了。那么此刻这个三公主来找自己,最有可能的,不就是请求自己帮她夺回政权么?可是当年自己连自己的政权都输了呢,怎么会还有心帮助别人呢?八年了,这八年间他一直努力让自己越来越淡泊,越来越看得开了。 浣柔一怔,沥勋殿下看来也是个明白人。但既然自己硬着头皮来了,也不能临时打退堂鼓吧。 “浣柔这次来,确实是有求于沥勋殿下。” 沥勋眉头微皱,浅浅摇摇头:“那公主殿下凭什么认为沥勋会答应你呢?” 浣柔叹口气:“看来沥勋殿下是已经知道我来的目的了。的确,我没有什么筹码求沥勋殿下帮忙,就连这神力,也只恢复了两成左右。但浣柔也无路可走,只能前来一试。弑母弑君之仇,浣柔不能不报,还望沥勋殿下垂怜。如果浣柔有什么能给沥勋殿下的,浣柔也愿意用代价作为交换。” 沥勋一笑:“我身居仙岛,对外界的事情都不大理会,不知公主能帮到我什么呢?当年,我还想夺回海界的帝位,但如今,也过惯了这幽居的生活,哪里还有什么非分的奢望呢?” 黎浅月哼了一声:“虚伪透了。”黎浅月可没有浣柔那么好的教养,她听见他们两个说话这么文邹邹的,心里直起鸡皮疙瘩。 沥勋眉毛一挑,黎浅月的话显然让他有些不悦,要知道这蓬莱仙岛的主人是他,这么些年,岛上的神仙们可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你说你放下了,可是你的宫殿为何还如此繁华?你说你放下了,为何你的衣服上有龙的图案?我虽是个凡人,可在我们凡间,只有皇家的子孙才有资格穿龙的图案。这证明你还是非常在意你的血统。”黎浅月说话从来都这么一针见血,但不得不说黎浅月毕竟是在外面自力更生过一段时间,所以观察人的功夫还是一点也没消退。 沥勋被这个小女子一说,倒笑了起来,自己在这里这么久了,被人尊重惯了,听到黎浅月这样顶撞自己,而且有些话还说到了自己心里,因此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倒是比这个柔和的三公主要有趣。 是啊,他这么些年来,何曾服过?自从沥坤当上海帝,海界的实力一天一天衰弱下去,前些年还做那么忤逆的事,联合浣云造反弑母。沥坤这些年的举动都像跳梁小丑,让他又气又恨。当年先帝在位时,海界何等清明?他只是恨自己,那些年用正直的手段,终究比不上沥坤的收买人心。 沥勋笑起来:“这样吧,三公主说,愿意尽量满足我的要求?”沥勋眼睛都微微眯起来,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浣柔以为事有转机,也微微一笑:“殿下但说无妨,只要浣柔做得到的,定尽量答应。” “你的这位朋友,倒有趣得狠。我常年独居在这仙岛,有时也深感寂寞,如果你愿意把你的朋友留下来陪我,或许我能考虑帮助你。”沥勋的笑容有几分寒意,这个样子让浣柔不禁联想到他的哥哥沥坤。原来海界之人,都有这么几分阴冷和卑鄙呢。 “不可能。我断然没想到沥勋殿下竟也是如此好色之徒,既然如此,那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浅月,我们还是走吧。”浣柔气愤不已,如果沥勋真是这种人,那还能指望他成什么事呢? “浣柔等等。”黎浅月笑起来,那笑容格外妩媚,估计是个男子都无法抗拒吧。浣柔惊讶地盯着黎浅月。 “我一个凡人,有如此运气,能被神明看上,是我的福气。我愿意留在此处与殿下相伴,哪怕只是做个侍女,也比我在凡间有趣。”浅月这话一出,浣柔都捏了把汗,难道浅月真的为了她·······甘愿作此牺牲?但看浅月丝毫没有那种深明大义的神色,而是非常开心,就好像······好像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一般。 久凡站在沥勋身后笑了起来,这个姑娘真是有意思,如果她真的能留在蓬莱,也能为蓬莱增添不少乐趣吧。 黎浅月说着,带着勾人的笑意,一步步走向沥勋,沥勋竟被那妖媚的容颜给迷惑住了,一时身子僵住了,脑袋一片空白。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个小女子竟然真的······ 就在大家都愣住的时候,黎浅月忽然猛地用力,朝沥勋胸膛前猛地拍了一掌,她黎浅月哪里肯让人这样轻薄呢?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黎浅月就是典型的绵里藏针,怕是不知道多少男子都会丧命在她这祸水的容貌下了。 久凡吓呆了,他也没料到这小女子竟如此狠心。就连沥勋也被打得一愣,良久猛地喘出一口气,呆呆地望着黎浅月。若不是沥勋神力非凡,如果只是普通的凡人男子,那么猛烈又突然的一掌,估计会要了性命。 “殿下,殿下······”久凡吓呆了,忙去搀扶沥勋,此刻沥勋的脸色格外阴沉,那原本红润的面色,变得有一丝惨白。 “哼,真是臭不要脸。浣柔,我们走。”黎浅月一把拉住同样没回过神的浣柔,大摇大摆地往殿外走去。 “站住!”沥勋的声音此刻格外阴沉,冷冷地刺破大殿。久凡有多久没听过殿下这种语气了呢?他就快要吓呆了,这种声音分明表示殿下认真起来,估计这两个丫头,有性命之忧了。 浣柔皱眉,她寻思着今日估计要被浅月害死在这里了,连久凡她们都打不过,更何况是沥勋呢?但已经到这地步了,也不能任人宰割吧,于是和浅月相互对视一眼,便各自默默屏气凝神,提聚神力。 “你叫什么名字?”沥勋皱着眉,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黎浅月。 黎浅月面不改色,死就死,反正此生都已经见识到神仙了,也无憾了:“黎浅月。” “浅月······浅月······”沥勋低低地沉吟着。 黎浅月脸都红了,她何曾被人这么轻薄过,刚想讨回公道,沥勋又开口了:“可否能告知我你的家父家母都是何人?” 黎浅月被问得莫名其妙:“你有病吧?”本来就心情不大好的黎浅月,更是心情不好了,要杀要剐何不爽快点?久凡听了暗暗皱眉头。 沥勋看她们紧张的神情,知道她们会错意了,忙摆出一副轻松的神情:“刚才多有冲撞,请两位姑娘恕罪。还望姑娘好心告知,这个问题对沥勋非常重要。” 浣柔和黎浅月面面相觑,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沥勋殿下,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黎浅月看他态度良好,又没有伤害她们的意思,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爹我从没见过,我娘叫顾心悦。你问这个干嘛?” 沥勋听了神色大惊,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他眉头紧锁,忽然,猛地发力,朝黎浅月扑过去。 黎浅月下意识地发力,希望能抵御他的攻击。 可沥勋离黎浅月很近很近时,忽然停下来,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巧,真的是你······” 浣柔和黎浅月莫名其妙,特别是黎浅月要气死了,自己已经被这个叫沥勋的调戏了好几次了吧?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去? 久凡忽然脸色大变,惊恐地望着黎浅月,数秒后,竟直直地跪了下去。 黎浅月和浣柔都被吓得不轻,这两个人到底在干嘛?举止为何如此奇异呢? 沥勋走上前,一把拉住黎浅月的手,黎浅月想要挣扎,这个该死的沥勋,不会软的不行来硬的吧?她就是死在这里也绝对不从! “浅月,你别怕,我是你哥哥。”沥勋一字一顿地说。 黎浅月那时候的表情,简直就是呆住了。不说她,就连浣柔,也绝没想到。忽然,浣柔脑子里灵光一闪,没错,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浅月身上这种神力了!当年,母皇让沥坤曾表演过神术助兴,那时她根本没留心,因此看时也并不认真。直到沥勋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那招式,那神力散发出来的感觉,确实是海界帝王之家的神力。 这下,连浣柔也彻底蒙住了。难道······黎浅月的爹,那个她和绝冷始终没想出来的天神,竟然是······前海帝沥弥? 黎浅月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沥勋,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沥勋殿下,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你说,你是我······哥哥?”黎浅月喃喃道。 沥勋眼睛里也不知道是过于激动还是高兴,竟然看上去眼睛都有些红了,他重重地点点头,更加紧紧握住黎浅月的双手。 黎浅月显然没有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下意识地猛然抽手出去。 一旁跪着的久凡,脸色也是青一片白一片,难怪他总觉得这小女孩有些眼熟,但又说不上来,原来是神色,神色确实有几分像先帝。 “你······你怎么可能是我哥哥?”黎浅月其实想过无数次,自己的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为什么不要她,不要娘,是不是因为爹在外面有别的家了,又嫌弃自己是个女儿,所以才如此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如果眼前这个沥勋殿下说的都是真的,那自己竟然是海帝的女儿,自己竟然是海界的公主啊! 黎浅月只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一种又心酸又委屈又怨恨又无奈的感情涌上心头,黎浅月的眼眶也红了,但还是坚定地说道:“你骗人!我想你弄错人了,我这种凡夫俗子,怎么可能是你的妹妹?” 沥勋叹了口气,忽然集聚身上的神力,使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淡紫色的光芒,他用指尖轻轻一划,手臂处就出现了一道小小的伤口。沥勋抓过黎浅月的手臂,将黎浅月的手臂也微微划开,再把自己的血滴到了黎浅月的伤口处。 黎浅月正在发愣时,沥勋的血与她的血忽然产生了奇妙的反应,在沥勋血滴落的位置,忽然产生了一条小小的赤红金龙,赤红金龙跃于她的手臂之上,做了个咆哮的动作后,就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难道,黎浅月是海界沥家人? 第55章 身世之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黎浅月看着眼前这奇妙的景象,只觉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沥勋缓缓说道:“18年前,先帝曾去过凡间一趟。那时,他心里遭受了很大的打击,那一日,应该是我姑姑的生辰。他原意是在凡间散散心,却无意中遇到了你娘,据先帝所说,他很爱你娘,因为你娘亲长得竟然和我母亲有几分相似。我母亲生我时就难产仙逝了,因此见到你娘亲的那一瞬间,先帝觉得像是我母亲的转世。他沉迷在你娘亲的温柔中,那一年多都没有回海界。渐渐海界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他不得已才回来。当时我10岁,我记得那时候先帝提过将你娘亲接回来,可诸臣没有一个不反对的,大家都提议让先帝振作精神,振兴海界。就这样,先帝就想着先稳定海界,再去接回你娘亲。” 黎浅月听着听着,眼泪不禁都涌了出来。她一直以为她爹肯定极为狠心,才根本没有露面过,原来,她爹的心里还是有自己和娘亲的。 沥勋看黎浅月有认真在听,便继续说下去:“后来,先帝知道了有你的存在,更是想将你娘亲接回来,无奈从你出生那年起,他就得了很重的病,常年卧床。海界从那以后,便陷入了争端,诸王子公主,都希望能当上未来的海帝,因此都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久凡回忆过往,也露出痛苦的神色。当年,沥弥海帝待他极好,他本是沥弥海帝捡来的孩子,却一直被沥弥海帝带在身边,为他提供良好的教育,把他当作亲生儿子,甚至让底下的神仙们叫他凡殿下。直到沥勋殿下9岁那年被接回海界,沥弥海帝怕沥勋殿下无法适应在海界的生活,才让他一直伴在沥勋殿下身边。 沥勋心里也十分难受,当年的他,其实无意去和诸多兄弟姐妹竞争,先帝念及那些孩子,始终都是自己的子女,因此迟迟下不了狠心惩罚或者伤害他们。直到他18岁那一年,海界已经被各王子公主们的势力瓜分了,再不立储,海界恐有倾覆的危险。可那时候的先帝,早就奄奄一息,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实权呢? “浅月,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一些苦,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原谅先帝。他想要给你们娘俩最好的生活,但那时候海界已经摇摇欲坠岌岌可危,他一方面是不想你还那么小便卷入这腥风血雨,二是不希望你娘亲看见他身子一天天衰弱心里难过。所以他索性心一横,再也不见你娘亲,希望你娘亲能忘了他,只当他是天底下最恶毒最失职的负心人。”沥勋想到这里,就连连叹息。 黎浅月咬紧了牙齿,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如你所说,为什么后来一个人都没有去找过我,哪怕,哪怕告诉我一声也好。从小到大,我一直被人欺负,我娘过得就更惨了,所以我13岁那年,我娘便死了。她一辈子都在想爹爹,即使我知道师父那么爱娘亲,对我和娘亲那么好,娘亲也只是感动,从未爱过师父。”黎浅月想着小时候看过师父那痴情的眼神,心里就觉得特别难过。从小到大,都是师父在保护她,但娘亲,至死或许都在挂念那个人吧。 沥勋神色也相当凄凉:“因为后来,先帝已经实权不在,那时候他才意识到,没有及时制止孩子们相争,是他犯的最大的错误。但那时候已经晚了。他命我也参与竞争,他希望我能继承帝位。先帝临终前才把这些事都告诉我,希望我继承帝位后能找到你和你娘亲,他说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 黎浅月冷笑了一下:“可是你并没有找,因为你根本不愿意承认吧。” 沥勋脸上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我不是没有找。而是我与沥坤相争时,输给了他,在那次海界相争中,大量的王子公主都死于战争,还有少数,也被继位后的沥坤扯尽各种借口折磨,最后他们纷纷扛不住,抑郁成疾郁郁而终。沥坤忌惮我的实力和能力,才没有将我赶尽杀绝,他让我和他约好,永居在蓬莱,不得回海殿,他就放我一条生路。你也知道,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那时候我也没有别的选择。我之所以没有去找你,是怕自己没办法好好保护你,还怕沥坤觉得你始终是个心腹大患,会想办法除掉你。浅月,自古帝王之家的孩子,能平平安安活过一生的,太少。我想先帝最希望你平安喜乐,因此在我没有能力保护你的时候,我希望你做一个平凡的人,至少你能好好活着。”沥勋脸上痛苦的神色越来越明显了,看上去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你刚才看到的那条赤红色的金龙,便是我海界沥家独有的印记。但凡是皇族,都会有那印,这个秘密也一般只有皇族知道。这印,需有一方在凝聚神力时用血与另一方的血交融,方可显现。而一旦有这印,证明你就是我沥家的人。”沥坤黯然说道,如果不是黎浅月报复性地打他一拳,他和黎浅月或许就这样错过了。就是那么一拳,让他看到了她身上的神力。 久凡只觉得沥勋殿下今日说的话,就像是要超过几年说的话一样,心里微微一笑,这些年来他到底是心怀愧疚的,估计对黎浅月不闻不问,他也会觉得有些愧对先帝吧。 黎浅月却忽然笑起来,那笑容极其讽刺:“当你们沥家之人,是一件极为光荣之事么?”原来这些年,她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大度,修炼得足够好,可真的与自己的亲人相认,感觉却那么讽刺:“原来当年他只是把我娘亲当作替代品,可是他不知道,我娘亲爱了他整整一生。因为他的不辞而别,还总抱着希望,盼着他回来。最讽刺的是,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天神,是尊贵的海帝,她竟然不知道她爱的那个人姓沥而不是黎。” 浣柔也神色凄婉起来,她没有想过,黎浅月看上去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其实内心仍然渴望被疼爱,想着竟然有些心疼她。不知道帝王之家的孩子,是不是注定了命运都非常凄凉。 “浅月······”浣柔伸手把浅月揽在自己的肩膀处,她想抱抱这个小女孩。 “浣柔,我们走吧,反正他也不会想帮你,我也不想见到他。”黎浅月心情相当复杂,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再面对沥勋了,生怕他看见她所有的狼狈。 浣柔点点头,有些关系对一个人来说,可能真的就是一种伤害了吧,反正沥勋也不会帮她的,就如沥勋所说,她连一个筹码都没有,还怎么奢望沥勋帮她呢? 浣柔叹口气,拉着浅月就准备走了。 “等一下······”沥勋叫住她们。 “我知道以前是海界对不起你和你娘亲,也是我没有尽到当哥哥的责任及时找到你,这一点我有愧先帝也有愧你。既然浣柔公主是你的朋友,我愿意帮她的忙。” 沥勋这句话一说,惊讶的不止是浣柔和黎浅月,当然还有久凡,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沥勋竟然会愿意管这闲事。 黎浅月和浣柔都愣愣地回过头来,沥勋幽幽地说:“不过,我倒是真的有一个条件,只要你们能做到,我一定尽我全力,哪怕与海天两界为敌。” “沥勋殿下请讲,只要浣柔能做到,浣柔都愿意答应你。”浣柔眼里又涌出一丝希望,她原以为这次肯定是没希望了,从此她就只能好好当一辈子凡人,忘记报仇的事。 “杀冥王抒亦。”沥勋的声音此刻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显得异常冷清。 冥府。 绝冷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浣柔她们的消息了,此刻倒还真有些挂念她们,不知她们到了蓬莱没有,更不知她们是否还安全,她的一颗心全悬着呢。 浣青更是能理解那种感受,自从她知道三姐姐已经从皇宫出来了,心里就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三姐姐的下落,她真的好想见见她,她有好多话都想跟她说。 抒泽枫第一次当爹,自然非常宝贝自己的妻儿,生怕浣青吹到一点风伤了身子,因此浣青时常觉得自己被闷坏了。 “泽枫,连神医都说适当出去走走对身子好。”浣青的语气有些嗔怪。 抒泽枫一点也不恼,反而笑得十分温柔:“青儿乖,现在天气还有些冷,等过些时日彻底暖和了,青儿再出去好吗?” 浣青嘴巴一撇:“再过些时日,孩子都出生了,只怕又要调理好久的身子呢,你哪里肯让我出去呢?” 绝冷也进来了,此刻她不愿意一个人呆在寝宫内胡思乱想,索性跑来看看浣青和孩子。“哥哥又限制青姐姐的自由了?”绝冷觉得有些好笑,她以为成熟的哥哥,在青姐姐面前还是有些像小孩子。 “绝冷来评评理,自从我怀上了孩子,他就很少准我出寝宫,我都要被闷坏了。再这样,我肯定会越来越不高兴的。”青儿抱怨起来。 抒泽枫一点也不生气,还是带着宠溺般的笑容:“那如果生出来是个儿子,我替你好好教训他,让他娘受苦了。”这句话,倒和刘大力那个屠夫的不谋而合。 “哥哥,确实应该让青姐姐出去转转,不然青姐姐可要闷坏了。这将近一年的折磨,估计对青姐姐来说简直太可怕了吧,毕竟青姐姐以前那么喜欢到处游历,哪里闲得住?”绝冷也帮浣青说话,希望哥哥能同意让青姐姐出去走动走动。 “对对对,还是绝冷懂我,我就想出去转转,就一下也好。”浣青声音也软下来,即使当了娘亲,浣青还是有些小孩子脾性。 “那青儿最想去哪里转转呢?前几日不是陪你去过花园了么,你还说无趣。” 绝冷笑了,青姐姐自然最想去外面了,每天都呆在冥府,哪里还觉得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呢?“青姐姐想出去转转,当然最好是出冥府,说不定还想出冥界呢。”绝冷打趣道。 但这番玩笑话,却深入了浣青心里。有多久没有出去过了呢?她最想去的还是三姐姐那边的蓬莱。 “前段时间父王也说话了,要你别看我太紧,说我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浣青一听绝冷在帮自己,立马来了精神。 抒泽枫无奈:“好,青儿要去哪里,我陪青儿一同去。” “我想去蓬莱,我想去找三姐姐,把她一起带回来最好了。” “不行,”抒泽枫眉头一皱:“蓬莱在三界之外,万一有什么险情,我也没办法及时去救你,你也快分娩了,你就多忍忍好吗?” 浣青觉得无趣,她真的太想去蓬莱了,但抒泽枫一脸认真,她就知道根本没有可能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也只是说说嘛,你今日还要帮父王处理朝政吧,你快去,让绝冷留下陪我说说体己的话。”浣青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自从浣青怀孕以来,抒泽枫更是处处呵护忍让,哪怕浣青有一些小脾气,在他眼里也分外可爱。 “那好,那就让绝冷留下来陪你,我去父王那边了。”抒泽枫笑着走了。 “绝冷,我都要被闷死了。”浣青抱怨道。 绝冷笑起来:“没办法,哥哥太在乎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了,青姐姐就忍忍吧。” “你说,三姐姐此刻在哪里,到蓬莱没有,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提到浣柔,绝冷也忍不住担忧起来,眉头都皱起来了,但想着还应该好好宽慰浣青,免得她动了胎气,就笑着说道:“浣柔定不会有事的,青姐姐不用过于担心。只是这孩子名字想好没有?”绝冷试图转移话题。 浣青笑起来:“连是男孩女孩都尚且不知,怎么会想好名字呢,绝冷是孩子的姑姑,不如让绝冷给取个好听的名字吧。” “那青姐姐感觉是男孩还是女孩?” “或许是个男孩子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似乎就是有一种这样的感应。其实泽枫似乎更喜欢女儿,我倒是无所谓,觉得都一样。” 一想到哥哥如果有个女儿,以后定然对她极其温柔,绝冷心里泛起一股暖意。 “绝冷,我此刻倒真希望孩子快点生下来,这样我就可以出去玩玩了,在这冥府呆着简直要把我闷坏了呢。” “有些事急不得,青姐姐也快了,再忍忍!”绝冷又把话题岔开了。 那天晚上,浣青是怎么也睡不着,那种常年累月积聚在胸腔中的抑郁,此刻想全部都抒发出来,她脑子里忽然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她打量着睡得非常安静的泽枫,悄悄披好了衣服。她坐在桌子上,亲手写了一封信,就悄悄溜出去了。 “陛下,”黑极赶过来,好在冥王睡得很浅,也立马睁开眼睛。“陛下,王妃似乎是想偷偷溜出冥府。” 冥王笑了起来,他怎么会不明白浣青想要干嘛呢?只怕泽枫是确实把她闷坏了,怀孕了的女人,确实比平日里脾气更焦躁一些,像泽枫那样每日限制她的活动,只会让她痛苦万分。泽枫还是太年轻,年轻的时候就喜欢以爱的名义去束缚自己爱的人。 “不碍事,吩咐守卫们装作没发现她,就让她出去逛逛也好,只怕泽枫让她没办法了,才出这一招吧。黑极,你要冥巡们盯紧她,她在外面的安全一定要得到保障。”冥王吩咐道。 “臣下明白了,臣下这就去。”黑极哧溜一闪,就不见了身影。 冥王望着黑极远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第二日的抒泽枫看到桌上的书信,差点要崩溃了,平日里一向乖巧的青儿怎么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他立马要起身出冥府,想把浣青寻回来。 “殿下不必惊慌。”倒是抢先进来对他行了个礼:“冥王陛下已经知道了王妃的动向,陛下有令,您不得干预王妃,让王妃在外面尽情游玩才好。陛下已经派冥巡们悄悄跟着王妃保障王妃和胎儿的安全了,还望殿下不要过于担心。”黑极倒是说得风淡云清的,可对自己来说,那简直就是牵肠挂肚啊,奈何父王都已经下这样的命令了,抒泽枫也是无奈。或许,自己真的把青儿逼得太急了吧,这样青儿回来了也定是不高兴,好在青儿神力也不弱,又有冥巡们跟着,应该不会有事。抒泽枫只好自己安慰自己,这才勉强把一颗心放下。 从冥府溜出来的浣青想去哪里呢?当然是蓬莱了,自己这么些年游历了那么些地方,还没去过蓬莱呢,正好一去,说不定还能碰到三姐姐,这么久不见三姐姐,心里真的实在太惦念她了。 浣青心情大好,便一路朝蓬莱的方向前去。 绝冷寻思着,或许住上了这么一段时间,看着父王没事,也应该去蓬莱找浣柔了,不然把浣柔和浅月丢在那里,自己良心上也过意不去。 但绝冷刚想去跟父王禀明实情时,就看到黑极一脸惊魂未定地站在她面前:“殿下,陛下······陛下头痛又犯了,此刻难受得狠,还望殿下前去。” 绝冷一听脸色大变,忙跟着黑极去了。 第56章 意志动摇 “为什么,是这个条件?”浣柔咬着牙问道,她真的没想到与世无争的沥勋殿下,竟然会记恨冥王。 沥勋看出了她与黎浅月的疑惑,只微微一笑,随即脸上露出恨恨的表情。一旁的久凡站起身来,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沥勋显然有些不愿意回顾那伤心的日子,也是背过身去。 “当年,先后因为殿下的出生难产仙逝,先帝对殿下的感情极为复杂。先帝也不敢面对殿下,怕总会想起先后,便将殿下交给沥熙公主抚养。而沥熙公主,就是当今冥王已经仙逝的冥后。” 浣柔眉头一皱,她仿佛隐隐知道了,为何沥勋如此记恨冥王。 黎浅月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当今冥王的冥后,那便是绝冷的母后了。也就是说,自己的姑姑是绝冷的母后,那么自己和绝冷,不就是表姐妹的关系么?黎浅月心里大惊,曾听绝冷说过三界诸神的事,但也只说了大概,至于这么详细的版本她从不知道。况且······绝冷竟然是自己的表姐!或许这就是为何她的血让她觉得那般温暖舒适的原因吧,原来两个人竟然还有几分相连的血脉。黎浅月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屏住了,她一心想听下去。 “沥熙公主待殿下非常好,真的犹如生母。就连沥熙公主嫁到冥界,也将殿下一同带过去抚养,如同对亲生儿子。殿下也与沥熙公主极亲。这种日子持续到殿下九岁那年,沥熙公主因为冥王的缘故仙逝了,殿下才被接回海庭。”久凡边说边回忆着,也是从那时候,他的生命里多了一个让他牵挂的人。 那年先帝将他召到身边,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头:“凡儿,我给你找来一个弟弟,这个弟弟也受过不小的伤害,从此以后凡儿要把他当亲弟弟一般对待,两个人一起长大,相互扶持,好不好?”那天先帝笑得极其温和,以至于后来的久凡回忆起来,总觉得那温和背后也透露着血淋淋的伤口。 “陛下放心,凡儿定当好好爱护弟弟,好好保护弟弟。”十三岁的久凡似乎就已经明白了先帝的嘱托,神色异常坚定。 先帝一笑,拍拍手,示意小仙将那个所谓的弟弟领进来。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沥勋,那时候的沥勋已经哭得嘴唇都发白了。先帝看见沥勋那个样子,心中更是难受,只得安慰他,让久凡带他出去玩。 久凡拉起沥勋的手:“弟弟,你别哭了,我带你去玩,我叫久凡,你可以叫我凡哥哥。”沥勋却根本不领情,还在尽情地哭着。 “你看,我给你变个把戏怎么样?”久凡用先帝刚教他的神术,变了一只小小的鸟儿,送给哭个不停的沥勋。沥勋毕竟是个小孩子,很快就被在手掌中嘁嘁喳喳的小鸟吸引住了,停止了哭泣。 久凡心里高兴,这个弟弟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以后他多笑笑就好了。从此,久凡一直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长大。 “当年,先帝为沥熙公主的仙逝,心里着实悲痛,他十分后悔。如果当年他早点继位,或许就不会为了巴结冥界,同意将沥熙公主嫁给冥王了。在这种悔恨中,先帝的神经越来越脆弱,到后来重病缠身,还没来得及立下海储,就被王子公主们在权势争夺中的残忍给活活气死了。因此这些年,殿下心中一直对冥王有恨,殿下曾说如果他能当海帝,定要扫平整个冥界复仇。” 黎浅月都听呆了,真的没想到,原来绝冷的命运也如此悲苦。但没有这些事情的发生,爹又怎么可能与娘相遇?自己又怎么可能阴差阳错地和绝冷那样相识?一想到这里,黎浅月觉得心中还是有些难过。浣柔肯定不会伤害绝冷的,如果杀了绝冷的父王,不知道绝冷心里该有多难过了。 “你为何不让我与整个冥界为敌,扫平冥界呢?”浣柔轻声问道。 沥勋笑起来:“就连我,都不可能与整个冥界为敌。要杀冥王,必须暗下行动,只能暗杀。不得不说冥王还是有些手腕,在位多年,冥界治理得井井有条,冥界实力昌盛,我想这也是为何沥坤和浣云没有先动手的原因。并且······冥界也有一些无辜的人,我不想牵连他们。” 沥勋的神色有些哀伤,他想起他小时候抱过抒泽枫,他们一起玩耍,不过那时候抒泽枫还太小了,不知道抒泽枫记不记得他。冥王再有错,也是冥王一个人的错,抒泽枫毕竟还是自己的表弟,还是姑姑的儿子,相信姑姑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有事吧。 “这个吊坠送给你,你要好好保留哦。”彼时,沥勋将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挂在了抒泽枫脖子上。 抒泽枫脸一红:“沥勋哥哥,不可以的,这个是你母后留给你的东西,我不能要。” “最珍贵的东西送给最珍贵的人啊,泽枫是我最爱的弟弟。”沥勋笑得一脸阳光。 “可是······”抒泽枫的脸还有一些红,他有些害羞。 “沥勋哥哥,你说我母后会回来吗?”抒泽枫的小手轻轻牵住沥勋。 沥勋长叹口气,摸了摸抒泽枫的头:“泽枫,姑姑一定会回来的,你放心好了。姑姑肯定是在冥界呆得没意思了,才想着去哪里玩一玩。” 抒泽枫小小的人儿,脸上却有几分阴郁和哀愁:“那母后为什么不带我?” 沥勋心里一片疼,泽枫至少还要娘亲,但自己一生下来就把娘亲给害死了。“泽枫别胡说,姑姑定是安稳了才来接你,勋哥哥带你去花园玩好吗?”沥勋笑着把抒泽枫抱起来,带他去花园赏花。 或许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他正抱着抒泽枫一起玩,忽然身边闹成了一团粥。他从未经历过那种恐惧与绝望,周围的那些神仙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就像发生了什么极大的变故一般,每个神明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他看见海界的神来了,他似乎见过他们,他们执意要将他拉走,带回海庭。 “勋哥哥······”泽枫大哭,却有冥界的小仙将他抱走了。沥勋的耳朵里全是绝望的哀嚎声,他看到每一个人似乎都在叹息,每一个人都愁眉苦脸,就连这花朵盛开的花园,此刻也像是笼罩着一层层黑烟。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似乎是一些小仙在呜呜咽咽地哭。好像有谁在说,冥后仙逝了。他看到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散不开的阴霾。姑姑呢?姑姑仙逝了?以后都见不到姑姑了?怎么可能呢?姑姑不是去别的地方游玩了么?姑姑神力高深,长得又那么好看,谁会忍心加害她呢? “姑姑,我要姑姑,你们肯定是骗人的,姑姑肯定没有仙逝,对不对?” 那群过来接他的神明,一个个黯然不语,只有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请跟臣下们回海庭吧。”大人们甚是讨厌,从来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但每个人都说,姑姑仙逝了。而他知道,仙逝的意思就是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我要见泽枫,我要找姑父,我要问清楚!”他挣脱开拉他的一个神明,想往冥府的大殿冲,海界的神明们各个面容惊恐,想竭力拉住他。 他还是跑了,不顾任何人阻拦地跑了,他穿过层层侍卫,跑到大殿,看到了姑父。那是他最后一次见他。他那张平日里看上去温和的脸,显得有些扭曲。姑父也抬头看了他一眼,但眼里全是嫌恶,再也不似以前的喜欢。他被他的样子吓到了,那时候他眼睛里全是血丝,身体还在颤抖。 很快,他就被赶上的海界诸神又牵了过去,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带他走了。他不住地回头看,希望姑父救救他,希望姑父亲口告诉他姑姑没有仙逝。但那个男人,全身笼罩着一层黑色的阴霾,又高大又恐怖,像躲在角落里的魔鬼,准备把他一口吞进去。 后来,纵使好多年过去了,他仍常做那个梦。梦中的冥王高大但阴沉,一双眼睛瞪着他,眼睛里全是血。冥王伸出手,捏住他的喉咙,把他掐得快要窒息。 “我现在就送你去见姑姑。”冥王手上的力度一点也没减,越来越重。每次,他都在快要昏死之际醒来,喘着粗气,浑身冷汗。 他还会梦到先帝,先帝快要仙逝时,身体都变得僵硬了,整个人伸得直直的:“沥勋,沥勋,你一定要为姑姑报仇。” 直到现在,那些噩梦还是不是缠着他。因此,他最最痛恨的人,便是冥王了。他恨自己没有得到海界,没有能力为姑姑报仇。 黎浅月看沥勋眼里的杀意,并不像开玩笑,心里涌起一股寒意,她摇摇浣柔的胳膊:“浣柔,他这个要求,反正我们也不可能去做的,我们还是走吧。我们先去找绝冷,再慢慢商议。” 哪知浣柔只是发怔,却并没有生气要走的意思。黎浅月哪里知道浣柔心里的恨意呢?她怎样都忘不了,那无数个夜晚,她曾想把自己的每一寸皮肤抓烂。她怎样都忘不了,冥王封印她神力时,那暗暗得意的神情。她怎么都忘不了,生下李鸢时的心如死灰又如卸重负。这些,都是谁给的呢?如果不是冥王,或许,或许当上天皇的会是她的姨母晚晴公主吧。那样一来,她哪里又会遭遇这种丧母的疼痛,哪里又要忍受这么多年这么多屈辱? 沥勋看浣柔还不发言,便微微一笑:“据我所知,浣柔公主变成今天这个模样,也离不开我那位姑父的功劳,难道浣柔公主心里就没有过一丝恨意?” 浣柔抬起头来,眼睛里都噙着一些泪水。说实话,眼前的沥勋让她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这种感觉极其微妙,此刻她所有的意志,都是对绝冷的深爱在支撑着。如果她真的杀掉了冥王,绝冷知道了,还会对她义无反顾么?如果她真的那么狠心,绝冷会不会也对她狠下心来?绝冷会为她父王报仇么?或是再也不会原谅她,此生不再相见? 黎浅月觉得浣柔肯定是疯了,绝冷那么爱她,她也那么爱绝冷,怎么可能去暗杀绝冷的父王?万一没有成功,将让绝冷陷入再一次选择的困境,万一成功了,绝冷会痛苦一生吧。绝冷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了,她怎么还在这个时候动摇呢? “浣柔,你疯了么?”黎浅月几乎要尖叫起来了。 “浅月,有些仇恨,你永远也不会懂吧。”沥勋淡然一笑,他觉得他反而更懂浣柔,看浣柔那神态,应该是已经在动摇了,只是一直还有一根神经没有放松下来,因此才没有答应自己的要求。 “你别跟我说这些,再大的仇恨,也不能伤害自己最珍惜的人!我不管冥王对你们到底造成过多大的伤害,至少他是绝冷的父王,他死了,绝冷该有多伤心啊!”黎浅月才不管这些呢,反正她绝对不可能允许谁狠下心来伤害绝冷。 “绝冷?似乎是在说那个被找到的孩子呢。有机会,我也想见见她,听说她和姑姑长得还有几分神似。”沥勋嘴角又露出一抹很奇异的笑容。一旁站着的久凡只觉得不寒而栗。 “浣柔,你说话啊,你别杵着,我们走吧,他已经疯了。”黎浅月试图尽最大的力气把浣柔带走,她不能让这个所谓的哥哥影响浣柔的情绪了。 浣柔微微叹口气:“浅月,我不能走,我想要留下来,容我再想想好吗?” 黎浅月惊呆了,她没有想到,这种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条件,浣柔竟然还要留下来想?这还是她认识的浣柔吗? “好,那你留在这里慢慢想吧。我没有能力阻止你们,我也不清楚你们受过什么伤害,但是从此以后,你们都不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看着你们都会觉得不开心。在此一别,此生都不要再见!”黎浅月气极了,此刻她什么也不想面对,她只想逃走,逃到一个她什么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她不想接受这么残酷的命运。她只想做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最平凡的市井小民。 黎浅月转身就走,对于离开这件事上,她向来洒脱。 “浅月,你等等。”沥勋叫住了她。 “我知道你不想面对这些,我也不逼你。只是你身上有海界皇族的神力,这神力已经被开发出来了一些。只是你的训练方式有些问题,我海界皇族的神力与其余神仙的运气方式大有不同,如果你不能好好驾驭你体内的神力,或许以后的每一天你都会觉得筋骨被十万只蚂蚁啃食,痛苦非凡。因此,我送你一本书,是我海界皇族修炼神力的特殊书籍,希望对你有用,也算是对你的补偿吧。以后你若想来见我,随时可以到蓬莱找我。”沥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黎浅月。 黎浅月狠狠瞪了她一眼,接过书,又抱着最后的希望看了一眼浣柔,但浣柔脸上的神色仍然是游移不定,不像她那般坚决的。 她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万一浣柔选择错了,以后绝冷该有多痛苦了。但是她已经实现了她的承诺了,她陪浣柔到了目的地,只是······只是她最终还是不忍心看见浣柔做出选择。无论怎样选择,浣柔犹豫了,未来被绝冷知道了,估计都会受到伤害了。她不希望绝冷受到一点伤害,而自己实在没有能力阻止他们,所以只好逼自己再也不去想,再也不去管,再也不去问。 “柔姑娘,好生保重吧!”黎浅月说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沥勋看浣柔脸上犹豫的神色,便已经知道她在动摇了,于是暗暗笑了笑,说道:“久凡,让底下的小仙收拾出一间上房,就让浣柔公主这段时间住在蓬莱,把这个问题想想清楚,免得以后徒增遗憾。” 浣柔整个人都愣愣的,一种理不清的思绪占满她浑身,此刻她像是被下了什么魔咒一般,只是木然地听着沥勋的话,点着头,又愣愣地跟着久凡往外走去了。 一会儿功夫,久凡就进来了。 “安顿好了?” “嗯。” “殿下,她会答应么?” 沥勋一笑:“她会的,只是此刻刺激还不够吧,总有一天她会的,我相信。” 久凡叹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沥勋想起了抒泽枫,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他好不好?还像不像小时候那样容易害羞还喜欢哭。如果他知道了是自己让人杀掉他父王,会恨自己么? 想到这一层,沥勋还会觉得有些隐隐作痛。 “殿下,似乎又有人来了,应该是个天神,神力很强。”久凡皱着眉头。 “哦?!是谁呢?和你比如何?” “只怕在久凡之上。” 沥勋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在久凡之上? “那,与我比呢?” “只怕······只怕与殿下相差不多,具体谁输谁赢或许还要看策略了。” 沥勋心里大惊,但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是敌是友?” “似乎······不像是敌。” “好,继续监视,有什么消息就向我汇报。” “好。” 第57章 甘于平凡 黎浅月心里着实郁闷得紧,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自己那么不舒服的地方。因此不由得加快了步速。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哥哥是咒自己还是怎样,果然,走快一丁点儿现在竟然会觉得身上有些酸痛了。 黎浅月无奈极了,只好翻出那本她一点也不想看的书,要论什么武功招式,她倒是很快能记住,要看这书,她觉得简直看不下去。不过为了让自己不那么难受,她还是勉强地翻阅起来。看着看着,又不自觉想到绝冷了。为什么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浣柔一定会选择答应沥勋一般。 此刻,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光景,天大地大,她黎浅月可以四海为家。但心里有了牵挂,去哪里都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快活无忧。想来想去,还是去沧州,投奔公主吧,再去外面坑蒙抢骗,她似乎也有些做不出来了。这一年多的经历,好想就当成梦,过去了就好。 等她去往沧州,才发觉沧州简直太大了,去哪里寻李瑶的踪迹呢?李瑶事先也没告诉过她,要去哪里找她啊。好在黎浅月还比较机灵,她拦下一个买卖菜的老伯。 “唉,老伯!”黎浅月甜甜地一笑。 就连那老伯都被那笑容弄得挪不开脚了:“姑娘,要买菜么?我可以给你便宜一些。” “哦哦,不买菜的,就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老伯听到黎浅月不买菜,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黎浅月那样笑眯眯地看着他,让他又不好拒绝,只好叹口气:“唉,姑娘问吧,如果老朽知道,肯定告诉姑娘。” 黎浅月眼睛放光:“老伯,最近沧州有没有来一位姑娘,长得貌美如花,并且出手阔绰,买下一栋大的宅院的?” 卖菜的老伯想了想,忽然一拍腿:“哎呀,你这样一说倒还真有这么一位姑娘,好像她住在南山的山脚下,几个月前她从外地来沧州,买下了南山脚下的一所大宅子,好像仆人还挺多。当时我们都揣测那姑娘定是望族呢,那模样,可水灵了。” 黎浅月微微一笑,那便是了,时间也正好对得上。“谢谢你老伯,南山是南面的山么?” “是的姑娘,你就从这儿一直往南面走,大概走上半个时辰的路,就能到了。”老伯打量着黎浅月,这女子容貌如此不凡,想必是那个神秘女子的朋友吧,没想到小小的沧州竟然还能出现两位这么美貌的姑娘。 “谢谢老伯。”黎浅月紧紧握住老伯的手,并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小块碎银子。老伯惊喜得连连道谢。 黎浅月心情大好,素来只有她黎浅月偷别人的抢别人的,没想到施予给别人,也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她一路朝南边走去。 一路上倒是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事,吃到了一些平时没有吃过的美食。她似乎有点能理解为何公主要选择沧州了。沧州民风看上去比较淳朴,离黄谐较远,但极有自己的文化底蕴,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不知道李瑶现在在做什么呢? 一直往南边走,果然如老伯所说,大概半个时辰的样子,就能看到一座灰色的宅院了,那宅院在山脚下显得那般静谧平和,像极了一位隐士,也像一位世外高人。 还未走近宅子,就听到宅院内传出古琴的声音。黎浅月只觉得自己每个细胞都活过来了一般,想想似乎自己也很久没有抚琴了。那琴声淡然如山涧的一抹小溪,那般恬静,让黎浅月能忘记所有的难受。 “谁?”黎浅月果不其然就被门外站着的两个人拦住了。 黎浅月微微一笑,也不废话,直接动起手来,就算是以前的黎浅月,这两人也显然不是对手,更何况现在还能凝聚一些神力的黎浅月呢?现在的黎浅月,如果遇到韩冽的话,或许装输都不会再有人信了。 “快去禀报主公强敌来犯。”一人边招架黎浅月,边对另一人喊道,那人会意忙往外跑。招架黎浅月的人边奋力与黎浅月周璇,边朝里面大喊:“主人快走!” 那琴声戛然而止。黎浅月只觉得有些有趣,便也不伤了那人,只出了几分力,或许是李瑶在里面觉得有些蹊跷,竟然径直打开门,看到了正在调皮的黎浅月。 一名男子带着一帮人赶来,男子蒙着面,带着蓑笠,眼神中透漏着杀气:“主人快走,这里交给邢桓。” 李瑶笑起来:“桓叔叔莫要紧张,她是瑶儿的好友,只是素来淘气,肯定只是想试试瑶儿这里的安全程度。” 刑桓这才松了口气,还好她是公主的朋友,不然看她的身手,今日诸人或许都要命丧于此。黎浅月听到李瑶在说她,才停下,拍拍手道:“看来公主这里的安全还不错嘛,那我也放心了。” 李瑶笑起来:“几天不见,怎么觉得你的功夫又有进益了?” 黎浅月也笑了:“知我者莫过公主。” “在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公主?他们都叫我主人,你就叫我李瑶好了。” 黎浅月也不推辞,笑眯眯地望着李瑶。 “桓叔叔,她是我的故人,桓叔叔不必紧张,她武艺非凡,有她保护我,桓叔叔大可放心了。” 刑桓这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那属下等就告退了,主人还是要注意安全,不可大意。”说完,刑桓和那一帮赶来的人便走了。 “我可扰了公主殿下的雅兴么?”黎浅月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李瑶看了,无奈地摇摇头:“没有,这曲子也是我随性所奏,并无特定的目的。” “她们可安稳了么?”李瑶的心里还是有些记挂绝冷她们的。 黎浅月最不愿意提的就是这件事了,所以她只好点头,佯装笑意:“她们很好,安稳了,所以我才投奔你。” 李瑶笑起来:“以浅月的功夫,去哪里都会过得很好,要是愿意去镖局,估计此生都不愁吃穿吧。” “那样多没意思呢?”黎浅月心想,现在倒有些庆幸爹爹没来派人早早地把自己寻回去,不然真的当了神仙,有些事还不一定能体验到呢。 “你刚才在弹的曲子真好听,教教我好吗?”黎浅月想扯开话题,她生怕李瑶又问绝冷她们了。 李瑶笑了笑,让她坐了下来,自己则坐在她身后,开始指点她抚琴了。黎浅月对武学造诣极高,但这些文邹邹的东西,她可能确实少点脑子,有好几个地方都不平顺。李瑶凑身过去,准备细细地演奏给她听。 可是黎浅月呢,却已经出神了。她的心猛地跳了几下,那段时间因为绝冷,她心里难受极了,可现在,李瑶靠得那么近,那柔软的身子几乎和她的后背贴在一起,有一种很独特的感觉。 绝冷和李瑶给她的感觉不同。绝冷是她一直仰慕的人,她觉得在绝冷身上能让她看到安心,让她呆得安稳,她眷恋绝冷,就像一个小孩离不开一个大人。但对李瑶却不这样。 对李瑶,多着几分心疼。心疼她那般善良,愿意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牺牲到如此地步。对李瑶也多了一分好感,一位尊贵的公主,却并不养尊处优,即使在这种地方,也能显得悠然自得。她并不贪恋权势,仿佛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想着想着,她的心里变得有些柔软,李瑶脸上的脂粉味也飘进她的鼻腔里。那脂粉或许还是绝冷送的,因此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是北支国特有的香味。 黎浅月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她咽下一口口水,李瑶的体温与柔软,真的让她觉得无比舒适。李瑶认认真真地教了她一会儿,似乎也察觉到黎浅月有些异样,便停下来,盯着她。 此时,两人四目相对,离得又那般近,黎浅月脸上还有些红晕,更多了几分娇媚。李瑶看得也不自觉心驰神往了。她忽然想起那些与绝冷同床共枕的日子,虽然她与绝冷从未发生过什么,但不得不承认,她也曾幻想过绝冷能温柔地把她揽在怀里。 “学······学会了吗?”李瑶脸颊也不自觉红了,说话有些结巴。 黎浅月坏坏一笑:“我悟性差,反正以后也投奔于你了,自然有大把时间可以找你学习啊。”黎浅月此刻觉得,如果能这样过一生也很好。自己前十多年都太过漂泊,以后就安安静静地和李瑶呆在这里,也别有一番情致。 “你安居在这里,不会觉得无趣么?”黎浅月问道,她确实还有些不放心,毕竟她觉得李瑶是享受恩宠享受惯了的。 “直到我住到这里,才开始后悔我没有早些来,”李瑶笑着拿来一颗荔枝,剥好轻巧地塞到了黎浅月嘴里。“这沧州的山水,多了几分灵秀葱郁,少了我们黄谐那边的笔挺压抑。我以前一直想来玩,但父皇从不允许我出宫,说不成体统。直到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才知道什么叫心灵的平静。这里不像黄谐,不用提心吊胆。在这里绣绣花,种种草,亲手做一些手工活计,竟然让我觉得无比快乐。”看来李瑶是真的很喜欢这里,她说话时眼睛里都藏着笑意。 黎浅月看到她这幅静好的模样,只觉得自己选择投奔她,真的是选对人了。她再也不想经历情绪的大起大落了,她也只想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可是,公主难道不会想要一个好驸马么?”黎浅月又打趣李瑶了。 李瑶笑起来:“有些事,缘分天注定了,急也急不来。哪怕一辈子不嫁,在这沧州的山水中自然而然地老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黎浅月笑了起来:“所以,我这不是过来陪你了么?”原本这句话黎浅月说出来,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放在此处此景,就难免添了几分暧昧的情愫。李瑶浅浅一笑,便回屋子里去了。 黎浅月只觉得浑身舒畅,她好久没有感到这么愉悦过了,此刻她只想让每个细胞都在沧州的山水里尽情呼吸。 “李瑶,我带你去骑马,好不好?”黎浅月边笑边叫。 李瑶果然打开房门,在宫廷里长大的公主,哪里骑过马?这个提议对□□显然挺大的,但是她毕竟是公主,还是有几分犹疑。 黎浅月看到她那副犹豫又想试试的模样,只觉得万分可爱:“我带着你,你放心。”黎浅月伸出手去。 或许黎浅月真的生了一张太过妩媚的脸,她一笑,李瑶就没办法拒绝,于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拉过她的手,由她牵着了。 “你喜欢这种感觉吗?”黎浅月笑着问身前的李瑶,李瑶也由一开始的惊恐害怕,到此刻的兴奋激动:“浅月,在皇宫,我从来没有骑过马这样跑,哪怕宫里有无数匹骏马,我们出行都是坐轿子或者马车的。” “那开心吗?”黎浅月大声喊道。 “开心!”李瑶也笑起来,笑得一点掩饰也没有,那种在皇宫里感受不到的自由,竟然如此让人心驰神往。 黎浅月握紧了李瑶抓住缰绳的手。黎浅月真的觉得,自己再也不要去搀和与自己无关的事了,此刻就让她做个平凡的小民就好了,只要有人陪着。 冥府。 “黑极,王妃可到了么?”冥王望着身边熊熊燃烧的炉火,随手将一个小木块扔了进去,炉火便看上去比之前更旺了几分。 “回陛下,王妃已经到了。”黑极有些担心地望着冥王,近来,他的气色倒确实一天不如一天好了。他总劝冥王不要胡思乱想,但冥王好像就是停止不下来操心的神情。 “黑极,你会忠诚于我吗?” 黑极被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这么多年他不是一直忠心耿耿么?难道陛下怀疑他有二心?黑极忙跪下来:“陛下,臣下对陛下的忠心苍天可见。” 冥王笑了起来,就像那种恶作剧的小孩子得逞了一般,让黑极更是摸不着头脑了。“那,黑极,倘若我现在就把冥王之位传给绝冷,你会忠诚于谁呢?”冥王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轻松,但黑极心里却大惊。 他知道冥王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他忙跪下叩头:“陛下身体正好,此事万万不行,让冥储殿下这么继位了,对陛下终究是不吉利啊。” 冥王哈哈大笑起来:“黑极,回答我。” 黑极被冥王这个举动弄得显然是摸不着头脑了,他在揣测冥王的真实意图。自古以来,君王即使再爱自己的子女,也终归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对自己造成威胁吧,冥王这么问,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即使他再喜欢绝冷,也终归是冥王呢? “陛下,黑极自然只忠诚于陛下。”黑极恭敬地回答。 冥王笑着点点头:“记住你说过的话,你说,你会忠诚于陛下。” 黑极觉得仍然摸不着头脑,也只好磕了个头。 “我想,或许浣柔会和浣青一起回来。黑极,到时候要底下的神明们不要阻拦。” 黑极觉得甚是奇怪,为什么冥王就一定认为浣柔公主也会回来呢?浣柔公主不是去求沥勋殿下帮她复仇?哪里还有心思回冥府呢? “可是······”黑极刚想说出心里的疑问,就被冥王打断了。 “照我说的做,另外,让他们一定封锁消息,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绝冷,违令者,我定不轻饶。让他们全部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黑极,你听懂了吗?”冥王一脸正色,那感觉似乎又恢复了往昔的阴冷,让黑极不禁打了个寒颤:“明白了,陛下。” “我这里有一道旨意。近来我身子不好,恐怕随时都有仙逝的可能,我也不能保证我的神智一直都清醒。所以,黑极,这道旨意,你帮我收下。” 黑极心里疑惑,他总觉得冥王有点奇怪,他今天说话怎么语无伦次一般。 黑极伸手接过旨意,冥王却将他准备将旨意收进去的手拦住,轻声说:“你打开它来看看。” 黑极缓缓将旨意打开,只见上面写道:寡人身子时感不适,恐日后为疾病所扰,失去意识与神智,特在意志清醒的状态下写下遗旨:待寡人仙逝后,冥储抒绝冷继承王位,王子抒泽枫与王妃浣青搬离冥府寻一仙岛自力更生。抒绝冷年龄尚浅,资历亦浅,着冥傅魑烈监国辅佐。冥巡首领黑极特封为冥司,冥巡逸宽填补冥巡首领之位。底下的落款是冥王抒亦四个字。 黑极忙跪了下来,这道旨意,让他心里百感交集。他没想到,冥王陛下竟然如此信任自己,让自己当未来的冥司,但更让他惊奇的是,为何冥王不把王子留在冥府呢?王子素来与冥储殿下和睦友爱,难道冥王还是担心王子会威胁到冥储的王位么? “陛下······臣下不懂为何陛下要这样对王子殿下。”黑极倒是敢于说出自己的看法,毕竟冥王给自己看这道旨意,不就是希望自己知道么?他想不明白为何冥王陛下要对王子那么狠心。他一直以为王子和王妃也可以一直留在冥府中。难道是因为他们肚子里的小生命,也有可能对冥储造成威胁么? 冥王听到这里,眼神都暗淡下来,他只轻轻说了一句:“黑极,或许你以后就能懂,我这样,也是为了尽力保全他们一家的安全。我不担心泽枫或者谁会威胁绝冷,毕竟绝冷是我自己选的,我对她有信心。一个做父亲的,最希望的,不过是子女的幸福安康。” 冥王的这番话,让黑极在以后的无数个夜晚想起来时,总会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浅月和李瑶~各位懂的 第58章 风萧萧兮 “殿下······”久凡欲言又止。 “是谁?” 久凡俯身贴在沥勋的耳边,说了几句。 沥勋脸上的神色由疑惑,到微笑,看上去竟还有几分开心:“没想到,看来这次是天也要助我了?她来了正好,我们这位浣柔公主正犹豫呢。” “可是殿下,她有孕在身,我已经打探过了,她也是是冥王之子抒泽枫的妻子。”这正是久凡担心的问题。他不是不知道,殿下有多么想杀掉冥王,这么多年,即使在蓬莱,他还是无法忘记当年的伤害。 沥勋眉头一皱,但随即又恢复了镇定:“我有一种感觉,你信么,久凡。浣柔公主最后还是会答应我的。” 久凡垂手不答。沥勋也长叹一口气。他忘不了当年抒泽枫那张稚嫩的脸,他不想这么做,但不这么做,那梦魇应该会缠绕他一生。 “我们的贵客来了,久凡,你去代我恭迎她吧。”沥勋背过身去。 浣青正在犹豫是不是该往前走,感觉前方有很强大的神力笼罩着,她甚至都不能确定三姐姐在不在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快分娩了的缘故,近日腹部总隐隐作痛。 久凡降在她面前,把她吓了一跳,怎么怀个孕,让自己连其他神明的神力都察觉不到了? 久凡笑吟吟地望着她:“姑娘可是冥界的王妃娘娘么?” 浣青很诧异,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岛上,竟然有人知道她,她正疑惑呢,久凡就先开口了:“在下名叫久凡,是沥勋殿下的贴身侍卫。如果在下没说错,娘娘是来我蓬莱找您的姐姐浣柔殿下吧。” 听到浣柔两个字,浣青果然眼睛发亮:“三姐姐真的在你们这里?” 久凡微微一笑,笑容极其和善:“浣柔殿下是我蓬莱的贵客,现就居住在殿下宫中,殿下派我来迎接娘娘。” 浣青高兴极了,一路上的纠结、矛盾和犹豫全一扫而空了,看上去久凡也比较和善,应该不是骗她的。“你还是别叫我娘娘了,就叫我浣青就行了。”听别人叫她娘娘,她心里始终觉得有些奇怪。 “那青姑娘,请跟我来吧。”久凡在前方领路,带着浣青到了沥勋的宫殿。浣青打量着沥勋的宫殿,和之前黎浅月与浣柔的想法如出一辙,真想不到,这小小的仙岛上竟然有如此恢弘气派的宫殿。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比冥府差,还比冥府明亮不少。 “青儿?”浣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股害怕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此刻最想见的人是青儿,但最怕见的,还是青儿。她的心里一直在犹豫,她知道能请动沥勋殿下,是她复仇的唯一筹码,但她心里对绝冷的惦记与深情又不允许她那样选择。假如此刻见到浣青,自己心里的仇恨会不会被再一次唤醒? “对,是浣青姑娘过来找你了,我已经要久凡帮我去迎接她了,相信马上她技能出现在你面前。”沥勋笑起来,那笑容有一丝狡黠。他向来都有些自命不凡,他认为他看中的人和事,是绝对没错的。 浣柔下意识地整理一下衣衫,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其实她已经够美了,但还是很怕仓促之中,浣青能看穿她的狼狈。 “三姐姐!”一声熟悉的喊声传来,浣柔一位自己会忍住,但一扭头看见浣青的瞬间,眼泪还是不争气地直往下掉。 浣青比之前胖了一些,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肚子已经有些大了,看上去可能就快要分娩了。此刻她穿着一件淡鹅黄色的外衣,再不似以前老爱穿青色衣服了。浣青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容光焕发,应该是抒泽枫对她极好极好吧。浣柔一个劲地止住眼泪。 浣青还是浣青,她可不比浣柔能忍住情绪,她的眼泪早就往外直淌了。三姐姐怎么看上去比以前要憔悴几分了?美还是那么美,但眼睛里已经没有以前那种疏冷了,她的面容看上去柔和得带着一丝哀愁,像是被生活狠狠折磨过,已经磨平了往日的锐气。 浣柔走上前去,轻轻抱住浣青,摸着她的头,在她心里,浣青永远都是那个她疼爱的小妹妹:“青儿快别哭了,青儿都要当母亲了。”说到这个词,她不禁悲从中来,一边安慰浣青,一边自己忍不住让眼泪偷偷流到浣青的衣衫上了。 沥勋的笑容有几分难以捉摸:“柔公主与青姑娘就好好叙叙旧吧,我和久凡就不打扰了。只是,柔公主在我这里也住了一些时日,还望柔公主尽早给沥勋一个答案。”沥勋这番话一定是故意的,他就料到浣青一定会好奇是什么答案,所以这番话确实是说给浣柔听,催促她快点决定的,但同时也是有意无意暗示浣青的。 果然,一会儿后,两个人都止住了哭,开始互诉这两年的辛苦。 浣青听到浣柔说在凡间已经有一个女儿时,眼泪又忍不住了,拳头握得紧紧的。 “三姐姐,”小时候的浣青总喜欢粘着浣柔,她最喜欢她了。“将来三姐姐想要嫁给什么样的人?他该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天神吧,定是神力无穷,容貌英俊,对三姐姐极好,才能赢得三姐姐的放心。”彼时,浣青12岁,浣柔15岁。 浣柔微微一笑,那笑容是给浣青的,但眼睛里的冷漠,却是对这个话题的。“青儿还这么小,怎么就想这个了?” “我只是觉得谁都配不上三姐姐。”浣青紧紧抱住浣柔,她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丽最美好的人,谁把她娶走,她肯定都不开心。 浣柔笑起来:“这些事就随缘好了,我们不是都有自己的命运么?” 那时候浣青就在心里想,将来三姐姐一定要嫁给一个盖世英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三姐姐竟然会被一个凡间的帝王······难怪三姐姐形容憔悴了许多,这两年左右的折磨,竟是她怎么也不敢想的。 “是我,是我不好,没有早点去救你。”浣青心里一阵懊恼与悔恨,如果知道三姐姐是这样子,她即使不要神仙的身份了,不怕遭因果的恶报了,也一定要去把三姐姐救出来。 浣柔浅笑了一下,正如她所说,或许命运这个东西早就已经注定了,谁也改变不了。好在,她没有赴死,那她就永远见不到浣青了。 “青儿,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如果让你遭恶报,我宁愿死也不会想要牵连你。” 浣青刚想开口,就被浣柔用眼神制止了,看来浣柔是真的对那段经历讳莫如深,连提都不想再提。浣青本来准备问她,生下的孩子为何不带在身边的,但看她那个样子,实在不忍心揭她的伤疤。或许三姐姐有意想忘记吧。 “绝冷还好不好?冥王还好不好?是不是病得极重?”冥王定是病得极重,不然绝冷怎么会不来找她呢?如果真的这样那也好,如果冥王能自己病终,自己就不用面对这么残忍的选择了。 浣青笑起来:“冥王陛下没大碍的。他身体还算比较健朗,绝冷这段时间也住在冥府中,还经常找我来说话呢。”浣青倒是没有想太多。 可是那番话,像刀子一样直直插在浣柔的心上。 “当真······无大碍么?”浣柔说话都有些颤抖,浣青却没注意。 “没有,他那次也没有泽枫说的那么严重。他只是偶有头疼,那次吐血听神医说只是一时急怒攻心,不是什么隐患或者大病。”浣青本意只是想让浣柔安心,她以为浣柔问这个问题只是想确认冥王身体挺好,免得为绝冷挂念呢。 浣柔久久没有说话。绝冷说,一处理好,就马上来找她,可是现在浣青都来了,绝冷却没有来。绝冷宁愿每天闲在冥府中,也不愿意来找她么?哪怕冥王的身体并无大碍,也不愿意来帮她么?难道绝冷不会担心她在蓬莱出什么事么?难道绝冷不会像她挂念绝冷那般么? 浣青看到三姐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有些担心:“三姐姐,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休息会儿吧。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一起回冥府好么?我去求求冥王,让你以后一直和我一起,他看在我肚里孩子的份上,应该也不会再为难你。” 浣柔没有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被她紧紧咬着,都变了颜色。 浣青看她不说话,以为她定是极为不舒服,只好把她牵到床上,帮她盖上被子。浣柔也由着浣青,她的身子跟着浣青行动,但脑子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浣青刚才的话,不得不说对她简直有太强大的杀伤力了。 浣青看了她一眼,三姐姐这是怎么了?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像变了个人一般。浣青想换个话题,看三姐姐会不会感点兴趣,这才想起来刚才沥勋殿下似乎说什么条件?难道三姐姐答应了沥勋殿下什么条件么? “三姐姐,刚才沥勋殿下说什么条件,那是什么?” 浣柔被问得一怔。良久,浣柔抬起头来,盯着浣青的眼睛:“青儿,你想过为母皇报仇么?” 浣青被问得也是一怔。三姐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她怎么会不想呢?这些年,天皇的统治越来越可怕,听说天界诸神一个个都非常畏惧天皇,她的统治非常高压残暴,杀死了不少反对她的神明。这根本不是母皇希望看到的,母皇年轻时就太过高压威严,要想真的振兴天界,就应该让三姐姐当天皇,三姐姐那样温和典雅,一定能让天界诸神同心。 她时常做梦,梦到她还是公主的时候,那还是很小很小了,她和一帮妹妹们玩耍,那时候涣碧的性格也还不是太过奇怪。她们几个一起在花园里踢球,拍手唱歌。可是不知道哪一天,宫里就充斥着奇怪的感觉,妹妹们不大敢和她亲近了,姐姐们除了三姐姐对她依然好意外,其他几个姐姐有点剑拔弩张的气味了。 她更恨浣云。她都不愿意称她为大姐姐了。她不懂她为何要赶尽杀绝,她从未想过威胁她什么,却被迫东躲西藏半年之久。似乎浣玄更惨,一直都被囚禁起来,一个堂堂公主,往昔何等风光,现在却沦为阶下囚。 “想过。哪怕不为母皇,也想至少把二姐姐放出来。她以前也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她也是一个公主,如果被关一辈子,我都不敢想。三姐姐,要是我被那样对待,我或许早就想死掉了。”浣青说到浣玄的遭遇,就忍不住捏紧拳头。 “那,如果沥勋殿下愿意帮我们报仇呢?”浣柔语气轻极了,像是一切重负过后的一种舒缓。 浣青不可思议地凝视着浣柔。沥勋殿下,她听过他的名号。听抒泽枫讲过,这位殿下神力非凡,当年和海帝沥坤相争,沥坤用了极其阴险的一招,让他败了。从此便谪居蓬莱,发誓不再过问三界内的事。泽枫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如果海界的海帝是沥勋殿下,恐怕海界现在早就兴旺繁荣了。可见沥勋殿下是个极有能力的天神,并且当年他应该还有一批死士,留在海界。这些年海帝沥坤身体也不好,海界颓然,如果沥勋殿下真的愿意重回三界,或许还真是个强大的盟友。 “可是······可是什么条件才能说服沥勋殿下呢?”他在这仙岛已经谪居了这么久,是什么条件能说服他呢? “这个条件,需要不少代价。”浣柔语气又软下来,一种浓浓的惆怅弥漫在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 “三姐姐但说无妨,或许青儿能帮三姐姐一起实现呢?”浣青想着,自己神力也不弱,大不了把孩子生下来,再帮助三姐姐也行呀。 “杀冥王。”浣柔说得极其轻描淡写,那眼睛里的哀愁越来越浓。 浣青差点尖叫出来,但只轻轻发出一个“啊”音,便狠狠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想不出他与冥王有什么仇恨,但此刻,似乎这些也不是重点了:“一定······一定是这个条件么?”浣青的心里都凉了几分。 浣柔点头,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可是,泽枫和绝冷······”浣青心里终究是不忍心的,虽然自己也有些怨恨冥王对三姐姐太绝情,但那毕竟是孩子未来的爷爷啊。且她在冥府时,冥王对她也不差。 浣柔垂下头,但瞬间又抬了起来:“青儿,我知道这个条件你做不到。但是我别无选择。天界本是母皇有意托付于我,我非但没能让它繁荣昌盛,还让我的亲生姐姐在牢狱里受苦,这叫我又于心何忍呢?或许,我终归会答应沥勋殿下的条件,只是青儿,到时候,青儿能不能不要阻拦我?” 浣青惊呆了,她没想到,三姐姐真的能这么狠心,全然不顾绝冷的感受。三姐姐明明那么在乎绝冷啊,在乎到都愿意为她入凡忘了一切仇恨,但为何此刻,三姐姐的眼里除了哀伤还有一丝火焰呢?仇恨的火焰似乎又燃烧起来。 这个选择,真的非常艰难。三姐姐本该被立为天储,未来用肩膀扛起天界的神明,因为自己的不留意,被浣云窃走天界,还杀掉母皇,囚禁浣玄。如果坏人真的有报应,那么浣云为何还过得这么好呢?一想到弑母之仇,一想到浣玄还被囚禁在大牢里,过得甚至不如天庭中一个小仙,浣青的心就一阵阵疼痛。 “我只是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以前,我太在乎别人的感受,太容易为别人活着。那样的浣柔,过得已经很累了。现在我不想那样。从前,我为了绝冷选择负了天界,如今,我不能再那么自私。如果杀冥王是唯一的办法,哪怕飞灰烟灭,我也一定要试试。至少,我对得起天界,对得起母皇,对得起二姐姐了。”浣柔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很显然,她自己说这番话时,根本就是底气不足。 浣青的心一点一点疼起来,她怎么可能视而不见自己最亲爱的三姐姐如此痛苦?刚怀有身孕时,她对抒泽枫有些不讲道理,抒泽枫每次都不恼不怒一脸温柔。有一次,她实在被抒泽枫温吞的性子气着了,对他吼了起来:“是不是我怎么伤害你欺负你你都不反抗?” 抒泽枫那时候笑起来,笑得格外明媚:“青儿是我的妻子,是我们孩子的娘亲,就算青儿怎样伤害我,我都会原谅。”浣青那一瞬间眼泪都涌出来了,或许为眼前这个男人,忍受再多孕期的辛苦,她也值得吧,毕竟他是那么好的人。 “三姐姐······”浣青喃喃道:“我愿意帮你。”浣青说话时声音也在颤抖,很显然,她心里那种复杂的情绪也不言而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如果被冥王发现了,因为有自己,或许冥王还不至于马上杀死三姐姐,因为自己还怀着他们抒家的子孙,或许冥王还会念在这个情面上饶了浣柔。浣青对浣柔的爱,竟然已经细致到如此地步。 浣柔看着浣青,也非常诧异,良久才紧紧把她拥入怀中,姐妹二人久久不知说什么话,就那样紧紧相拥着,就像拥抱能消除一切疼痛一般。 “殿下······”久凡面色凝重,他其实非常不乐意做那种事情。 “她们决定了么?”沥勋背对着久凡,显然,他也不知该为自己这种有些龌龊的做法露出一副怎样的神情。 “是。”久凡心里也极其矛盾。 “好,做好准备吧,也该联系一下我们海界的旧部了。”沥勋的声音非常平淡,似乎在尽力掩盖什么感情。 “是。”久凡倏地一下消失了。 第59章 要变天了 黎浅月的手轻轻环过李瑶的腰,用另一只手搭在李瑶准备拉开的弓上,言语间多着几分暧昧的情愫:“我上次教过你的呢,站姿是不是又不对了?”黎浅月的声音极其温柔,带着一点暖暖的湿润气息,充斥在李瑶的耳旁。 李瑶的脸唰一下红透了,黎浅月这姿势极为暧昧,以前在宫中,谁敢对她如此造次?就算是哪家俊秀的公子哥,极想这样靠近她,也终归只能在脑子里想想。因为从未有人离她这么近过,她此时的感觉有些怪异。但很奇怪的是,她心里却还有几分渴望。母妃去世得早,似乎她很少享受过这种被女人环绕的感觉。 黎浅月的体温竟然和她那张脸类似,竟然多出几分缠绵,李瑶在心里暗暗希望黎浅月能就这样一直抱着她。黎浅月也不知道是跟江湖上哪里的小混混们学的这么一招,总之这环绕,被她做出来便多了几分挑逗。 黎浅月眯着眼,从背后望去,李瑶的脖子都是红的,那白皙的脖颈,随着呼吸,每一根微小的汗毛,似乎都在颤动。此处静谧无人,只有几个护卫极远地跟着。自从上次他们领教过黎浅月的厉害,就似乎再也不用担心主人的安危了,反正那黎浅月也会把她照顾得极好。 李瑶此刻的羞涩,看在黎浅月眼里极为过瘾。毕竟以前黎浅月迷恋绝冷时,多着几分小孩子的崇拜,但此刻看李瑶,只觉得她的羞涩是为自己产生的,心中便多了几分爱怜。再者说,自从她知道绝冷是她表姐以后,心中对绝冷的那种情愫,便默默转化为了一种亲情。此刻,黎浅月被李瑶这幅媚态逗弄得也涌起一种莫名的情愫。 这个女子比自己大上几岁,比自己更多一种成熟的美,而这成熟此刻如此羞涩,光是看着就很过瘾,更何况她们两人贴得如此近,她都能清晰地感知到李瑶的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 “你喜欢我这样抱你?”黎浅月这个人就是这样低级趣味,明知道李瑶已经害羞成那样了,还非要挑破,让李瑶更难堪几分。李瑶只觉得从小到大似乎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刚想回头骂黎浅月自作多情,才发觉一回头,离黎浅月更近了,近到快贴在一起了。 黎浅月嘴角上扬,带着一抹极其挑逗的神色,盯着李瑶那长长的睫毛。都说动情的女子最美,李瑶那张本就好看的脸上多了几分情愫后,显得更楚楚动人。以前怎么没有发觉,她也有她的好?那时候还讨厌她呢,因为知道她似乎也有几分喜欢绝冷。 想到李瑶曾经也对绝冷有过感情,黎浅月忽然生出一种霸道和不悦。她也不知道为何,以前或许是因为绝冷,但此刻,似乎更像是自己内心发出的声音。黎浅月一笑,妩媚极了,慢慢朝李瑶越靠越近,环着她腰间的手也越抱越紧。 李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朝头顶涌,她从未经历过这种感觉,只是愣愣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黎浅月。 温润,馨香,这是李瑶的第一认识。此刻黎浅月的嘴唇正贴着她的嘴唇,她心里惊得说不出话来,毕竟她可是个公主,那份矜持,她从未捅破过。但黎浅月毕竟只是个小民,她只顾自己高兴,才不会去管那些教条。 黎浅月的嘴角又咧开了一些,她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李瑶一点也不排斥自己,相反还有些喜欢,于是她便更放肆了一些,她轻轻把李瑶的唇齿撬开,用自己温润的舌头,触碰到了李瑶的舌尖。 李瑶被这触电般的温柔吓得措不及防,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她也紧紧抱住黎浅月。黎浅月也不知道是谁教过的,或者她本来悟性就高,这种人之本能的事情,完全能无师自通。 黎浅月的舌头又轻巧又带着一丝攻击性,李瑶活了20年,第一次尝到如此美妙的味道。黎浅月的舌头有一股浓浓的甜味,让她心旷神怡。李瑶闭上眼睛,开始尝试顺从自己内心的欲望。 李瑶变得主动起来,黎浅月心里还有些纳闷,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矜持高贵的公主么?但黎浅月来不及想那么多,就被李瑶反过来的柔情吸引住了,全心只有那个甜美缠绵的吻了。她也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因此哪怕她极力表现出一副坏坏的样子,李瑶还是能轻易了解她的内心。 两个人越搂越紧,一种灼热的情愫就要把两个人冲昏了,心脏跳得无比迅速,似乎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 黎浅月此时和李瑶两个人四目相对,脸色都有些绯红。 “那个······”李瑶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咳咳······”黎浅月以为自己一定能表现得像江湖老手,但还是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与羞涩。 “瑶儿不讨厌我的吻?”黎浅月还是决定要先说话,毕竟她可不愿意在公主面前失了颜面。 李瑶注意到黎浅月竟然喊她瑶儿,就更加羞涩起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黎浅月心中大悦,她原本以为,喜欢绝冷就是世界上最最快乐的事了,因为她那一颗飘泊不定的心,竟然有了牵挂与念想。她会看着绝冷高兴自己就高兴,看到绝冷忧愁自己就忧愁。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幸运,此刻她为之心脏狂跳之人,竟然也能如此热情回应她。 黎浅月笑了起来:“早知这样,我当初应该替绝冷与瑶儿成亲,这样弄不好最后假戏真做,真的成了公主的驸马。” 李瑶也早已懂了人事,不会不知道黎浅月那番话中“假戏真做”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一想到刚才自己与黎浅月竟然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那样忘情地拥吻,就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黎浅月看到李瑶那个样子,也不忍心再占她的便宜,但笑容却更得意了。 “我给瑶儿表演一套剑术好不好,是我新学会的。” “不射箭了么?”李瑶笑着问。 “你不用学射箭了,以后有我射箭打猎给你吃,不就够了么?”黎浅月笑起来,露出一排小白牙。 李瑶笑着点点头。 黎浅月拿起身上的佩剑,演示了一套剑法。这些时日,她顺着沥勋给的那套书,试着调理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或许神仙的神术和凡人的武术真的有些地方是相通的吧,黎浅月按照沥勋给的书调理气息,确实觉得气息更加平稳流畅。出剑时,浑身的力气就像不断在往外涌。那感觉,比浣柔当初教她的时候要舒畅多了。自从在那本书里看到了甜头,黎浅月倒是经常披星戴月地起来舞剑,毕竟她对武学的痴迷与喜好,还是非常浓厚的。 李瑶在一旁微笑着看她,其实黎浅月没有对手,她是看不出来优劣好坏的,她只感觉那剑法行云流水,似乎比她之前看到的黎浅月更要厉害几分,黎浅月舞剑的身影有一种异样的美感。如果说男子舞剑会有一种英武阳刚之气,那黎浅月舞剑绝对是造物主最得意的作品,她那张精致的瓜子小脸配上宝剑的凌厉,简直像天上的仙女。李瑶总觉得,即使自己贵为公主,但与黎浅月比,她依旧没有完全赢过的把握。 “瑶儿觉得如何?”黎浅月沾沾自喜,她自认为自己确实相当优秀。 李瑶笑起来:“浅月这剑舞得极好,似乎功力比以前更深了,浅月不愧是练武的奇才。” 黎浅月最喜欢听人夸她了,特别是李瑶这么一夸,让她心情就更愉悦了几分,脸上不自觉又露出了些许笑意。 “其实我还有别的地方也很好,不过要瑶儿亲自试试才知道。”黎浅月就是这样,其实自己就是个软柿子纸老虎,还非要装作一副什么都经历过的样子。 李瑶看她那张妩媚的脸,说出这种挑逗意味的言语,不禁乐从中来,竟然噗哧一声笑起来:“那,什么时候去试试?” 这次轮到黎浅月彻底脸红了,她没想到李瑶已经知道了治她的法子,只得憋红了脸默不作声。李瑶看她那副神情甚是可爱,便笑着拉起她的手:“我不管你什么厉害什么不厉害,我现在有些饿了,你刚才舞了剑,估计也累了。今晚我亲自做几个好菜给你吃好不好?” 黎浅月一听李瑶亲自做菜给自己吃,脸上又露出一副不争气的欣喜模样,自从娘亲去世后,似乎也没人对她这么好了。 李瑶拉着黎浅月的手,慢慢往回走,边走边感叹道:“从前身在皇宫,很多事情没有切身感受过。只有来到这山美水美的沧州,才感叹人活一世,能放下身段权力与金钱,方能得到最纯真的幸福与自由。” 黎浅月也笑起来:“以后,我会为你守住这份幸福与自由。”黎浅月抬头望着天空,此刻和风万里,好不舒畅。但不一会儿,她就感知到一种异样的感受。那是一种胸口有些闷的感觉,按道理说,出现在这种极为舒畅的天气十分反常。 但自从黎浅月按照沥勋给的书修炼气息后,觉得对天象似乎有了不一样的理解。从前,她看天,只会看到天,但现在她再望天,除了那一抹淡蓝外,总觉得能感知到平静背后的一丝波谲云涌。 看来,自己果然是天神的后代,这种奇异的感知能力,以前是绝对不会有的。 “浅月,明日你还教我打猎好吗?我忽然觉得打猎似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以前我从来没玩过。” “可能要过几天了。”黎浅月望着天空喃喃道。 “为何?浅月不愿意教我?” “不是,瑶儿,要变天了。” “不会吧,你看近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怎么会要变天了呢?我观察过天象,最近星星也能看得很清楚,应该是大晴天啊。” 黎浅月皱皱眉:“那好吧,反正如果是晴天,我就教你。” 李瑶显然没有注意到黎浅月神色里的一抹忧郁,她的注意力全在黎浅月答应教她打猎上,便拍着手,笑得越来越欣喜。 黎浅月望着前方李瑶带着一丝喜悦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她终于找到了她人生的意义,她好想拚命守护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或许是自己太多虑了吧,人总是这样,有了自己珍爱和想保护的人后,就会变得有些患得患失和害怕了。 但愿,明日真的是个好天气。 皇宫内。 自从羡贵妃走后,李延便每日都期盼着她能回来,他不信她能对鸢儿如此狠心,他总是坚信着,即使她对自己没有感情,对鸢儿也一定有,不然怎么会给鸢儿亲自取名? 鸢儿这几个月的五官似乎更长开了一些,确实有几分像她,因此李延总是格外疼爱,一直让她睡在自己的寝宫中,只有鸢儿哭闹时才让奶娘带下去喂奶。 其实他心里很是担心,他担心有一天鸢儿也像她母妃一样说不见就不见了。或许是老来得子,又或许是真的惦念她,因此格外疼爱鸢儿,以前就连瑶儿都没有这种待遇呢。 但不知为何,鸢儿一向乖巧,除了饿了或者尿了,基本不会吵他,下人们都说小公主实在乖巧得让人疼爱。但最近,鸢儿格外闹腾,总是莫名就哭起来。 他也曾请御医来看,以为是鸢儿生了什么疾病,但御医总瞧不出什么来,说小公主一切正常。但即使尿过,吃过了,还是不时就哭上那么几声。 李延看在心里也十分焦急,但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敢随便喂她什么药呢?只能把她抱在怀里不断哄她。 “鸢儿,你是不是想你母妃了?” “鸢儿,难道你是真的病了?” “鸢儿,今天是不是又不高兴了?” 叶安在一旁看着也在心里叹息,皇上何时对自己的子女如此上心过呢?别说公主了,就是几个皇子,也不见他如此殷勤呐,幸亏这孩子是个公主,否则日后恐有杀身之祸。叶安毕竟生活在宫中,自然知道皇家的残忍无情。只希望这个小公主能平安长大吧。 “叶安,娘娘找到了么?” 叶安垂下头:“陛下,已差人到处去找,但至今也没有消息,就差把大阡翻个底朝天了。” 李延叹口气,她是多么讨厌自己,不惜这一切代价也要逃出去。但他不甘心,他是皇帝,大阡国最尊贵的人,他不信还有谁能给她提供更好的生活。 “近来皇后那边如何?”李延最近觉察到,皇后那边有些异动,但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异动,反正皇后的神情不像之前那般温顺,那眼神中总带着一丝他说不出来的感觉。 女人是最善妒的,皇后掌管后宫多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但何时见过李延这般宠爱那个羡贵妃的?索性他们的孩子是个女儿,要真是个男孩,皇后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也一定要除掉那个孩子。 “陛下,皇后娘娘那边似乎最近与朝臣联系得比较频繁,好像听说还曾与王将军通过信。” 李延眉毛一挑:“王将军?王世飞么?” “正是王将军。” 李延心里有一种隐隐的不安,王世飞是皇后的母舅,他虽然常年不在黄谐,镇守边关,却手握重兵,万一皇后真有什么异动,那自己便不得不早作准备了。 其实皇后心里想要什么,他是明白的,皇后无非是希望他能尽快立储。这些年他确实觉得自己老了许多,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了,只有跟羡贵妃在一起,他才会觉得很轻松,又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作为宫里的女人,无非将来依靠的是自己的儿子,当皇后,远不如当太后。这些心思,李延怎会不知。 “叶安,其实皇后在想什么,朕也不是不明白。”李延喃喃道。 叶安一听这话,忙俯首下来。 “你可知朕为何迟迟不立储君?” “陛下春秋正盛,自有陛下的道理。”叶安不愧是常年伴在君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问题该问,什么问题不该问,他都非常有数。 “这储君之位,朕不是没有考虑过康儿,他是皇后所生,虽不是嫡子,到底也身份尊贵。只是康儿有些太过软弱,太仰仗着皇后,朕是怕我李氏的江山,最后倒成了皇后的。”这些事,李延是绝不可能和任何一个人说的,他生性多疑,但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李鸢哭得有些难受,特别想找人倾诉一下。 “既然如此,那陛下倒确实不急于一时。陛下龙体康泰,将来还有很多时间培养皇子们,到时候再选出一个符合皇上心意的皇子,也未尝不可。” 李延摇摇头,心里苦笑了一番,这哪里是能培养出来的?这些年迟迟不立储,无非是想两害取其轻,选一个对大阡伤害最小的儿子。大皇子李泰天性愚钝,虽无母妃干政的可能,但难免会受奸臣蛊惑;二皇子李浩虽然天资极高,却心性孤傲,恐怕会一意孤行,难免会走错路;三皇子李康又是皇后所生,最后□□政的可能性极大;四皇子李祥倒没什么差错,就是唯唯诺诺有些形貌猥琐,看上去没有皇家的风范,这种人当上君王怎能服众?其余的皇子也是各有各的差,唯独倾心一点的,却又年龄过小,恐怕是捱不到自己驾崩了。 因此,关于立储的问题,这么些年他迟迟没下决定。 李鸢不知为何又啼哭起来,这次脸都哭红了,李延本就心烦,看到这个样子又是难受又是心乱如麻,吩咐道:“叶安,今晚让翠儿带公主吧,朕今晚想一个人静静。” 叶安听令后,忙把李鸢抱了出去。 第60章 神力找回 “二位心意已定?”沥勋微眯着眼,等这一天似乎已经有些久了,原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可显然自己并没有。或许,是担心她们能不能成功?毕竟冥王神力非凡又聪明睿智,想要除掉他,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浣青看看浣柔,神色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悲凉,浣柔轻轻点点头,既像是安慰浣青,又像是对沥勋的话作出回应。“只愿殿下记得殿下的承诺。” 沥勋冷笑了一下:“二位放心,我已让久凡去联系了,只要二位做到答应我的事,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帮二位实现心愿。” 浣柔轻轻叹息一声,对浣青说道:“青儿,我们也该走了。”她此刻只觉得,在哪里都心神不宁,她的心似乎再也没办法得到平静了。 浣青也心事重重,泽枫,她都不敢想他会有什么反应。他还会原谅自己么?还愿意接受肚子里的孩子么?没想到她为这个还没诞生的小生命,这么快就积攒下了罪恶。 “三姐姐,我们怎样回去?” “我们此次不能明目张胆,冥王毕竟是冥王,若有闪失恐怕全部功亏一篑。我们晚上进冥府,我就装作你的侍女吧,但愿天黑,守宫门的神明们不会特别留意。”浣柔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最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时候冥府的大门外守卫应该最为薄弱吧。”浣青愣愣地说,也确实是这样,否则她上次怎么能轻易就跑出来了? 浣柔点点头,也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冥王的寝宫内,壁橱里的炉火烧得格外旺盛。冥王今日心情似乎不错,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陛下,王妃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黑极禀报道。 “好,她快要到大门前,就让那些冥巡们撤回来,一个也不留。” 黑极有些莫名其妙,为何不干脆等到她进了冥府,再全部撤走?虽然在冥府门口遇袭的概率小之又小。 “陛下,臣下还有一事禀报。” “说吧。” “王妃这次带回来的,似乎还有柔殿下。她们一路上行色匆忙,似乎很心急。” 冥王笑起来:“黑极,这件事你要从今以后都忘掉,你懂我的意思么?今晚她们会来找我,这件事,你也要永远装作不知道。” 黑极觉得冥王最近越来越神秘了,他简直猜不透,但冥王的旨意他不能违拗,还是答应下来。 但他总觉得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冥王的神情一直都微笑着,也看不出什么古怪之处。“黑极,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今日谁都不要来见我。”冥王的声音极其空灵,有一种如释重负一般的感觉。 “遵旨。”黑极忙去寻找暗中保护浣青的冥巡们,吩咐冥王旨意去了。 浣青与浣柔一路上并未讲话,一来她们都在用心凝聚神力赶路,二来她们此刻的心情似乎也并不好过,因此不说话心里或许还能稍微舒坦一些。 “青儿,还有几个时辰,就能到冥府了。动手的时候,就让我来吧,你不合适,况且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不能沾染这杀戮。” 浣青心里叹息,从她做那个决定开始,就应该已经为肚里的孩子攒下恶报了吧。 “三姐姐,你要答应我,呆会要是不行,你一定不能勉强,活命才最重要。”浣青还是不放心,她即使不怀孕,她都不敢与冥王对阵,更何况现在还大着肚子?所幸那孩子是抒家后代,或许冥王因为这个也会顾忌一些,到时候就看三姐姐能不能瞅准时机了。浣青忽然想起抒泽枫的脸,那一脸的笑意那么温柔,像春风一般拂过她的心,那笑容曾在她最孤单无助时给她力量。 两个人更加快了脚步。 冥王从怀里掏出一幅画,正是绝冷曾在藏书阁见过的。那才是最像沥熙的画像。冥王在烛火中,细细地抚摸着那画像,那眼睛里的神色异常温柔。 “熙儿,你在那里过得好不好?”冥王喃喃道,不觉滴下几滴眼泪,已经有多久没哭过,自己已经忘了。“你还怪不怪我,会不会不想看到我呢?这些年来,我已经知道是我错了。假如给我一次机会重新选择,我愿意放你们走,只要你还活着,只要还能看到你,我又有什么不满足呢?”冥王的脸色在烛火下显得异常苍白。 他时常觉得自己老了许多,他此刻正打量着自己手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有了一些皱纹。冥王淡淡一笑:“还是你好,你永远就那样年轻。我呢,孩子们大了,我却老了。”他仔细用手抚摸着那画,就像冥后还在他跟前一般。 外面有些窸窣作响,冥王将画轴收起来,放在了怀里。赶紧躺在了床上,装作一副熟睡的模样。 浣青先进来了身子,她与浣柔说好的是,她先进来探探风,没问题的话,就让浣柔进来。可是此刻她看到冥王正熟睡,想着不要牵累三姐姐,索性自己一不做二不休,赶紧将冥王杀掉好了。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冥王,浑身的神力都聚集在掌间。 “是青儿回来了?”冥王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吓了浣青一跳。浣青的心猛然跳得厉害起来。 冥王立起了身子,温和地看着浣青。 “父······父王,浣青给您请安。”浣青有些结巴。 “青儿这次可遇到好玩的事了么?”冥王笑眯眯的,浣青心里又是焦急又是不知所措。她怎么也没想到冥王这么晚了竟然还睡不踏实,不愧是冥王,对气息的感应真是强,想她与三姐姐瞒得过所有把守的小仙们,也断然瞒不过冥王。 “青儿,青儿只是随处走走。”浣青额头上竟然沁出了汗水。 冥王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让她进来吧,晚上风有些凉,别让她在外头呆太久了。” 浣青彻底呆住了,三姐姐已经屏气凝神了,怎么还被他感知到了? 浣柔听到冥王已经这么说了,便知道这次计划估计是失败了,只好硬着头皮进去,想着谋划下一次计划。 “参见冥王陛下。”浣柔对他行了个礼,这样的场面是她和浣青都没想到的。 “你瘦了一些,或许这些时日,你过得有些不好。”冥王打量着浣柔,若有所思。 “陛下都知道了么?”浣柔的声音也很冰凉,一想到在凡间的遭遇,她就又升起恨意。 “你们今天来是做什么的,我也都知道了。”冥王意味深长地一笑。 浣青与浣柔面面相觑,两个人都十分惊异。怎么可能呢?这样说,计划还没开始,就要死在这里了? 浣柔冷笑了一下,“不知陛下想怎样处置我们呢?”毕竟,曾经自己只是和绝冷两情相悦,他就能如此心狠,今日,又会让她们怎样难堪呢。 浣青已经将神力聚集起来,随时都准备备战了,她不愿意看见三姐姐就这样死掉。 冥王笑了起来:“浣柔,你还恨我吗?” “恨,我恨你让我失去了作为一个女子和天神的尊严。”浣柔说得轻描淡写,或许自己也见不到明日的朝霞了,这些年积攒的怨气,抒发一下也好。 冥王的神色变得有些忧伤:“后来我也后悔了,我知道我给你的伤害是无法挽回了。” 浣柔凝聚神力,准备向冥王攻击,可她那两成神力,哪里是冥王的对手?冥王只轻轻一挥权杖,她就被弹到地上。 “三姐姐!”浣青一惊,忙扶住浣柔,浣柔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浣青凝聚神力,也准备给冥王一击,可冥王微笑着摇摇头,用神杖凝聚着自己浑身的神力,做起来一道屏障。浣青和浣柔惊呆了,她们从未见过冥王施展神力,如今一见,才觉得冥王果然名不虚传。浣青额头上渗出冷汗,只怕自己未曾怀孕,此刻与三姐姐联手,也不是冥王的对手。 冥王的笑容有一丝讽刺,也有一丝自嘲:“浣柔,可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话么?你曾经说,倘若有一天你能当上天皇,定当与我冥界互通有无,只要你在位,定不做伤害冥界的行为。” 浣柔笑起来:“冥王陛下还记得这些话?可是冥王陛下何曾给过我当天皇的机会呢?” “若不是因为你与绝冷······”冥王的神色还是有一丝凝重,显然,这个事实是他仍不大愿意承认和接受的。他从未想过,自己最爱的女人是这样,自己最疼的女儿还是这样。 浣柔凄凉地一笑,现在说什么,不也都晚了吗?今夜,只怕要与冥王战死在这里,反正复仇也无望了,自己又岂敢窝囊地活着? “今日,你们都抱了必死的决心来的么?”冥王眼睛一挑。 “嗯。” “可是浣柔,不怕绝冷会伤心么?青儿不怕泽枫会难过么?”冥王的声音很轻,他背过身去,显然不担心她们两能越过他设置的屏障。 说到绝冷,浣柔的心仍然像被刀子剜去一块一般地疼,但来之前,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么?她和绝冷的这份情,或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既然是个错误,来世再遇到她好了,只是那时候,但愿两人都不要是皇家的孩子。 冥王叹口气:“不要挣扎了。我也累了。这些年,我又有哪一天真正的快乐呢?我原以为报复的滋味很开心,我原以为报复能让我好过一些。可我的头疼提醒着我,有些事并不是想忘就能忘掉了,我对你的上海也一样,或许你一辈子都会记得。错了就是错了,在这件事上,我已经输了。从绝冷恢复记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又一次失去了一个爱的人。” 浣青和浣柔仍然试图打开屏障,不然待会儿冥王叫来护卫,她们连拼死一搏的可能性估计都没有了。不过,这样一想也奇怪,冥王既然早就知道她们的意图,为何现在还不叫人进来呢?难道是想羞辱她们一番? “浣柔,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直到今天才明白有一个挚爱之人,就已经非常幸运了。剩下的路由你陪绝冷走了,我只希望你能做到你当初承诺的,倘若有一天你当上天皇,便和冥界一直交好。但愿,你不会为难绝冷。”冥王转过身来,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已经多了两行眼泪,浣柔和浣青都愣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冥王的身上开始散发出黑色的光芒,那光芒起先极微弱,让浣柔她们并未察觉,但此刻,已经可以感知到了。 “冥王,你?!”浣柔叫了起来。 “嘭”一声,门开了,是黑极! “陛下,陛下!”黑极感知到了不对,原来他早就觉得冥王今日蹊跷,所以一直就在冥王寝宫外不远处待命呢,到底是冥巡,对神力的感知格外敏感。 “陛下你疯了么?!”黑极的眼睛都急红了,他发了疯一般想要冲破那道屏障。原来那屏障根本不是用来阻止浣青与浣柔的,而是阻止有人闯进来的。 冥王看着眼前三人,笑了起来,笑容有些凄凉:“这么久了,我也累了。和我同时代的几位陛下先走一步了,我一个人也没意思。黑极,你要记住,今日所见之事与两位殿下无关,你要告诉绝冷和群臣,是我受不住疼痛丧失心智,一心求死,让绝冷和泽枫莫要伤心。” “陛下!”黑极的声音在黑夜里极为凄凉。 冥王越来越虚弱,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变得更加轻盈了,浑身都再也使不出太大力气,屏障也一点一点消失了。黑极闯了过来,但黑极说什么,他也听不大清楚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浣柔一把扯过来,凝聚身上最后的神力,一道黑色光芒闪耀在浣柔的额头上,那印记由深变浅,渐渐消失了。他对着措不及防的浣柔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浣柔的表情由惊讶变成了惊恐。 “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冥王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就化为了一道青烟,消失了。 “陛下!陛下!”黑极大叫着试图伸手留住冥王,但他哪里捉得住这一手的青烟呢? 诸神似乎都感知到了异样,纷纷朝冥王的寝宫赶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绝冷与抒泽枫。 “浣柔······”绝冷首先看到了还在发愣的浣柔,随后才意识到父王的神力已经完全感知不到了,她看了一眼黑极,黑极正大哭。绝冷的心一点一点变冷,那一瞬间,她觉得仿佛掉进一个冰窖里,寒冷让她无法呼吸。 诸神也反应过来了,都纷纷跪下磕头痛哭。抒泽枫与绝冷一样,也是愣愣地,始终不敢相信。 “黑极,”抒泽枫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冥王陛下,冥王陛下是怎么回事?” 黑极此时只管痛哭,但听到抒泽枫在问他话,只得忍住悲泣,呜呜咽咽地跪着,说不出话。他似乎明白了一切,今日,这两位殿下定是来杀冥王陛下的,而冥王陛下也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才选择了自尽。他真想把一切的一切全部说出来,但他生生地忍住了,他想起了冥王的旨意,或许那才是冥王最希望他做到的。 “陛下他近来常受疾病困扰,经常痛不欲生,早在数日前,陛下就交给我一份遗旨,说是趁自己神志清醒时写下,以免发生什么事了大家乱了阵脚。想必陛下定是疼痛难忍,才做此选择,自尽仙逝。”这番话,不知实情的人一定听不出破绽,因为诸神都明白,以冥王的神力,没有任何人能暗算得了他。 绝冷唰地一下跪下来,终于发出一声惊天的嚎哭,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她从未想过,父王竟然是这样仙逝的,那往日对父王的埋怨,到此刻也变成了深深的悔恨与思念。那个最疼爱她的男人就这样去了,不留痕迹。 “绝冷。”冥王叫住绝冷,彼时阳光照进花园,冥王看上去没有往昔的阴冷,反而多了几分明媚。 父王年轻时定是极为英俊的男子,绝冷心中暗想着。 “父王,今日好雅兴。”绝冷笑吟吟地说道,父王就该出来走走散散心,总呆在寝宫里,没病也养出病了。 冥王淡淡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就好像父女俩从未有过隔阂。 “父王老了,现在又病了,以后冥界就拜托绝冷了,绝冷帮父王好好守住它,让它繁荣稳定,好不好?”冥王看向远方。 “父王哪里话,父王身子硬朗,只是有些头疼病罢了,神医都说不碍事的,只是父王不能再胡思乱想,神医说,父王实乃思虑过多所致。” “是啊,以后有绝冷了,父王不会思虑过多了,以后冥界都是绝冷的了。” “父王,除了政务,恐怕,您还会思念母后吧。”绝冷丝毫不避讳这些,父王的深情,其实她早在看到画的那一年就已经明白了。 冥王看着远方,嘴巴轻轻一动:“只怕是连思念的资格都没有。” 绝冷觉得这话甚是凄凉,怕父王伤心,忙转过话题:“父王,你看那曼珠沙华开得极好,往年的曼珠沙华都不似今年的好。”她指着一块大石头处,有些兴奋。 “好是好,只是那花儿太悲伤了,不喜欢阳光。”冥王笑起来。 绝冷惊愕地望着父王,父王平日里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呀,但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这一幕又一幕,离今天并不遥远。但为什么此刻,就像是过了好多好多年了?神仙其实比凡人更可怜,凡人还有一具尸首,而神仙,一旦仙逝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抒泽枫扶住浣青,浣青此刻脸色苍白,他害怕妻子受不了刺激,但他哪里知道,浣青此刻心里有多么复杂?冥王的死,是她怎么也想不出来的,她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愧疚,又是心痛。原来到底,她还是把他当作亲人的。 浣柔望着绝冷,绝冷跪在地上哭,她好想伸出手抱抱她,可她好怕她没有资格抱她,毕竟,是自己逼死她父王的不是么?若有朝一日,她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恨死她了?只是庆幸黑极听了冥王的话,没有把真相说出去。 黑极哭着哭着,站了起来,从怀中拿出那道遗旨:“冥界不可一日无君,还请诸位节哀顺变,让我宣读陛下最后的旨意。······冥巡逸宽填补冥巡首领之位。” 诸神齐刷刷叩头道:“请冥储殿下节哀,请王子殿下节哀,还望冥储殿下早日继位,带领冥界继续前行。” 绝冷已经哭到嗓子都干哑了,但此刻,她不能再是一个失去父亲的女孩子了,她是冥储,即将继位当上冥王的冥储,她必须冷静下来,必须要有个当君王的风范。 她颤抖着站起来,捡起了那根掉落在地上的权杖,那是君王的象征。说实话,她此刻身上是没有神力的,能拿得动这根神杖,恐怕还得仰仗着自己身上晚晴公主那印的微弱神力,因此她觉得极为痛苦,那权杖就像有刺一样,灼烧着她的双手。权杖就是如此神奇,神力越强的人,越会得到它的滋养,但神力弱的人去触碰,可能会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但绝冷不能丢下,哪怕再疼,这也是父王交付给她的信念。浣柔看见她皱着的眉头,知道那是她疼时才有的固有表情,她只觉得那一刻她的心都要碎掉了。以绝冷的神力,想让权杖认同她,估计太困难了。 但绝冷面不改色,她缓缓走向诸神,将权杖往地上一掷,缓缓说道:“诸位爱卿,节哀顺变。” 诸神听到绝冷的话,纷纷抬起头,不得不说,这一刻,他们在她身上看到了冥王的延续。 第61章 新王继位 “浣柔,沥勋殿下已经同意帮你复仇了吗?”绝冷的心里始终惦记着她,以至于绝冷根本就没有想过问问她,为什么会比自己更早出现在冥王的寝宫内。 浣柔盯着她,似乎一切都要忍不住了,不过此时崩溃了,怎么对得起冥王的牺牲呢?冥王似乎早就有想过这一切的发生,他最后那句话,不就是告诉浣柔要把这秘密一直隐瞒么?或许这样对于绝冷来说,才不会一下失去两个在乎的人。 “沥勋殿下是个好人,他也看不惯天皇陛下的强势,所以答应我了。”浣柔浅浅一笑,她第一次对绝冷撒谎,撒得这么镇定自若,让绝冷一点破绽也没有看出来。 “沥勋殿下真是个好人,浣柔,待会儿,我就要正式继位了,以后我就是冥王,我答应过你的一定帮你报仇,这一点我不会忘。有了沥勋殿下,我们的实力应该会更强。”绝冷拉住浣柔的手,其实她自己已经非常紧张了,她很怕自己待会儿出什么纰漏,让诸神笑话。 “绝冷握住权杖的每一分钟,都会觉得疼痛难忍吧。”浣柔极其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绝冷低下头:“嗯,每一分钟都在疼,不过我以后会更加勤修神力,争取把以前丢掉的都加倍弥补回来,我的时间还挺长,浣柔不要为我担心。”绝冷硬生生地扯出一个微笑。 浣柔伸出手,帮她整理衣衫,那是一件绣着曼珠沙华的黑色宫服,这宫服是绝冷亲自指定的样式,区别于冥王身上的赤红色火焰图,让她的这件宫服显得既精致又华美,没有冥王身上那件那么阴冷。 “以后我的绝冷都是冥王陛下了,穿衣服却还是有时候这么不小心。”浣柔边笑边帮她把身后一处褶皱抹平,绝冷笑了起来,这么多天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没关系,以后我的身边会有浣柔帮我啊,那样我一辈子都不用学会好好整理衣衫。” 浣柔心里一酸,眼泪直在眼眶里转,马上就要流出来,又硬生生给憋住了:“好,那我就一直为绝冷整理衣衫。”可是,真的能一直么?从她做出刺杀冥王的选择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再也不敢正视绝冷那张又热情又清澈的眼眸了。绝冷还是绝冷,但她已经不是她了。 冥王仙逝前,在她耳边说了一段话,那段话让她大为惊悚。冥王说,当今海界的海帝是天界四公主涣碧所变,真正的海帝应该是被天皇囚禁起来了。告诉沥勋这个信息,沥勋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她没有想到,浣云为了自己的帝位稳固,竟然想出这样的局,这种大逆不道有违天伦的事,她为了权欲全部都做了。也对,她连母皇都敢杀掉,又何惧一个名义上的夫君呢?她的心到底狠毒到什么地步了呢? “殿下,该去登基大典了。”黑极走了进来,自从宣布遗旨后,他就成了新的冥司了,那个冥界无数神明向往的位子。黑极自然明白冥王陛下至死托付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他终于理解了那个作为父亲的男子最后的心意。原来当初,他说的那句话竟然是这个意思。自然是效忠陛下,没错,因为往后,冥储就变成了陛下,冥王的意思,是让他誓死效忠绝冷。或许从那时候起,冥王就没打算再活多久吧。黑极想到冥王,总会心里无比难过。这些年的效力,让他把冥王视作父亲,一个父亲能为子女精打细算到这一步,又怎么能不让他动容? “知道了。”绝冷还怀着心事。纵使心里那份哀愁还没有挥去,还是要摇着牙接任冥王之位,这也一定是她父王最乐意看到的场面了。 “浣柔,我有些害怕,害怕我做得不好。”绝冷喃喃道。 浣柔笑起来:“谁说我的绝冷做得不好?绝冷是冥王陛下钦点的冥储,又聪慧过人,将来一定能让冥界兴旺繁荣。” 绝冷听见浣柔鼓励她,又开心起来:“真的?” “嗯。”浣柔很认真地注视着她,哪怕此刻心里有一千把刀子在割。 “好,那我便去了。”绝冷微微一笑,拿起权杖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咬紧牙齿,缓缓走出寝宫去。 今日对冥界来说绝对是个大日子。新王登基,历来都比较隆重。大家心里对新冥王能不能掌管好冥界是持着怀疑态度的。冥储殿下聪慧大家虽然都能认同,但冥储殿下的神力······确实不敢恭维。如果要当好冥王,需要好好加强神力的修炼了。冥王抒亦绝对是个明君,在他的治理下冥界空前繁盛,不求新王能超越他,但凡能为他守住这一点半点的繁华,诸神也就心满意足了。更何况绝冷还是女王,这一点让诸神心里也有些没底,冥界已经好几代都没有过女王了,离新王最近的女王应该追溯到绝冷的曾祖母了。总之,绝冷心里忐忑,诸神心里也忐忑无比。 “陛下,请戴王冠,接王印。”黑极将一个精美的盘子呈到绝冷面前,里面放着一只精致的王冠和一枚颇有气势的王印,那王印上盘踞着一只偌大的貔貅。 绝冷深吸一口气,接过黑极递来的王冠与王印,并将王冠缓缓戴在头上。她有些不安,她想要找到浣柔的视线,果然,浣柔正对着她浅浅的笑。她还看到了哥哥,哥哥也对她微笑着。这些笑容,都让她有了一丝勇气。 诸神看绝冷戴上王冠,忙齐刷刷地跪下:“冥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绝冷心里其实很无奈,万岁,可是即使是神仙,又有谁能活到一万岁呢?这仪式怎么看怎么像凡间那样俗。绝冷正色道:“诸爱卿平身吧。寡人今日继位,但求得到祖宗庇佑,不求成为冥界最伟大的冥王,但求不出什么差错,不让祖宗的余荫毁在寡人手上。日后寡人还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望诸位大人多多见谅,寡人年轻,还望诸位大人多加指点。” 诸神心里感到一丝安慰,至少礼数上,他们的新王还是做得不错的,绝冷在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的学习能力,这一点在她小时候就表现出色。 “陛下,先王遗旨说,让王子殿下与王妃搬出冥府,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安置?”黑极心里毕竟还是对浣青有意见的,他越来越明白先王为何要这么安排了,他不过是怕万一风声走漏了,泽枫和浣青不在冥界,至少还能平安。 “这······”绝冷皱着眉,她怎么可能知道父王真正的心意呢?她也以为是父王防备心过重,怕哥哥与青姐姐甚至未来那个会出生的孩子会威胁到自己的王位。 “将抒泽枫封为河城王,让他在冥府多呆一些时日,等到孩子分娩了再分配出冥府吧,毕竟孩子是我抒家后代,在冥府里神医的水平也比较高明。到时候看是小郡主还是小世子,等生出来了一并分封了再走吧。”绝冷不能违拗父王的遗旨,纵然她心里并不愿意哥哥和青姐姐走,但她也很无奈。 抒泽枫一直微笑着注视着她,绝冷真的长大了,父王到底没有所托非人。只是,他也不是很理解父王,他与绝冷素来要好,他为了绝冷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不知父王为何至死都要防备着他呢?或许,生在皇家就是如此悲凉吧,以后要回冥府来看看绝冷,都要提前通报了吧。 绝冷只觉得一股异样的感觉袭来,她坐在父王曾经坐过的王位上,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又那么陌生。她忽然觉得冥王的位子真的有些冷,那么高高在上,她恍然有些理解了父王那种感觉,用后人的话说,那种感觉应该就是高处不胜寒吧。 “陛下,宫外有一男子求见,他说他叫沥勋。”礼官忽然进来通报。群臣听了面面相觑,沥勋?难道不就是那个传说中谪居在蓬莱的王子?他怎么会来?冥界近些年与海界天界的关系十分微妙,此刻新王继位,哪怕是海帝与天皇都没有前来祝贺,怎么这个消失在众人视线中那么久的沥勋反而跑来了? 绝冷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沥勋殿下还真是会挑时间呢,不过今日正是自己继位,群臣难得如此集中,与众臣商议一下对策也好,反正迟早也是要进攻天界的。浣柔与浣青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一种很奇妙的情绪。 “陛下,我们冥界与蓬莱素无交集,今日陛下登基,那个沥勋殿下却突然赶来,也没有提前通报,恐怕不安好心。”一位老臣说道。 “是啊,陛下,臣下也担心他没安好心,还望陛下做好迎敌的准备。”另一位老仙人附和道。 “诸位爱卿不必忧虑,与其我们在此处猜,不如把那位殿下请来,便知他的目的,我想他断然不会如此鲁莽,否则怎么会孤身前来?” 诸神面面相觑,讨论了一下,也没讨论出什么,也只得不做声,表示听从冥王安排。 绝冷微微一笑,对礼官说道:“把沥勋殿下请进来吧。” 沥勋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个礼:“蓬莱沥勋,参见冥王陛下。今日冥王陛下登基,沥勋特来贺喜。” “沥勋殿下快快免礼,按辈份说,沥勋殿下还是我的表兄呢。”绝冷笑着让沥勋不必多礼。 沥勋抬起头,忽然一惊。他从未见过绝冷,但此刻一见,恍然有一种见到仙逝的姑姑的错觉。像,太像了,那神态,那笑容,简直与姑姑年轻时如出一辙。姑姑仙逝了这么多年,可他一直忘不了姑姑的样子,他曾经也觉得,姑姑是三界里最美的神仙了。 绝冷看见沥勋对着她的脸发愣,不禁笑起来,她已经猜到了沥勋心里的想法,毕竟连父王见到自己,都会不自觉地感叹呢。 “不知沥勋殿下今日前来,除了祝贺外,可还有别的事么?”绝冷笑着示意沥勋可以将要求说出来了。来之前,沥勋曾要久凡打听过消息,看来绝冷仍然被浣柔与浣青蒙在鼓里,她定然不知是她们逼死了老冥王。 抒泽枫看到沥勋时,也怔住了。这么多年不见,两个人早已不是当年的小童了,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识自己。显然,沥勋的目光也在自己身上停留过,还对他微微一笑。这种场合,沥勋自然不能贸然相认,但那一个眼神已经让抒泽枫确认,沥勋还记得自己。 “沥勋此番前来,是为了劝说冥王陛下攻打天界的。” 沥勋此言一出,群臣面面相觑,大殿里又热闹了起来。 “不知沥勋殿下这安的是什么心,我们冥界素来与海天两界交好,为何今日我们陛下刚刚登基,您就要劝她攻打天界呢?”一位老神仙抚摸着胡须质问道。 绝冷微微皱眉,看了看浣柔的表情,可浣柔的表情里什么也看不见,她那一双眼睛,里面闪着一丝冷冰,显得像并不怎么关心这件事一样。绝冷还有些纳闷,这个话题,不是她最感兴趣的么? 浣柔心中是不悦的,沥勋什么时间不选,偏偏选择这个时间,说明什么呢?一是他有眼线,他非常清楚冥王已经仙逝了,二无非就是来亲自确认并炫耀一下吧。绝冷刚经历丧父之痛,他却偏要挑选这不合时宜的时间谈战争。不知道他心里好过些没有?他是来看绝冷笑话的么?他是来嘲讽老冥王终于仙逝的么? “请诸神听我言明。我沥勋久居蓬莱,从不过问三界中事,三界的发展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自从天皇继位以来,日益残暴,我有几位要好的朋友也深受其害。据说此刻天界众神纷纷畏惧天皇的高压统治。我们身为天神,不可能不去看就能推卸掉身上的责任。自从天皇继位以来,对天下苍生又做过什么有益的事么?她终日沉湎在权欲中,给人间也带去了不少的灾祸。只怕冥界早已察觉,自从她继位后,来冥界的人间魂灵也越来越多。试问这又正常么?难道先王的仙逝,不也是一定程度的积劳成疾?难道冥界还敢说天界与冥界没有关系么?” 沥勋的这番话惹得群臣议论纷纷,大家确实发现,自从天皇登基以来,冥界要处理的凡间魂灵越来越多,虽然也找不出与天皇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他们都是神明,他们的一举一动一个变故,都会引起凡间普通百姓的变故。这样想来,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联系。 “可是这也有可能是海帝的原因,昔日海帝身子不适想出服食童男童女的法子,难道不是孽报到他头上去了么?”一位冥界臣子问道。 沥勋冷哼一声,沥坤果然阴险毒辣,这么损的法子也亏了他想得出来。 “海帝因病造成海界长期萎靡,说实话,我觉得沥勋殿下说得有一定的道理,当今天皇丧失作为神的基本道德,弑母弑君夺取她那皇位,又对天界实行高压统治,弄得人心惶惶。”绝冷走下她的王座,站得离群臣更近了一些:“各位定然清楚,她到如今还扣押着二公主浣玄,就是怕浣玄威胁到她的皇位,天界诸神也是敢怒不敢言。先王在时,与天界素来交好,我们冥界与天界也常常互通有无,天界的事,不能因为不是我冥界的,我们就置之不理。” 众臣又议论起来。 “当年,天皇本有意传位给浣柔公主,为的就是浣柔公主为人温和,体恤下臣,能够为天界的兴旺奠定好的基础,但浣柔公主命运多舛,直到今日才又返回到我冥府,当年公主对我有教授神术之恩,今日又怎可不报呢?且公主与先王就曾有约定,如果帮她收复天界,等她当上天皇定与我冥界交好,让冥界与天界共同繁荣,先王后来有疾,或许这就是他一直都想完成的夙愿,我希望诸位能好好考虑一下沥勋殿下的提议。”绝冷这样一说,有一些臣子就不敢多说话,其实这么些年,大家心里都有数,虽然谁也不敢明说,但大家都知道冥王与浣柔公主的情分并不简单。 “这······” “陛下刚继位,是不是能先稳定下来,再做打算?” “臣下还是认为此时攻打天界时机不妥,还望陛下三思。” 阻止的声音越来越大,黑极却没说话,他倒想看看新王是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的,也不知道先王有没有看走眼。 绝冷将手中的权杖往地下一杵,“当”地一声巨响,让诸神立马不再敢说话。此刻的绝冷身上有一种让他们不敢轻易冒犯的气场。绝冷越来越体会到,为什么当了冥王还是不会真的开心了,因为仍有太多无奈,首先第一步,就是要学会震慑诸臣。他们还是觉得自己太过年轻了,因此才如此肆无忌惮,自己话还没完全说完,就有人敢跳出来反对了。 绝冷正色道:“诸位爱卿真的以为天皇主政,对我冥界没有丝毫影响么?这些年我冥界形势剑拔弩张,先王丝毫不敢放松备战,为的正是天皇与海帝竟然还有一层夫妇关系。如今天界与海界相互勾结,势力日益扩大,长此以往,我冥界哪里还有安稳之日呢?天皇做出了太多有违常理的举动,我们真的要忍下去么?” 黑极松了口气,看来新王还是下了功夫的,自从她回来住,先王也一直命冥傅教导她功课与学问,看来还是有些效益。其实先王也预见到这场战争会来,只是当时他还并没有赴死的心,还试图能多保护新王几年。越想先王,黑极就越是伤感不已。 但仍然有一些臣子,并不愿意攻打天界,他们始终认为,这件事与冥界无关,冥界如若主动发起进攻,定要落下一个主动挑事的名衔。这帮臣子一般都是老神仙,比较顽固保守。 绝冷皱眉,朝堂之上有神明赞同,也有神明反对,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一切都乱哄哄的。她在心里笑自己,要是让父王看见自己这副模样,该是多么难受啊。她忽然好想抱抱父王,好想和他说说当冥王的不容易。可是她再也见不到他了,看不到他的笑容,得不到他的宽慰了。 “诸位大人都说得有理,只是不知能否听浣柔一句?”浣柔走了出来,站在群臣中。群臣们便停止了争论,定睛看着她。 “浣柔有缘成为最后见到先帝一面的人,先帝临终前告诉浣柔,当今海殿中的那位海帝,并不是沥坤陛下,而是我的四妹妹涣碧假扮而成。如果先王所说的是真的,只怕当今形势对冥界相当不利。如果是真的,天皇必定是想将涣碧当作傀儡,实现她一皇统治两界的局势。等她真的实现的时候,冥界还有抵抗的能力么?” 浣柔这些话一出,惹得群臣哑口无言,但随后立即纷纷议论起来,怎么会这样?先王从未提及此事啊,如果是真的,那对冥界后患无穷。 “可是殿下终归是希望冥界打这么一场的,我们谁也没听过先王这样说,又怎么能证明呢?”一些老臣还是不信,他们始终不信浣云能翻起这么大的浪花。 “诸位大人,我能证明。”是黑极发话了,他确实知道这件事,这一点浣柔倒没有骗人:“昔日先王在世时,有一天海界鳌罡来找过先皇,鳌罡是海相鳌元的儿子,这一点礼官可以作证。鳌罡当日前来就是求先王彻查此事,因为以他的能力不足以查清,因此先王一面派我们冥巡保护鳌罡,一面派人暗中调查此事,这件事的真相我们冥巡里不少人都知道,只是先王命令绝对保密,才没有泄漏风声。这件事,新上任的冥巡首领逸宽也能作证。如若诸位大人不信,大可将鳌罡大人请来当面对质。” “在下确实知道此事,此事不虚,先王的确明令封锁消息,违令者杀无赦。”逸宽禀报道。 众臣面面相觑,就连沥勋脸上也变了神色,他都是此刻才知道的,原本他来只是为了实现承诺,但今日知道这件事后,他怎么可能忍心让海界苍生受苦呢? 绝冷边叹气边露出一个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微笑:“那么,逸宽,你带人去把鳌罡大人请来,与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再做决定吧。” 逸宽立即跪下行礼道:“臣下遵旨。” 第62章 挑拨毒计 “陛下,近来我们的探子回报,说是冥界似乎正在集结军力,似乎说是要准备与天界交战了。”天丞禀报道。 浣云冷笑了一下:“什么交战,可怜那抒亦也是真可怜,儿子身子差,女儿偏生是个不靠谱的,她不就是为了浣柔么?还要找一个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我看冥界迟早毁在她手里。”浣云打量着自己精美的指甲,似乎并没有紧张感。 “陛下,我们是不是也要提早准备一下呢?”天丞倒是有些担心。 浣云笑起来:“我不用费一兵一卒,便可让他们溃不成军。可怜那个愚蠢的抒绝冷,竟然还不知道那个惊天的秘密呢。” 天丞擦了一把汗:“陛下的意思是······” “去把海帝给我找来吧,我有要事要与他商议。” “遵旨。” 涣碧正在钻研御史的那本奇书,自从她遇到那本奇书后,觉得这世界上聪明的神实在太多了,否则怎么会研究出这么新奇的神术呢?这本书亏得是被自己遇上了,否则或许好多让人拍手叫绝的神术就要消失了。 “陛下,天皇陛下派人来请。”礼官进来通报。 涣碧眉头一皱,浣云已经很久没有找过她了,她也乐得自在,整天呆在寝宫中钻研神术,简直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事了,今日又是为何事找她呢? “知道了,就说我马上过去。”涣碧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还是只能换好正规的宫服,去天界见天皇。 “不知天皇陛下叫我来所为何事?”涣碧眯着眼,不再像以前那般恭恭敬敬了。浣云心里冷哼一声,装海帝装久了,连大架子也都开始装起来了嘛。 “你可知,鳌罡已经被冥界的神明们接到冥界去了?” 涣碧心里不悦,管他什么鳌罡还是谁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摇头道:“不知。” 浣云一肚子火,但硬生生给憋回去了,这个涣碧真是难成大事,即使变做了沥坤的模样,内里仍然是烂泥巴扶不上墙。 “所以你整天都在做什么?鳌罡那么重要,我还跟你说盯紧了,你在干什么?”浣云阴沉着脸,看上去格外可怕。 涣碧笑了一下:“天皇息怒。反正我也只是陛下的傀儡罢了,如今海界尚在掌握之中,陛下又何须操心?再者说,倘若我励精图治,真的清明不少,难道陛下就不会忌惮我了?” 浣云差点吼出来,涣碧竟然敢这样对她说话,她气得血液只往脑门涌,但她硬生生给忍了下来,因为她忽然觉得,纵然涣碧这番话说得很不中听,但确实是实话。假如涣碧化作沥坤后,反而让海界政治清明,估计她第一个要杀掉的就是涣碧了吧。 浣云到底是浣云,还是忍住怒意,微微一笑:“海帝陛下言重了。既然鳌罡已逃,那便让他逃吧。此刻,他们冥界诸神恐怕也已经知道你不是真的海帝了。” 浣云这番话倒让涣碧还有几分紧张,那怎么办,这是要准备迎敌了么? 浣云看涣碧紧张起来,不像之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内暗爽:“你也不必担心,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自然不会让你有事。你还得给我装模作样地稳定住海界的民心。” “不知天皇陛下可有妙策?” 浣云一笑,笑得有几分阴狠:“这正是我要找你的目的。”说完,便贴身对涣碧说了一番话,涣碧忙笑道:“没想到天皇陛下如此高明,这一招定能不费一兵一卒瓦解他们的战线了!” 浣云得意地笑起来,她就知道,当初派人打入冥巡里没有错,冥界是成也冥巡,败也冥巡。作为冥界特殊的组织,这个机构知道太多冥王的秘密,可笑的是抒亦自以为冥巡都是一批死士,没想到仍有些许对他心怀不满的神明。那么,想要知道抒亦都知道了些什么,想要知道抒亦的动态,只需问冥巡里那几个被买通的神明即可。 万万没想到,浣柔与浣青竟然为了复仇去逼死抒亦,这一招可不够高明,其实沥勋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但没了冥界这个强大的后援,沥勋也不足以畏惧。这就是为何当初她依然敢偷天换日、偷梁换柱的原因。她不是没有考虑过海界还有一位厉害的角色,但她始终觉得那角色成不了大气。如果他真的那么厉害,又怎么会在与沥坤的争夺中败掉呢?想到这里,浣云脸上就浮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最近冥界的形势也异常紧张,自从鳌罡来阐明了真相后,冥界也上下一条心,一致决定必须攻打天界,不然等浣云的计策得逞,她就拥有了海天两界的实力,一旦那些势力对她言听计从,她实现了真正的统一,冥界再强盛也敌不过两界的实力。 “陛下,您刚继位,就要亲自出征么?”黑极有些担忧,他很怕绝冷有危险,毕竟这位冥王陛下神力太一般了,估计此刻的水平也就只是一个最最寻常的小仙吧,还算勉强有一丝神力。 “我必须亲自出征,这么重要的战争,我怎么······”绝冷把话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其实她想说的是,怎么舍得浣柔一个人,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冥王了,有些话还是要注意分寸。等到一切都稳定时,再考虑和浣柔的感情吧,此刻一切以战争为重。 黑极聪慧,他立即明白了,忙说道:“好,那臣下会让逸宽加派一组冥巡,保卫陛下安全。” 绝冷笑了笑,她似乎终于明白为何父王比较信任黑极了,黑极确实是个好帮手。 “浣柔,你紧张么?”绝冷倒是觉得自己的心突突跳得极快,这场战争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知道。 浣柔看见她有些紧张的神色,心又软起来,她拉住绝冷的手:“我也紧张,但是有你在就觉得没什么好紧张的。” 绝冷笑起来,浣柔还是那么温和,像春风一般。 “我们这次能这么快下决定,亏了父王告诉你,也亏了父王很早前就似乎在准备了,才让这决定看上去没有那么仓促,我真是越来越佩服父王,他总是这么料事如神。”绝冷提到她父王时,一脸骄傲。 浣柔看着她那个模样,心里觉得极其煎熬,她都不忍心再说什么话了,只得微微一笑。 “这次虽然要先攻打天界,但我们还是准备从海界下手。毕竟海帝是涣碧变的,将这一点戳穿,海天的势力才能不融合,或许海界还会愿意做我们的帮手,找回他们真正的海帝陛下。”绝冷的愿望永远都是那么美好,她哪里知道有很多冰冷的现实在等着她呢? 浣柔什么也不说,只转过身去拿出她的古琴,有多久没有抚琴了?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忘了。 “绝冷,我为你弹奏一曲,让你不要忧虑,可好?所有事都自有定数,成败与否,一旦决定了,似乎结果就已经注定了。”浣柔的心性还是那么淡然,绝冷痴痴地望着她,笑着点点头。 浣柔笑着开始抚琴,绝冷只觉得那琴声似乎比过去更多了几分韵味,浣柔的琴艺不但没有退化,反而因为有了更多阅历而丰富起来。那琴声悠远随和,没有一丝倾略性,又带着极其清淡的忧愁,让绝冷听着听着就闭上了眼睛。 自从她继位后,太多的事情扑面而来,让她觉得好辛苦好辛苦,她的委屈也没有地方诉说。自己当上冥王后,就连哥哥也对自己多了几分敬畏,说是君臣本该如此,但她心里真的很不开心。她一点也不想在乎什么君臣之礼,她只想要哥哥还像之前那般对自己好。但此刻似乎都成了一种奢望。 绝冷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了,她就那样靠在王座上睡着了。浣柔一曲弹完,便轻轻地走了过去,看着绝冷睡得那么香甜,浣柔也不忍心打扰她。只是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心里默默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以后有机会,我愿意用余生来偿还对你的亏欠。 “陛下,近日冥界似乎正在集结兵力,听说是准备先对付我们呐。”御史倒是一脸殷勤,自从海相仙逝后,他似乎格外得宠,海帝陛下总是把他叫在身边,他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那个意味。 “嗯。”涣碧微微一笑,并不答话,继续埋首研究神术。 御史觉得没意思,又问道:“陛下也不担心么?我们什么时候也集结军队呢?”他心里还是比较担心的,他生怕战乱影响了他的富贵繁荣。 “不用担心,寡人能立刻瓦解他们。去给寡人把兵部尚书叫来,让他集结一部分兵力,我们装装样子,起码表示对冥界的尊敬,哈哈哈。”涣碧越想那个情景就越是觉得有趣,不禁笑起来。 御史心里觉得海帝真是荒唐,但怎么也不可能表现出来,忙点头道:“臣下这就去,这就去。” 两军交汇的这一日还是到了,地点就在海界与冥界交汇的地方。这一天,凡间风沙迭起,乌云密布。黎浅月皱着眉凝视着天空,那种担忧越来越强烈了。 “浅月,在看什么?”身后的李瑶笑得一脸灿烂,黎浅月却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担忧,但她又怕影响到李瑶,才笑着说:“没事,近来天气很是不好。” 李瑶点点头:“你还别说,最近这天气真有些怪异,按道理说本不该是这种天象,像是要生出许多异变似的。” 李瑶这么一说,说得黎浅月是心惊肉跳,没错,连瑶儿都明白,这种天象并不是什么祥瑞,只怕天下将要有一场大的浩劫。 “瑶儿,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黎浅月犹犹豫豫地问道。 “去哪儿呢?”李瑶被这个问题弄得莫名其妙,“浅月在这里不开心吗?如果想找别的地方去住,我也愿意陪你。”然后又浅浅一笑。 黎浅月心软了,她怎么舍得告诉她呢?告诉她后,恐怕她的笑容就会多了几分哀愁吧,黎浅月心里满是怜惜。 “没有,能和瑶儿在一起,在哪里都可以。”黎浅月笑着摸了摸李瑶的头发,只愿自己真的有能力保护她,万一天下大乱,风云变换,只愿不要殃及她与李瑶,她真的只想和李瑶寄情在这山水间,做一对不争世事的平凡人。 “这不是沥勋殿下么?这么多年不见,似乎还是没有变什么。”海帝阵营中,有几位将领认出了沥勋殿下。 “沥勋,你好大胆子,当年你输给了我,自愿前往蓬莱永远不争世事,怎么,此刻竟然勾结冥界前来谋反不成?”涣碧微微一笑。 沥勋也不恼,这语气,确实不像沥坤的风格。 “那就要问问你是不是真的海帝了。”沥勋冷笑着说。 此言一出,众神哗然,虽然有时候也觉得海帝怪怪的,但神力什么的丝毫没有变化啊。 “放肆,你到底安的何心?寡人不是寡人,难道你是么?”涣碧轻蔑地一笑。 “看来我们不必多言,你今日就带这么少的将士,可不要说我们欺负于你。”沥勋看了一眼涣碧带来的将士,数量很少,看来这个传说中的天界四公主甚是轻敌啊。即便他曾经听过她的名号,都说她对神术有着天生的痴迷,并且极有天赋。但寡不敌众的道理,难道她不明白么? “冥王陛下,你也铁了心要帮沥勋么?”涣碧对骑在一匹神马身上的绝冷喊道。 “冥界与海天两界或早或晚都有一战,况且,是先王告诉我当今海帝绝非真海帝的。”绝冷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涣碧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一时间众人都盯着她看去。 “冥王陛下,我们好歹也是表亲关系,你登基那天,寡人忙于政务没时间去祝贺,那就让寡人此刻送你一件礼物吧,聊表心意。”涣碧哈哈大笑着,神色异常轻松,确实不像如临大敌那般紧张。 绝冷皱眉,这个涣碧,又要闹什么岔子?浣柔和浣青也怔怔地望着她,她们在想,昔日里最不争不抢的涣碧,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难道真的是被浣云给影响了吗? “如果寡人没说错,冥王陛下,你之所以说寡人不是真海帝,是浣柔公主告诉您的吧?她说是冥王告诉她的,不知可是真的么?”涣碧的神情有一丝挑衅的意味。 浣柔总觉得那笑容里有一种不安好心的意味,心里也捏着一把汗。 “没错,是浣柔说的。”绝冷承认道,她倒是想看看涣碧还要变什么把戏。 “可是,冥王陛下有没有想过,您的父王在快要仙逝的那一刻,为何想的是浣柔,而不是陛下您呢?难道您这个亲生女儿,还比不上一个外人?” 浣柔与浣青一对视,这感觉很不好,莫非······ 涣碧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睛都红了,那笑容直直地刺进绝冷的心脏。没错,她确实忽略了这一点,之前她太过悲痛,后来要仓促继位,必须稳住冥界的形势,因此她从未想过这一点。浣柔又是为何会出现在父王的寝宫里呢? “冥王陛下还不明白么?正是因为浣柔公主与浣青公主,您的父王才仙逝了啊,是她们杀掉您父王的!” 此言一出,冥界所有神明与将士们一片哗然,确实,以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海帝这么一提,他们倒是想起来了,为何王妃与浣柔公主会出现在冥王寝宫中呢?冥界那边顿时讨论声一片,绝冷皱着眉,将权杖狠狠一掷,众神这才停止了议论。 “陛下,我们要求王妃和浣柔公主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呀陛下,先王刚仙逝不久,如果真是海帝陛下所言,那么这背后一定有个惊天大阴谋啊。” “如果陛下不让二位解释清楚,我等恐怕不服,就算陛下治罪,也绝不打这糊涂仗!” “请陛下让二位解释解释吧!”一时间,议论声又响起了,绝冷只觉得被这声音吵得头都要炸裂了。她无助地望了一眼浣柔,只见浣柔目光平和,没有一丝慌乱,她又有些放下心来。没错,浣柔一定不可能杀掉父王的,就算是神力,也不能敌得过父王的,那又如何杀呢? 抒泽枫也望着浣青,他怎么也不肯相信这是事实,虽然青儿神力高强,但怀有身孕,怎么也不可能杀掉冥王啊,且冥王那边有那么森严的护卫。 黑极心里暗叹不好,这件事怎么会让海界的人知道?莫非······冥巡里有人背叛了?看来以后要好好吩咐逸宽整顿一下冥巡了。 身后的舆论声越来越大,绝冷觉得每一秒都如此难熬,她从未想过,这仗还未开始打,就已经变成了这样。沥勋也流下冷汗,他没有想过,这个假海帝竟然如此厉害,连这件事都知道了,这下形式可不好了。 浣柔神态自若,就好像这件事根本不是她做的一样,她有一种感觉,此刻心里全是舒坦,这些日子以来见到绝冷,她心里就疼得止不住,她好希望把所有所有都说出来,哪怕绝冷再也不想见到她,哪怕绝冷再也不原谅她,她也要说出来! “是我······”浣柔更要站出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住了,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这力量吓了一跳,原来是浣青! 浣青阻止了浣柔,她望了抒泽枫一眼,眼睛里全是舍不得,抒泽枫在那个眼神背后看穿了真相,心痛得就快要流出血来,他拼了命想要阻止,浣青却使出神力,飞到了两军的头顶上方。 抒泽枫努力想要抓住浣青,却发现这一刻,浣青离自己如此遥远。她眼睛里流下一行眼泪,就像是要与他做最后的诀别。 “这件事,与浣柔无关。”沥青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两军将目光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几章都很虐,写着心里难受,给各位提个醒 第63章 新的生命 浣青站在众神之上,那身淡黄色长袍随风飘舞,此刻的她有一种异常的镇静。 “当初逼死先王的人是我。是我至今对他仍有恨意,恨他那样对浣柔,恨他没有实现他的承诺早日替我报仇,诛杀逆贼浣云。至于我为何能逼死他,还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我告诉他如果他不自尽,我会杀掉我肚里的孩子。”浣青一脸决然,涣碧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冥界的各位神仙,你们看,你们的集结依靠在怎样一个龌龊无耻的谎言中?你们的王妃为了一己私欲逼死你们的先王,难道你们此刻不更应该为你们的先王复仇么?我海界与诸位无冤无仇,今日的战事,我海界也可大度原谅,料想冥界诸神也是受沥勋这个逆臣的挑拨。还望今日冥界诸神诸将尽早撤兵,海冥两界还当恢复往日的和平!”涣碧的嘴角有一抹得意的微笑。 沥勋气得血往上涌,大叫道:“你敢不敢和我验证我们皇族都知道的印记?” 涣碧微微一笑:“寡人乃是天命所归的海帝,何须配合你这个逆臣的阴谋?沥勋,你想篡位,最好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否则寡人定不念兄弟之情,将你碎尸万段。” 海界一些臣子们马上跟着高呼:“诛杀逆贼,诛杀逆贼!誓死效忠海帝,誓死效忠海帝!” 久凡皱眉,扯住正欲冲上去的沥勋:“殿下息怒,今日看来不是最好的时机,我们还是回到蓬莱,再做长久打算。” 沥勋忍住怒意,一挥衣袖,就与久凡一同消失了。 涣碧哈哈大笑:“冥王陛下,冥界的诸位神仙,你们看,这就是你们的盟军。你们还会相信他么?” 冥界本来就有一些神明只希望乐得安生,根本不希望有如此血腥的战斗,看着这个机会,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请陛下惩治王妃!” “请陛下将相关人等一律囚禁,待事情查明后再做定夺!” “求陛下撤兵,沥勋等人已经先背弃了盟约,我们又何必损耗我们冥界的实力?” “是呀,陛下,撤兵吧······” “撤兵吧······” “惩治王妃!惩治王妃!” 这些声音盘旋在绝冷耳边,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事情为何会发生到这个地步呢?看来今日军心涣散,还没开始进攻,就已经满盘皆输了。 “撤兵!”绝冷非常不甘心地喊了一声。霎时军队中战鼓雷雷,冥界浩浩荡荡的雄兵都开始往回退去。 绝冷望着大部队的撤离,由衷感觉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父王,原来当好一个君王并不简单,你太高看绝冷了。 她回过头去寻找浣柔的身影,只见浣柔正关切地注视着她,那眼神既温柔如水,又那么让人心碎。浣青姐姐说了谎话,绝冷知道。浣青姐姐很爱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很爱哥哥,怎么可能为了复仇做出这种事呢?放不下仇恨的,从来都只有浣柔一个人而已。 因此那天,正是浣柔逼死父王的。她从理上,能懂得浣柔所有的恨意,但于情,那毕竟是自己的父王,浣柔怎么舍得伤害他进而伤害自己呢?可浣柔似乎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了,她的眼里再也没有自己,而是无尽的仇恨。 浣柔也看着绝冷,她也能看出绝冷眼神中的每一个心碎。青儿那么拙劣的谎言,去骗骗外人或许还能蒙混过去,但怎么可能骗到聪慧又异常了解她的绝冷呢?她在绝冷的眼神中看到了心疼。她伤害到绝冷了,而且绝冷也明白了。 绝冷看浣柔的神色,便明白了这一切。她只觉得阳光此时都格外刺眼,那光芒似乎在灼烧她的每一寸肌肤,她浑身火辣辣地疼,但是心里却像被人迎面浇上一盆冰水。冰与火的交融,引发一阵呲呲作响。 她承受太多了,太多太多了。人群似乎就要把她们分散了。浣柔跟着人群,越走越远,远到她再也看不见了。她们还是今生无缘了,那梨花与海棠下的约定,那一见倾心的誓言,终究再也等不到实现的那天了。 “陛下,陛下!”黑极一把扶住倒下的绝冷,忧心极了。 冥界诸神看见绝冷竟然昏了过去,心中更不是滋味,不由得撤退得更迅速了。身后,是涣碧一片哈哈大笑的声音,与海界那些将领的击鼓鸣威。 “浅月,你看天似乎又晴了呢!”李瑶对这好天气表现得异常高兴。 黎浅月停下采花的手,也向空中望去。确实,天空刚才还乌云密布,简直像要下一场暴风雨,但此刻却异常明媚晴朗。不知为何,黎浅月心里总觉得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让她闷得慌。 绝冷的寝宫中,跪满了神明,这场面颇有些像绝冷快要仙逝了,诸臣等着绝冷立遗嘱。众神都很担心,很担心新王小小年纪承受不了如此打击。 “神医,陛下如何?”黑极焦急万分。 神医行了个礼:“冥司大人,诸位大人,陛下不碍事,应该是急怒攻心导致气血不畅,多修养几日便能好,这几日内,陛下断不能受什么刺激。我这就去采集几株仙草给陛下服用。” “好好,那就有劳神医了。”抒泽枫一脸担忧。 神医刚出去,绝冷就睁开眼睛了,估计这一觉她睡得也不踏实。她强撑着想坐起来,才发现她的寝宫里跪着的全是她的臣子。她那一刻有些恍惚,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对他们如此重要了?自己再也不能不舒服了休息一下就当没事了,是吗? “哥哥······”绝冷第一眼看到的是哥哥,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抒泽枫的手。 但哥哥此时却有些生疏,竟然没有伸出手,而是给她叩了个头:“罪臣给陛下请罪,还望陛下责罚。” 绝冷叹了口气,她才想起,此刻诸神都看着呢,自己仍是高高在上的冥王。 她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叹口气道:“河城王何罪之有呢?” “臣下没有好生管教自己的妻子,给陛下带来许多困扰,求陛下责罚。”抒泽枫说得一字一顿,每一句话都像用刀子扎在自己心里,明明,他也要承受丧父之痛呢。 绝冷摇摇头:“哥哥言重了,绝冷都失去父王了,怎么还能失去哥哥和浣青姐姐?” 底下已经有臣子听不下去了,咳嗽了两声,缓缓说道:“陛下已经是冥界的君王,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恐怕也该给王妃一个惩罚,不然如何对得起先王?” 立马有人附和:“陛下,如果先王的仇不能报,不知海天两界如何看我冥界啊,我冥界连自己的君王都不能守护周全,该是多大的耻辱啊!” 跪着的众臣,立马都跟着附和。 抒泽枫眼里也全是泪水:“求陛下责罚!” 绝冷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世界上所有的绝望。她不信青姐姐的话,她不信父王没有缘由地自尽,她忽然想起父王的那道遗旨,说是让哥哥与青姐姐远离冥府自力更生。从前她还以为是父王对他们心存顾忌,现在再想才恍然明白父王的一片苦心。或许,父王早就想放弃自己的生命,换得所有仇恨的终结吧。 “求陛下责罚!”抒泽枫一次又一次的叩头,那一声又一声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让绝冷心都碎了。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却被迫要惩罚她另外剩下的亲人。怪道别人说无情总是帝王家。有时候,或许帝王本身不愿无情,但帝王要承载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绝冷只觉得有一股热流从眼睛里涌出来,她颤抖着声音说:“河城王妃逼死先王,按罪当诛,念其怀有抒式子孙,关押进地牢,分娩后再做处罚。原天界三公主浣柔,与河城王妃同犯,一并关入地牢,随后处置。河城王看管妻子不严,罚做半年苦役。” 抒泽枫脸上流下泪水,叩头道:“谢陛下不杀之恩。”说完,便被几个鬼差带下去了。 绝冷只感觉一片荒凉。她生命中最最重要与珍惜的人,她都没有能力保护好。 诸臣见冥王已经处罚了,虽然心里都觉得处罚得不够重,但冥王已经让步了,他们也不敢再做什么过分的要求,只得纷纷叩首道:“陛下英明。” 绝冷闭上眼睛:“诸位爱卿都下去吧,我身子还有些乏,不碍事的,诸位大人就不用担心了。” 众臣这才退了下去。 绝冷紧紧闭着眼睛,这些天所受的打击,竟比从前受过的还要多出许多来,她只觉得她的心脏快要受不了那样负荷了。她多想回到从前,她还可以和浣柔那般亲密,那样在阳光下开怀一笑,没有任何烦恼。她似乎直到今日才明白,为何父王被母后背叛后会那般疯狂。 在王位上坐了那么久的人,心中已经难得有温情和信任了。父王曾那么孤注一掷地相信与爱着母后,可母后还是背叛他了。虽然说不清楚到底谁对谁错,悲剧就这样诞生。绝冷有些不明白,为何千百年来,有无数人想要得到这至尊的王位,他们是不是都以为得到了王位,就可以永世无忧了?他们又知不知道这王位的光环下笼罩着多少阴森,浸染着多少挚爱之人的献血? 她握住权杖,拿起权杖的一瞬间,还是会有一种被熊熊烈火灼烧的疼,但她一直抓着那权杖不放,似乎身上的疼痛可以帮助心灵分散一下疼痛。身上的疼,终归可以愈合,心里的疼呢? 那惩罚,句句都是在惩罚自己。从此,她与浣柔,便再无可能。 黑极在窗外将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他忽然好生心疼绝冷,绝冷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很多,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这么多的疼痛。估计她才开始明白做帝王是如此艰难吧。他很想去宽慰一下她,但有些成长和伤痛似乎必须要她亲自去经历吧。黑极叹口气,要是先王看到绝冷这个样子,会不会从心里感到心疼呢? 前殿门外,抒泽枫正拿着扫帚打扫,其实他可以靠神力轻而易举便完成打扫的工作,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之所以不那么做,是想让父王原谅浣青,原谅他们即将出世的那个孩子。或许,这也是他排解心里疼痛的一种办法吧。他从小到大也没有干过这种活,加上身子本来就不能过于操劳,因此别人感受到的疼痛如果是一分,他就又放大了几分。 “罪臣参加陛下。”抒泽枫跪下向正要去早朝的绝冷磕头。绝冷心里又涌出无限的伤感与难过。 绝冷轻轻把他扶起来:“哥哥何苦这样为难自己?”绝冷说着眼泪都快滴下来。 抒泽枫明显在闪躲绝冷的目光,只是轻声说:“这是罪臣该做的,这样能让罪臣心里好过一些。” 绝冷只觉得一片荒凉,什么时候,她与最疼爱她的哥哥说话,都要变得如此客套了呢?她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这些天她过得一点也不好,她没有一刻是真正的开心。 “近期河城王妃或要分娩了,河城王有机会的话,多去陪陪王妃。向王妃与浣柔公主传达我的问候吧。”绝冷轻轻拍了拍抒泽枫的肩膀,毅然向前殿走去。抒泽枫看着绝冷的背影,又是替她开心,又是打心眼里悲凉。 一个寂静的夜晚,她还是睡得不安稳,近来她总是梦到浣柔,梦到她们小时候。浣柔穿着一袭白衣,坐在一个很大的石头上吹着长笛,她在一旁笑着侧耳倾听。浣柔离她越走越近,想要拥抱她,却忽然被很强大的力量推得很远很远。浣柔在一个劲地念着她的名字:绝冷,绝冷······她想要伸手抓住浣柔,但只抓住了她的一个衣角。“嘶”似乎是碎布破裂的声音。 “陛下,陛下,王妃娘娘生了!”一个内侍忽然进来禀报道。 “生了?!”绝冷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青姐姐终于生了么? “快带我去见见青姐姐。”绝冷一激动才不管那些什么礼仪,她就是一心想要看看青姐姐和孩子。 绝冷拒绝了侍女们过来服侍,自己匆忙穿好衣装,就朝地牢赶去。 “陛下!”地牢的鬼差们见到绝冷忙跪下行礼。 “王妃生了?快带我去看!”绝冷兴奋不过,鬼差忙在前面带路。 绝冷忽然意识到,自从浣柔与青姐姐关进来,自己都还没有来探望过她们。不是自己不思念她们,而是自己真的很怕,不知道该说什么,怕一见面又是无尽的泪水,这些天她只想躲起来,做一个蜗牛。 孩子的啼哭声已经在她耳边了,她越来越兴奋了。 抒泽枫已经在浣青旁边了,周围还围着一众接生的神仙。 “参见陛下。”周围的神仙见到绝冷,忙跪下行礼。 绝冷一眼就看到了浣柔的眼睛。那双眼睛正看着自己,里面有说不尽的复杂神色。似乎有一些担心,有一些忧虑,又有很多伤感。绝冷不敢去直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的视线总让她那么疼。 “都免礼,让我看看。” 绝冷从抒泽枫怀里抱过孩子,这个孩子虽然眉眼未开,但小小的一个,看上去十分可爱。一张小脸哭得通红,像是对这个世界有诸多不满。 “是男孩还是女孩?” “回陛下,是个男孩。”抒泽枫的脸上也带着一丝喜悦,这么久了,他的脸上也才有一丝这样的笑脸。 绝冷高兴极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就是姑姑了。我有侄儿了!”绝冷也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抒泽枫看见一旁抱着孩子逗弄的绝冷,心里难过异常。倘若······倘若他们都不再是帝王家的子女,这幅情景该有多么让人羡慕。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多了好多苦涩。 “青姐姐,一切可好?”绝冷抱着孩子,看着还有几分虚弱的浣青。 浣青露出一抹笑容:“谢谢陛下关心,浣青一切都好。” 绝冷开心极了,她觉得有了这个孩子的降生,一切都可以被原谅了,她又可以开始崭新的生活,这生活里有哥哥,有青姐姐,有侄儿,当然,也会重新有浣柔。有了这个孩子,她可以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有了这个孩子,她可以原谅一切罪恶。有了这个孩子,其他神明也不敢要求处死河城王妃。毕竟,这个孩子是个崭新的生命,是冥界新的希望。 绝冷看着自己的侄儿,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浣青还有几分虚弱,看到绝冷那么喜欢自己的儿子,心里也非常感动,轻声说道:“就请陛下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有陛下的赐名,孩子必定能沾上一些喜气。” 绝冷笑道:“叫抒新,新儿,寓意一切从新开始,也希望这个孩子日后能一切舒心。” 浣青笑着笑着流出两行眼泪来:“新儿,好名字,真是好名字,从新开始,从新开始······” 抒泽枫抱过孩子,轻轻一吻:“新儿,你从此以后便有名字了,你会得到所有人的爱和祝福的,祝你日后能永远舒心。” 众人都沉浸在小世子诞生的喜悦中,都争相逗弄抒新,没有人发觉,在一旁躺着的浣青在笑,那笑容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似乎有喜悦,但又掺杂着忧愁。 第64章 痛失挚爱 浣青眼里的神色越来越冰凉,众人都未曾发觉,只有浣柔留意到了那凄凉的神色,还以为她是觉得众人都不关心她,才那样忧伤。 “青儿要快快歇息,生完新儿已经很累了,争取早点能走动好好抱抱新儿。”浣柔轻声安慰她。 浣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她用极虚弱的声音喊到:“陛下。” 绝冷忙向她望过来,怀里还抱着抒新,看得出来,绝冷格外喜欢这个孩子。 “青姐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绝冷在没人时,还是更愿意喊浣青姐姐而不是王妃。 浣青笑了笑:“请陛下身子低点儿,我有话和陛下说。” 绝冷低下身子,很好奇青姐姐会说些什么呢。 忽然,绝冷疼得一声大叫,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往这边看过来,诸神脸上震惊极了,因为一抹幽绿色的光芒正悬于绝冷身上。 绝冷被这疼痛弄得全是是汗,苦不堪言,但浣青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是更加卖力了,浣青的脸本就苍白,这么一来,一点血色也不再有。 “青儿!”抒泽枫发狂地大叫道,诸神反应过来,纷纷嚷着:“救驾,快救驾!” 只有浣柔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眼泪忽然就夺眶而出,她大吼一声:“都别过来!王妃是在为陛下解除封印!” 诸神都看傻眼了,原来王妃没有迫害陛下的意思。绝冷起先觉得一种难忍的疼痛从腹腔和胸腔传来,但随后,却觉得身上似乎充满了力量,竟然比之前要舒畅许多。 浣青一口血吐出来,收回了手。 绝冷也一下瘫软在地上。 抒泽枫一把抱住浣青,泪流满面:“青儿,青儿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刚生产完,身子本就虚弱。” 浣柔一把扶住绝冷,绝冷仍然是一脸震惊,这些发生得如此突然,让她始料未及。等她反应过来,根本不顾自己也正浑身无力,一把握住青姐姐的手。 “青姐姐,你这是何苦呢?”绝冷只觉得心里大恸,紧紧握住浣青的手。 浣青已经虚弱得说不出什么话,只嘴巴微微张动,此刻所有在场的神明都默不作声,整个地牢显得如此安静,仿佛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得清楚。 “陛下,浣青欠你和泽枫的,今日终于可以还完。只愿新儿真的能和他的名字一样,从新开始。还求陛下念及与三姐姐的情谊,不要怪罪于她。只可惜,我耗尽所有的神力,仍然只能解开陛下一半的神力,姨母的印,还真是有名。”浣青浅浅的笑了。 绝冷和抒泽枫都开始嚎啕大哭,浣柔在身后看了也止不住的心痛。 “青儿,你为什么这么傻,你千万不要有事,我去给你叫神医,你好生休息不要再用神力了。”抒泽枫已经哭得身子都在颤抖了。绝冷也忙着大喊着让神医过来。 浣青摇摇头,嘴巴又动了几下,绝冷忙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泽枫,欠你的青儿下辈子再还。照顾好新儿,不要让他······不要让他像他娘亲一样。”浣青也流下一行泪。 她只觉得身子先是无比沉重,再变得格外轻盈,原来神力耗尽的感觉这么痛苦,但仙逝的感觉却如此轻松。就让所有的罪孽,都从她身上止住。她好像看到所有人都流下眼泪来,泽枫抱着她不住地哭泣。泽枫从来都温文尔雅的模样,从未这么失态过。她看到三姐姐了,三姐姐也浑身颤抖,天知道她多么想念往日的时光,那时候她们都是公主,她们相亲相爱,幸福美满。 抒泽枫意识到怀里的浣青越来越轻了,他发了狂一般大叫:“青儿,青儿!”他屏气凝神,想要输一些神力救青儿,但这个方法似乎并不管用。浣青在她怀里还是越来越轻。终于,青儿的脸颊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给笼罩了,他怀里最终什么也不剩,只有一片虚无。 绝冷心中大悲,她直直地跪在地上大哭,浣柔也六神无主,眼泪根本就止不住。 只有抒泽枫此刻愣愣的。他的手开始颤抖,他在摸索着什么,那手颤颤巍巍地,试图抓住一丝带着青儿魂灵的空气,哪怕一丝也好。 新儿的嚎哭声更大了,仿佛知道自己娘亲已经仙逝了一般。在场的人无一不为之动容。 绝冷已经记不起那天是怎样回到寝宫中的了,真的记不清了,一回想到那情景,心里的伤痛就会蔓延到全身。她握住权杖的手不再疼痛了,可是心里却流出好多黑色的血,那血已经快要把她吞噬了。 “我睡了多久!”绝冷发了疯一般大叫着,她什么时候睡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一旁站立的侍女吓呆了,支支吾吾地说:“陛下······陛下是被冥司大人送回来的,才睡了······才睡了半个时辰不到。不,也不是睡,陛下应该是昏迷了。” 绝冷哪管得上别的,忙披了外衣,径直往地牢方向前行。被黑极跪着拦下了:“陛下注重身子要紧呐!”黑极脸上写满了忧愁,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河城王呢?” 黑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郁:“河城王也被我们送回寝宫了。” “我要去看他。”绝冷的声音非常冰冷,没有一丝商量的意味。 “陛下······”黑极怕绝冷忧伤过度,还试图阻拦,可绝冷把手一挥,坚定地朝哥哥的寝宫去了。 “陛下。”寝宫外的两个侍女见到是绝冷纷纷跪了下来,两个侍女脸上都有泪痕。 绝冷忙冲了进去,只见哥哥正卧在床榻之上。 绝冷冲上前去,一把握住哥哥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原来一夜白头,真的不是谣言。绝冷看着床上这个男子,几年前,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觉得他是世界上最最清秀的男子了,那时候他的笑容最清澈明朗。可是此刻,这个躺在床榻之上的人,像是一夜之间老了近10岁。 哥哥的头发,凌乱地散落下来,他眼睛里尽是浑浊,没有一丝光亮。鬓角的头发,竟然已尽数花白。 “陛下······”就连声音,也格外沙哑。 绝冷心疼:“哥哥不要多礼,哥哥那些礼数把绝冷推得好远好远,绝冷心里难过,但又不敢说出来。以后哥哥还是哥哥,好不好?” 抒泽枫用了好大力气,才挤出一丝笑容:“好。” “哥哥······”绝冷看着他,眼泪又止不住了。 抒泽枫握住绝冷的手,仿佛是希望从绝冷那里获得什么力量似的。 “绝冷,答应哥哥一件事好不好。” 绝冷心一沉,她大哭起来,完全不顾及自己已经是冥王的身份了:“绝冷不答应,不答应,我不要哥哥有事。” 抒泽枫轻轻笑起来,用了好大力气,才拍了拍她的头:“放心吧,哥哥不会离开绝冷的。” 绝冷这才止住哭:“对,哥哥不能离开绝冷啊,不然新儿一出生就没有爹娘了,太可怜了。” 抒泽枫点点头,此刻说一句话对他来说仿佛都极为艰难似的。 绝冷看抒泽枫的已经答应自己不做傻事,心里就稍微舒坦了一些,她紧紧握住抒泽枫的手:“哥哥,你想拜托绝冷什么?” 抒泽枫望着她,眼睛里全是深情,那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啊,最想保护的妹妹,可是,或许以后再也不能陪伴她了。 “哥哥求绝冷,如果哥哥有什么事······”抒泽枫还没说完,绝冷就拼命摇头,眼泪还是忍不住:“我不允许。” 抒泽枫微微一笑:“如果哥哥有什么事,绝冷一定帮哥哥照顾好新儿。告诉新儿他爹爹和娘亲都非常非常爱他,好不好?” 绝冷本还想制止抒泽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但看哥哥这幅憔悴的模样,也实在是于心不忍,只好点头:“绝冷定将新儿视为己出,尽所有的力护新儿一世平安。” 抒泽枫欣慰地笑了:“绝冷,此生能与你做兄妹,也是我最大的福气。” 绝冷听他的话,越听感觉越不吉利,心里的疼痛便多了几分:“哥哥别说话,我会请神医来为哥哥调理身子,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新儿还等着你呢。” 抒泽枫点点头,眼睛才缓缓闭上了。 绝冷怕自己再在这里呆着,心都要碎掉了,只好说:“那哥哥好生休息,我这就让神医过来,等哥哥好一些我再来看望哥哥。我现在先去地牢里看看浣柔,她也一定极其痛苦。” “好,去吧。”抒泽枫闭着眼睛说道。 绝冷阴沉着脸,走出了抒泽枫的寝宫。 “黑极,让群臣都在前殿集合吧,我想与诸位大人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一些对策,以及对王妃的安葬仪式。” “遵旨。”黑极前去召集群臣了。 前殿上,诸神都在交头接耳。 “王妃竟然为陛下解了一部分封印,才仙逝的。” “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是呀,但愿先王能心里舒坦一些吧。” “唉。” “陛下驾到。”侍者喊到。 绝冷一脸沉静地走进来。 “今日召诸位爱卿来,是想与诸位商议我冥界后期的对策以及河城王妃的安葬仪式,不知诸位爱卿可有何见解?” “陛下,臣下以为,沥勋临阵消失,弃我冥界不顾,不是真的有意互利共赢,而是看着自己无法取胜,做起了逃兵。臣下以为此刻应当休养生息,将我冥界的实力进一步壮大。就算天皇与海帝真有那么大的阴谋,只要我冥界实力雄厚,恐怕他们也不敢贸然进犯。”暗雾之神,也是兵部尚书如此说到。 “陛下,臣下以为这场战争势不可免。早在先王在世时,便有所准备,可见先王也是支持打这一场仗的,切莫等到他们海天两界真的联合,到时候我冥界再强盛,又如何以一敌二?不如趁他们还未联合,彼此还有罅隙,一不做二不休,各个击破。这样,才可保我冥界长治久安。”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黑极,他越来越感觉到,这场战争的必要性。这应该也是先王未能完成的遗愿吧。 绝冷叹口气,朝堂上又议论纷纷,有支持兵部尚书的,有支持冥司的,总之各种建议,听得绝冷头又开始疼了。 “这件事,以后再议吧,此刻一时半会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众位爱卿意见不一致,让我很是难办。”绝冷揉着额头,她恍然间想起,父王以前也总这样揉额头,原来当冥王竟然是一件如此劳心的事。 诸神听绝冷这样说,自然不再多言。 “那诸位认为,该怎么处置浣柔公主呢?”绝冷眉头微皱,这才是她最最关心的问题。 诸神心里都有几分明白,但仍有看不下去的,直直站了出来,叩首道:“陛下,浣柔公主与王妃共犯,王妃尚且是王室中人,诞下世子,又为陛下拼力解开一部分神力的封印,已然将功抵过,当将其灵位归于王室殿堂,好生敬拜。但浣柔公主却对我冥界没有任何好处,如不处罚她,一来或许成为日后海天两界生事的幌子,二来不足以平息诸神的怨恨与愤怒,还望陛下严惩。” 绝冷的神色越来越难看,那张平日里万分秀美的脸上,竟然闪过了一丝杀意。 “所以爱卿的意思是?” “当诛。” 绝冷狠狠地把权杖往地上一杵,又吓了诸神一跳。黑极皱眉,但又有些欣慰,绝冷的神力,确实比以前有着质的飞跃。 “你们一定要逼得寡人,失去所有的至亲么?”绝冷的神色异常阴冷,她是恨浣柔的,她恨浣柔根本不顾及她的感受,去杀害她的至亲。但如果让浣柔都死掉了,自己的一生又有何价值?青姐姐的仙逝,已经让她明白了很多,有时候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生生的人,或许下一秒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群臣都愣住了,以前大家只是纷纷听过那个谣言,但畏惧冥王的权威不敢议论,如今新王竟然如此明目张胆······ “陛下,还望陛下······”有一些臣子似乎非常不会看脸色,但仔细想来哪里又是不会看脸色呢?真的不会看脸色恐怕在冥府里早就脑袋搬家了吧。只是不畏惧新王罢了。 “都给寡人闭嘴!”绝冷生气起来的神情格外骇人,那动人的五官都皱在一起,此刻她身上又散发出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这件事,寡人已经决定了。将浣柔公主放出来,给她安排一个寝宫让她住下,至于今后是否攻打海天两界,再做商议。如果谁敢有异议,不要怪寡人刚继位不久就让双手沾满血腥!”绝冷气势汹涌,显然,这么些天的隐忍在眼睁睁看到青姐姐仙逝的那一刻彻底爆发了。 她心里在苦笑,当不当贤君,从青姐姐仙逝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重要了。她只想要保护好自己最珍爱的人。现在她身边,已经只剩下哥哥和浣柔了,即使她心里再怨恨,终归还是会选择原谅。 群臣错愕不已,原来他们的新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儒雅。原来她也会生气,也会震怒,众臣在她那张年轻的脸上仿佛也看到了一丝先王的影子。忙吓得不敢再造次了。 黑极心里暗笑,冥王陛下,终于此刻有些冥王的样子了。看来,多让她经历一些也不全是坏事。 “寡人现在亲自去把浣柔公主放出来,你们可有异议?” 诸神面面相觑,但谁还敢有什么异议呢?刚才已经被新王的气势震到了,此刻谁还敢不服?因此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不敢吭声。 “陛下驾到。”内侍喊到。 浣柔惊异地抬起头,她以为此生绝冷都不会再愿意见到她了呢,她以为她就会被遗忘在这个地牢里,为她前半生的错误赎罪。 绝冷静静地望着她,她也那样安静地看着绝冷。 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都流下一行眼泪来。 绝冷心里疼极了,两个人的容貌明明都没什么改变,身份地位和心境,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两个人,真的还能回得去么? 浣柔看着绝冷,不禁悲从中来,她是忍了多大的疼痛,才在此刻还赶过来看望自己?看她的阵势,似乎也并不单单只来看看自己。 “浣柔公主,我已同群臣商量,今日会把你放出来,给你安排一处寝宫,你先在冥界安居下来,日后有什么我们再长远打算。”绝冷多想直接冲上去抱抱她,但她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是冥王了,她的一言一行,都要有大体,其实她心里真的恨极了这些官腔。 “浣柔不敢当,浣柔是有罪之身。”浣柔眼睛里早已没有神采,那张脸上早已不复昔日的神采,而是布满着哀愁。 绝冷心里难过,她不能再看到浣柔这样了,浣柔必须马上出来,哪怕自己没有完全原谅她,也不舍得让她受这样的委屈,毕竟,自己从来不舍得真正伤害她。 “内侍,宣旨吧。”绝冷对身边的小仙说到。 “冥王陛下有旨,念浣柔公主与陛下······”旨意还没有宣读完,忽然外面传来极大的声响。 绝冷皱眉,回头看去,只见是神医仓皇地往她身边赶来。 那一瞬间,她忽然有一种非常惶恐的感觉,那惶恐,像一条幽暗的毒蛇,盘踞在她心里。 神医脸上全是汗,绝冷是彻底愣住了,她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了。 “陛下,”神医跪了下来,狠狠地叩了几个响头,“陛下······河城王,河城王他······” 绝冷不等神医讲完,就消失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最可怜的还是绝冷了,哎。 第65章 若如初见 绝冷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君王姿态,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一定不要让哥哥有事。在地牢里宣旨的小仙也愣住了,完全不知眼前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到底是放了浣柔公主呢,还是赶快跟上冥王陛下呢? “放我出去,陛下的旨意已经下了,放我出去,让我去看看河城王。” “这······”小仙犹疑片刻,还是为浣柔打开了牢门,她也不敢得罪了浣柔公主。 绝冷冲进抒泽枫的寝宫,她看见抒泽枫在床榻上挣扎,此刻眼前的这个男子,怎么也不像前几日还风度翩翩的模样。他在床榻上痛苦地□□着,头发蓬乱无比。 “哥哥,哥哥你怎么样?”绝冷握住抒泽枫的手,她好怕哥哥这个样子,她从未见过哥哥这个样子。 绝冷刚想凝聚神力为抒泽枫运气,就被匆忙赶来的神医阻止了,神医满头大汗,仓惶跪下:“陛下万万不可啊。河城王是心力交瘁导致的经脉紊乱,这是心病,陛下倘若用神力强行医治,会适得其反。” “难道就让哥哥这样痛苦么?”绝冷浑身都在颤抖。 “这······”神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心里非常清楚,河城王恐怕此时已经断了好几根筋脉,只是全是内伤,因此完全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想想也能知道,河城王此刻痛苦异常,每一分每一秒,都要与这止不住的疼痛抗争。能恢复的可能性实在太过渺茫了。 “绝冷!”抒泽枫浑身大汗淋漓,皱着眉头狠狠握住绝冷的手,都快要把绝冷的手给捏青了。 “哥哥,绝冷在这里。”绝冷的手开始颤抖,从手心传来的疼痛,一直蔓延到心中。 “绝冷,帮哥哥最后一个忙。杀了我。”抒泽枫的身下,全是汗水了,他周围站着的侍女,都跟着流泪。 绝冷摇摇头:“哥哥,你一定会好的,你撑住,我给你找最好的神医。” 抒泽枫笑得有些惨白:“你知道的,没用了。求求你,我真的好痛苦,我······我浑身疼痛难忍。让我去陪青儿吧。” “哥哥不要绝冷了么?”绝冷大叫着,那种要窒息般的绝望要把她给逼疯了。 抒泽枫刚想回答,额头上的青筋忽然暴了出来,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硬生生从鼻腔流出好多血来。 “快,绝冷,帮我解脱,我会谢谢你。”抒泽枫勉力撑着自己的话能被绝冷听清楚。 “神医?!”绝冷绝望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神医。 神医不敢说话,只是拼命地磕头。那一瞬间,绝冷就什么都明白了。 “哥哥,很疼吗?”那一字一句,句句诛心。 抒泽枫含着泪点头,深情地望着她。 绝冷一边流眼泪,一边在身上默默地运神力,抒泽枫一定感受到了绝冷在运神力,对她欣慰地一笑。 一道黑色的光芒绽放在抒泽枫的寝宫中,抒泽枫不再挣扎,而是面带笑容,变得很平静。 “绝冷,哥哥没办法再陪你了,对不起······帮哥哥······帮哥哥照顾好新儿。”抒泽枫的话刚说完,就化为了一道青烟。 绝冷整个人都呆愣在那里,时间就像停滞了一般。 浣柔赶来的时候,正看到躺在绝冷怀里的抒泽枫化成了一道青烟。 这一刻,所有神明全部都静默了。仿佛只要不出声响,就能让时间倒流回去一样。 大家都以为,冥王陛下一定会大哭出来。他们似乎都在等候那嘹亮的嚎啕声。可是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所有在场者皆以回过神,明白了抒泽枫已仙逝的事实,还是没有听到冥王陛下的哀嚎。 绝冷彻底呆住了,她的手还是保持着刚抱着抒泽枫的姿势。她的神情倒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那般。 众神倒是开始啼哭,那几个一直服侍抒泽枫的侍女,更是哭得撕心裂肺。所有人都跪在绝冷身后。只有浣柔,和绝冷一样,没有哭出来。她就那样静默地站着,望着绝冷。 好冷,冷到绝冷的背影,像是一座冰山。那黑红色的袍子不再有往日的光彩明媚,而是妖冶猩红。壁橱里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那火焰不似寻常,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上了抒泽枫仙逝时的青烟,整个火焰的颜色都有些偏暗偏灰。好远,明明只有一步之遥,此刻的绝冷却离她那么远。 浣柔感到一阵锥心之痛后,忽然觉得自己的重心似乎有些不稳,竟直直地往后面倒去,索性有几个机灵的侍女早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寻常,立马接住了她。 众人都惊讶万分,这浣柔公主不会再出什么事吧? 可是绝冷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回头。诸神都觉得不敢相信,平日的冥王陛下最最关心在乎的不就是浣柔公主么?为何如今······难道真的是她心里太难过了,都被震慑住了? “陛下······”一名老臣显然看不过去了,“陛下,浣柔公主晕过去了。” 绝冷淡然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为她收拾一间寝宫,把她带下去休息吧。”说完,手一挥,继续呆呆地坐在抒泽枫床榻边。 诸臣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忙吩咐小仙道:“送浣柔公主休息去吧。” 浣柔的重心不稳,显然是经受了太大的刺激,她并没有完全晕过去不省人事。她清清楚楚地听见绝冷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冷漠,她的世界天旋地转,绝冷也没有伸出手拉住她。小仙们把她扶住一步步往外走,她的眼泪就哗一下涌了出来。 绝冷以那样的姿势,不吃不喝,坐了3天。再这样下去,她自己也该心力交瘁而亡了吧。 黑极心里烦乱,诸神群龙无首,他们又推着黑极前去劝劝冥王。 “冥司大人,您是先王托孤的重臣,陛下她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危及到冥界的安危,还望冥司大人多多劝慰啊。” “冥司大人,先王子嗣稀薄,河城王一走,就只剩陛下了。如果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冥界恐动荡不安啊。难道冥司大人希望像当年的海界那样,皇室子孙大动干戈么?” “是呀,冥司大人,先王倚重大人,大人还是要去劝劝陛下啊。世子还年幼,还望陛下能从悲痛中尽早走出来,这样才能不负河城王之托啊。” 黑极被那些大人弄得头昏脑胀,只好硬着头皮去劝冥王,他怎么会不知道,此刻冥王最需要的就是安静呢?如果他贸然前去打扰,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呢。 黑极在群臣们的簇拥下,走到了抒泽枫的寝宫门前,重重地跪了下去:“陛下······” 他还没把话说完,绝冷忽然张嘴说话了。 “几天了?” 诸神面面相觑,冥王陛下说话了! “回陛下,三天了。” 绝冷站起身来,长久不动,让她身上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因此站起来的一瞬间,让她有些趔趄。黑极刚想上前去扶,绝冷忽然用权杖狠狠往地上一杵,借着权杖的支撑力,才让身子没有往下倒。 诸臣担心,都欲开口时,又被绝冷抢占了先机:“诸位大人,这三天里,劳诸位大人费心了。寡人知道寡人应当做什么,还要感谢诸位大人给寡人时间。传寡人旨意,将河城王与河城王妃的灵位摆放在一起,进贡于王室宗祠。”绝冷的声音既冷淡,又不容抗拒,诸神心里高兴,至少冥王陛下还能调节过来,证明她没事了。 “臣等遵旨!”诸神忙叩头,赶忙去执行绝冷的命令了。 绝冷往殿外走去,黑极跪上前去:“陛下······不知陛下要去何方?冥界从海界撤兵慌忙,今日冥巡来报,天界与海界都蠢蠢欲动,怕是暴风雨就要来了。此时冥界还需要陛下运筹帷幄呢,陛下何不这几日休养身子?” 绝冷眼皮往下垂,表情非常冷冰。黑极暗暗感叹,从前的冥储明艳活泼,热情大方,眼睛里洋溢着的都是小女孩才有的天真可爱,但如今,才几年而已,才几天而已,她的那副神情全然消失了。此刻她脸上有一种冷若冰霜的淡然,让人望着生畏。或许,这才是冥王该有的表情。那一刻,黑极在她脸上看到了先王的影子。 “黑极,寡人知道。你再给寡人一天时间,就一天。明日早晨,寡人定出现在早朝之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日后定当重赏。”绝冷迈开步子,就准备走。 “陛下······”黑极望着绝冷的步子,喃喃自语。 “还有一事。”绝冷忽然转过身来,黑极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此刻她的身上绝对有一种气势,叫杀气。黑极不禁冷汗都冒出来,从前这般令他生畏的气势,只出现在先王身上的。 “陛下请讲。” “冥巡往日是你亲带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怕和逸宽彻夜不眠,也给我把泄密者找到。明日早朝,泄密者必须出现在大殿之上。我不许你冤枉任何好人,也不许你放过任何坏人。如果你和逸宽做不到,我将亲自摧毁冥巡这个组织。”绝冷的声音十分阴冷,那柔软的女声,虽然不似先王那般低沉,却在此刻异常有威慑力。 黑极心中大惊,他以为,她沉浸在悲痛中,已然无法自拔,没想到,她毕竟聪慧过人,或许早在海帝说出那个秘密时,她的注意力就已经不是秘密本身了。黑极为她的心思缜密暗暗敬佩,果然,虎父无犬子。 “黑极遵旨。”黑极叩了个头,他觉得这个头扣得,是绝冷继位以来最为真诚的了。 黑极凝视着她消失的身影,看样子,她应该是要去见她。 “参见陛下。”两名小仙看见是冥王来了,忙跪下行礼,准备赶进去通报。 “都起来吧。这些天她可都正常?” “回陛下话,浣柔公主几日没吃没喝了,一直断断续续地昏睡。” 绝冷皱着眉头。或许是被绝冷这神情给吓住了,小仙也不敢再多言语。 绝冷愣了一会儿,看见两个小仙正低着头,一副害怕的模样,才微微摇头,踏进了宫殿中。 那几个在浣柔床前的侍女想要行礼,被绝冷手势示意免了。 “你们都下去吧。” “是。” 绝冷凝望着床榻上的浣柔。她正睡着,眉头还有些微皱,看上去睡得并不十分安稳。 绝冷皱眉,目光未能从她身上移回。 或许是感知到了绝冷的气息,浣柔从浅睡中醒来。 浣柔没想到她还会来看望自己,忙起身想要行礼。 绝冷苦涩地一笑:“连你也要这样了么?如今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这些无聊的东西,就免了吧。” 浣柔心里一紧,她从未见过绝冷这般神情。她见过绝冷的炽热、活泼、闹小情绪甚至嫉妒,她见过绝冷的淡然、泰然自若,但从未见过此刻的她。那阴森幽冷的气息传来,倒是非常符合她的身份。 “所以,陛下此刻前来,是要来治我的罪么?”浣柔只觉得心如刀割,绝冷那阴冷的神情,让她都有几分不寒而栗。 绝冷笑了起来,那是一种非常古怪的笑容。笑得甚至有几分惨白,浣柔不禁将身子蜷缩在了一起。她的绝冷,原来真的长大了,也变强了。让她害怕的不止是绝冷的神色,还有那身子里掩饰不住的神力。青儿曾说,只为她祛除了一般的印,也就是说,神力只释放了一半。并且这神力还是天生的神力,未经过后期修炼。可是即使是这样的神力,还是不禁让人生畏。假如当初姨母,没有将绝冷的神力封印起来,以这天生的优势,加上后期的勤学苦练,结果一定很不简单。 “你告诉我,你犯下的过错,你用什么能偿还?”绝冷笑着笑着,眼角都笑出了一些眼泪,看不出到底是嘲讽还是伤悲。 浣柔的心痛到了极点,她多想抱抱她,可她知道,她不配。 良久的沉默,刺痛着两个人的心。 “我只问你一句,当初是不是你也有心加害于我父王?”精明如绝冷,怎么会被浣青那么蹩脚的谎言轻易骗到。假如她没有心,怎么可能回到冥界第一件事不是去看自己,而是跑到父王的寝宫中去呢。 “陛下都知道答案了,何苦还要问浣柔呢?”浣柔长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只要自己做了那件事,就一定会有被拆穿的一天。她多么希望,那个谎言,那个秘密,永远也不被揭开。这样,至少只是她自己内心愧疚,而不是伤害到绝冷。 绝冷微微一笑:“好,很好。你到底还是承认了,我多希望你刚才骗骗我,那样我还是会在心底里为你找一千一万个理由开脱。我会试图说服自己去信你,如果自己不信,就逼着自己去信你。可是你到底还是承认了,好,很好,这很好,这样很好。” 浣柔看着她的笑容,眼泪也淌了下来。那个笑容,分明是带着伤痛的,可是它看上去又那般疏离,绝冷是硬生生挤出来的,就像要撇清她们所有的过往。她不是心里不明白,绝冷在青儿仙逝后,是有心麻痹自己的,不然不可能下旨放了她。那个时候,绝冷或许还是准备原谅她的。 没错,那个时候的绝冷确实是准备原谅她的。青儿姐姐仙逝,哥哥痛苦的神情,方知有一个心爱之人的可贵,绝冷又怎么舍得浪费在怨恨与生气上?她确实准备原谅了,但她最珍贵的另一个亲人也仙逝了。从此,她明白了为何王者要自称寡人,因为那个位子,终归变成了她一个人。从此身边再也没有亲信之人陪她一起走下去。她能够说服自己的心,原谅她一次,但她真的做不到再骗自己的心第二次。 倘若,倘若浣柔真的也心疼自己,又怎么会当初选择杀掉父王呢?原来把一个人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被背叛的滋味如此难堪,如此疼痛。这疼痛,似乎要把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撕碎了。 绝冷与浣柔就那样久久凝视着彼此。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那久久的凝视中,似乎包含了一切。 浣柔不忍心,还是先流下眼泪,但绝冷仍死死盯着她,似乎要用眼神把她看穿。 真想看看她的心是什么长的。真想。 “我们······”浣柔开口。我们还能不能像旧时一样?假如我放弃仇恨,假如我愿意此刻便和你厮守一生,你能不能原谅我所有的欺骗好谎言。你能不能再原谅我最后一次?从此我定不负你。浣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把这些心里话一股脑说出去,却没料到被绝冷打断了。 “浣柔公主,我冥界依然会派兵攻打海天两界。不光是为了你,如今三界形势紧张,海天两界会危害到我冥界日后的发展与稳定。帮你报仇,当上天皇,是我父王未能完成的对你的承诺,今后由我帮他完成。从此,我们两不相欠。”绝冷的声音如冬日里的寒风,如脖颈后的一抹残雪,直直地凉入心中。 浣柔就那样愣愣地看着她,绝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她从不认识自己。 绝冷转身走了,留下浣柔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榻上。 很久后,浣柔方才回过神来。那一字一句,句句刺在心上。 从此,两不相欠,或许,那一天真的来了,便再也不会相见了。 第66章 天下动乱 近日,李瑶生了一场病。倒不是什么古怪的病,只是受到了太多惊吓,导致心率有些失常。这件事,还要从前几日说起。 由于天神们正准备战斗,整个天下的气运都不甚好。北支国最后查明了王子胡贤在大阡遇害,北支国王咽不下这口恶气,联合更北方的达坦准备攻打大阡。白炙国已是张若溪成为了新王,他一直记恨李延未能把李瑶许配给他,让他在诸国面前失了颜面,因此他主动联络北支国国王,表示愿意一同出兵,讨伐大阡。 大阡虽实力强盛,也没有料到三国共同来犯,一时间举国上下民众哗然。大家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是不是当今陛下做了什么犯众怒的事,否则和平了好多年的这些国家,为何会联合在一起攻打大阡呢? 为此,李延也很是头疼,无奈只得不断增兵,搞得老百姓们不堪其苦。自从李延的祖父稳固了大阡的国土后,百姓们都乐得安养生息,这李延都一把年纪了,还不能让他们消停,大家心里都极为不满。在民间,很多百姓会关起门来议论。朝中的大臣们也不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只是皇宫内依然混乱不堪。 李延因为着急战事,心中总憋着一股火,这火得不到止息,就表现得格外急躁,因此也伤了很多良臣的心,搞得朝廷无将可用。李延气闷,就想出一些荒诞的法子解闷,在这个时节,还在宫中大摆酒宴,周围围绕着的皆是溜须拍马之徒。 皇后近来也不甚规矩。她拉拢朝臣的做法,甚至有些明目张胆了,李延看在眼里,气在心上。奈何外患与内忧不可能同时解决,李延也只是心里生着闷气,他料想到,皇后也不敢把他如何,毕竟他才是皇帝。等有朝一日,把外患解决掉,他李延一定好好收拾皇后。 众皇子之争,似乎有些白热化,他们表面上在朝廷上勇于发言,提出一些看似绝妙的点子,背地里却勾结群臣,培养自己的势力。总之这偌大的皇宫中,也波涛汹涌。李延不止一次叹息,恐怕大阡的气数开始走向衰败了。他怎么也不明白,当初天神明明答应了保佑大阡风调雨顺,为何却在他垂垂老矣之时,对他如此狠心? 在皇宫,尚且鱼龙混杂,波谲云诡,在民间则更是如此。盗贼兴起,很多人都希望趁着战乱发一笔横财,这可苦了百姓。放在平常时日里,在偏远山区总有一伙盗贼也就罢了,可以不往那里去,但最近盗贼越来越多,很多江湖人士都开始不顾江湖规矩,为财屠戮平民。各个州县的县官知府们,只顾着去朝廷找关系,希望借着混乱能被提拔几层,谁会真的关心老百姓的利益呢?因此,各官府根本不作为,任由盗贼胡作非为,出了人命也草草掩埋,官府发放几两慰问钱。战争时期,百姓们也不敢真的闹起来,只好关门闭户,减少外出,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李瑶的心情倒一向不错,近来阴雨好不容易散去,天忽然一下放晴了,让她特别想出去逛逛。连日的阴雨天气,让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发霉了,沧州地处大阡的南方,本来就比较潮湿一些,她长在北方,自然受不了这潮湿的感觉。 “浅月,今日你带我出去玩一玩可好?”想到昨晚和浅月的耳鬓厮磨,她不禁脸一红,样子显得分外可爱。 “我们公主想去哪儿?”黎浅月笑眯眯地望着她。 “随便,只要你带着我。不如去骑马吧,去跑个痛快可好?这些天我都要被闷傻了。” “哦?或许公主傻一点更可爱,公主就是太过精明了。”黎浅月笑起来。 李瑶眼睛斜了她一下:“你就知道打趣我。你就说吧,带不带我出去?” 黎浅月看她那副被憋坏了的模样,也实在不忍心,不过近来民间特别不安全,她心里很是忧心,于是看上去比较犹豫。 “浅月莫不是怕了?”李瑶带着一抹挑衅的笑意看着她。 黎浅月被她看得汗毛直竖,瞪了她一眼:“怎么可能,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黎浅月,只要不是神仙下凡,谁是我的对手?” 李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其实黎浅月真的没有骗她。以黎浅月现在的神力,除非是天神下凡她可能招架不住,凡人哪里是她的对手呢? 黎浅月看她笑得格外好看,也是不忍心再闷着她,只得说道:“唉,怕了你,那我们便出去玩,但你要乖乖地跟上我,一步也不能离开。” 李瑶一听黎浅月竟然愿意带自己出去玩,兴奋得差点都要叫出来,但她到底是公主,克制自己的情绪成为一种本能,她只是拍手一笑。 “帮我们备马,我们要出去转转。”李瑶吩咐手下道。 那小厮一脸惊讶:“主人,此时外面很乱,我们在这山脚下,比较偏僻,主人还是不要出去了。” 李瑶摇摇头:“再不出去,我肯定不是被危险逼死的,是被这屋子里的潮湿闷死的。” 小厮看自己阻拦不住,只好说道:“那容小的去禀报主上,让主上与一队人跟着主人吧。” 李瑶不悦:“桓叔叔有他自己的事,他每日够忙了,我们又何苦烦扰他呢?你们今日谁也别跟着我们,我有浅月保护就够了。她一个人足以保护我了。” 小厮虽然心里犯难,但也不是不知道黎浅月的实力。的确,就连主上也说,黎浅月真的动起手来,即使他们所有人一起上,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只是······黎浅月性格比较顽劣,不知道她能不能保护好主人啊。 “这······” “这什么这,不信我是不是?”黎浅月假装生气地拍了拍小厮的头,小厮忙仓惶低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谁不知道,黎浅月是主人的贵宾呢?自从她来到这里以后,主人与她日益亲密,据说两人晚上都同睡在一起呢。自己身份卑微,哪里敢冒犯她? “好了浅月,你别欺负他。我们走吧。”李瑶拉起黎浅月的手就往马棚里走。 两人选好马后,就上山了。 那日天气倒是极好的,太阳也不是很歹毒,气温宜人。野花随着夏季的风轻轻摇曳,透露出一丝丝的香气。 “这花真香!”李瑶深吸一口。 黎浅月笑了起来:“瑶儿在这里住了有些时日,怎么遇到什么还像是小孩看东西那般新奇呢?” 黎浅月这种放养的孩子,怎么会懂李瑶在皇宫里的诸多束缚呢?李瑶从前觉得,皇宫一定是天底下最豪华最别致最舒服的地方,真的住到山脚下才知道,最美的风景永远属于大自然。 “是吗?那我也领略过你的风情,难道从今以后便再不喜欢了?”李瑶用一种极为挑衅的眼光看着黎浅月,倒把黎浅月看得不自在起来。想到前几日的那些事,想到她们曾坦诚相对,拥有彼此,她的心就止不住又狂跳起来。 “咳咳······”黎浅月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多想自己厚脸皮一些,说些放荡的话,让李瑶脸红,但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来。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当你遇到你的真爱时,你反而会羞涩,会不好意思。大概黎浅月对李瑶就是这种感觉吧。 李瑶被她的表情弄得极为开心,逗逗黎浅月是她平凡生活里最大的乐趣了。 “咦,浅月,快看!”李瑶兴奋地指了指前方,黎浅月顺着她的手势看了过去,只见山涧中有一抹清澈的涓涓细流。黎浅月抬头望去,那泉水从山顶来,看上去分外喜人。 李瑶已经下马来,跑到小溪跟前,捧起来一把。 “浅月,这水好干净!我们以前都没有发现这条路呢。”李瑶为自己找到了水源感到非常欣慰,这重大的发现,又能让她心情好上几分。此时有山有水,有花鸟虫鱼,还有最心爱的人在眼前,李瑶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了。 李瑶竟然喝下了那泉水,黎浅月皱皱眉:“瑶儿,这水干不干净,你怎么就喝起来了?” “这深山老林的,这水看上去又如此干净,哪里脏了,浅月也尝尝,真的不错呢!”李瑶捧上一把,递到了黎浅月嘴边。 黎浅月犹豫了一下,他们江湖中人是不会胡乱喝水的,生怕水里有毒,就陷于被动了。但此刻李瑶如此开心,这深山老林,料想也没有什么人会在这野水里投毒,黎浅月便欣然喝下去了。 “嗯,这泉水果然甘甜,好泉!”黎浅月开心起来,从未喝过这么甘甜的清泉,便比李瑶又多喝上了好几口。 “好了,别喝了,继续赶路!”李瑶把她拉起来。 她们上马时,黎浅月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了,身子为何有些乏力呢?再看李瑶,她也开始有些摇摇欲坠。 “浅月,我头好像有些昏啊。” 糟了!黎浅月心中大惊,那水果然有问题。但黎浅月刚一开心,喝得比李瑶多很多,她此时身上软绵绵的,又困极了,全身乏力。尽管她再怎样努力维持着意志清醒,还是敌不过药劲。 李瑶醒过来时,发现黎浅月和自己身上都绑上了绳索,有两个男人,正对着她和浅月笑。 李瑶心中大惊,忙喊道:“浅月,浅月快醒醒!” 黎浅月泉水喝得比她多,此时怕是还在昏迷中,哪里听得到她的呼喊呢? 两个男人看见李瑶醒了,相视一笑。 一名脸上长着一颗黑痣的男人,对另一名握着大刀的男人说道:“嘿嘿,刀疤,有一个醒了。” 那个叫刀疤的男人对着李瑶笑起来:“多么标致的美人儿啊,可惜今日仍然要命丧黄泉了。” 李瑶心中大惊,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惊吓呢?她白皙的脸蛋上闪过一丝慌张:“你们是谁?” 那两个男人相视一笑,长着黑痣的男人开口了:“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是你最后一次见到太阳了。”说完两个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李瑶看了看黎浅月,黎浅月并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她心中害怕极了:“两位英雄不要杀我们,我们身份特殊,两位英雄若是想要钱财,可以把我们放回山下,我们的仆人自会给二位英雄大量的钱财!” 刀疤一愣,与长着黑痣的男人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都没说话。 “你是说,你身份尊贵?”刀疤忍不住开口问到。 李瑶一看,或许活下去有希望了,忙点头:“只要二位英雄放了我们,我们定当相赠大量钱财。” “那就更不能留你!”长着黑痣的男人恶狠狠地说到。他们本就是游匪,时不时盘旋在山上,在上游处用效力极强的迷药往小溪里投毒,用来放倒山上有可能经过的商旅,没想到这次竟然放倒了两个美若天仙的美人儿。 “可惜,可惜,本来你们多给些钱财我们还能放了你们,奈何你们身份高贵,把你们放回去了,官府里的人们断然不会放过我们。不如现在便杀了你们,我看你们头上的钗子,倒是都还能换些钱财。”刀疤笑嘻嘻地说着,就抽出长刀,一步步向李瑶逼近。 李瑶吓得面色苍白,只是下意识挣扎着挡在了黎浅月前面。生死关头,方知自己是那么喜欢黎浅月。 长着黑痣的男人笑起来:“这个小丫头,倒还有些情谊。既然你们想多活一些时日,那便让我们逍遥快活一番吧。”说完,他对着刀疤不怀好意地一笑,刀疤立马心领神会。 “你还别说,这两个小娘子长得真的太标致了,反正也要死了,不如死之前先让咱弟兄快活一把!”刀疤说完把大刀重新别回腰间,扑上前去就开始撕扯李瑶的衣服。 李瑶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礼遇?她尖叫起来。她的叫声似乎更激发了那两个悍匪的□□,他们两又嘿嘿一笑,加重了撕扯的力度。李瑶的衣衫很快被抓破了,只剩一个肚兜了。 黎浅月似乎此时被极大的声响从梦境中一把扯回现实。是谁的声音,这般耳熟?是瑶儿的。她迷糊着睁开双眼,只见两个男人挡在她的身前,瑶儿的喊声撕心裂肺。 黎浅月胸中忽然生出无限怒意,神力在她身上凝结。两个盗贼只顾抚摸李瑶身上光滑的肌肤了,哪里注意到身后有一道金色的光芒呢? 黎浅月猛地挣开了绳索,两个悍匪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黎浅月用掌力击中后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献血全溅在李瑶的脸上和身上去了。 “瑶儿!”黎浅月一把扶住李瑶。 李瑶受的惊吓让她直直地昏迷了过去,昏迷前,她最后望了黎浅月一眼,终于松了口气,至少她们都安全了。 “瑶儿,瑶儿······”黎浅月慌了,必须马上下山去,她解开自己的外衣为李瑶披上,抱住她飞身上马,往山下赶去。 到了她们居住的宅子前,小厮们被这情景吓呆了,李瑶身上还有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主人,主人!”竟然有人已经呜呜咽咽哭起来了。 “废物,还不快去找郎中!公主没事,那血不是她的,她只是惊吓过度昏厥过去了。” 听了黎浅月的话,小厮们这才止住哭泣,手忙脚乱地跑出去叫郎中去了。 黎浅月拉着李瑶的手,眼泪就要滴下来:“瑶儿,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受惊吓了,你别吓我,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还带你去骑马赏花好不好?” 不一会儿,郎中来了,索性李瑶确实只是受到了惊吓,其余并无大碍。 “不要让这位姑娘再受刺激,一定要静养。”郎中摇摇头,开了一副药就走了。 小厮们面面相觑,没有照顾好主人,不知道又要被主上怎么惩罚了。 “好了,公主没事,你们都下去吧,我来照顾公主。”黎浅月淡淡地吩咐着。 小厮们无奈,也只得退了下去。 黎浅月抱着李瑶,心疼极了。在昏迷中的李瑶似乎都受了重大的刺激,她的眉头皱着怎么样也舒展不开,她一会儿抽搐一下,一会儿摇摇脑袋,就像被梦魔追着无处安身一样。 黎浅月摸摸她的额头,竟然发烧了!还烧得很厉害,黎浅月心疼极了,忙为她打来一盆水,将布料沾湿敷在了她额头上。 “浅月快走,浅月,快走······”李瑶在梦境中不断重复这句话,她的手紧紧抓住握着她的黎浅月。 黎浅月皱眉,这个傻瓜,那么危急,一点也不想着自己,反而想着让她快走。想着想着,黎浅月的眼泪就掉下来。自从娘亲和师父去世,自己就再也没被谁这般疼爱过。她忽然觉得很幸运,自己竟然能得到李瑶这般疼爱。 “瑶儿,不怕,瑶儿。”黎浅月皱眉,紧紧抱住李瑶,她的脸上真的是一点血色也没有了,显然刚才是真的吓坏了吧。 黎浅月心烦意乱,光天化日之下,大阡的治安已经差到如此地步了么?竟然敢公然在水里投毒,官府都不管么?可想老百姓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这个李延,简直是个混蛋。要不是他是李瑶的父皇,她可真想狠狠地骂上他两句。 第67章 重返蓬莱 黎浅月望着躺在床榻上的李瑶,不禁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与绝冷她们一起救的那个小男孩,他躺在箱子里那样无助,那双惊恐的眼眸,占据了她的整颗心,那眼神越想越触目惊心,越想越让她心疼。 李瑶还在梦呓着,黎浅月越看越揪心。 “桓叔?”黎浅月敏锐地感觉到身后已经有人站立。 “黎姑娘,公主她······?” “不碍事的,她休息一下就好。”黎浅月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把瑶儿弄成这样不说,还让一些人跟着担心。 “唉,最近还是请黎姑娘不要和公主一起出去了,这段时间大阡动荡不安,盗贼四起,在下最近事务繁多,难免照顾不周。” “桓叔言重了,是我没有照顾好公主。”黎浅月低下头,“只是没想到那盗贼如此猖獗,南山地处沧州郊区,那帮盗贼光天白日,都如此大胆,直接在水里下药了。” 桓叔叹了口气:“黎姑娘,其实不止是沧州如此,大阡紧急征兵,前方战事猛烈,就剩下好多妇孺留在家里,此时盗贼怎会不猖獗?官府一个劲想去黄谐找各种关系,只求站好队,对将来的仕途有帮助,哪里真的管老百姓的死活?大阡的苦日子,就要来了。好在公主来了这里,哪怕现在的皇宫里,也一样危险,暗藏杀机吧?” 桓叔说得极为小心,生怕李瑶听到了,毕竟黄谐与皇宫,是李瑶的故乡。 黎浅月握紧拳头:“可恶,这天底下竟然没有王法了,前方战乱,百姓竟然生活在这样的疾苦中。” “不知道是不是大阡的子民违逆天道,才遭此惩罚,唉,黎姑娘武艺高强,但近段时间还是好好呆在这里吧,免得再出危险。”桓叔行了一个礼,就径直走出去了。 黎浅月看着李瑶发起愣。这哪里是大阡一国的运数不好?她时常觉得有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最近她的心时常跳得厉害,对一些风吹草动,她变得格外敏感。这是神力的感知,自从对照着书本修炼,她发现她自己越来越能够感知到从前感知不到的东西。 本想就这样一辈子与瑶儿蜗居在此,本想一辈子做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普通人,但此刻,这念头竟然有了一丝动摇。她以为能躲在这山水间,能坐拥自己心爱之人,便有了一切,但此刻自己竟然大意到无法保护瑶儿周全。 倘若大阡覆灭,瑶儿还能如现在这般开心么?难道她不会思念死在鲜血中的父皇么?难道她忍心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么?那时候都没有家了,或许她们都要流离。那时候寄居在山野之中,便不再是一种选择,而成为了一种被动。黎浅月不愿意这样,她希望一直守护住李瑶最纯真的笑容。 除了李瑶,各国的百姓难道就不苦了?不知道多少孩子的爹娘死去,不知道多少孩子和她一样沦为孤儿,更不知道这些孤儿有没有她命那么好能一直活着。黎浅月脑子里全是以前那个孩子恐惧的眼神,这眼神折磨得她心像被猫儿不停在挠。 她心里明白,这根本不是哪个国家的命数,这是因为神界发生了动乱。神界的运数,能影响到凡间的运数,这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了,有一种声音似乎在召唤她,有时候命运这种东西,真的不是她想逃就能逃掉的。 既然,身为海界的公主,就是她黎浅月的命数,或许她也不该再选择这样逃避。绝冷需要她,浣柔需要她,从未去过的海界也需要她,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能在所有人都需要她的时候就偷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哪怕她的神力很差,但只要陪在他们身边,或许都能给他们莫大的勇气。那一刻,她决定回去,回蓬莱去,找沥勋。沥勋曾说过,只要她去找他,他就一定在。 她坐下来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犹豫了很久,还是不敢告诉李瑶她是天神的后裔。黎浅月想来想去,她本就不擅长文辞,思考了半天,也只模模糊糊写出了要去找一个远方的亲人,要李瑶一定保重,等找到亲人一定回来相聚。她不禁在想,李瑶看了这封信会是什么表情?是失望?是难过?还是有些生气? 黎浅月叹了口气,坐到李瑶床边,为她抚平皱着的眉头。烧已经差不多退下去了,李瑶的额头也没有这么烫了。但愿,李瑶等她回来,一切都安好。她迅速地收拾出一个包裹,生怕走晚了自己就舍不得了。 小厮们看见她要出去很诧异,此时,她不该是一直守着主人的么? “我要出一趟远门,有要紧的事,公主已无大碍,你们不必操心。只是近来素不安稳,你们要加强对公主的保护,必要时迅速通知桓叔。”黎浅月压低声音吩咐道。 小厮们忙点头:“是,只是还请黎姑娘尽早回来,以免主人挂碍。” 黎浅月点点头,有点带着逃离意味地逃了。瑶儿,还望你能真的原谅我,我这么做,只是想还你一个真正的盛世安宁。 再去蓬莱,比第一次与浣柔同去要快得多,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神力运转得比以前好得多了,自己更能与那神力融洽相处。沥勋果然没有骗她,用那本书籍记载的方式训练,她的身子也觉得舒畅了许多。 久凡见到黎浅月时,并没有太过惊讶,他只是微微一笑,凭他的直觉,他就料想过黎浅月一定会有一天回来。 沥勋正坐在一张金色的长椅上,双目无神,看到座下站着的黎浅月,也只是微微一怔。 “看来,你的神力确实修炼得还不错。”沥勋淡然地望了黎浅月一眼。 “过奖。我明显感觉到最近神界很不太平,我的心情也跟着有些躁动,怎么沥勋殿下还能稳坐在宫里呢?难道浣柔没有答应你的要求,所以你显得格外沮丧?” 沥勋笑起来,黎浅月还是那么伶牙俐齿,并且,他注意到,她仍然不肯开口叫他一声哥哥。 沥勋三言两语,便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黎浅月,也是奇怪,他似乎从知道黎浅月是先帝遗孤后,就没有把她当过外人。黎浅月听了,震惊得都有些站不稳了。 冥王真的死了?绝冷当了冥王?绝冷还知道了她父王的死与浣柔脱不了干系?她简直不敢想象,绝冷此时有多痛苦多绝望。 “不行,我要去冥界找她。”黎浅月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沥勋冷冷地说:“你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对于她来说,似乎也不会有什么特别,难道你觉得你就能安慰得了她的丧父之痛?近来我还听说,她的嫂嫂浣青在诞下世子后为她解除了部分封印恕罪,已经仙逝了。她的哥哥抒泽枫······”沥勋提到抒泽枫,还是不免停了下来。当年那个孩子粉嫩的脸,仍然萦绕在他眼前,让他生出好多悲凉。 “她的哥哥抒泽枫,也心脉俱断,求她帮他了解生命,据前方来报,抒绝冷确实成全了他,她亲手结束了她哥哥的生命。所以此时,恐怕她真的能体会到什么才叫孤家寡人了。”沥勋的目光望向远方,不知为何他有些后悔当初他那么任性的决定了。他以为杀掉了姑父,他就不会再怨恨了。但是那种难受,似乎没有减少一分。他原意本不想伤害抒泽枫,但抒泽枫还是因为这件事死掉了。 “所以,你开心了,满意了么?”黎浅月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她已经完全不敢想绝冷会是怎样的无助了。 沥勋叹口气,缓缓说道:“也没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只能说这滋味并没有我想的那样痛快。纵然我在这件事上存在一些过错,难道你今日前来找我,只是为了指责我的么?” 黎浅月瞪着他,但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这句话。 “我今日来找你,只是希望能加入进来。从前我只想逃避,一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以为在凡间当一个普通人就足够快活。但最近我才发现我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不能好好保护。如果天下大乱,恐怕我在乎的那个人也不会快乐。我只是希望能加入进来,为你们的战争出一份力。我希望天神们尽快结束战争,让神界恢复稳定,这样人间才会有希望。”黎浅月抬起头,眼睛中闪烁着一丝明亮。 沥勋笑起来:“我们海界的儿女,果然各个都是英雄。” “且不说那些华而不实了,只说说眼下你准备怎么办吧?难道威名震天的沥勋殿下,就甘愿躲在蓬莱仙岛上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么?”黎浅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 沥勋也不恼,反而对她笑起来:“我可以把当今形势都告诉于你,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准备怎样。本想和冥界一起进军,实现我的承诺,但冥界已经退缩了,我不可能一个人孤勇。” 黎浅月皱眉凝思了半天,忽然说道:“现在绝冷尚且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感情,指望冥界出兵,短时间是不可能的。但我们也绝对不该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了,这样对我们没有好处。你跟我说,当今海帝并不是真正的海帝沥坤,此事可是真的?” “我虽没有与他交手过,但我感觉确实不像是沥坤的说话风格,神力虽然是一样的,但那种细微的神态,还是有一些差异。或许是我太了解他了,哪怕八年不见,我都能感觉到这种异样。可惜了,我们皇族的印记外人是不知道的,群臣没有办法通过我的话去检验他到底是不是沥坤。”沥勋想到这里,不禁又握紧了拳头。 “天界与海界相连,众生都会陷入危险。眼前最主要的就是瓦解海天的同盟,让海界与天界生出罅隙。” 沥勋眼睛一眯:“哦?可是冥界短期内是不会投入战争的,这样如何让他们产生罅隙?”沥勋觉得黎浅月甚是可爱,这个小丫头看上去那样野蛮没规矩,但还有几分聪慧,他对她不自觉地涌起一股期待。 “冥界不能投身战斗没关系。重要的不是冥界,而是你。目前你是对假海帝威胁最大的人,他们应该没有想到从来都不关心世事的你竟然愿意为了浣柔战斗。要我看,或许假海帝与天皇之间还是有缝隙的,只是我们要好好想想了。浣柔说假海帝是天界四公主涣碧所变,那你就要去搜集一些涣碧的信息,看看她和天皇之间可能存在什么罅隙,再加以利用。如果能瓦解海天的联盟,如果能让海天不再同仇敌忾,我们和绝冷他们,都会多出几分胜算。” 沥勋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我想,是时候去会会那个海殿里的假货了。” 海殿,涣碧的寝宫中。 “来者何人,既然能躲过层层侍卫,想必也不简单,不如高人不要藏头露尾,出来一叙?”涣碧微笑着,眼神中充满着期待。 沥勋从房檐处现身了,倏一下来到了涣碧面前。 “是你?!”涣碧笑起来,“你还真有胆子来,不怕寡人杀了你么?” 沥勋笑起来:“我今日既然能够前来,并且让你感觉不到我的神力,猜不到我是谁,说明我也不是浪得虚名。你若真同我打起来,海界也不是没有我的心腹,我未必会输于你。” “哦?看来,沥勋殿下今日不是来与我拼个你死我活,而是有事前来?”涣碧意味深长地看着沥勋。 “那我便开门见山了。一个月前,我与冥界联合起来发难海界,但冥界此时新王继位,尚且有太多内忧,我想冥王似乎很难尽早决断了。当日,我要与她一起进攻海界,并不是针对海界,而是不愿海天联合,最终导致三界动荡。想我沥勋,虽隐居在蓬莱,但在蓬莱到底也是个王,我不愿意任何的动荡威胁到我的统治。” “哈哈哈,你倒是个爽快人。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你是不是真的沥坤,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也不再说透。素闻你一心只喜爱神术,当年帮助浣云,不过是她许诺给你最好的研修条件,谁有选择,会愿意当条狗呢?”沥勋微微一笑,涣碧狠狠地瞪着他,带着些许怒意。 “海帝陛下,不用懊恼生气。你我都是有苦衷之人。想必你也曾听过我,我也记恨那沥坤,他的生死,与我没有任何干系。我沥勋只想悠游自在,好好做我蓬莱的统率,假如陛下答应沥勋的条件,沥勋可以保证永远不威胁到你。” “你本来就威胁不到我。”涣碧笑着说,目光中全是嘲讽。 沥勋也笑起来:“话是没错,但如果有一天沥勋真的发兵,海界必会应战。沥勋知道陛下无心恋战,天下的战争与纷扰,权势与地位,对陛下来说并没有特别重要。只是陛下,浣云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我想陛下比我更为清楚。假如海天联合,扫平冥界,荡平世外仙岛,那么谁到时候还能与浣云抗衡?到时候,陛下的滋味可没有此刻这般舒适了。只要你当一天海界的帝王,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质上的,你都能有更好的方式去研习你感兴趣的内容。这样,不是比在天皇手中苟延残喘来得强么?” 涣碧想了想:“你说得也没错,如果真的除掉了冥界和世外的各个仙岛,那时候整个天下都是浣云的,谁不是她手里捏着的一只蝼蚁呢?” 沥勋笑了起来:“看来,海帝陛下终归是明智之人。” “那么,我怎样才能相信你我的合作呢?” “海帝陛下什么也不用做,只要海帝陛下不与那浣云结合,我沥勋愿意让陛下安安稳稳地坐在帝位上。只要陛下答应沥勋的要求,沥勋定然不会再协同冥界再犯。只要沥勋这边无心再进攻,相信冥界的锐气也能被措,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陛下都能享受到安稳与宁静。况且,我们都是神仙,如今三界动乱,惹得民间的百姓苦不堪言。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也请陛下三思。”沥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涣碧听完哈哈大笑起来:“真没想到,为了权势能做到这个份上的沥勋殿下,竟然还和我谈什么天下苍生?沥勋殿下为了自己的权势,连你们海界的苍生都不顾念了,何谈天下?不过,今日的交谈也甚得我心,无论是为了谁,无论是为了什么,我都愿与沥勋殿下达成盟约。今后,海天两界永不相连。而沥勋殿下,也必须实现自己的诺言,永不进犯,永不对我海界垂涎!” 沥勋笑起来:“好,今日与海帝陛下达成协议,相谈甚欢,沥勋心愿已了,此刻便回蓬莱去了。只愿我们在世之时,永不忘今日的誓言。”说完,沥勋就飞身走了,留下涣碧在他身后意味深长地一笑。 “她答应了么?”黎浅月问道。 “那番话似乎确实让她动摇了。应该没错,她不喜欢战争,对权势也没什么概念,只是个想要自保的可怜虫。不过今日前往,我还有个重大发现,她的神力的确如传说中那样令人生畏。即使是我,也没有把握能完全胜过她,或许······或许还略逊一筹。”沥勋喜悦的神色中仍然布满了一丝担忧。 黎浅月听了这话,不禁也皱起眉头,那个涣碧,神力到底有多么强大,让沥勋能如此不安呢?无论怎样,她都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一定不能小觑了。 第68章 丧尽天良 “哦?”浣云微微眯着眼睛,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果然我猜得不错。就凭她,也想反?真是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若论神力,我的确不如她,但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想拥有掌管天下的绝对权力,光有神力,是不够的。”浣云笑了起来,那笑声有些干涩,听得人心里发怵。 天丞心中惊恐,这位天皇,比先皇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道天界还要忍受多久如此高压的统治,想一想就觉得万分心寒。“不知陛下有何对策?” 浣云眉头狠狠地一皱:“他们不是都认为我浣云没有实力么?我会让他们擦亮眼睛好生看看,看看我浣云究竟有没有实力。” “陛下英明。” “你可曾将我的那些妹妹们安排妥当了?这件事,没有走漏任何风声吧?” “臣下不敢,这是陛下交代过最重要的事,臣下都是交给心腹亲力亲为的。” “哈哈,好,甚好,天丞有功,等寡人一统三界,定给天丞封王。” 天丞忙跪了下来:“谢陛下恩典。” “好了,你帮我密切留意他们的动向,今日于我重要非凡,我的神功将于今日完成,总之一切都不许有任何纰漏,否则,天丞大人就活不到封王的那天了,明白了么?” “是是是,臣下明白。”天丞忙行了个礼。 浣云似乎对着一切格外满意。她去了沥坤的牢房里。 “沥坤,好久不见了。” 沥坤睁开眼睛,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自从被她囚禁在这里,每天都会被逼着喝下毒汤,使他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丝毫没有一个做海帝的尊严。 “怪只怪我,当时还念及夫妻情义。倘若当初,我想杀了你,也不是一件难事。”沥坤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神态。 “沥坤啊沥坤,如此说来,你也瞧不起我的神力么?”浣云脸上浮出一抹笑意,“没错,和很多天神的神力比起来,我绝对算不上什么,但是今日以后,我就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神,一个让众生畏惧的神,一个神力冠绝三界的神。” 沥坤笑了起来:“浣云,你还在做青天白日梦么?为何你还不肯醒来?你这样逆天而行,最终一定会自取灭亡的。” “我自取灭亡?”浣云阴冷地一笑,已经有多久没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了呢?“沥坤,你看看我们。我们同是帝王,一个享受着万神的敬仰,另一个却成为了阶下囚徒如此之久,你觉得,我的灭亡又在哪一天呢?”说完,浣云哈哈大笑起来。沥坤总觉得,今日的浣云有些异样,虽然他被囚禁的日子里,并没有真正见过她几面,但那种异样,仍旧让他十分不安。 “准备好了么?”浣云笑起来,开始凝聚身上的神力,一道青紫色的光芒覆盖在浣云的全身,此刻她显得有些面目狰狞。 沥坤只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袭来,这个感觉,这个气场······真的让他有些害怕了。 “你要做什么?”沥坤不自觉地小声叫了起来,浣云看他那副惊恐的表情,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监狱中,显得格外阴险渗人。 “送你一程,并且,用你的神力助我一臂之力!”浣云的手触碰到沥坤的胸腔,沥坤只觉得浑身如被针刺了一般的疼,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往外抽,身体那种无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浣云,你······你疯了?!”沥坤虽然没有见识过这种神术,但这异于寻常的神力,这异于寻常的感觉,还是让他惊慌不已。 浣云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更加凄厉,她狠狠地用力,沥坤眼见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干瘪下去,那钻心的疼痛让他快要忍受不住了。 浣云在那道极为古怪的青紫色光芒的掩盖下,显得异常兴奋,她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力量的增强。她大笑着兴奋地喊道:“古书诚然没有欺骗寡人,诚然没有!” 沥坤早已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很快,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了。他明白了,浣云在用一种从未听闻过的神术,吸取自己的神术。他脸上的表情早已不是当初的痛苦了,而是彻底的震惊。 那双眼眸,充满了血丝,狠狠地瞪着浣云。但浣云丝毫没有畏惧,反而在一阵大笑声中加大了力气。 “是寡人昏聩,遭此孽报,都是寡人咎由自取。只是,浣云,你最终还是逃不过和寡人一样的下场。”沥坤不再挣扎,或许死亡比没有尊严地被囚禁,来得更加痛快。只是些后悔,后悔自己当初费了那么多心力,杀尽了几乎所有海界皇家的子孙,就是怕他们威胁自己的帝位,本以为从此安然无忧了,没想到今日便会死在这里。” 一缕青烟从浣云的指尖穿过,浣云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她像是极其嫌恶那青烟似的,连置身在其中都会让她恶心不已。 “给我把这里打开,敞敞这污浊之气。”浣云带着笑容,吩咐守候在外面的小仙们。 小仙们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囚牢中那神明的神力消失了,他们却是能感知到的。显然,他们并不知道里面关押了这么久的神明是海帝沥坤。他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灰,生怕天皇陛下迁怒,将他们也化作一缕青烟。 那天晚上,对浣家的神明来说,无异于是一场灭顶之灾。那些被召回来的公主,被秘密安排在天庭不远处的宫殿居住,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再也回不去了,她们也不会想到,尊贵的天皇陛下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滥杀无辜的魔鬼。 浣柔这些天以来就没有笑过,她的心总是莫名慌乱,起先她以为是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让她心绪难平,但后来她明显感觉不光只是因为近日太多事了。她本能地感知到了一些危险,虽然不知道这危险到底是什么,会怎样袭来。就好像,一个人往往听到了很远处有老虎在咆哮,就想拔腿就跑一般。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心神难安? 涣碧在寝宫中一愣,那种感觉······没错!绝对不会错的,她一直都在模仿海帝的神力,因此对那种神力最为敏感。那神力的源头似乎消失了,空气中一点那神力的味道都没有了。难道······难道浣云将沥坤处理掉了?虽然不奇怪,毕竟浣云如此憎恶沥坤,但浣云这么做,是不是也太过大胆了一些?不过随后而来的,便是一种说不出的欣喜。 沥坤已死,那么此刻自己就是和他神力最接近的人,以后,谁还敢说自己不是沥坤呢?她涣碧,终于可以用沥坤的身份活下去,不但活下去,还最最尊贵地活下去。这样一想,她悬着的心竟然感觉到了一丝轻松与喜悦。 黎浅月忽然从梦中醒来,一种不安的感觉像洪水一般席卷而来,她梦见李瑶浑身是血,凄凉地望着她。她刚想起来散散心,却忽然发现沥勋正站在窗外看着漫天的繁星。 “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 “他走了。”沥勋缓缓说道,脸上也看不清什么神情。 原来他成为了三界相争的第一个牺牲品。沥勋忽然想起9岁以后的事情。 “沥勋,我们一起去玩吧。我们比比看谁游泳更快?”沥坤也不过和他一般年纪,只比他大了几天,小时候却比他高出一个头。 沥勋那时候刚回海界,心里还是深深记挂着姑姑,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姑姑真的已经仙逝了。他好想回冥界,回冥界与泽枫呆在一起,想再抱抱泽枫,捏捏他那张粉嘟嘟的小脸。 为了不扫沥坤的兴,沥勋还是勉强点头:“好。”他从小就是这样,不大舍得让别人难过。因此他并不是很明白,为何那般疼爱自己的姑姑和姑父,就舍得让自己难过了。 沥坤心里高兴,在海殿里,他并不很受尊敬,只因他的母妃是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嫔妃,如今沥勋回来了,他就有玩伴了。他的心里觉得格外亲密,不禁笑了起来。 “走,我拉着你走。”沥坤伸出小手,牵住沥勋。 忽然,一个侍者走了过来,恭敬地行了个礼:“勋殿下,海帝陛下宣您前去,说是为您找了个新的师傅全心全意教导您。” 沥勋犯难了,他刚还答应过沥坤,陪他玩的,沥坤显然也舍不得放开他的手。 “勋殿下,还请殿下快去吧,晚了,陛下恐会不高兴了。”说完,侍者不容分说地牵起了沥勋的手,将他牵走了。沥勋回过头,他清楚地看见沥坤的眼睛都红了,但还是勉强对着他微微一笑。 十八岁那年,他们相争不下。沥坤已经杀掉太多王子公主,他的剑上全是鲜血。谁也没想到,在海殿里最不起眼的沥坤,竟然在背后保留了如此巨大的实力。很难想像,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沥坤,你定要这样厮杀下去?”十八岁的沥勋目光炯炯,直直地盯着沥坤。 他记得那天,沥坤笑得有些凄凉,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的全是绝望:“沥勋,身在帝王之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沥坤皱眉,指挥军士冲了过去,沥坤的笑声格外大,他忽然从身后拉出一个仙女,大声吼道:“沥勋,如果你的人马冲了过来,我定要她没命。” 那个仙女,是沥勋的挚爱,沥勋大惊,忙让所有人止住脚步。 “殿下,殿下不要因为我分神,海界需要殿下!”那名仙女做出了所有人都没料想到的事——径直地朝沥坤的剑上扑了过去。 那一瞬间,沥勋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遍。他绝望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但她不久,便化为了一缕青烟。 沥坤便是趁着那时候他的分神与哀痛,指挥大军,大杀他的将领。那日一战,胜负已定,他被久凡救出,勉强保留性命,带着剩下的死士,退居在了蓬莱。沥坤不是没想过去蓬莱清除他,只是碍于群臣阻碍,群臣都说,那样太不人道,沥家本就子孙凋敝,再杀死沥勋,恐有违天意。沥坤刚登基,为了稳固自己的帝位,才一直隐忍。 黎浅月看了沥勋一眼,她忽然感觉到这月色下的沥勋,似乎是有些伤心的。 “你不是素来恨他么?”黎浅月轻声问道。 “我恨他,非常恨,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才好。但是和冥王仙逝的感觉一样,我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快乐。我取笑抒绝冷,说她是孤家寡人,可是我们皇室的子孙,哪一个到最后,不是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场?”沥勋的声音淡如薄雾,让黎浅月忽然有一瞬间想要哭出声来。 这就是她一直逃避的原因。这就是她一直不敢回神界的原因,她很怕,因为她的身份,最终卷入争端,成为另一个可怜之人。 浣云感觉到身体一阵轻盈,那是神力充足丰盈时的感受。“难怪,涣碧她痴迷于神术的修炼,原来还有这么一重好处,倒确实让身子格外舒服。”浣云喃喃道。 囚禁涣玄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来看她。自己登基快三年了,从来都不愿意看她,其实从心里来说,倒有些不愿意见到她,毕竟她曾经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如今沦为自己的囚徒,这种感觉在狂喜过后,竟然还与一丝悲凉。 浣玄早已没了往昔的神采,她一身素白的囚衣在身,眼神中全是空洞与苍白。 “惨呐,惨,昔日神采奕奕的二公主,昔日天界最为聪慧的二公主,竟然落得如此田地。看来这些服侍你的人,没有把妹妹招待周到啊。” 浣玄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毕竟,这么久了,浣云从未来见过自己。而此刻,浣云身上浮现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力量。这种力量她从未见过,从未感知过,她只觉得那力量似乎有一些奇怪,有一些邪气。 “浣云,今日怎么有空跑来看看我了?”涣碧笑起来,笑得格外嘲讽。 浣云心中不悦,她以前就最讨厌浣玄这一点,她明明是浣玄的姐姐,却被浣玄如此不敬。 “寡人提醒一下你,寡人现在是天皇了,而不是天界的大公主。如果你再这么没大没小的,可别怪寡人掌你嘴了。”浣云阴狠地一笑,反正浣玄也活不过今夜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她了。 “哈哈哈,”浣玄哈哈大笑起来,“陛下对一个将死的人,还是要如此摆架子么?” 浣云眉头微皱,虽然浣玄一向聪慧,但她并不喜欢她的心思被完全猜透。“你怎么知道寡人要做什么?” 浣玄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微微一笑:“浣云,你如此逆天而为,真的不怕有报应么?” 浣云笑起来:“你为何要和沥坤一样,说这么愚蠢的话。孽报这种东西,只不过是弱者用来恐吓强者的话,如果真有什么孽报,为何寡人还能好好的呢?。” 浣玄叹了口气:“从前,是我太过天真了。我只希望如果还有来生,和你永不相见。” 浣云大笑着,凝聚起神力。 浣柔忽然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这种异样与不安,搅扰得她无法安宁。她身上某一处,涌起一种异样的疼,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 在外面值夜的侍女听见动静,忙进来点上灯,看到这一幕,吓得立马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地说道:“殿下怎么这就吐血了?奴婢马上就去禀报陛下。” 浣柔挥挥手:“不要麻烦陛下了,我没事的,只是有些急火攻心,没关系,明天就没事了。” 侍女呜呜咽咽,声音含混不清,显然确实是被吓到了:“可是陛下怪罪下来······” 浣柔轻轻笑了笑,绝冷会怪罪么?她们就快要两不相欠了,绝冷此刻恨她只怕恨到骨髓里去了吧,又怎么会怪罪呢? “你先出去吧,别惊动别人,放心,我没事。即使有事,也不会怪罪你。” 侍女犹疑了一下,惶惶惑惑地出去了。 浣柔叹了口气,刚才那种感觉,绝对不祥,或许,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到了。 绝冷站在壁橱边,那幽幽的火焰让她的背影看上去又高又长。那壁橱的火焰,是父王生前的心爱之物,听说是父王送给母后的,冬日便可散发热气,让整个殿堂都暖和起来,夏日可散发幽蓝色的火焰,为殿堂降温。如果温度适宜,它就会变为一道装饰。当初,先王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为母后寻来,只为讨母后欢心。这件事还是哥哥跟她说起的,哥哥曾笑着说,父王还是挺在乎母后的。不知道为何,这道火焰都看上去那么无情,一回忆,便牵动几处伤心。 绝冷今晚似乎也怀着心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就那样呆呆地望着那火焰发呆。 那幽幽的青紫色光芒,越发显眼,浣云的笑声,似乎要响彻整个天庭。这一夜,天庭中的鸟儿,都不敢发出叫声,守着监狱的一众神仙们,每个都吓得颤栗,一种无声的恐惧蔓延上了心头。 浣云捏了捏她充满力量的双手,嘴唇边露出了一个邪邪的笑容。涣碧,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神术。能摧毁掉你的,不过是有一日告诉你,你这样埋首钻研,终不及我有福泽。 第69章 不负重任 自从沥勋感知到沥坤遭遇不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久凡看了也很是焦急。 “浅月姑娘,你就劝劝殿下吧。”久凡有些无可奈何。 “不是我不想劝他,他这个样子是心里有事,只能慢慢变好,谁劝也没用的。” “唉,近日天气尚且不错,不如姑娘和殿下一同巡游一番吧,我蓬莱的风景还是极好的,或许这样他能好一点。” 黎浅月不忍心伤害久凡的好意,只好应允。 不过刚准备开口,外面却传来了动静。 “何人喧哗?”沥勋显然对那嘈杂的声音不悦。 “殿下,有海界的一位神明求见。”一个小仙进来通禀道。 沥勋眉头皱了起来,最近自己是怎么了?连闯入了三界的神仙自己都不知道了?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久凡一眼,久凡也很惭愧,只好低下头。 可是会是谁?自己在海界的内应,身份也都是极其保密的,毕竟涣碧还是海帝的身份,想来这些臣子们也不敢此时贸然来找他啊。 “让他进来吧。”沥勋忽然又生出了几分兴趣,究竟是谁呢? “是你?”沥勋看见来人,还有几分惊异,在阵前是见过鳌罡的,知道他被冥界保护起来了,现在应该定居在冥界,今日又为何会不通报一声就前来找自己? 鳌罡直直跪在地上,给沥勋叩了几个头,也不说话。 “鳌相之子,身份尊贵,又何须如此?”沥勋微眯着眼,打量着鳌罡。 “鳌罡参见沥勋殿下。”鳌罡也不气恼沥勋的语气,依旧谦和有礼。 沥勋冷哼了一声:“贵客前来,请恕沥勋未能亲自远迎。” 鳌罡抬起头,眼中的神色有些凄凉,他愣愣地说:“沥勋殿下,可还在记恨着家父么?” 当年,沥勋与沥坤的战役中,本来沥坤是没什么胜算的,但不知道为何,一向不表明立场的海相鳌元,竟然公开支持了沥坤,这为沥坤后来的胜利奠定了不小的基础,即使胜得卑鄙。因此,要说沥勋不恨鳌元,不恨鳌家,谁都不会信的。 “殿下,鳌罡今日前来,只为求殿下帮忙还家父一个公道。冥界最近动荡,要想让冥界迅速发兵,显然是不可能的了。”鳌罡不起身,一直跪着,煞是诚恳。 沥勋轻笑了几声:“素闻当今海帝陛下,对鳌相极为敬仰,外界传闻两人名义上是君臣,实则海帝陛下对鳌相尊敬如父,鳌家地位显赫,海界无一神可及。公子今日是不是所托非人?难道不应该去请英明的海帝陛下为鳌家主持公道么?” 鳌罡叹了口气:“沥勋殿下,小臣今日前来,并不是没有做好打算。小臣一直知道,沥勋殿下对家父颇有怨言,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当年家父选择了陛下。只是今日的陛下,早已不是昔日的陛下,沥勋殿下既然发现了她并不是真的陛下,何不一举将她擒下?” 沥勋露出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容:“公子此番前来,不就是为了劝我去攻打那个假货么?名义上是为了海界,实则,公子应该是想为父报仇吧。” 鳌罡脸都红了,显然,他的情绪有些许激动,他抬起头,一双灼热的眼睛盯着沥勋:“殿下,当年家父选择陛下,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但这么多年来,家父一直兢兢业业,为海界的繁荣尽心尽责,从未因为职务谋过私利。我鳌家世代出过几名良相,家父的夙愿便是能继承先祖遗志,做一位辅佐好陛下的明相。家父上可对青天明月,下可对皇家的各位先祖,这么些年来,一直费尽苦心,不该是落得如此下场啊。鳌罡人单力微,昔日只能求助冥王陛下,如今冥界先王已逝,新王还未完全站住脚跟,鳌罡的信念与希望本就快要破灭了。直到在战场上看到殿下,这颗拳拳之心才又燃烧起来。还望殿下成全。”鳌罡说完,又叩了几个响头。 黎浅月都有些看不过去了,海相鳌元,她听绝冷说起过,对他的赞誉还挺高,如果此人是鳌元的儿子,显然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礼遇。 “你起来吧,地上凉,起来慢慢说。”黎浅月向来看不过去恃强凌弱,在她眼里,沥勋就有些这个意味,所以索性替鳌罡出头了。 鳌罡听到这个声音,心中纳闷,抬头看上去,就看到了正对他微笑的黎浅月。奇怪,不曾听说沥勋殿下纳妃啊,并且这名女子看上去十分年轻,和沥勋殿下感觉也并不像是夫妻。但谁还敢在沥勋殿下的宫殿里如此放肆呢?还能站在他的身边。 沥勋看出鳌罡的疑惑,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喜悦,当年最为反对先帝接回黎浅月娘亲的就是鳌元了,如果告诉鳌罡,他会不会更尴尬几分? “这位是我的妹妹,浅月。当年,先帝在世时,曾对诸臣提过想要接回她的娘亲,带在海界一起生活。我依稀记得,那时候鳌元鳌大人,是最为反对的。”沥勋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黎浅月会不会生气呢?还会帮他说话么?鳌罡难道这么不会看脸色么? 鳌罡果然面色更红了,他比沥勋年纪更大上几岁,自然记得当年父亲是带头反对的。原来是她啊,这样一看,她身上确实有几分皇家之人的感觉。 没想到,黎浅月反而笑了笑:“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世间一切因缘早已注定,去深究也无趣。”沥勋很是惊讶,不久前还恨死了先帝不去接回她娘亲的浅月,怎么忽然能说出这么一番大度的言论了?其实他哪里知道,黎浅月想的是,倘若自己被接回海界,一开始就是公主,只怕不可能与绝冷有那样的相遇。如果遇不到绝冷,日后又怎么会遇到那么好的李瑶?起初黎浅月确实是恨的,但一想到李瑶的笑容,她觉得什么她都可以不在乎了。 鳌罡颔首微笑,表示了对黎浅月的感激。沥勋倒是觉得再深究下去,自己反而不够大度了,也没有说话。 “殿下,”鳌罡皱着眉头:“海界,是沥家的海界,殿下是皇家正统血脉,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沥家的江山姓浣呢?如果那个假海帝,对政事尽心尽力,鳌罡只怕打烂了牙齿也会往肚里吞,为了三界的和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那假海帝在位之时,亲小人,远贤臣,一心一意只炼那些虚无缥缈的神术,伤了很多忠臣的心。自陛下继位以来,总疾病缠身,我海界已有些时日颓靡不振了,直到与天皇的联姻,才让海界看到了曙光。可没想到天皇她竟有如此阴谋,罔顾天伦,妄图吞并三界。殿下,不光是我海界有难,三界众生恐怕都逃不过此劫,更恐会波及到无辜的凡人。还望殿下大仁大义,不要介怀家父的选择,求殿下三思啊!” 沥勋皱着眉头,确实,虽然他心里是记恨着鳌元的,但先帝也说过,鳌家忠心耿耿,对沥家坐稳海界江山定有大用,鳌罡那一番话,也不完全是出于要为父报仇的私利,更是出于对海界众生的关心。在这一点上,他好像确实表现得不够大度,因此他也有一些自责。 他起身,亲自扶起了鳌罡:“公子大义,在这一点上沥勋自愧不如。说起来惭愧,我沥家的海界,竟被糟蹋成了如此模样。” “那个假海帝既然已经信了你们的盟约,此刻应该会放松警惕。我建议我们一起出击,不要惊动冥界,我们偷偷去做。如果又结合冥界,海界那边肯定会有动静,到时候又不免腥风血雨。既然是沥家的事,就让沥家自己解决吧。”黎浅月目光灼灼,透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只有真的平息战乱与风波,只有摧毁天皇与海帝未来有可能缔结的同盟,才能保证三界的和平,才能保证凡间的安稳,才能给李瑶一个真正安稳的未来。 沥勋看了黎浅月一眼,露出一抹笑意:“浅月也想去么?” “既然我是沥家的人,那也逃不过命运。浅月愿陪殿下一起。” “久凡愿为殿下誓死效力。” 鳌罡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以为至少在求沥勋这件事上,就会需要耗去太多时间与心力,没想到黎浅月的推波助澜,反而让沥勋答应得这么爽快。按气度上说,这个黎浅月倒是不输给男儿呢。 “谢沥勋殿下成全,鳌罡愿集合海界所有忠臣,助殿下一臂之力!”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陛下。”御史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涣碧眉头一皱,怒目盯着他:“你慌什么?出什么事了?” “沥勋······沥勋······”御史边喘气边说,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因此一句话总也不能平顺,听得涣碧好生气愤。 “沥勋怎么了?” “他,他这个逆臣,竟然带着好些人马,逼宫了。那个鳌罡也跟在后面,正要过来了。” “胡说!寡人的海殿,岂是他们说闯就闯?” “陛下,主要是那个鳌罡,他也在外面妖言惑众,坚持主张陛下您······” “主张我什么?” “主张您不是真的陛下。”御史低眉顺眼,生怕惹海帝生气。 涣碧哈哈大笑起来:“乱臣贼子,终究成不了气候。既然他敢来,今日我便让他有去无回。你去天界,将此事告诉天皇,即使海界诸神心有疑虑,天皇也万万不会不管。” “是是,臣下即刻就去。” 涣碧将衣袖一挥,好不生气。那个沥勋,出尔反尔,最可气的是,竟然这偌大的海殿,他们可以想来就来?难道底下那帮废物,真的也想谋反? 她走到大殿上,才发现聚集着很多大臣,正在议论纷纷,一些将士也将长矛拿起,指着站在正中央的沥勋。 “你们好大的胆子,沥勋,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造反,是活腻了么?你以为你是寡人的弟弟,寡人就不会杀了你么?你这行径,和乱臣贼子有何区别?”涣碧怒目直视着沥勋,那眼神中有说不出的恼怒。 “你霸占着我沥家的帝位,却不做对海界有益之事,你觉得你还能得民心么?否则,我们又是怎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你没察觉便进来了?”沥勋笑了起来,嘴角带着些许讽刺。 “你······”涣碧恼羞成怒,嚷道:“还不快给我将这群逆贼拿下?!” 一些军士刚想上前,鳌罡却站了出来:“都住手!诸位听我一言。家父遇害之前,便怀疑她不是我们真正的陛下,这一切都是天界试图瓦解我们海界的阴谋。她是天皇的妹妹,涣碧公主所化,天皇希望让她变成陛下的模样,统领海界,让海界成为天皇权欲的牺牲品与棋子。诸位大人,诸位将士,你们都清醒一些吧,扪心自问,以前的陛下是她那样么?纵然陛下往日身体不适,仍要坚持上朝,可她呢?她的眼里哪还有什么朝政?她一天到晚和御史呆在一起,在寝宫修炼神术,哪里管过海界的死活?诸位大人,诸位将士,难道还想被那贼人所害?” 大臣中有两派声音,一派确实感觉到海帝的奇怪,因此议论纷纷,一派应该是还不相信,总觉得沥勋在为谋逆找借口,因此这两拨人险些打起来。 沥勋皱皱眉,大吼一声:“都别动!” 瞬间,震惊了全场。所有神明都面面相觑,被沥勋的怒吼给震慑住了。 “诸位大人,沥勋在此起誓,如果诸位大人愿意给沥勋一个机会,沥勋定让诸位大人看清楚她的真相。倘若沥勋真的错杀,倘若他真的是海帝,沥勋愿背上谋逆的罪名,死也不进沥家祠堂,且绝不觊觎王位,便将这沥家的海界,让给贤明之人!请各位给沥勋一个机会,不要插手此事,让沥勋解决沥家的麻烦!” 诸神面面相觑,或许是被他的气势吓到,或许也抱着一丝看热闹的心态,一时间,便不再有兵戎相见的阵势,他们立马安静下来。 “卑鄙小人,既然,你不想要他们参与,寡人大可与你一起单独解决问题。蓬莱沥勋之名,近些年也十分响亮,正好让寡人见识见识,你的神力。”涣碧露出阴狠的笑容,她确实也感到兴奋,自己的神力终于能有机会试试。只要自己拖住时间,不久天皇就会派人来,到时候就可以瓮中捉鳖,将沥勋一网打尽。 没想到,她的算盘打错了。 天丞进来报道:“陛下,海界的御史大夫求见,说是情况紧急,沥勋已经攻打到了海殿里,求天皇陛下派兵相援。” 浣云的嘴角浮出了一抹狡黠的微笑:“去把御史大人给寡人好好招待,让他一时半会儿不要离开。” 天丞不解:“陛下,难道海界有难,我们不相援么?” 浣云笑起来:“丞相还是不明白,此时的寡人,早已不是需要仰仗她的寡人了。此刻以我的神力,即使海界和冥界一起反了,我也断然不怕。我倒希望他们相争,最好两败俱伤,挫伤海界所有的气力。” 天丞这才明白过来,立马笑起来:“陛下英明,陛下英明。”说完,立马转身去想办法拖住海界的御史了。 涣碧与沥勋自顾自地打了起来,底下看着的诸神谁也没有插手。这真是一场异常惊险又刺激的对决。 诸神都没想到,沥勋竟然比传说中的还要厉害。其实若论实力,涣碧放开了去战斗,应该稍占上风,但她此刻万万不能在群臣的注目下露出马脚,因此她身上的一部分神力,还要用于勉力维持着沥坤的气息。 沥勋果然名不虚传,她已经修炼了那么多神术,还是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占据明显的优势,底下那帮臣子,明显是看热闹的,也并没有想帮她的意思。不知道为何天皇的救兵还不赶来,难道是御史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她还来不及多想,沥勋就已经近身。 他真是个相当难缠的对手!他这一战,像是使出了全身的神力,一点余地都不留,或许今天,不是他死就是自己亡了吧。她如果再耗着部分神力去维持沥坤的气息,只怕长久下去会居下风的,她皱皱眉,咬着牙,只希望天皇的救兵快点来,否则就算有权杖的支撑,怕也抵挡不了多久。 “真是精彩呀。” “是呀,没想到陛下与沥勋殿下都那么厉害。” “以前好像都没发觉呢。” “以前哪有机会让陛下亲自施展神力呢?” “那倒也是呢。” 诸臣议论纷纷,黎浅月和久凡心里却捏了一把冷汗。沥勋殿下明显已经使出全力,却也伤不到那假海皇,两个人仍处在差不多的水平,打得是难解难分,让他们不由担心起来。 涣碧皱眉,一定要想个办法,忽然,她注意到了站在阵营前方的黎浅月。黎浅月旁边的男子,与沥勋看上去年纪相仿,应该就是先帝的养子久凡了,那旁边那位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是谁?长得一张妩媚动人的脸,眉眼间对沥勋全是担忧,难道······难道是他的心上人? 涣碧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当年沥坤使用过怎样阴毒的方法,她后来也是知道的,可见沥勋是一个极重感情之人。如此,或许直接杀死那个女子,有助于扰乱沥勋的心智,这样她就不必再被逼得措手不及。 涣碧故意打着打着,越来越靠近下方,沥勋专注于打斗,只想亲手杀掉她,哪里会注意到她眼光后面那阴毒的打量呢? 涣碧忽然出手,掌中带着蓝色幽幽的光芒,那是杀气凝聚的光芒。不好!她的目标不是自己,是黎浅月。 沥勋还未来得及开口,身体就比语言先反应过来,他冲上前,狠狠地推开了黎浅月。黎浅月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显然,沥勋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这幅皮囊,八年前杀害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如今又想伤害自己仅剩的亲人,绝对不能饶恕。因此,沥勋忍着巨疼,趁涣碧出掌的一瞬间,翻身将掌力凝聚在手心,狠狠朝她胸腔拍去。 这下,群臣都大惊。 “殿下!”久凡率先惊叫了起来。 沥勋吐出一口鲜血,停了下来,此时空气都安静了下来,偌大的前殿,一点声音也没有。 涣碧是绝对没有想到,沥勋在将黎浅月推开的同时还会反身给自己一掌的,因此她受的创伤要大过沥勋许多。她只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乏力,那种乏力的感觉让她心慌。 她身上的神力,再也不能勉力维持着沥坤的气息了。 “你们看!”鳌罡大叫道,果然,涣碧身上开始泛起一些光亮,那具身躯,竟然像碎片一样慢慢凋落。 诸神面面相觑。 “天哪,她真的不是陛下!” “她真的不是陛下!” “这不是天界的涣碧公主么?”已经有大臣认出了她的真容。 “沥勋殿下真的没有骗我们!” “是啊,难怪陛下性情大变,原来我们都被骗了!” 诸神越来越激动,他们难以容忍涣碧这样侮辱海界。 “天界真是太过分了,都骑在我们头顶上了。” “对呀,沥勋殿下,杀了她,把我们的陛下还回来!” “杀了她,杀了她!” 诸臣越来越激动,此刻军士们又拿起长矛,只不过这次他们全部都对准了涣碧。 涣碧笑了起来,越笑越凄凉:“你们以为你们赢了?沥家此刻只剩沥勋一个,你们的昏君早就被天皇杀死了。今日,就算我涣碧不能活,也绝不会放过沥家最后一个继承人,看你们海界,到时候又要腥风血雨,皇族远亲定要相争,哈哈哈哈哈哈!” 诸臣愕然,真的海帝已仙逝了么?如果涣碧说的是真的,那么沥勋殿下确实就是海帝之位唯一的继承人了,如果他有事······ “快,大家一起上,保护沥勋殿下,为了海界的安稳!快!”已有沥勋殿下的旧部振臂高呼了,群臣的热血立马调动起来,纷纷扑向涣碧。 涣碧神力再高,也抵挡不住众人的反叛,她在一阵狂笑中,化为了一缕青烟。 “殿下,殿下,你怎样?”群臣赶忙扶住沥勋。 沥勋轻轻一笑:“不碍事的,我还好。” 群臣松了口气,久凡和黎浅月的眼里也充盈着泪水。 诸臣见涣碧已逝,忙纷纷跪下:“海界不可一日无帝,还求殿下继承帝位,带领我们为先帝报仇!” “对,为先帝报仇!攻打天界!” “为先帝报仇,攻打天界!”群臣此刻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团结。 沥勋笑得有些苍白,轻声说道:“好,攻打天界。”群臣都松了口气,沥勋殿下总算没有什么三长两短。 忽然,沥勋坐直了身子,径直从嘴里喷出了一大片鲜血。 第70章 临危受命 “殿下,殿下!”群臣吓呆了,久凡忙运神力,希望能让沥勋好过一点。 “还愣着干嘛,你们快请神医啊!”黎浅月急了,大叫道。 诸臣这才反应过来,忙慌着去殿外宣神医。 沥勋躺在久凡的怀里,露出一抹笑容:“这么些年了,恩恩怨怨,也该了了,只是悔恨没有早些醒悟。等醒悟了,也终究来不及了。” 久凡大哭道:“殿下,你别说话,你受伤不深,神医一定能把殿下治好。” 沥勋摇摇头,轻声对久凡说道:“去帮我把权杖拿来吧。” 久凡将沥勋交给黎浅月,就去取来了权杖。 沥勋微笑着抚摸权杖,它是那样的华美动人,周身散发着盈盈的深海蓝,上面还有一颗鲜红的宝石,也在闪闪发亮。 “诸臣,听令。” 诸臣看到沥勋拿起来权杖,忙会意过来,纷纷叩首道:“臣等参见陛下。” 沥勋缓缓站起身,黎浅月心疼地看着他,忙上前搀扶住他。 “沥勋临危受命,本该带领海界走向繁荣,为先帝报仇,除掉天皇,奈何沥勋估计是等不到那天了。现将帝位传给浅月,望浅月能帮沥勋实现这繁重的任务。” 诸臣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这不妥啊,这个女子是谁啊?怎么能就这样接手海界呢?” 沥勋咳了两声,群臣又立即安静下来。 “浅月乃弥帝遗孤,是我的亲妹妹,当年弥帝曾与诸位商议过接她娘亲与她进海界,是诸位联合反对,才让我海界公主在凡间长大,流离失所。”沥勋的声音都变得有一丝无力了。 群臣都惊住了,原来,这个女子竟然是海帝遗留在凡间的小公主。当年,很多老臣确实都反对过,因此这件事也都没有忘记。 “只是······” “浅月天资聪颖,且心系海界众生,此次就是她劝我一定要拯救海界。因此,这帝位传给她再合适不过。难道你们希望皇族远亲,为了帝位,又让海界陷入纷扰?”沥勋眉头直皱,根本不给诸臣打断的机会。 “这······”诸臣思索良久,才不得不跪下:“全听陛下安排。”的确,海界已经无法再承受动荡了,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有一位明君的引导,让海界重新焕发蓬勃的生机。既然浅月是沥家正统宗室,总比让沥家的远亲为帝位争强打斗要好。 “鳌罡,久凡,命你们日后尽心尽力辅佐浅月,一直忠诚于她,帮她扛起振兴海界的重担。”沥勋的脸色依然变得苍白,显然费了那么多力气,说了那么多话,让他格外难受。 黎浅月哭着摇头:“你不会有事的,我只是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当海界的帝王?”她心里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以及惶恐,她从未想过会如此啊。 沥勋似乎根本听不见她说的话,两手握住权杖,径直交到她手中:“浅月,以后辛苦你了。以你的神力或许握住权杖,还有些吃力。但是以后久凡会辅导你,以后,你就没那么痛苦了。”沥勋说完,倒在了地上,浅月想要伸手去拉住他,但他倒下得太迅速了,她竟然只扯住了他的衣袖,他仍然重重摔在地上。 “沥勋,沥勋!”浅月哭着扑到他身旁,想扶起他,她本以为他神力非凡,一定会没事的,可她哪想过,涣碧也不是普通的神明,涣碧妄图杀掉她的那一掌,定是打得极为认真。 “浅月,以后辛苦你了。还有······”沥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黎浅月靠近一些,黎浅月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呜咽,将耳朵凑近了一些。 “浅月······对···对不起。”沥勋说完,露出一个笑容,随后,他的身子越来越轻,渐渐地,黎浅月怀里似乎没有一丝重量了,他缓缓化作了一缕青烟,在大殿上渐渐散去了。 诸臣反应过来,都哭了起来,久凡更是悲痛欲绝,但他明白,沥勋最终希望的还是海界安宁。 “请各位大人节哀。明日,将举行新帝继位仪式,诸位大人请先回去休息吧。”久凡强忍着悲痛,帮还未完全缓过神的黎浅月吩咐道。 诸臣得令后,纷纷呜咽着走出了殿外。留下浅月一个人,握着权杖,整个人都呆住了。恐怕以前绝冷是什么心情,她此刻最能理解了。 她还不容易找到了家人,找到了剩下的亲人,找到了一丝丝的归属感,可残酷的现实立马将她又变成了一个人。再也没有沥勋了,连沥坤也没了,她好不容易拥有的哥哥,在一瞬间也全没有了。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重任,与无尽的惶恐。 “陛下,请陛下节哀。”久凡强忍着泪意,还想着安慰浅月。 “久凡,我没事,我想一个人呆一下。” 久凡打量着黎浅月,证明她确实情绪还好,行了个礼,也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请陛下早点休息,明日一早便要举行新帝继位典礼。” “久凡······”久凡刚要走,就被黎浅月又叫住了。 “陛下?”久凡疑惑地望着她。 “我的继位典礼,能邀请冥王吗?”黎浅月只觉得,此时想见见绝冷,她只觉得自己分外能体会到绝冷的心情,她迫切想见见绝冷,想听绝冷安慰安慰她,哪怕就是见上一面也好。 “这······臣下可以亲自去请,只是不知道冥王陛下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毕竟此时去请,太过仓促,臣下也无法保证什么。”久凡叹口气,她知道黎浅月的心思。 “那,久凡尽量吧。”黎浅月愣愣地说道。 久凡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黎浅月打量着眼前的寝宫,金碧辉煌,比沥勋的那个宫殿还要尊贵几分,就是凡间的皇宫,也没办法与之比量。可是这个寝宫过于空旷,偌大的空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床,这寝宫里,丝毫人的气息都没有,一切都十分安静。黎浅月叹口气,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叹息的声音。 她好想李瑶。不知道李瑶现在好不好,有没有怪她不辞而别?在凡间有没有被保护得很好,会不会和她一样想念自己。如果有一天,李瑶知道自己是海帝了,会不会害怕呢?会不会愿意陪她一起到海殿里生活呢?还是仍然会选择在沧州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为何自己刚来一次的地方,日后就要变成这里的主人了?黎浅月的心脏跳得厉害,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往后,自己身上的担子就会很重了,18年来,从未学过什么帝王之术,就连正儿八经的书她也不会多看几本,怎么忽然一下就变成神界的帝王了?这感觉让她十分惶恐。她很怕自己出什么乱子,被众神笑话了。真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黎浅月,真的担上众任务,反而会如此害怕了。 她从未有如此强烈地想逃跑的欲望。但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像一个大大地牢笼,要把她死死束缚在这儿了,她深吸口气,抱紧了双臂,把头埋在膝盖处。 要是瑶儿在,那就好了。 “陛下,近日来了一位重要的魂魄,陛下应该亲自见见。”一位鬼差禀报道。 “谁?”历来,凡人的魂魄由冥界鬼差掌管,除了极为特殊的人物,可以见到冥王。 “人间的帝王,李延。他生前是大阡国国君,死时又是冤死,因此这个魂魄陛下或许要亲自见见,看看能不能满足他什么遗愿。”冥界的规定就是如此,只要不过分改变凡人的命途,这些重要人物的遗愿还是可以实现的。一般来说,人都已死,也不会真的计较太多,大部分这些人物不会不珍惜见到冥王的机会,因此基本上都会求冥王庇佑他们活着的家人喜乐平安。 绝冷皱着眉:“是他?他竟然死了?”这样匆匆别离,连一年都没到,怎么他就突然死掉了?她和浣柔逃出皇宫时的往事还历历在目呢。 鬼差点头:“我们查过他的死因,是被他的亲生儿子谋权篡位,杀死的。现在大阡国内忧外患不断,凡间也已厮杀成一片,因此最近我们工作量也格外大。”鬼差心中确实有些不满,近来收进来的魂魄比往常多出数倍,他的好多兄弟都没有休息过了。 绝冷心痛,因为神界大乱,竟然把凡间危害成这个样子了。 绝冷叹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把他带到前殿,我马上就过去。” “是。” 绝冷见到李延时,他一点也没有了往日的气势。原来人生前可以如此威风,死后,却和其余人再无两异了。李延穿着一袭白色的衣服,那衣服是冥界魂灵特有的服侍,看上去倒有几分像人间的囚服。 “李延,参见冥王陛下。”李延头耷拉着,极其没有精神,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也是,哪个魂灵能迅速接受自己已经成为魂灵的事实呢?他的头发都垂下来,再也不似往日那般精神了。 绝冷缓缓说道:“李延,抬起头来说话吧。” 李延这才抬起头,当他看到绝冷的面容时,不禁吓得要叫出来:“你······你······” 鬼差气愤不过:“怎么跟冥王陛下说话的?” 绝冷挥挥手,示意鬼差不要搀和。 “我怎么了呢?”绝冷淡然地看着他。 李延低下头,黯然说道:“陛下长得像一位故人。” “胡贤。”绝冷的神色依旧冷若冰霜。 李延诧异得都说不出话了。 “不是相似,本就是我。那时候我是冥界储君,我去你的皇宫,也是为了带走浣柔。浣柔本是天界的天神,是当今天皇的亲妹妹。” 李延目瞪口呆了好久,才会意过来,摇头黯然道:“怪道我们大阡时运不济,想起来,我虽并不敢自称明君,但也绝没有做过多的昏聩之事。原来,是我好色成性,亵渎了天神,我愧对李家列祖列宗啊。”李延说到这里,痛哭起来,那些心中的疑虑,忽然全都消散了。 为何命令所有人去寻她,仍没有下落?明明整个大阡都在通缉她,按道理说,她不可能上天遁地吧。然而,她还真就会上天遁地。难怪,他时常觉得,羡妃的心思一刻都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过。也难怪,他会喜欢上她,她的容貌与姿色,竟然是天下所有凡人都不能及的。 绝冷摇摇头,最近发生的事对她打击太大了,她也不想再在乎这些,毕竟这些事,说出来也只是一片荒凉。此刻,早已物是人非了。 “不知我还能为你做什么?按冥界的规矩,因为你的身份,你还可以告诉我一个遗愿,只要不过分改变凡人命数,我都能答应你。” 李延早已泪流满面,那些心酸与后悔,在此刻似乎也都不重要了。他恨他的儿子,竟然如此忤逆,可冥冥中,这些不都是注定的事情么?或许从他对她动那份心思开始,他大阡国,就注定不幸了。 李延摇头叹息:“真的到了这一天,才发现所有的怨恨也都没什么再纠结的了,我唯一求冥王陛下一件事。” “说吧。”绝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同情,但显然被她不苟言笑的外表掩盖住了。 李延叹口气:“如今,天下形势大乱,各国联盟进犯我大阡,而我又被我的儿子取代,大阡此时内忧外患,政治动荡。百姓恐过不上太平的日子了。我的众多儿女,有的在争战,有的在用尽心机争夺皇位,有的早已出嫁。想来想去,唯有鸢儿让我放心不下。鸢儿年幼,尚未满一岁,现由侍女翠儿带着,她在宫里没有母妃庇佑,没有父皇疼爱,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虽然李延猥亵神明,已遭到惩罚,但鸢儿还是孩子,尚未懂事,不该受此牵连。还求冥王陛下,看在鸢儿生母的份上,替鸢儿安排一个妥当的去处吧。”李延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给冥王狠狠叩了几个响头。 绝冷听了,不禁皱眉。确实,怎么忘了鸢儿?她再怎么说,也是浣柔的亲生女儿,绝冷再恨浣柔,也终是对那个孩子不忍心。那孩子,只比新儿大几个月,新儿失去父母,尚且还有自己这个姑姑,但鸢儿呢? 可是一想到鸢儿的笑脸,绝冷便觉得心里仍是百般煎熬。虽然她与浣柔不大可能回到从前,但此时若把鸢儿接回来,只怕会令两个人又徒增伤感吧。显然,浣柔也已经受了那么大刺激了,把鸢儿接回来,不是让她心里更是伤感么? 绝冷深吸一口气,李延的这个请求她真的不知该如何。 李延见绝冷犹疑,心里大恸,不禁又磕了几个响头,一向尊贵的皇帝陛下,哪里这么卑微过:“冥王陛下,不论陛下因为什么那么举棋不定,还望陛下念在鸢儿尚小,陛下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救救她吧。” 绝冷长抒一口气:“我答应你。” 李延脸上这才露出笑脸,忙兴奋得磕了几个头:“谢谢冥王陛下,谢谢冥王陛下。” 鬼差将他又带了出去,绝冷的心中涌起无限的哀愁。 原来,命运就是这样残酷。众人都道权力好,可一世尊贵无忧的人间帝王,死后也与凡间一个最普通的父亲无异。绝冷正凝思着,怎样安置鸢儿时,黑极忽然在殿外求见。 “陛下,明日是海帝陛下的继位大典,陛下可愿意参加么?” “你说什么?”绝冷一脸不可置信。 “海界政变发生得确实仓促,连冥巡们也是刚刚得知的,但没能帮上什么忙,就已经尘埃落定了。原先的海帝果然是由涣碧公主变的,被沥勋殿下逼得现出了原形。” 绝冷叹口气,这么大的事发生了,她竟然此刻才知道,不然或许愿意帮沥勋一些忙的,她一直以为沥勋看局势不对就动摇了,没想到他真是个铁汉。 “新帝,是沥勋殿下么?” “不是,那人,陛下认识。” “哦?不是沥勋?”绝冷眯起眼睛,不是沥勋,还能是谁呢? “是海界失散多年的公主,也是陛下的故人,黎浅月。” 绝冷心中大惊:“是她?” 黑极像是料到绝冷的反应,因此也并不讶异,只是点头:“是,新的海帝是她,沥勋殿下与涣碧公主在大战时,身负重伤,在涣碧公主仙逝后不久,也跟着仙逝了,临终之前,将海界托付给了她。” 绝冷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黑极吩咐道:“去回复海界,我明日一定亲去祝贺。如果我明日的行程安排与此事有冲突,就帮我推掉所有行程和大小事宜。没有什么,比海冥两界联合讨伐天界更重要的事了,想必海界此刻也是恨极了天界吧。”绝冷嘴上说的全都是大义凛然,但内心深处,是想见见黎浅月,她觉得,黎浅月一定和当时的自己一样,那般不知所措,那般惶恐。她想去看看她,想去安慰她,想再和她一起笑笑,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此时,见见故人,或许是对她极好的疗伤药。 黑极心里明白冥王的真实想法,因此点头,便出去复命了。 绝冷坐在王座之上,望着这空荡荡的前殿,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明日相见,还能拜托浅月一件事呢。 第71章 受人所托 黎浅月在寝宫中来回踱步,此时的心情真是不知该如何言说。 “陛下,冥王陛下已经到了,臣下已经把她请到前殿休息了,等陛下的继位大典结束,冥王陛下应该会亲自祝贺陛下。”久凡看到黎浅月的脸上明显有一抹喜色,便也微微笑了起来。 “久凡,你看我此刻的衣衫可美?”黎浅月又露出一抹小女孩才有的天真无暇来,马上要见到绝冷了,自己还是想要打扮得好看一些。 “陛下这件宫服做工极美,也是难为神匠了,在这么极短的时间内赶制了出来。”久凡打量着黎浅月身上那件深蓝色点缀着白色立体小花的宫服,心里暗暗感叹神匠果真好手艺。黎浅月穿上这宫服,看上去没有帝王惯有的阴沉,反而有一些少女特有的韵味。神匠将这种状态把握得极好。 “如果她能看到就好了。”黎浅月喃喃道。 “什么?”久凡以为自己听错了。 黎浅月忽然脸一红,那一瞬间她想到的是李瑶,不禁有些羞怯,假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时辰不早了,该去参加继位大典了。” 这样么一说倒提醒久凡了,确实该动身了。 绝冷坐在前殿,等着黎浅月,海界的神明们倒是把她照顾得极好,只不过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今日前来,第一为见见黎浅月,她真心替她高兴,顺便宽慰她不要害怕,第二为拜托她一件事以及商议海冥两界结盟的情况。 等到黎浅月前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此时的她看上去很不一样了,那头顶上精致的王冠,让她那本就别有风情的五官显得更加迷人,绝冷对她微微一笑。 黎浅月多想像以前那样,笑着闹着拍绝冷,看绝冷对她一脸无奈的样子,但此刻,她明白她的身份已然变了,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胡来。 “冥王陛下远道而来,实在是我海界脸上有光。”黎浅月别别扭扭地说着这些官方话,却怎么说怎么不自在。 绝冷却笑了起来,到底是黎浅月,对这种礼仪方面的知识掌握得还是太少,什么话到她嘴里,就变得有些不伦不类起来。 黎浅月看到绝冷那样笑,自然有些不好意思,忙轻声咳嗽了两下,吩咐底下的小仙们:“我与冥王陛下是旧相识,今日她前来为我祝贺,我也想与她一道叙叙旧,你们就都先下去吧。” 底下的小仙们听了,忙转身出去了。 那些小仙一走,黎浅月便长抒出一口气,看绝冷还是那样带着笑意地盯着自己,黎浅月倒觉得有几分害羞。 “没想到吧,我竟然是你的表妹。”黎浅月试图找个轻松的话题,不再被两人的君王身份给束缚。 绝冷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确实没想到,不过说你是我的表妹,我也是信的,凡间哪有你这种妖孽呢?” 黎浅月听到绝冷打趣自己,轻哼了一声:“你可要注意一些,我现在是海帝了,与你平起平坐,如果你惹本姑娘不高兴了,你就休想从我海界脱身。” 绝冷笑起来,黎浅月也跟着笑,两个人仿佛都已然忘却了自己的君王身份,一切都和从前一样,绝冷还是那个绝冷,黎浅月还是那个黎浅月。 两个人笑了一会儿,都停了下来。 黎浅月的神色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她察觉到了不对。平日里,绝冷不是总粘着浣柔的么?怎么现在绝冷成了冥界名正言顺的君王,身边却不见浣柔呢?果然,她应当还是恨着浣柔吧。 “你······”黎浅月欲言又止,她发现绝冷正淡淡地笑着看着她,那样笑容的绝冷,不像从前那般温暖明媚了。 “我今日来,是想与浅月商讨共伐天界的对策。” “原来你也在想这件事。” “天界日益强大,天皇的目标也日渐暴露,我思量着海界定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冥界希望加入海界的阵营,组成同盟军,共同讨伐天界。” “是为了冥界,还是为了她?”黎浅月还是心直口快,她仍旧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绝冷脸上的神色没什么改变,甚至还有些淡然:“都为。”把天界还给她,从此,两人或许就再不相欠了吧。 黎浅月看着绝冷脸上的神情,说起浣柔时确实没有往日般的欣喜,不禁悲从中来。什么时候连她们都变成这样了? “冥王陛下,有何打算?”黎浅月不忍心再说这个伤感的话题,她觉得最近她和绝冷都应该已经够悲伤了,所以只好强行将话题扯到合作上去。 “天皇不仁,对海界比较明显,涣碧的仙逝证实了她企图操控海界的野心,海界可以用替先帝报仇的名义出兵。天皇虽然没有直接对冥界做出什么不利的事,但我可以用与你的私交和与浣柔的私交做借口,拿清除一切对冥界未来安全稳定有威胁的势力作为态度,帮海界一起出兵天界。只是我这一仗,到底没有浅月师出有名。或许以后,在史册上我也不会留下什么好的名声,不过我已经不在意了。” 黎浅月愣愣地看着她,似乎一切她都已经打算好了。说实话,她从未见过绝冷这个模样,哪怕以前在进宫途中,哪怕知道将浣柔带出来绝非易事,她的眼睛里也有着希望和坚定。此刻的绝冷,神情自若,也看不出有太多的喜悲,这样的绝冷,让黎浅月觉得心里难受。 “好,既然冥王陛下心意已决,浅月自然不会退缩,定和冥王陛下一起配合,好好打赢这场战役。”黎浅月看着绝冷,那种难受的滋味一直在蔓延。 “浅月,可也会感到坐在这冰冷的皇位之上,有万般的无奈?”绝冷的眼神幽幽的,那黑色的瞳孔里像是有水光在涌动,但终究没有流下什么泪水。 黎浅月心头一恸,不知该如何说,只能点头。此刻两人坐得还有些远,毕竟是海冥两界的帝王,即使只有两人,也不能像平日一样亲密无间。 “绝冷,有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这边。”黎浅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这样说道。 绝冷笑笑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黎浅月纳闷,有什么事还需要用到相求呢?“但说无妨。” “我想请浅月帮我去救一个人,一个凡人。” “谁?”黎浅月觉得困惑。 “浣柔的女儿,李鸢。” 黎浅月一愣,显然她一点也没料到,绝冷拜托给自己的竟然是李鸢。 “绝冷何不自己······”黎浅月话还没说完,就被绝冷打断了。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孩子。就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一样。说不清是什么感情,总之很复杂。最希望她们好,又很害怕她们好。”绝冷的眼睛里明显有一丝落寞。 黎浅月想了想:“好,那我便代陛下实现夙愿,等我回来的时候,便是海冥两界联合之时。” 绝冷笑着点点头。其实黎浅月是有私心的,这么久不见了,她除了愿意帮绝冷这个忙外,还想去凡间看看李瑶,最放心不下的仍然是她。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意愿,臣子们定要反对,说不定还落得一个不好的名声,正好冥王前来拜托自己入凡,便可对臣子们说为了海冥两界的伟大友谊。 伟大友谊这个词,用在此情此景,真是绝妙,黎浅月心里暗想。 “好了,你们不要跟着我,神界弄得如此声势浩荡,只为救一个凡人,说出去也有些难听。我一个人便够了,你们都别跟着我,让我透透气。” “可是陛下······鳌大人和凡大人命我们······” “命你们把我的命都看掉了?你们再这样跟着我,我可真的要郁闷致死了。”黎浅月眼睛一瞪,吓得跟着她身后的两个小神不敢直视她。 “行了行了,鳌大人与凡大人要是怪罪下来,自有寡人顶着,难道寡人还没有他们说的话算数?”黎浅月又瞪起眼睛,故意吓唬那两个小神。 两个小神为难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请陛下早去早回,如有意外,属下们随时赶到。” “好了好了,你们去吧。”黎浅月心中暗喜,哪里有什么她搞不定的事?终于甩了那两个跟屁虫,黎浅月顿时觉得清静了不少。 她换了一身衣服,便进黄谐去了,毕竟自己的衣着有些华贵,容易招人耳目。 现在进皇宫,可比以前容易多了,此刻的她早已不是当时的她了,那一身轻功加上更加充沛的神力,守门的将士们竟然毫未发觉,光天化日之下有人竟然径直飞跃了城墙。 这皇宫里,似乎充斥着不少血腥味。黎浅月四下望去,并没有发现献血的痕迹,但她的嗅觉告诉她,这里一定死过不少人,自从神力被挖掘后,她的眼耳鼻三根极为灵敏,总能感知到以前感知不到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且不说皇宫了,这一路过来,大阡国哪里不是哀嚎一片?就连街上都多了不少包扎着绷带的人,昔日大阡繁荣富贵的景象,竟然在极短的时间里完全颠覆了。 她花了好大力气,才在浣衣局看到了翠儿,翠儿身上还背着一个女婴,看上去应该就是李鸢无疑。 黎浅月心中生气,无论现在当权的是李延的哪个混蛋儿子,李鸢好歹也是个公主,怎么就这样跟着翠儿一起生活在浣衣局?不过想来也是,李鸢没了李延的庇佑,在宫里又没有一个地位尊贵的母妃照料,生活能不悲惨么?好在还有翠儿这个忠仆,否则,李鸢说不定死在哪儿了。 趁着夜幕降临,黎浅月飞身前去捂住翠儿的嘴,熟睡中的翠儿惊慌失措,还以为是谁要暗杀她。但那张捂着她嘴巴的手触感极为滑腻,且来人身上有一股袅袅的香意,翠儿忽然反应过来,来人是个女子,应该不会是想要她的命。否则,凭着来人的功夫,早就可以让她在睡梦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死掉了。 “别说话,跟我来。”黎浅月的声音很低,怕吵醒翠儿身边睡着的一些侍女,那事情就麻烦了。翠儿只觉得来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一时也想不出在哪儿听过。 “把小公主抱上。”黎浅月又吩咐了一句。 奇就奇在近一段时间李鸢总是不消停,经常半夜将翠儿吵醒,但今晚她睡得格外安静,一点也不闹,就像冥冥中知道要被救走似的。 翠儿只感觉来人没有恶意,便抱着身边睡着的李鸢,跟了出来。 行至开阔处,才惊觉来人是三王子的侍女。 “是你?!”翠儿有些惊异。 “是不是娘娘叫你来接我们来了?”翠儿的眼睛里充斥着光芒,即使此刻只有月光,也丝毫掩饰不住她言语中的欢乐。 “你听我说,我没时间跟你解释太多,以后你见到的,听到的事情,你不可多问,以后自会有人给你答案。我来确实是带你们走的,带你们脱离苦海,李鸢本是堂堂公主,不该拥有这样的待遇。”黎浅月说到这儿,想到了她自己。如果当年自己最无助时,也有人这样收留自己,多好。 翠儿忙点头,对她来说,呆在哪里都比呆在浣衣局强,自己本是侍女,做些粗活也就罢了,关键是里面的人都狗仗人势,看到公主落魄,便都有意为难公主。有一次公主夜间高烧,自己急得要哭,那些人却不愿意去请个御医瞧瞧。想来,新皇也不会在乎这个妹妹吧。 黎浅月召来了两个小神。 两个小神刚想行礼,便被黎浅月一把止住:“你们不用多说,这位姑娘和这个孩子是我们的贵客,你们把她们带走,好生招待她们,等我回去,明白了吗?” 两个小神有些犯难,因为鳌大人与凡大人明明吩咐过不许离开陛下的身边,可是······想起来还是陛下让他们害怕一些,虽然有些无奈,也只得答应。 “放心,别害怕,从今天起,那些苦难就全结束了。”黎浅月安慰翠儿道。 看着翠儿被那两个小神带走,黎浅月的心里才松了口气,自己总算不负绝冷的嘱托,把她们救出去了。只是,以后或许翠儿和李鸢,就要跟着自己在海殿生活了。想来,无论是绝冷还是浣柔,看到李鸢都还是会心里难过吧。 还剩下一点时间,本该立即回海界的她,想见李瑶一眼。 天神就是天神,还是拥有诸多便利的。凡人从黄谐到沧州需要好几天,对黎浅月来说,简直是来去自如。 好在李瑶仍然住在这里,黎浅月看见外面有人把守,心里感到格外舒畅。看来,这战火和这乱世,暂时还没有波及到李瑶。 凡人总归是凡人,实力到底那般弱,连自己已经到了李瑶身边,他们都一无所知。 李瑶睡着了,那张脸上尽是平和。黎浅月此时好想躺在她身边,再抱抱她,再和她一起说说话,她甚至开始幻想,以后就收李鸢做她们的女儿,自己和李瑶相守在海殿里。以李瑶的聪慧与才华,定能帮自己把海界治理得极好。她们全心培养李鸢,到时候就把帝位传给李鸢好了。想到这里,黎浅月不禁笑了起来。 她摸了摸李瑶的脸,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天知道,她有多想留在这里。可是她不行,她身上有沉甸甸的众任,她身上有沥勋的目光,有海界的期盼,有太多太多了。 “瑶儿,不知道你能不能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过得真的好辛苦,你别怪我好不好?等我处理完我的事,等我和绝冷一起讨伐天界,让浣柔当上天皇,三界就真的和平下来了,那时候,我一定给你,给天下一个长久的和平,可好?”黎浅月的手轻轻抚摸着李瑶的头发,这个女人即使睡着了,还是有让她吻上去的冲动。 “时辰不早了,我也要走了,不知道你今晚会不会梦见我?祝你每天都能做个好梦,等我回来,一定。”黎浅月笑着,放下了抚摸李瑶头发的手,转过身去,准备走了。 “我每天晚上都梦见你,自从你走后。可是今天我知道,我没有做梦。”黎浅月大惊,但她的手已经被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 “不管你要去哪里,带上我一起。”黑夜中,李瑶的声音就像一丝晨光,让背过身的黎浅月只觉得眼前一片闪亮。 “瑶儿······”黎浅月转过身。 “你要去哪里?”李瑶一点也没有退缩,她的声音显得格外镇静,也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就好像,只要浅月回来了,她就能再也不计较她不辞而别。 “浅月,这件事我一时半会和你解释不清楚,但是你信我,只要我把事情处理完了,我一定好好跟你解释。到时候,我会给你真正的和平,就再也没有谁拆散我们,好不好?” 黑夜中,李瑶的神情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语气上,显然是有些失落:“浅月,我们何不在意当下的和平呢?这些天太多人从我身边离去,有前两天才见过的卖菜大叔,有好几里外隔壁邻居家的丈夫。他们就这样不见了,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我很怕这种感觉,就像我每天都做梦你不见了,你又回来了,然后又不见了一样。” 黎浅月忽然十分想哭,眼泪在她眼里,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抱过李瑶:“瑶儿,你不要怪我,我真的好辛苦。” 估计李瑶被她这样一哭,也吓到了,以前什么都无所谓的黎浅月,竟然此刻哭了。 李瑶看她哭得伤心极了,有些事忽然就已经明白了。 “浅月,你去吧,我不问你了。既然你想守护真正的和平,那就去完成你的心愿吧,我就在这里等你。”李瑶的声音比刚才软糯了几分,带着些许温柔。 黎浅月在她怀里,渐渐也止住了哭泣,她好不容易起身,鼓足勇气,又将背对着她了,缓缓说道:“好,到时候一切都会说清楚。”说完,她头也不回就走了。 她好怕再在李瑶那里,她会荒唐到不管海界了,会荒唐到不要做这个狗屁海帝了。 第72章 兵戎相见 时天下纷扰,战争迭起,老百姓们苦不堪言。 “最近皇上下令,严查小公主失踪一事,据说雷霆震怒,杀了好几个浣衣局的负责人。” “唉,那个小公主也真可怜,无依无靠的。” “但愿不要被捉到。” “是呀,是呀。” “快进屋,快进屋,老钱家儿子染上瘟疫了。”一个村民慌慌张张地跑着嚷道。 刚才还在村头议论纷纷的村民们神色大变,赶忙关上了门,更有甚者把窗子也关得死死的。 神界的动荡,已经直接让凡人们受太多苦难了,关键是凡人们并不知道这苦难竟然来自于命定里的命数。 “这种日子何时能是个头。”村里的老者似乎因为年纪的缘故,看淡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仍然静静地坐在村口。他抬头望着天,不远处乌云密布,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老者摇摇头,喃喃自语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渐渐消失在了村头。 “陛下,海冥两界已正式达成协约,那两位新继位的陛下,似乎还有一些交情。况且,她们还是名义上的表姐妹,陛下,会不会于我天界不利?”天丞担忧起来,近来天皇陛下倒是淡定异常,只是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让人感到害怕了。 “天丞不用担心,一切都有寡人。我听说那海界的新帝,竟然是一个18岁的小丫头?说是弥帝的遗孤?真是有趣。”浣云笑起来,眼睛微微眯着,这幅饶有兴致的表情底下却暗藏着很多看不清的情愫。 “回陛下,确实如此。那位新海帝自幼在凡间长大,似乎也是不久前才与已逝的沥勋殿下相认。” “一直在民间长大?”浣云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表情有些微微的兴奋。 “回陛下,的确如此。想必神力也并不怎样。”天丞喃喃道,他觉得天皇陛下一定是在担忧天界与两界的实力对比。 浣云笑着摇起头:“天丞大人想得太过简单了。即使她一直在海界长大,寡人也不怕她。既然一直在凡间长大,定然会有什么牵挂。而神,终究也逃不过情,天丞可懂了吗?” 天丞想了想,忽然明白天皇陛下的意思了,又是讶异又是崇敬,他立马行了个礼:“臣下明白了,臣下这就吩咐底下的神明去。” 浣云看着天丞匆匆忙忙的身影,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浅月可曾害怕?”绝冷走了进来,明日,三界就要乱了。上一次战乱,似乎在史册里记载着已经是好多好多好多年前的事了。或许要追溯到冥界前几位帝王身上去了。 黎浅月忧心忡忡,但并不畏惧,她回头望着绝冷笑了笑:“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绝冷也笑起来:“可是今日的我,未必打不过浅月。” “若论神力,你或许此刻比我强,可论真才实学,论实战经验,你自然不如我。” “如果这一役赢了,浅月如何打算?” “我会把李瑶接到海殿,与她一起生活,再也不分开了。”黎浅月说起李瑶,心情也变好了几分。 绝冷想到她终于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还是李瑶那么棒的一个人,也不由得为她开心。 “那万一输了呢?” “怎么会呢?我们海冥两界难道还敌不过她一个天界?” “倘若父王尚在,海冥联合,天界岂敢不怕?只是我们皆是新君,没想到刚继位不久,竟然就亲上战场准备战斗了。” “那绝冷会原谅浣柔么?”黎浅月盯着绝冷的眼睛。 任凭她再怎么伪装,她那一瞬即逝的神情,却骗不了黎浅月。 “那时候天界就是她的了,我帮她完成了夙愿,她当上天皇,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只怕······”绝冷的表情有些疏离,黎浅月总觉得她这幅神情越来越像浣柔了,怪道别人都说深爱一个人的最高表现,不过是不自觉就活成那个人的模样。 “如果她放弃天皇之位,你会原谅她么?”黎浅月不死心,她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着,绝冷与浣柔,自己与李瑶,多么好的两对啊,一起出去巡游,去三界风景最美的地方。 绝冷愣住了没说话,要浣柔放弃么?怎么会呢?如果她真的肯放弃自己心中的执念,就不会发生后面那所有的事情了。 “算了,我们还是谋划一下双方如何交战吧,如果能是我们直接和天皇战斗就好了,这样就不必牺牲许多不必要的神明。只可惜,她一定不会愿意。” 绝冷摇摇头:“她即使愿意了,我们两人的实力对抗她或许也没有什么胜算。冥巡来报过,她身上神力的感觉大不一样,似乎是学到了什么绝秘的神术。不然,若是以前的她,怎么会不救涣碧?涣碧可是她以前最有利的一枚棋子。” 黎浅月也陷入了沉思,的确,海界负责情报的神明也回禀过,天皇的感觉很不一样了。不过越是强敌,越让黎浅月倍加兴奋。 “浅月,早些休息,这些天的紧急筹划和部署,也让你累着了。早些休息吧。” “绝冷······”黎浅月叫住绝冷。 绝冷回头看着她,那一瞬间黎浅月觉得,她似乎比以前要憔悴几分,应该也是操心过度吧。 “你也是,要抓紧休息。”黎浅月咽下在嘴边的话。 绝冷轻轻一笑,便走出了黎浅月的寝宫。 如果一定要形容这阵势,只怕再多的语言也会词穷。毕竟凡人的形容词,是无法准确形容仙人的。只是那日的战场,四处都是战马,四处都是穿着盔甲的军士。 战场,选在海天交接的地方,海界离天界近一点,因此冥界的势力提前驻扎在了战场附近。 虽然如此气势磅礴,整个战场却出奇的安静。绝冷与黎浅月骑着两匹赤红色高头大马,马身上佩带着金色的流苏,气派非凡。两人齐头并进,步伐一致。跟在她们后面的,是浣柔、黑极、久凡与鳌罡。再往后,便是海界与冥界的将军了,再往后,便是各方的军队。 海天交接之处,没有半点风沙,只有海浪的声音,与一朵朵浮云。各方将士们,都摒住了呼吸,说实话,这么盛大的战争,他们谁都没有经历过。神界和平了数百年,或许这种故事他们都没从他们祖辈那里听过。因此今日上战场,虽然明知道危险重重,他们每个人心中竟然还有几分难以掩饰的兴奋。 天界的打头竟然是虎威将军,而不是浣云。 “韬潘,为何浣云不现身阵前?”浣柔神态镇静自若,虽然她在绝冷的身后,但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场,仍然让天界的虎威将军不敢贸然进犯。 “浣柔公主,一会儿属下多有得罪了!”韬潘心中是不乐意打这场仗的,奈何是海冥来犯,他身为天界的大将军,不能不防。 “诸位,请听韬潘一席话。韬潘身为天界大将,这么些年来在天界的领土内向来规矩,从无僭越。海冥两界的陛下忽然率重兵来犯,韬潘不得不防。近百年来,三界交好,未曾战争,还望海冥两界的陛下考虑清楚。如果在战场上得罪,就请恕韬潘无礼了。” “你们还有脸说你们与海冥交好?不说别的,至少我海界先帝为你们的天皇所害,竟然仙逝的消息都是假海帝告诉的,你们说耻辱不耻辱?难道我海界是吃素的么?今日我定率军踏平天界,还我海界一个公道,还我先帝一个公道!”黎浅月气愤不过,抢先说到。 “冥界虽与天界没有明显过节,但天界意图掌控海界,相信冥界就是天皇最后的目标与野心。作为冥王,寡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天界独大,因此代表冥界诸神,自愿与海界结盟。是天皇她不畏孽报,逆天而行,导致的这场祸事。”绝冷神情淡然,这一战后,她与浣柔的恩怨感情,应该彻底就被斩断了吧。 韬潘看在言语上,显然他们是达不成共识的,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言了。” 韬潘刚想做出手势,指令他的军士们进攻,忽然,他的身侧传出一个声音:“这不是绝冷么,好久不见了呢。”只见浣云穿一袭红衣,出现在阵前。 浣柔看着她,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心里的恨意又涌了上来,她怎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呢? 绝冷和黎浅月听见这声音,本能地往后一退,因为这声音传出来的神力不一般,还带着一丝危险的杀意,让二人本能地皱起了眉头。 海冥两界的战士都感到十分惊异,还以为天皇不会来了。 绝冷皱眉道:“既然来了,那也不必多言,各回阵前吧。” 浣云却诡异地一笑:“我们这么久的朋友,也没有叙叙旧,就这样打起来,传出去不是落人笑柄么?” 黎浅月和她没什么交情,她只觉得浣云身上的感觉与浣柔大不相同,要不是自己知道,绝不敢相信她竟然是浣柔的姐姐。无论是哪里,感觉都不像。如果说浣柔给人的感觉是温和疏离,她给人的感觉就是表面上看着热情洋溢,实则十分阴险。 “要来就快点,你在那里废什么话呢?今日我一定率海界诸神,为先帝复仇。”黎浅月显然是没有绝冷那么好的耐心的,想到有战争,她心里还有些期待。 “这位是浅月姑娘吧。”浣云笑吟吟的,浣柔总觉得她那副表情,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总之极不舒服。 “黑极,呆会小心保护陛下,她似乎有些不对劲。”浣柔轻声对黑极说。 黑极点头会意,他也早觉得她哪里怪怪的,“放心吧殿下,黑极誓死保护陛下。” “我们很熟?”黎浅月眼睛一瞪,显然她很不喜欢战斗前还客套一番。 “我们确实没见过,只是浅月姑娘,哦,不对,应该是海帝陛下,你的继位大典我都没有去为你庆贺,显得我天界到底小气了一些,不如在这阵前送你一份薄礼,聊表诚意吧。”浣云眼睛微微眯起,显得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浅月小心,她绝对不是善茬,小心她的阴谋,不可轻敌。”绝冷一把拉住正要发火的黎浅月。 “到底是年轻的小姑娘,你们都不觉得,如今三界竟然都是女皇,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情么?寡人倒是觉得甚为有趣呢。” 黎浅月强忍住怒火,盯着浣云,似乎要把她看穿了,如果不是她,天底下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痛苦呢? “别急,来呀,把寡人的见面礼带上来!”浣云笑着拍拍手,便有两个小神架着一个人走上阵前。 在那一瞬间,黎浅月、绝冷和浣柔,都呆住了。是李瑶! 没想到浣云堂堂天神,并且还是天皇,却如此卑劣,用的都是凡人中的君子不屑的手段。 李瑶的身子似乎有些虚弱,她面色很白。海界与冥界的将士们显然不明白这是何意,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都别吵!”黎浅月忽然猛地一下将权杖往海平面上一敲,震起层层巨浪。海冥两界的将士们立马安静了下来。 “浣云,你这是何意?”黎浅月的脸色苍白,她的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有些发白了,但她一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假如她此刻就失控,浣云一定知道她对李瑶的在乎。 “这不是海帝陛下朝思暮想的人么?寡人只是给陛下带来了,略表心意。”浣云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容。 “你快放了她,她只是凡人,今日是三界的战争,为何要牵连凡人?”绝冷怕黎浅月承受不住,忙帮黎浅月喊了出来。 浣云一笑:“寡人本不想用这种手段,奈何海冥两界同时进犯,完全不给我天界生灵喘息的机会,试问寡人能如何呢?海帝陛下如果真的在乎这位姑娘的性命,就请今日退兵,并承诺在位之时永不进犯天界,当然,也要说服冥王陛下撤兵才是。” “这怎么行,此刻将士们心最齐,如果再耽搁了,不知道又到何时才能凑齐大军。” “这个天皇看上去神力有些奇怪,似乎极其强大,还透着几分邪气,如果今日不铲除,怕是危害三界啊。” “是啊,天界必须换个天皇,我们才能放心呀。” 海冥两界的将士们已经在窃窃私语了。 黎浅月只觉得,此刻时间过得似乎分外的漫长,她就这样望着李瑶,却什么也做不了。眼泪在她眼里打转,又不敢让她流下去。 李瑶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望着她,神色又哀伤又有几分欣喜,只是不住地对她摇头。 “浅月······”绝冷小心翼翼地唤道。 黎浅月此时已经浑身颤抖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心里好恨,好恨自己去找过李瑶,好恨自己明知道李瑶那里的防卫很差,还不派几个海界神明帮着守卫。一切都是她的错。 久凡和鳌罡都皱起眉头,看海帝的表情,这名女子确实对她意义非凡。 虽然主帅都没吭声,但底下的将士们不知谁起了头:“灭天皇!灭天皇!” 渐渐地,这喊声连成了一片。 黎浅月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她的弦似乎全断掉了,此刻她已经没办法再冷静下来了。 “灭天皇!灭天皇!”这些喊声震耳欲聋,快要把她逼疯。 “都给我住口!”绝冷生气起来,将权杖也朝海面上狠狠击去,发出好大的声响。 “诸位海冥界的将士听我一言,这名女子是凡间大阡国先帝的九公主李瑶,昔日我与海帝陛下都流落在凡间,如果没有李瑶姑娘相助,恐怕早已死在凡间。于公,我们是神明,不能做出伤害凡人的事,于私,李瑶姑娘是我与海帝陛下的恩人,我们不能恩将仇报,所以今日,我们退兵,冥界最先退!”绝冷高声喊道,声音里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决。 黎浅月感激地看了一眼绝冷,她忍住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也用坚定的声音说道:“海界,今日退兵。寡人在位时,保证永不相犯天界。”浅月的话一字一顿,震惊了每个海界将士的心。 “先帝的仇不能不报啊。” “今天放过了天皇,明日里她定不会放过海界呀。” “是呀,是呀,她现在身上的神力就有些异样,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何样呢。” 这些声音在黎浅月的耳朵里回荡,但她就是假装听不见。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李瑶。绝对不能,否则,即使是统领了三界,自己也不会有一天的欢喜。 “即刻退兵!”黎浅月一定要一意孤行,有了绝冷的声援,她这个决定做得更加坚定,那声音里有一种莫名的力量。 就在黎浅月准备转身的一瞬间,李瑶忽然不知怎么就有了力量,她猛地朝黎浅月这边冲过来。天皇显然没料到她刚刚还虚弱无比,此刻却如此有力,因此也是措不及防。等她反应过来,立马用了神力,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哪里想得起来,李瑶是个凡人。 等李瑶彻底倒下来时,黎浅月觉得天都黑了。而此刻明明阳光普照,那日的太阳光,格外讽刺。 黎浅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李瑶身边去的,从李瑶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开始,她的时间就已经停止了,她的思维也已经停止了。 黎浅月抱着李瑶,抚摸着她的脸,海冥两界的将士,无不目瞪口呆。只有绝冷与浣柔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个人也跟着流下眼泪来。 “陛下,我们······”天丞大惊失色,本以为今日战争可以避免,天界好好筹备,以后主动权就掌握在天界手上的,没想到······ 浣云皱眉,显然,她是没料到李瑶会如此刚烈的,“她一心求死,看来是不想成为她们的拖累,通知底下,准备开战吧。”浣云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但也无话可说,毕竟是她自己的下意识,害得原本已经胜了的谈判,又回到原点。 “好在,这样措了她们的锐气,此刻她们一定极为哀痛,这样就容易不冷静,会给我们更多机会。” “那我们要不要此刻就······” 浣云皱眉:“给她们一点时间吧,寡人不想被说成趁人之危。” 黎浅月抱着李瑶时,眼里就只有她了,此刻什么声音她也听不见,什么人,她也看不见了。 她轻轻抚摸着李瑶的头发:“为什么要这样傻呢?你说了要等着我回去的。” 李瑶浅浅一笑:“现在,还觉得配不上我么?” 黎浅月刚想说话,却觉得李瑶的身子越来越沉,那身上的温度似乎也在一点点褪去,她想运神力给李瑶,却被绝冷拦住:“浅月不可,李瑶是凡人,你这样只会让她更痛苦。”绝冷的声音也颤抖着,显然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浅月,记得你说的话,给世间真正的和平,父皇没能做好,是李家愧对天下,你帮我完成,可好?”李瑶笑了笑,闭上眼睛,就像睡着了一般。 黎浅月颤抖着伸出手触摸她的脉搏,什么也感受不到,从李瑶身体里传来的就是一股透心的冰凉。 眼泪一滴两滴,滴在李瑶的脸上,黎浅月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她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话,但是没能发出声音。她张着嘴,似乎是想喊出来,但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的手颤抖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缓缓扶起李瑶的躯体,将她交给了身后的久凡。 “久凡,帮我好好看好她,好吗?”黎浅月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这着实吓着久凡了,他忙答应道:“请陛下放心,久凡一定不让姑娘的遗体有任何损伤。” “诸将听令,进攻!”黎浅月的声音极其冷清,却异常清晰。 此刻,海平面上生起了薄薄的一层雾气,就连阳光也终究不能将它驱散。 第73章 佛光初现 霎时间,海冥两界的军士们,像是被注入了极大的勇气,朝天界将士所在的阵地冲了过去。 海天交接处,顿时乱作一团。 浣云跳起身来,动用了她的神术,顿时,海冥两界的军士们倒下一片。 “绝冷小心,她这个神术以前从未用过,或许是天界秘术。”浣柔在情急之下,直直地就喊了绝冷的名字,两人同时一怔。 “她那是个什么妖术?怎么看上去有点怪异?”黎浅月一边消灭天兵,一边嚷着问浣柔。 “我也不知是不是,昔日母皇曾对我说过,三界帝王手中,各有一个秘术,实现实力的相互制约,各界不同,这秘术只在君王中秘传,因此我也从未见过。或许她习得的,正是此术。” “昔日父王对我用的术,想必就是冥界的秘术了,看来浣柔所言的应该就是事实,只是看那秘术,似乎有点类似邪术。你们看那些军士,怎么好像都是神力耗尽而灰飞烟灭的?”绝冷一语道破。 不远处的黑极听见,皱起眉头:“或许是天皇她的心性变化了吧,按理说,我们皆是天神,怎么可能有如此妖冶的神术呢?” “不同之神,即使施同一术,也有相当大的差异,应该是浣云她自己的问题。”浣柔皱着眉。 “这样下去,我们的军士们会死伤惨重的,你们为我扫清这些天兵,让我去会会她。”绝冷对黑极喊道。 “你不许去,我要亲手宰了她。”黎浅月面无表情地消灭着一个又一个天兵。 “你们是海冥两界尊贵的帝王,这仇,还是交给我来报吧,我要还天界一个公道。”浣柔的声音十分坚定。 三界混战在一团,顿时海天交接处,青烟四起,都是神明们消亡的印记。 “哈哈哈,纵然你们海冥勾连在一起,也敌不过我,既然你们如此希望将三界快快拱手让给我,我便也不客气了。”浣云身上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她的长发飘散下来,倒是真的有几分女魔头的意味了。 “不好,我们要抓紧了。”绝冷感觉到事情不妙。 “天兵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约定好的,他们似乎在往我们这里聚集。”黑极皱着眉说。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策略吧,把大量兵力都用在我们身上,好让浣云有更多时间杀掉我们的将士。”浣柔从心底里厌恶浣云,她简直有些枉为神仙。 黎浅月眼睛都变得有些红了:“把她留给我。” 神和神之间的差距,真的不是一般大,即便海冥两界的神兵一起去围攻浣云,全都能轻松地被她闪过去,那些将士们仙逝之前,表情格外扭曲痛苦。 “你们发现没,她这个神术邪门就邪门在,我们拼死拼活,体力在一点点消耗,但她看上去反而越来越活力充沛了!”久凡一语道破浣云的秘密。 黎浅月心中大惊,经过这番厮杀,虽然那帮天兵与天神并没有伤害到自己,但自己确实感觉神力在不停消耗,身子都没有往日感觉轻盈舒适了。但看浣云,她的气色反而越来越好了。 “这样下去不行,让我们一起去攻击浣云,擒贼先擒王。”绝冷建议道,余者皆点头,努力朝浣云那个地方腾空跃去。 浣云笑起来:“枉你们也是海冥两界的豪杰,今日居然这么多人来围攻寡人,也真是瞧得起寡人。”说完,她便凝聚神力,准备施术。 “一起上!”说时迟,那时快,绝冷一行人,一起朝浣云施术,但对浣云似乎并没有什么伤害,众人大惊。 让他们更没想到的是,浣柔竟然忽然猛地一下抱住了浣云,她凝聚了剩余所有的神力,狠狠地从背后给了浣云一掌。 这一掌让众人都惊呆了。只见天边闪过一道赤红色的光芒。 “浣云,我们浣家的恩怨,就让我们自家人解决。”浣柔在浣云背后轻轻一笑。 “浣柔!!!”绝冷猛地喊起来,她不会不知道,浣云这样运用神力,是会灰飞烟灭的。 久凡与黑极都看呆了,黎浅月也呆住了。 浣柔朝绝冷轻轻一笑,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凝视着她的眼睛。 她与浣云正慢慢往下倒,她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绝冷身上,那眼神格外凄楚。 那一瞬间,绝冷似乎能看懂她在想什么。原谅了,我都原谅,只要你别死掉,就好了。绝冷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那片刻,竟然长得像万年。 浣柔全倒下了,黑极冲上去一把把她接住,抱了回来。她的脸色极其苍白,已经没有半点血色了,连嘴唇都变成了浅红色。她还是那么美,只是此刻,美得让人心碎。 “浣柔,浣柔!”绝冷疯了一般扒开久凡,抱住了她的身子,她只觉得浣柔正在一点点变轻,或许马上就要化作一道青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笑声,众人抬头望去,浣云的发丝已经变成了赤红色,就像刚才那光芒的颜色。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浣柔,你又何苦自不量力。作为浣家除寡人之外的唯一血脉,寡人本不想杀了你。”浣云笑得有一丝危险的气息。 “陛下,我们还是先撤退吧,天皇有些成魔的感觉了。”久凡担心黎浅月。 “是啊陛下,”黑极附和道:“她似乎有些成魔了,我们不是她的对手,还是带着柔殿下先撤退吧。” “好,走。”绝冷横下心,再厮杀,估计都会被浣云杀死,全军覆没。 浣云冷笑一下:“你们以为你们都逃得掉?擒贼先擒王,这是你们说的。今日,便是寡人一统三界之时!”浣云将神力凝聚在掌心,猛地朝黎浅月扑过去,绝冷忽然挡在了黎浅月的身前。 黎浅月还没反应过来,绝冷就已经扎扎实实地吐了口血。 “绝冷!绝冷!”黎浅月呆住了。 浣云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久凡与黑极誓死护在黎浅月与绝冷的身前。 “海帝陛下,快带冥王陛下走,快!”黑极大喊道。 “一个也别想逃!”浣云笑起来,又开始凝聚神力。 绝冷只觉得,身子一阵沉重。有一种撕心的痛楚从腹部传来,像是要把她劈开了般疼。黎浅月正带着她驾云,但她觉得她的身子极其重,踩在云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力气。 浣云似乎已经摆脱久凡与黑极了,正超她们走的方向扑来。 “浅月,今日我们或许都要死在这。你可曾后悔?”绝冷的声音有些微弱。 “我一定会护你周全。”黎浅月没心思和绝冷说话,她左手夹着浣柔,右手扶着绝冷,还要腾云,真是难为她了。 绝冷忽然看着她笑起来:“浅月,原来已经这么厉害了。” 浣云一下跃到她们面前,笑了起来:“逃得掉么?”她凝聚着剩余的神力,但那神力比她未曾战斗时更为强大,黎浅月闭上眼,或许,绝冷说得对,今日她们都会死在这里。 “拿命来吧!”浣云笑着靠近。 忽然,东方的天空中呈现出一片金黄色的光芒,那光芒无比耀眼,刺得所有在打斗的军士们难以睁开眼睛。 “这是什么?怎么从未见过这么强的光?” “是太阳出来了么?” “怎么可能?”军士们又紧张又茫然,生怕敌军趁着自己暂时失明时,就把自己杀掉了。 浣云被这强光刺得也极其不顺眼,让她不得已停下手头的神力,用双手护住眼睛。 黎浅月也闭上眼,但她觉得那光芒似乎格外温暖,比太阳还要温暖。 东边的天空,出现一朵巨大的祥云,让那光芒没那么刺眼。所有的军士们都停下厮杀,静静看着天空中那奇异的景象。 佛于灵光中乍现。他低眉垂眼,俯瞰着诸神,一身叹息。 “这是······?” “是佛?!是佛?传说中的佛?!”有军士眼力好,或许是见识较广,听过三界是佛创造出来的传说。 不管是不是真的,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屏气凝神,因为他们感知不到佛的神力,完全感知不到,就像一个孤零零的人被丢在茫茫的大海那般无助。他们只觉得,他的神力定然高深,但那气息,却并不带着杀意。 “你是谁?装神弄鬼!”浣云睁开眼,极其不悦,她非常不满意有人打断她的节奏。 “浣云,你还不知错么?”佛的声音浑厚低沉,直直地回响在天际。 浣云一笑:“寡人马上要统治三界,何错之有?” 绝冷在黎浅月的怀里,被那温暖的光芒照耀过后,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机。她惊呆了,再看看旁边的黎浅月,显然也被吓到了。 “阿弥陀佛。世人都羡慕神仙,以为神仙就不会为了势力争战,以为神仙能永享安宁富贵。浣云,你这些做法,与凡人又有何异?” “你给我闭嘴!想指责寡人,至少先报上名号,你是何方神圣?浣云心中疑惑。 “我是佛。”佛微微一笑,极其慈悲地看着浣云。 浣云心里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在天界的史册上看过这样的记载,但那似乎只是一个传说,历来的君王从未有谁见过佛。 但他身上那种深不可测的神力,还是让浣云有些害怕。他看上去,真的很强。但转念一想,他如此强大,自己若能吸取他的神力,以后自己统治三界,谁敢不服?浣云想到这里,便笑了起来。 “浣云,你弑母弑夫,残害手足,高压统治天界,此刻连海界的海帝,冥界的冥王你也不愿意放过,你可知错?”佛看着浣云,以一种极为慈悲的神色。 浣云忽然低眉顺眼起来:“弟子知错,弟子真心悔悟,还求佛祖慈悲,渡弟子一次。”说完,便跪下叩了头。 诸神惊呆了,那高高在上,气焰嚣张的浣云,竟然如此归顺,便也齐刷刷跪了下来,以表诚意。 佛望着跪下的诸神,叹了口气:“当初我创造你们,是为了让你们造福凡人,让你们庇护凡人,如今三界大乱,不仅危害因果的秩序,还让凡间陷入了一片浩劫。都怪我,没有及时阻止你们。不过,冥冥之中,一切也自有因缘。” 佛看了一眼浣云:“浣云,你可真心悔过?” 浣云低眉顺眼地说道:“弟子真心悔过,还求佛祖开示。”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念在你知错能改,你跟我走吧。放下你天皇的身份,留在我身边参禅悟道,为你往日的过错赎罪。”佛边说,边伸出手来,他轻轻触碰了一下浣柔,竟然让只剩一口气的浣柔醒了过来。 他慈爱地抚摸了一下黎浅月与绝冷,让她们忽然感觉极其舒坦,绝冷身上的疼痛也神奇地消失了。 诸神啧啧称奇,忙争相叩头:“佛祖慈悲,佛祖慈悲!” “浣云,我们走吧。”佛缓缓说道。 “是,佛祖。”浣云微微一笑,跟在他后面。 忽然,一道青烟冒了出来,诸神都愣住了。 那道青烟是浣云的。诸神都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太突然了。 “为何你要如此执着?”佛叹了口气,摇摇头。但这一切,绝冷看得清楚明白,浣云在佛背过身的一瞬间,汇聚了全部的神力,妄图运用秘术,吸取佛的神力,但她碰到佛的那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绝冷心中悲痛,连连摇头。这一切,浣柔也看在眼里。 虽然诸神并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仍然恭敬地扣着头:“佛祖慈悲,佛祖慈悲。” 佛微微一笑,缓缓说道:“绝冷,注定你该遭此一劫。你曾问过我一个问题,但我想你不记得了,你会自己找到答案。”说完,一道金色的光芒又闪现出来,极其耀眼,诸神忙纷纷捂住眼睛。 等到强光散去,诸神往东边天空一看,哪里还有佛的影子。 浣云已逝,天界诸神有很多本就不愿战争,这次他们只觉得彻底被解脱了,心中十分开心感动。 韬潘对天界的军士们喊道:“将士们,昔日天皇已逝,我们再也不用畏惧她的强权了!这场仗,我们不打了!” “对,我们不打了,我们不打了!”天兵们十分高兴,谁也不愿意接受再有至亲至爱逝去了。 黎浅月和绝冷,也都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两个人缓缓站了起来。 “冥界,撤兵。” “海界,撤兵!” 两位君王共同高声说道,顿时,刚才还青烟四布,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战场,一片欢乐。三界的军士们,竟然抱成了一团,庆祝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 “天界不可一日无君,还请浣柔公主继位!”一位大臣提议道。 “臣下附议!”又一位大臣站了出来。 “臣下附议!”越来越多天界的大臣,都站了出来,齐刷刷地跪在了浣柔脚下。 浣柔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又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去寻找绝冷的目光,只见绝冷正在黎浅月身边对她笑。 那笑容,又开心明媚,像昔日的绝冷,又带着几分凄凉决绝。 那一瞬间,浣柔的心疼得仿佛被揪起来。 再也没有理由,再看她一眼了么?再也没有理由,呆在她身边了么?再也没有勇气去祈求她原谅了么? 浣柔心中大恸,但此刻,她不得不扶起跪在前面的臣子。她身上有沉甸甸的责任,她还要稳定天界的秩序,还要安慰亡灵的亲人,还要整顿天界,还要顾念很多很多事情。 她望了绝冷一眼,那般深情。或许如她所说,绝冷把许诺她的,欠她的,都还清了。那一眼,竟像诀别。 绝冷微微一笑,缓缓走到她身边:“恭喜天皇陛下,祝天界能在天皇陛下的带领下,熠熠生辉。” 浣柔心里一疼,她这才明白,加上了陛下两个字,会让原本亲密的人,变得有多么生疏。 黎浅月也走上前,握住她的手,作为贺喜,她们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冥界的诸位将士辛苦了,我们即刻返回冥界去吧。”绝冷下令道。 “海界的各位也辛苦了,我们也回到海殿,休养生息去吧。”黎浅月的神色有些凄凉,一想到李瑶,她觉得心里痛得直滴血,她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管,此刻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悼念李瑶。 绝冷一挥衣袖,冥界的将士们就将长队列好,缓缓往前方走了,黎浅月的队伍紧紧跟在后面。浣柔觉得,有些人,再也见不到时,似乎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她怔怔地看着绝冷,那背影极其坚毅,再也不像几年前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总缠着她,讨好她,像个惹人怜爱的小猫。她的背影那么近,又那么远。 远到,伸出手去,似乎再也碰不到了。 她曾经说,要帮她报仇,她做到了;她曾经说要护她周全,她做到了;她曾经说,想要一直与她在一起,她做不到了。可是她已经够好了,她又给她过什么?除了一丝甜蜜,剩下的全是伤害,她逼死她的父王,间接害死了她最爱的兄长。 如果再也不见,能让她不那么伤悲,那么,就让她忍住一切的心疼,将所有思念与悔恨,一个人扛。 “陛下,请陛下下令回宫,天界将士们伤亡惨重,极需休养生息啊。” “是啊陛下,回宫吧。” “陛下,新皇继位大典的细节,也还需要商议啊。” 原来有时候,人在一个位置了,自己不想走,自然还有人逼着你走。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绝冷的背影,偷偷擦了擦红了的眼眶。 “回宫!”她的声音极其冷清,就像很多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无心政事,对谁都冷冷冰冰。 只有她心里知道,什么都已经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绝冷和浣柔越来越远了 第74章 退位让贤 “陛下,天界在此一战中损失惨重,臣下为诸将士们请命,还望陛下安抚将士们的亲属,让天界休养生息。” “陛下,天丞昔日与浣云勾连一气,才酿成此大祸,望陛下严惩!” 诸臣纷纷跪下:“望陛下,严惩!” 浣柔手握权杖,看上去与之前的气度全不相同。已经三个月了。自她继位以来,已经整整三个月了。 此刻她有一丝的恍惚,诸臣看了轻声议论起来,只有提议的几个大臣咳了咳。 浣柔回过神:“诸位大人说得对,天界在这一役中损伤惨重,逝去的将士们应当得到安息,还望兵部尚书与雷神多多照管,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 “至于天丞,他和浣云勾结,或许也实属无奈,给他一个机会,削去天丞一职,发配天极的仙岛。” 诸神听了,都点头赞道:“陛下圣明!” “诸位爱卿,如果没有其他事,那便退朝吧。” 浣柔漫步在天庭中,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自己自小,便生在这里,长在这里。 “母皇,你看那朵花,多好看呐。”小浣云笑着指着花园中的一朵紫白色小花。 “母皇,那朵小花不如玄儿手上的这朵美,还不如玄儿手上这朵香呢。”小浣玄有些邀功似的,把一朵花儿递过去。 小浣云不高兴了:“就是我的比较好。” “才不对,我的。”小浣玄也嘟哝着嘴。 天皇笑了起来,抱起小浣云和小浣玄,在她们额头上亲了一口,转身问还只有4岁的浣柔:“那柔儿说说,你两个姐姐的花哪一朵比较好呢?” 浣柔想了想,用极其软糯的声音回答道:“大姐姐的花颜色最美,二姐姐的花气味最香,在柔儿看来都是最好的花,最美的花。” 天皇笑了起来,小浣云和小浣玄这才眉开眼笑,从天皇身上下来了。 “我的最漂亮!” “三妹妹说我的最香!” 两个小女孩一边蹦一边跳,又嬉戏去了。 此刻,再到花园,再也没有她们的身影了,浣柔心里想着,便觉极其难受。 “今日是云儿的生辰,让母皇听听云儿以后有什么愿望。”天皇笑眯眯地看着浣云,彼时浣云已经年满14。 浣云站起身来,在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在那严肃庄严的大殿旁,小小的人儿,却一身正义凛然的模样,诸臣都注视着这位公主,在他们心中,她是最像天皇的一位公主,应该也是未来天界的主。 “母皇,云儿只希望能快些长大,为母皇分忧天界政务,云儿希望能得到诸位大人的认同。”浣云红杉似血,那日是她的生辰,她便许下如此宏愿。 诸臣纷纷点头称赞,还有一些臣子跪在天皇面前:“恭喜陛下,有女如大公主,天界未来一片光明!” 天皇笑了起来,那个笑容如此自豪。 “既然如此,那让寡人听听其他公主们的心声。玄儿,你有何心愿与志向呢?” 浣玄站起来,落落大方:“但求母皇得玄儿,如虎添翼。” 天皇大笑起来,显然对这个答案最为满意。 “柔儿呢?” “柔儿只愿母皇身体安康,福禄无双,愿天界四海升平,臣民百姓怡然自得。”浣柔带着浅浅的笑意,天皇也对她微微一笑。 “那碧儿,青儿呢?”天皇微笑着问道。 “青儿以后希望当个云游家,能云游三界最美的风景。”浣青抢先说着,诸臣听了纷纷露出笑容。 涣碧缓缓开口:“惟愿能学尽天下最厉害的神术。” 天皇高兴极了:“好好,寡人的女儿们,各有各的志向,但愿有一天,你们都能实现你们的愿望。” 往昔历历在目,当年,母皇执政,天界一派繁荣,怎么如今,变得有些苍凉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紫矜宫门口,浣柔停下脚步。 “这宫殿,极好。”绝冷一张稚嫩又有些胆怯的脸,悄悄打量着宫匾。 “怎么个好法?”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紫矜通子衿,浣柔说好不好?”她没办法忘记那些绝冷悄悄爬到自己身边的小心翼翼和屏住呼吸,那时候她一直当绝冷是小女孩,思念亡母。 想到这里,浣柔苦笑了一下,到底这情,总是她负了绝冷。 如今住到了凤鸾宫,这个曾经大姐姐二姐姐争得头破血流的宫殿,住起来也不过如此。她们如果知道将来会如此冷清,还会拼了命去争去抢么? 浣柔心里极其难受,便加快了步伐。自己想象中的一辈子,原来挺长,长到她根本不敢去触碰心里的疤痕。 “陛下,灵溪王派礼官前来,说是携一家出游,经过天庭,特来拜见陛下。” “灵溪王?” “是的陛下,您还记得他么?” 她怎么会不记得呢?灵溪王褚世兰,是她的表兄,长她一点,与浣玄同岁,他们小时候关系极好。褚世兰的娘亲与天皇关系极好,她们虽非一母所生,但从小便极为亲密,因此天皇也是拿褚世兰的娘亲当作亲妹妹对待。特别是天皇的亲姐姐晚晴公主仙逝后,天皇悲痛欲绝,都是褚世兰的娘亲在她身边安慰她陪伴她。 因此,天皇对褚家格外恩重,天皇别的兄弟姐妹都分配去了仙岛,唯有褚家留了下来,除了喜爱自己的妹妹,也对妹妹的遭遇格外怜惜,褚世兰的父亲早年病逝,都是她那个妹妹独自抚养褚世兰。后来,直到浣柔长到12岁,天皇的妹妹才自愿前往仙岛安居,或许是觉得世兰一天天长大,天皇陛下的孩子都是女儿,难免不便。 “让他在前殿等我,我去更衣,然后见他。”浣柔心中有一丝高兴,难得在如此失落之时,遇到故人。 等浣柔去往前殿,一个长相极其俊秀的男子忙下跪行礼:“灵溪王褚世兰,拜见天皇陛下。” 浣柔笑着说道:“灵溪王不必多礼。” 褚世兰这才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心中各自诧异。 褚世兰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浣柔生得更加美丽了,她看上去与之前不大一样,细细想来,不似之前那般冷凝,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更加温和,就像是经历过太多东西,慢慢让心灵沉淀下来一般。 浣柔也惊异,这位表哥小时候相貌一般,但心肠极好,对她也格外照顾,怎么长大了反而如此风度翩翩了? “好久不见,不知姨母可好?”浣柔笑着问道。 灵溪王微微一笑:“劳陛下关心,家母身体尚好,只是这次未能与我们一同巡游。” 浣柔忽然有些好奇:“不知灵溪王可成亲?” 灵溪王哈哈笑起来:“陛下,臣下都有4个儿子了。” 浣柔一笑:“那灵溪王此次是要去何方?” “臣下带着妻子与孩子们巡游,希望孩子们能增长阅历,治理好无邪岛。” 浣柔忽然有些晃神,她恍然间想起,绝冷曾说过带她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定居,忘记所有烦恼。 “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把天庭当作你们的家,切莫拘束。”浣柔微微一笑。 “臣下遵命。”看得出,褚世兰的眉眼里都是笑意,显然对这次很多年后的见面,十分开心。 礼官忽然进来了:“陛下,海帝陛下匆忙求见。” 浣柔心中不安,黎浅月,她匆忙求见要干嘛呢?她只好对褚世兰笑笑:“或许海帝陛下有重要的事,请灵溪王先在天庭赏玩,待我回来,再好好一叙。” 灵溪王笑起来:“臣下遵旨。” 黎浅月走进来,还带着些许怒意。 “浣柔,这么久了,你不去找绝冷,就是因为刚才那个小白脸么?” 天皇身边的侍女急了:“不得侮辱天皇陛下。” 浣柔轻轻皱眉:“不得无礼,你先下去吧,浅月不是外人,我们单独聊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那小仙无奈,只得出去了。 浣柔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浅月,他是我的表哥,从无邪岛过来,经过天庭,顺便来看望我。” 黎浅月摇头:“你真的忍心看着绝冷一天天消沉?” 浣柔一怔:“她怎么了?” 黎浅月见浣柔还是关心绝冷的,心中又有些欣喜。 “她瘦了很多,自从大战后,我再也没见过她笑了。” 浣柔叹口气:“我欠她太多,只望浅月能为我弥补,照顾好她。” 黎浅月心里难过,声音有些激动:“我不懂你们为什么明明相互在乎,却偏偏要弄成这个样子?难道非要等到有一天,像瑶儿离开我一样,永远都见不到了,你们才敢直面你们的心?” 这句话说完,黎浅月和浣柔两人心中都难过万分。 “浅月,我有我的苦。眼下天界混乱,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黎浅月笑起来,笑得格外苍凉:“浣柔,你知道么?如果瑶儿没有死,我愿意为她放弃一切。你可知道一个人,坐在那样高的位子,会有多寂寞?” 她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不了解呢?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她都会梦到绝冷,梦到绝冷还和以前一样,对她有些谄媚地笑,只为讨她欢心。 浣柔静默无言,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黎浅月非要挑破她心里的每一道防线,让她那样□□裸。 “曾经我觉得你们是我最为钦佩的一对。我见过天底下那么多人,都没有你们勇敢,你们在最恶劣的环境里还要坚持在一起,不顾世俗的种种压力,绝冷愿意为了你放弃冥王的位子,你愿意为了绝冷放弃一辈子的富贵荣华。但现在,我忽然觉得你们很可怜,真的可怜,既然我劝不动你,那我便告辞了。”黎浅月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两个装睡的人。绝冷自己也不懂自己的心,她先去劝过绝冷,但或许真的是伤得太厉害,绝冷始终坚持不愿意原谅。 “逼父自尽,害兄惨死,浅月,纵然爱得再深,又如何原谅呢?看到她的每一天,我的心都在滴血。”绝冷说得很慢,但字字诛心。 “既然你和绝冷都如此固执,我便也不强求了。还有一点要告诉你,绝冷拜托我的事我已经做到了,李鸢和翠儿都在海庭里。既然你那么不想面对李鸢,我可以一直帮你抚养她。”黎浅月挥挥衣袖,头也不回就径直走了。 浣柔一个人怔住,对呀,她都忘了还有李鸢了。是有多么不愿意回想过去呢?虽然此刻还是不愿意回想,但李鸢终归是自己身上的骨血。原来绝冷默默地,一直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想起来,她的心就一片疼。 那天晚上,她再也没睡好觉,她的脑子里,全是绝冷天真烂漫的笑颜,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 第二天,她召来新任命的天丞尔泉,吩咐道:“去帮我查查灵溪王的底细,探探无邪岛的治理情况。” 尔泉觉得有些莫名,难道陛下怕灵溪王威胁到她?但还是只能遵命。 又过了数日,尔泉来报:“陛下,臣下奉陛下之名去亲查,发现无邪岛被灵溪王治理得极好,那里的神仙,各个怡然自得,都在称赞灵溪王是个贤王。” “如此,甚好。”浣柔微微一笑。 陛下在做什么?为何总觉得猜不透她的心思呢?尔泉暗暗叹息,但总觉得陛下心中有什么事一般。 这几日,诸位大人明显觉得天皇陛下越来越不在状态,有时候竟然在他们说完话后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起先他们以为只是她哀伤过度,但如今,距离大战已半年有余,难道陛下还未恢复? “陛下,陛下······臣下刚才的建议,陛下可准?” 浣柔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诸位爱卿,寡人有事宣布。” 诸位大人面面相觑,今日的陛下看上去分外奇怪,就像有什么心事一般。 “臣等洗耳恭听。”诸神纷纷跪下。 浣柔叹口气,对身边的礼官吩咐:“礼官,宣旨吧。” “天皇诏曰:寡人临危受命于天界危难之时,战战兢兢,不敢有辱先人遗风,不敢自谓明君,但求无愧于心。然,寡人当政以来,自觉无心政务,昔日临危受命,实为保住天界命脉,休养生息。既寡人未准备足矣,自会漏洞百出,劳诸位爱卿厚爱,实属万幸。为天界日后考虑,寡人实则深深忧愁之。灵溪王褚世兰,出生于褚氏望族,先父为朝廷栋梁,母尊为前朝公主,身份尊贵,以表堂堂。且寡人派天丞前去考量,世兰颇有治世之才,故寡人有心,将天皇之位,禅让于灵溪王,钦此!” 此诏一出,群臣议论纷纷,他们纷纷跪下:“陛下,陛下不可,请陛下三思啊。” “是啊陛下,当下天界未能完全稳定,局势尚未完全掌控,陛下此时如此旨意,叫臣等难以心安啊。” 诸臣说着说着,纷纷跪下,有的还流下眼泪。 浣柔轻轻一笑:“诸位大人快快请起,你们都是天界的栋梁,能承蒙诸位大人厚爱,浣柔感激不尽。奈何浣柔从小,便无高远的志向,在场的大人有一些是看着浣柔长大的,因此心里也是极为清楚,浣柔所言有假么?” “这······”有几位老臣思考道,她确实没说谎话,当年天皇欲立她为天储,他们几位老臣还反对过,说她没有野心,太过仁爱,恐将来无法带领天界走向顶峰。 “可是陛下,今时不同以往。”有一些老臣还是不改立场。 浣柔笑着摇头:“诸位大人都是天界的贤臣,需要守住的是一个繁荣的天界,何苦又强行守住浣家?这场腥风血雨,都是浣家给天界带来的,浣家有罪,是佛祖慈悲没有株连浣柔,但浣柔怎有心继续当这个天皇?且诸位大人能感觉到,浣柔的政事处理能力,或许并不是最佳的选择。灵溪王自幼便和浣柔一起长大,他宅心仁厚,又颇为聪慧,是浣柔心中治理天界最好的人选,还望诸位大人,日后尽心辅佐他,让我天界能在最短时间内,恢复繁荣!” “可是陛下······”有几位老臣都流出眼泪来,自古都是为了帝位抢得头破血流,哪有好不容易当上天皇,却拱手让人的? “诸位爱卿不必多言,明日将举行禅位大典,明日务必宣灵溪王准时参会。” 浣柔心意已决,她的脸上多了一抹坚毅。她已经想明白了,彻底想明白了,仿佛一夜之间,黎浅月所有感受到的疼痛,都在她身上无限放大了。她开始想着有一天,她和绝冷中谁先仙逝了,另一个,一定悲痛万分吧。 为何不趁着爱的人身体健康,为何不趁着两人依然相爱,好好守在一起呢?绝冷为她付出太多,她到今日才真的想明白,原来绝冷对她,比什么都重要。 就算她不愿意原谅自己也好,就算,换自己小心翼翼去取悦她也好,怎么都好,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守着一起。她不要什么天界,不要什么责任,就让她任性一把,疯狂一次。 “陛下将欲何往?”许多老臣看着浣柔渐远的身影,都感到困惑异常。 将欲何往?去心里最深处的地方,去最自由的那个地方,去最牵挂的那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可是绝冷还能原谅她么? 第75章 冰释前嫌 绝冷站在花园内,欣赏着这旖旎的春光。再过一些时日,便又是自己的生辰了。以为很多事,在忙碌的时候就能忘记了,其实恰恰相反。 今年的气候有些反常,春天似乎并不如往日的温暖,因此本该在近期开放的梨花,今年也没有如约绽放。 绝冷抚摸着那颗梨树,喃喃道:“都说万物有情,看来确实是真的,它们往往能感知到人的情绪。” 黎浅月在她身旁淡然一笑:“可我更相信事在人为。”自从黎浅月当上海帝后,海界与冥界的关系友好到了极致,两界之神相互联通,早已冰释了积攒了多年的前嫌。黎浅月向来耐不住过于孤寂,海界与冥界又都在休养生息,因此朝中无事时,常到冥界找绝冷,两个人在一起也好做个伴。 可是,浣柔又该多么孤寂?她得到了天界,这是不是才是她真的想要的?绝冷心内伤感万分。 “鸢儿的眉眼长开了几分,还有点像她的感觉。那孩子长大后,定是个美人。”黎浅月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喜欢鸢儿,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了。 “是吗?真好······”绝冷也淡淡一笑。 黎浅月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这么久了,她的情绪总是隐藏得那样深,让自己捉摸不透。 “好在新儿身体也比较健康,不像哥哥,我记得父王说哥哥生下来便脸色不如其他婴儿红润,当时还担心他的身子,果然父王还是挺英明的。”绝冷回想到父王与哥哥,眼睛里还是有一抹笑意。 黎浅月叹口气:“可惜我最终都没能叫他一句哥哥,其实后来我并不讨厌他了。” “沥勋殿下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是个好人。” “所以人为什么有些遗憾,一定要在乎的人都不在了,才想着弥补?”黎浅月丝毫不放弃劝说绝冷的希望,她并不希望绝冷这样痛苦。 绝冷的眼眸里看不到什么情绪,只是淡淡一笑说:“可能只有不在了,才能真的明白有多重要。” 黎浅月只得叹息。 “绝冷,”浅月把手伸到绝冷的肩膀轻轻一拍:“因为我的幸福欢愉太短,才格外希望你的很长。” 绝冷一怔,笑着说:“李瑶这辈子应该是没有遗憾的,能和浅月相爱,是多大的福气。” 两个人边说边走,走向了花园深处。 等到绝冷和黎浅月说笑着走到花园门口,才发现礼官赫然伫立在那里,绝冷感到奇怪。 “你怎么在这里?” “臣下参见陛下,参见海帝陛下。天皇陛下在前殿等着陛下,要臣下特来通报。”浣柔临走时,告诫天界之神,暂时封锁消息,以免引起天界不必要的恐慌与动荡。诸神感叹她的用心良苦,都纷纷答应了。 她也没有马上直奔绝冷这儿,她花了一段时日,游历天界的奇山异水,心中想着的是替青儿完成小时候的愿望。 绝冷皱眉,天皇这两个字,让她心里不由一紧。黎浅月听了这个消息,眼睛都有些放光了,她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什么。 “你站在这儿多久了?”黎浅月问道。 “哦,有大概半个时辰了吧,陛下与海帝陛下游兴正盛,臣下不敢打扰。” “哎呀,真笨,你快去告诉天皇陛下,冥王陛下即刻去前殿见她,让她稍安勿躁。快去呀。”黎浅月嗔怪地说道。 礼官赶忙行礼:“是是是,臣下这就去。” 绝冷微微皱眉,带着一丝笑意问黎浅月:“浅月这是要干政啊。” “这件事,必须得听我为你做主。再说,我们身为海冥两界的帝王,难道不该与天界交好么?难道让我们的子孙,还要经历三界大战么?”黎浅月总是有她自己的道理,而她说那些歪理时,总是格外振振有词,让人一时间竟然也无法反驳。 绝冷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拿黎浅月没办法呢。 “那浅月先回海殿吧,我去见见她,看她有没有什么事。”绝冷挥挥衣袖走了,留下黎浅月在原地看着绝冷走的方向微笑。 绝冷换上一身正式的宫服,便来到了前殿。很奇怪的事,浣柔今日着装平常,竟然是以往的一袭白衣,没有穿上天皇的宫服,让绝冷大为不解。 “不知天皇陛下来冥府所为何事?”绝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浣柔心中如小鹿乱撞,不知道为何忽然紧张起来,明明在旅行中,不断安慰自己一定不要慌的,可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浑身发颤。 “参见冥王陛下。”浣柔跪下,给绝冷行了个礼。 绝冷大惊:“天皇陛下这是何意?何须陛下行如此大礼?”她上前去,扶起浣柔,不禁与她四目相对,但很快她的眼神就变得冰凉疏远,并立马收回关切的眼神。 “两界相交,天皇陛下本应提早派礼官来报,今日陛下匆忙至此,不知······”绝冷正准备重复那听着就让她厌恶的官腔时,被浣柔打断了。 “陛下,浣柔已经辞去天皇之位,如今在天庭中当天皇的,是浣柔的表兄褚世兰。” 绝冷惊讶得差点没站稳脚跟。 “你说什么?” 浣柔淡然一笑:“浣柔已经辞去天皇之位,如今在天庭中当天皇的,是浣柔的表兄褚世兰。”她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 怎么可能?真是那样的话,冥巡那边怎么可能没有消息呢? 浣柔看出了绝冷的疑惑,轻声道:“我走之前,拜托过各位大人,为了天界的稳定,一定暂时严格封锁消息,各位大人知我用心良苦,便纷纷发誓,绝不在短期内外传,决不让消息马上传出天庭。” 绝冷皱眉,看来要好好整顿一下冥巡了,这个情报机构完全越来越不像话,天庭易主,多么重要的情报,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冥王陛下不要为难冥巡的神明们了,他们早就知道了,只是浣柔求过他们,替浣柔保密,浣柔承诺,终有一日亲自对陛下阐明。” 绝冷心中不悦,这帮冥巡,吃着自己的粮饷,竟然帮着天界做事。 “你······你真的······” 浣柔笑起来:“真的。” 绝冷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那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虽然不知道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但绝冷仍故意摆出一副疏离的姿态。 “浣柔今日前来,是来拜别的。浣家做了伤害三界之事,让浣柔无颜呆在三界,浣柔有志于找寻一无人仙岛,终此余生。念及冥界曾经收留过浣柔,冥王陛下曾经照顾过浣柔,特来拜别。” 绝冷在那一瞬间,眼眶忍不住红了。她当天皇,她们至少还能常常相见,可是她如果真的谪居仙岛,这辈子,又何时才能相见?但她终究长大了,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情绪,她极力忍住了眼眶中的泪水,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哦,这样啊,那惟愿你的余生幸福安康。” 浣柔在那一瞬间心疼到了极点。她确实是有谪居仙岛的打算,但她仍旧太思念绝冷,因此想试试她的态度,只要······只要她说一句挽留她的话,她此生都愿意留在她身边。 或许,真的伤害绝冷太深了,深到两个人终究有缘无份了。 “好,那浣柔就此拜别,惟愿陛下往日身体康泰,惟愿冥界实力强盛。”浣柔黯然往殿外走,绝冷背过身子。 绝冷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一滴一滴地滴下来。她想起了黎浅月的话,为何有些人,非要等到再也见不到了,才好好珍惜? 可是太疼了,真的太疼了。她为浣柔走了九十九步,浣柔终究不愿为了她走出那一步么? 浣柔一直期待她能留住自己,这样自己冒天下之大不讳,也一定不离开她的身边。但是她没有,此刻,浣柔已经走到前殿的尽头。 她回头望了一眼,绝冷的背影看上去依旧那样冷漠。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陛下,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绝冷僵硬的身子听到浣柔说的那句话,忽然颤抖起来。“你问。” “你曾说,要与我找个无人之处,好好生活,不知此话现在还做数么?”浣柔不死心,她试图做最后一次挣扎。如果今日绝冷拒绝了,或许她们的缘分就真的该断了。 “我已经不做天皇了,只为弥补对你的愧疚,或许这愧疚永远也弥补不了,所以只能余生好好待你,但假如你仍然不能原谅我,今日一别,就请陛下永远忘了我,日后也好生吃饭,好生就寝,不要再瘦下去了。”浣柔看着那颤抖的背影,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下来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绝冷已经不是以前的绝冷了,她们之间多了那么多其他的因素。浣柔看着绝冷的背影在颤抖,忽然明白了什么,便微微一笑,擦干了眼泪,缓缓说道:“陛下珍重,浣柔就此别过。” 绝冷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无法动弹了,往昔的一幕一幕,又浮现在心头。 “姐姐,你也要走吗?” “我也该走了。” “姐姐,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面?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浣柔。” ······ “放他们走。” “我说,放他们走。” ······ “美则美矣,就是那花有些伤感。花叶永生不得相见,有些凄楚了,绝冷不像那种凄楚的感觉。” “比起曼珠沙华,绝冷更像红色的海棠,媚而不妖,浑身散发着热情。” ······ “你要报仇,我就努力成为三界最强的神,带领冥界帮你复仇,你要是不想报仇,我们便去哪个小小的仙岛,当一对最幸福的傻瓜。” ······ “现在,可以带我走了吗?” “找个离皇宫远的地方就好。” “离皇宫远?那就去最远的外漠好不好?” “好,听绝冷的。” ······ 往昔的一幕一幕,不停在她脑海中闪过。她忽然想起黎浅月哀伤的神色,喃喃地问她:“绝冷,为什么一定要等再也见不到了,才知道那个人有多么珍重?” 就在那一瞬间,绝冷仍旧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她朝着浣柔大喊:“站住。” 浣柔一怔,她已经伤心到了极点,一刻也不想呆在绝冷这里,只想赶快走掉。 “你伤害了我的心,就是这样补偿的么?以后再也不会见面,就是你对我的补偿方式了?你真的好狠心。”绝冷的语气都带着一丝哭腔,让浣柔产生了一种她仍旧是那个当年羽翼未丰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的错觉。 浣柔停下了准备离开的步伐,就那样站住,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两个人却什么话也不说。 浣柔叹息了一声:“不知陛下,要浣柔如何补偿?” 绝冷止住了颤抖的身体,缓缓说道:“我要你,余生都留下来陪着我。”在那一刻,她似乎终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不想要在帝王之位上终了此生,她不想拥有了绝对的权力,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她想起了她父王的神态,想起了父王的画轴。她忽然觉得,如果父王不是真的想要一个解脱,但凭那时候的浣柔与浣青,又如何是父王的对手? 父王这些年,活得太痛苦,太煎熬了,他只是想还清他所有的罪孽。 “浣柔,我不希望我们像我的母后与你的姨母,抱憾终生。我一直在等你向我靠近最后一步,你做到了,过去的事情,我忘不掉,但忘不掉也没关系,我想我们的生命会很长很长。” 浣柔简直惊呆了,一种狂喜的情绪涌上心头,绝冷这么说,是愿意原谅自己了么?她转过身,看见绝冷果然已经面朝自己,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容,绝冷的眼睛有些红,看上去是极力克制自己的模样。 眼泪一瞬间就流了出来,多久没有像此刻这样放肆地哭一次了? 浣柔上前,紧紧抱住绝冷,两个人都忍不住胸中的难熬,大哭起来。 黎浅月一直在外面偷听,浣柔要走时,她真的心中紧紧捏了把汗,如果浣柔真的走了,她们的缘分或许真要断了。 看到两人抱头在哭,黎浅月也忽然哭出声来。 真好,绝冷终于敢正视自己的内心了,可是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黎浅月想到这里,心中就觉得格外难过起来,她的表情真是有趣,既欣喜,又悲伤。她就那样一个人坐在房檐上抽抽搭搭起来。 浣柔和绝冷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绝冷似乎又恢复了往昔的神色,她的眼睛里也不再那般阴郁,而是开始闪烁着一些光芒。那才是真正的绝冷。 她紧紧握住浣柔的手:“我想,我此刻才终于明白父王的苦心。但愿我们不要成为父王与母后那样,无法与自己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也不要像哥哥与青姐姐那样过得痛苦异常,好不好?” “好。”浣柔轻轻看着她,这种感觉仍然如此熟悉,就像两人从未有过隔阂一样。 “此刻,我还做不到和你一样卸去冥王的职位,新儿尚且年幼,需要我的照管,冥界在战役中损伤极大,如果我此时退位,会引起冥界动荡,你能不能多等我一些时日?”绝冷想着自己暂时无法像浣柔一般,心里又觉得有些烦闷。 浣柔笑起来:“我记得有人说过,如果我当了天皇,就要纳她做后,可现在她当了冥王,不知会不会纳我做后。” 绝冷听了也笑起来:“好,明日就宣旨,纳你做后。” 浣柔边笑边摇头:“我不想别人分享我们的喜悦,既然冥王只是暂时的,那王后也只是暂时的,何必在乎那些名头,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绝冷点点头:“都听浣柔的。” 两个人,似乎都在要离别的时候,想明白了对方的意义,之前的隔膜,像融化在春日阳光中的冰雪,虽然气温还有些偏低,但终有一日会迎来温暖宜人。 “浣柔,今年有些冷,花开得格外慢,过一些时日,我们一起种花,把海棠花挪到梨花旁,可好?” “好。” “到时候,我把王位传给新儿,我呢,负责教导新儿学术,你就负责教导新儿神术,好不好?” “好。” “把鸢儿给浅月抚养好不好?看到鸢儿你会心里难过,我不想你难过,浅月又一个人,就让鸢儿陪着她身边,好不好?” “好。” “等我退位那天,我们就找个离浅月近一些的仙岛隐居起来,这样还能与浅月有个照应,你说好不好。” “好,都好。” “那从今天起,你就住在冥界了,我要赐你一座很美很美的寝宫,里面摆上你最喜欢的花,好不好?” “不好。” “嗯?” “绝冷不是最喜欢偷偷爬到我的床上么?现在是陛下了,不可以举止轻浮,所以我和绝冷住在一起,就好。” “嗯,那好。” ······ 黎浅月在房檐上抹了一把眼泪,笑起来,喃喃道:“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黎浅月太让人心疼了 番外篇 第76章 番外篇之抒亦与魑森 魑烈望着一天天长大的魑森,心中满是自豪。自己这个儿子,从小便极其优秀,或许长大后,能成为比自己更有建树的天神,为冥界做出贡献。 “老爷,陛下驾到。” 魑烈心中一惊,陛下怎么会忽然来了?他慌忙出去接驾。 陛下笑眯眯地在外面,也不进来。 “臣下迎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冥王亲自扶起他来,笑道:“冥傅大人多礼了,此番前来,是想让冥傅大人教教亦儿。” 彼时,抒亦才7岁,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魑烈。 “亦儿,冥傅大人以后就是你的师傅了。”冥王笑眯眯地看着正牵着的孩童说道。 抒亦忙行了个礼:“学生给师傅行礼。” 魑烈哪敢受王子的礼,忙把抒亦扶住了:“殿下客气了。” 魑烈心中疑惑,冥王子嗣众多,抒亦是极其不起眼的一位嫔妃所生,按理说应该并不受宠,怎么今日冥王陛下亲自将抒亦带过来了?他连见都没见过抒亦几次呢。 “陛下,臣下有一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冥王笑起来:“寡人知道冥傅是何意思。亦儿,你去里面玩吧,让父王与冥傅单独说说话。” 抒亦忙恭敬地行了个礼,就被小仙牵着,进了魑府。 “爱卿是想问寡人,为何是亦儿?” 魑烈点点头:“陛下明察。” 冥王笑了起来,极为舒心:“寡人诸多儿子中,亦儿最得我心。他聪慧有胆识,如果冥傅大人好生培养,相信日后定不让寡人失望。” 魑烈忽然意识到这句话的重量,冥王陛下这分明是暗示抒亦将是冥储啊,他不禁心中大惊。冥王最大的儿子16有余,在朝中也颇得人心,他一直以为冥储会是大王子。平日里,冥王也一直让他辅导大王子和几位年龄稍长的王子,丝毫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把才7岁的抒亦托付给他。 “陛下,臣下定不负陛下嘱托。” “很好,那亦儿就交给你了,以后就让他住进魑府,从此,你便待亦儿如亲生儿子,悉心教导。”冥王十分满意地走了。 魑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走进府中。 只见抒亦正与魑森玩得开心,两个孩子像是极其投缘。魑森年长抒亦两岁,因此抒亦追着魑森后面喊:“魑森哥哥,魑森哥哥,等等我。” 魑烈笑着走过去,没想到这位王子倒是十分有礼貌,他立马恭恭敬敬地说:“学生见过师傅。” 魑烈赶紧让他不必多礼,怕一开始就让他害怕生疏,便宽慰他:“殿下,陛下将您托付给臣下,还望殿下不必拘束,以后殿下就长住在魑府了。” 抒亦听了十分高兴,在冥府中,愿意与他一起玩的兄弟姐妹们并不多,他常觉得十分无趣,到了冥府,至少可以和魑森哥哥在一起玩。 “走,我带你去捉蛐蛐儿。”魑森也比较高兴,现在读书终于有了伴读,两个人在一起也是个乐趣。 魑烈望着还很稚嫩的抒亦,陷入了沉思。陛下,当真有意立他做冥储么? 直到后来,亲自辅导他学习,魑烈才真的明白为何冥王陛下会对这个王子有如此殷切的希望。抒亦确实如冥王所说,极其聪慧,且刻苦用功,身上丝毫没有其余王子的那股傲慢。抒亦年龄虽小,却非常懂礼貌,在魑府,上到自己,下到一些服侍的小仙,他都十分尊敬。想想还有些心疼,人们常说恃宠而骄,那些年龄稍长的王子,皆出自冥后、贵妃,因此时常觉得自己身份尊贵。像抒亦这种孩子,在冥府中自然是处处小心,温顺有礼才不会被过多为难。 魑烈发觉,抒亦不但聪慧,对一些事情也颇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魑烈曾问他:“王子殿下认为当今冥界缺什么?” 十岁的抒亦思考了一下,微微一笑:“或许缺一位严厉一些的冥王。” 魑烈吓了一跳,环顾四周,并无他人,才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抒亦想了想:“父王仁爱,因此执政温和,师傅教我的冥界历史,让我知道了冥界好几代君王都是如此仁爱了。但长久的仁爱,会让底下的神明们产生懈怠,经历了几朝的温和统治,也需要来一点强硬的了。” 魑烈想了想,觉得抒亦才10岁,却能明白他心中所想的问题。的确,冥王仁爱,性格温顺,那张看上去阴沉沉的脸,实则没有过多的威严,在他的统治下,冥界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内里却有些松散。且经历过一次诸王谋逆,使整个冥界都受到了不少影响。 在一旁听着的魑森笑了起来,惹得魑烈与抒亦纷纷侧目。 “森儿,不得无礼。”魑烈有些无奈,他明知道自己的儿子与抒亦好得就像亲兄弟,也不得不时刻提醒他注意保持与抒亦的距离,毕竟抒亦以后可能是冥王。离冥王最近的那个人,往往就最危险,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让抒亦产生忌惮。 “魑森哥哥为何这样笑?”抒亦倒是不恼,也笑起来。 “小不点儿,你这话说得有理,可如果是你当上冥王,你能做到严厉执政么?”魑森经常听父亲教导,自然知道冥王是有心偏爱抒亦的,只是抒亦自己不知道罢了。 那时候抒亦个子还不高,小小的一个人儿,笑起来极为好看,外界常常议论,为何冥王一脸阴沉的模样,却生了个这么好看的儿子。魑森心里是不信抒亦的论调的,因为他清楚未来的冥王十有八九便是抒亦。 抒亦仔细想了想,浅浅一笑:“如果单凭我可能不行,每一个成功的帝王身后都有能够重用的良将良相,如果真的是抒亦当冥王,便册封魑森哥哥做冥司,这样我们一定能携手治理好冥界。” 魑森听了笑得开心极了。魑烈听了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这两个孩子之间说的话,完全都没意识到如果传出去会有多么危险。冥王虽然和善,却也生性多疑,只怕到时候抒亦没当上冥王,就遭来杀身之祸了。 可是魑烈估计错了冥王对抒亦的偏爱。那年,冥王执意让年仅14岁的抒亦当上冥储,甚至扬言绝不改变初衷。这让朝中很多神明措手不及,他们一直巴结着几位年纪稍长的王子,哪里会想到陛下竟然如此出其不意?冥王为了抒亦,甚至将那几个可能威胁到他的王子直接封王,让他们去自己的封地了,意为直接断了他们的念想。更可怕的是,冥王竟然杀掉了一些坚决反对抒亦当冥储的臣子。这件事,在当年震惊了三界。 不过,抒亦优秀的表现,并没有让神明们失望,他当上冥储后,不但不恃宠而骄,反而更加勤勉好学,不但学术上颇有见解,知识渊博,在神术上也出神入化,竟然渐渐都赶超了自己的师父。 不过,抒亦一直都住在魑府中,这是他极力要求的。 “小不点儿,给你展示一下我今日学到的新神术,可有意思了。”魑森笑吟吟地走来。 抒亦毕竟还是个孩子,平日里在大人面前温和谦让彬彬有礼习惯了,在魑森面前竟然想摆摆架子,逗上他一逗,只见抒亦板起脸来,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大胆,我是冥储,你竟然对我不敬。” 魑森一怔,不惧怕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最后,连抒亦也再也憋不住了,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魑森,你为何不怕我?”抒亦已经不再叫魑森哥哥了,毕竟他确实已经是冥储了,这些称呼不改过来,容易给魑森带来很多麻烦。 魑森笑吟吟地摸了摸他的头,眼前这个少年的五官长得更开,更俊秀了,他穿一身墨青色的长衫,看上去格外精致。只是个子还矮了一些,看上去还有几分弱小。“因为你永远都是小亦啊,我怎么会怕小亦呢?”此刻,魑森的眼睛里全是爱怜。 “那你要记住你今日的话,有朝一日,众神都怕我,惧我,你也一定不要忘了我一直都是小亦。” “好,拉钩。”两个少年在夕阳下牵起了小指,那一瞬间,魑森心里有些莫名的悸动。 他从未叫过他一声殿下,他一直叫他小不点,叫他小亦,他从来都对他笑嘻嘻的。直到有一天,他忽然不这样了,他见到他也会恭恭敬敬地行礼,温顺地喊他一声陛下。那一刻,抒亦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既有几分开心激动,又有几分伤感难受。 继位大典之前,他要从魑家搬出去了。魑森远远看着他的侍卫们忙前忙后,眼里尽是伤感。 “魑森。”抒亦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他的身后,或许是太专注于那些收拾东西的小仙,他竟然毫无感觉。 “参见陛下。”魑森跪了下来。 抒亦带着些许心酸地扶起他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魑森,怎么不叫我小不点了呢?” 魑森鼻子一酸,他打量着抒亦,真的不知道哪天起,抒亦已经长得比他高了一些,他再也不能叫他小不点了。 “魑森,你可会忠诚于我?”抒亦背过身去,问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 “魑森会忠诚于陛下,至死不休。”魑森叩了一个头。 抒亦缓缓点头,显然他对这个答案还比较满意,他还想接着逗逗魑森,便问道:“那,如果将来我立下冥储,我仙逝后,你可会忠诚于他?” 在抒亦看来只是一句玩笑,在魑森听来,却格外心酸难受。他多想告诉他,他只愿意忠诚于他一个人。 “臣下是冥界之臣,自然会忠诚于冥王陛下。” 抒亦皱眉,言语有些不悦:“不许。” 魑森有些诧异地抬头望着他,此刻两人的目光相接,两人都像是有些话,想说又没有说出来。 “不许。你只能忠诚于我一人,如果我仙逝了,你就要来陪着我,不能独活。”抒亦半开玩笑半戏谑,对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极其漂亮的笑颜。 魑森只觉得心里格外疼,但不知为何又有些高兴,或许,抒亦对自己终归是不同,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叩了个头。 从此,他是万神敬仰的冥王,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冥司。只是他一直瞒着所有人,偷偷爱他许久。 他变了,变得严厉,变得铁血,他真的做到了当初他所憧憬的样子,在他的带领下,冥界变得繁荣无比,实力空前强盛。再也没发生过叛乱,冥界所有的神明都打心眼里敬爱他。魑森一天天看着他的变化,一天天为他做各种事,有暗杀,有参与培养冥巡,魑森变成了他最最信任的人。但是他一直在回避魑森眼睛里不一样的神色。 抒亦大婚那天,魑森能感觉到他真的十分欣喜,恍然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那个严肃的冥王,曾经不过是个稚嫩的孩童,眼神清澈而单纯,充满着一丝好奇。 他的心中如刀绞,还是要强忍着装出笑容:“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抒亦心情大好,亲自扶起他:“魑森,什么时候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告诉我,我为你赐婚,就算去亲自帮你说媒,也未尝不可。” 魑森嘴角上扬,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心事呢?看来只有让自己更忙碌一些,才没有功夫胡思乱想,独自伤感。 “陛下,魑森请求去冥极附近常驻,那里是我冥界薄弱的环节,臣下希望能为陛下出一份力。”再不走,说不定心肠都要寸断在这里。 抒亦皱眉,沉思良久,才缓缓说道:“准,你要自己保重身子,有事的话我还会召你回来。” 走出殿外的一瞬间,他才觉得真的松了口气。 再见到抒亦,已经是几年后了。他从未见过抒亦那般憔悴的模样,那张英俊的脸庞,像是蒙上了很多阴翳。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快乐,他的眼睛也变得比以前更浑浊。 “陛下,臣下回来了。”魑森流着眼泪,给他磕了几个头。 “回来了,回来了,那很好。”抒亦说着说着,整个人忽然闭上眼睛,或许是太累了,或许伤心到把自己一直这样熬着,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 魑森跪在底下,一直流泪,在心里许诺,我定要帮你守住冥界的江山,或许政事得意,就能暂时忘记伤痛。 可是他错了,此后抒亦再也没有恢复过笑容,每天都十分严肃,让底下诸神有些惧怕。直到绝冷回来后,魑森才惊喜地发现,抒亦十分喜欢对着绝冷笑,那种神态竟然和他小时候开心的笑容有几分相似。但他知道原因,或许是因为绝冷和她很神似吧。 曾经他答应过抒亦,此生只能为他一人效命,到后来终归是做不到了。他希望抒亦能原谅绝冷,原谅浣柔,原谅在他看来又一次的背叛,他总觉得抒亦活得太累,太苦又太痛了。 但是已经筋疲力竭,什么也说不出来。 抒亦似乎哭了,哭得还有几分伤心,往事一幕幕在脑袋里不停闪现,他扶起跌倒的抒亦,为他拍干净身上的泥土;他陪抒亦上战场,亲自杀掉危害冥界稳定的暴徒;他为抒亦戴上一只精美的王冠,从此自己与他就只能是君臣;他看着抒亦对绝冷笑,笑得那样温和慈爱,但那个笑容再也不会是因为自己。 一切也都无所谓了,虽然自己没能实现当初的诺言只忠诚于他一人,但抒亦应该会开心吧,绝冷开心,抒亦才能得到真正的开心。如果真的有来世这一说,他好想变成女子,这样,或许他就不会如此为难。 抒亦搂着他,直到他化作了一缕青烟,怎样也抓不住了。那个说过一直帮他守护他的人,终究还是比他先走了。他似乎是唯一一个没有背叛过自己的人。可是他眼里的那份深情,自己又怎么不懂呢? 他记得那一天,那时他还是个明朗的少年,他偷偷跑出冥府,去一条仙河里洗澡,那河水又干净又清凉,让他觉得浑身无比舒坦。魑森或许是受命出来寻他,跟着他的神力找到这里。 他怎么会忘了,在他上岸的一瞬间,魑森红得充血的脸?他怎么会忘了自己说以后会有子嗣,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他怎么会不懂,他新婚那年,魑森的忽然请辞?他怎么会看不见,他最伤心失落时,魑森一直默默站在他身边。 只是,他不说,他也不说。他们都不说,更不能说。 “对不起,最后竟然是我,有愧于你。”抒亦试图挽留住那一缕青烟,可无论如何伸手,青烟终于还是飘散了。 ······ “小不点,你相信神仙也会有来世么?”17岁的魑森笑意盎然,盯着他笑得格外温和。 “嗯······这个冥界史册似乎没记载,或许有吧。” “那假如有,你希望做什么?” “假如有的话,想做个普通的凡人或者小仙吧,反正这一世,注定未来就是王了。” 魑森笑起来,这个愿望倒有些可爱。 “那魑森呢?” “或许想当一颗参天的大树。” “哦?怎么会有那么有趣的愿望呢?” 魑森笑而不答,被他实在缠烦了,才笑着说:“因为这样才好让普通的凡人或者普通的小仙纳荫乘凉,反正这辈子也是神了,下辈子当个植物也不错。” 只为了,下辈子还能遇见你啊。 第77章 番外篇之后续 七年后。 李鸢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摇着黎浅月的胳膊:“姑姑姑姑,你在干嘛?” 黎浅月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女孩,长得很是粉嫩,果然如她所言,这孩子确实有几分像浣柔,长大了,应该是个美人坯子。 “姑姑在想一个人。”时间总能让一个人变得温柔起来。 “姑姑在想什么人?” 黎浅月看着月光,缓缓说:“想姑姑最爱的人。” “这就是姑姑从来都不立海御的原因么?”小家伙人小鬼大,竟然说话像个大人,不愧是个人尖儿。 黎浅月笑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子:“嗯。” 李鸢坐在黎浅月的身边,把头靠在她的身上:“姑姑不要太伤心了,还有鸢儿,鸢儿陪着姑姑。” 黎浅月时常感叹,到底当初没有救错人,这个孩子确实格外伶俐,让她觉得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嗯,好。” “姑姑,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冥界找绝冷姑姑玩儿?” “你喜欢绝冷姑姑?” “嗯,她比你聪明多了,她知道好多好玩的东西。” 黎浅月会心一笑:“你喜不喜欢浣柔姑姑?” “不怎么喜欢,总觉得浣柔姑姑对我有点冷淡。” 小孩子,人小鬼大,竟然还知道这些,让黎浅月很是头疼,只好安慰道:“浣柔姑姑不是不喜欢鸢儿,只是······只是她这个人性格就是那样,她对谁都一副淡淡的模样。” “才不是,姑姑又骗人了。浣柔姑姑喜欢绝冷姑姑,鸢儿看得出来呢!”李鸢嘟起嘴,不高兴地跑走了。 留下黎浅月在原地发怔,然后会心一笑。 冥界。“姑姑,新儿今天似乎又惹姨母不高兴了。”抒新有些委屈。 “新儿怎么又惹姨母了?” “新儿记不住姨母教的招式,好难。”小男孩都快要哭鼻子了。绝冷在心中叹息,哥哥与青姐姐,都是相当灵巧聪慧的人,为何生下的新儿却资质平庸?不过好在新儿心地善良,人也老实本分,以后若有贤臣,也能将他辅佐为明君。 “对不起,姑姑,是新儿笨。”小男孩当真抽泣起来,让绝冷极其心疼,只好劝慰道:“姨母没有责怪新儿的意思,姨母是太急了,希望新儿早些学会高深的神术,将来可以保护自己最喜欢的人啊。” “真的么?”抒新就是那么单纯,马上就停止哭泣了。 “嗯,姑姑偷偷告诉新儿,姑姑以前也是你姨母教的,姑姑比新儿愚笨一万倍呢。”这句话,明显是在安慰抒新,但也不全是假的,毕竟当时她身体内的神力被封印住,能学到的终究有限。可她记忆中浣柔从未凶过啊,也从不冷冰啊,或许人在狂喜的状态下是不会想太多的。 “新儿怕姨母的话,以后新儿就跟着姑姑学好不好?姑姑不如你姨母,但是或许新儿心里舒服一些。” 小男孩想了半天,撇撇嘴,不高兴了:“不,我是堂堂男子汉,怎么能畏难?我偏要和姨母学。”说完,便带着几分决心,跑开了。 绝冷看着抒新离开的背影,微微笑起来,要是哥哥与青姐姐在天之灵看到了新儿如此上进,心里应该也会开心吧。好在新儿长到这么大,身体倒是很健康,不像哥哥那般。未来的路,还很长,多希望他快点长大,好让她早点卸下肩头的担子。未来,真要考虑为他寻找良臣了。 绝冷听到一阵熟悉的笛声,那笛声如行云流水,声音清越,听得她浑身都觉得十分惬意。 浣柔在亭间吹笛,身后有一块很大的石头,一阵微风吹来,带着一丝花香的气息,绝冷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梦中。这场景,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哦,在梦里,原来,真的是在梦里。 浣柔看到她了,对她笑一下,挥挥手,示意她靠近了听,她使劲捏了捏自己的手,才确定自己没有在光天白日里做梦。 浣柔停下吹笛,笑着看她:“我有一件事总想不明白。” “你说。”绝冷笑眯眯地看着她。 “当日,佛祖似乎说你问过他一个问题,我那时也迷迷瞪瞪,恍恍惚惚,但一直好奇,你以前真的见过佛祖么?” “我哪里见过他呢,我哪里有那般福气?”绝冷笑吟吟地打量着浣柔。 “那你到底问了什么问题?” 绝冷一把将浣柔揽住,笑起来:“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前世问过他,我们能不能在一起吧。”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